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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鱼跃在渊(上)

  “如此说来,破军刃如今并不在殿下手中。”花城雨问道。

  “朝堂之上,孤亲手将破军刃还于皇兄,此事为满朝文武所见,小子又有何怀疑?更何况皇兄酒醉之后,孤一人出宫,可有人见孤携着破军刃?”慕容长歌反问道。

  “然而自先皇与殿下饮宴,继而遇刺身亡,之后破军刃不翼而飞,这一段时间之内,曾与先皇及破军刃共处的就只有殿下一人。”

  “你错了。”慕容长歌道,“这期间还有宫女奉菜斟酒,还有侍卫伴驾随行,非只有孤与皇兄独处,而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刺杀皇兄之人。”

  “这”花城雨觉得慕容长歌所言有理,却不知要从何理出头绪,唯有撇开其他,继续追问,“那殿下何必连夜匆匆离京?”

  慕容长歌叹了口气,“孤当时乃是被人挟持,并非自行离开京城。”

  “被人挟持?”花城雨惊道。

  “不错。”慕容长歌接着回忆道,“孤因入京之前曾被人跟踪,是以格外小心,进宫复命那日特命二十名贴身侍卫在宫外等候,以备万全。那夜自皇宫出来,孤便携了候在宫外的护卫驾马返回京中官邸。行至半途,孤渐觉月黑风高,寒气森森,似有人于暗中窥视孤等一行,便加倍警觉,不时四下环顾。突然之间,孤发现随行的每匹马上,除了侍卫之外还有一人影共乘,只是来人皆黑衣蒙面,隐于夜色中不易察觉。孤方要出声示警,便觉颈部一痛,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孤自昏迷之中醒来,便发觉周身穴道被制,身处一架马车之中。想那马车本应宽敞舒适,足够多人同乘,但孤却倍感拥挤,只因身前身后堆满了死尸,而这些死尸都曾是孤的贴身侍卫。孤虽不能动弹,但仍可听闻血滴落在车板上的响声。衣衫也全然被血浸透,潮湿而粘腻地贴在身上。孤纵横沙场半生,目睹厮杀惨状无数,未曾动容,唯有这一次,教孤切实明白了恐惧为何物。

  孤被埋在死人堆中过了一夜,待到第二日,尸体便开始腐烂发臭。挟持孤的贼子将尸体尽数抛下车去,丢入荒山野岭之中,之后继续驾车而行。孤见贼子有十数人,大多随车步行,唯留两人在车上看守,且其全部黑衣蒙面,始终未与孤交谈一字一句。也不知行了多久,忽听得一声马嘶,马车骤停。两个贼子下车察看,孤借机窥见车外,有一黑衣少年拦在道路中央。”

  “黑衣少年?”花城雨插话道,“可是背负一皮鞘长剑,且面含阴戾之色的一个人?”

  “你识得他?”慕容长歌反问道。

  “虽不识得,但在吴王进京前后于京郊见过此人两面。在下曾亲眼见他空手将十余个黑衣蒙面人一一杀死,想必殿下方才所说之事有关。”

  “他所杀的应该便是劫持我的贼子。”慕容长歌道,“而孤在进京之前便是被这个少年一路追踪。”

  “此中竟有这样的关联。”花城雨道。

  “孤也不知这少年底细,却曾得他出手相助。孤于班师回京途中,于一酒楼之上遇刺,刺客主谋为蔡公余党,且有许多江湖高手助阵。孤之护卫拼死血战,仍显不敌之兆,情势渐成危局。乱象之中,孤被一刺客缠上,肩上中了一剑,性命攸关。正此时,那黑衣少年突然出手,几个回合便将刺客杀绝。孤本要好好酬谢他,他却这说了句莫扰了他的酒兴,便径直返回座上自斟自饮。孤以为江湖中人必有怪癖,便就由他去了,自行敷药治伤。然而不知为何,这少年竟去而复返,一招将孤制住,接着打倒护卫,携孤出了酒楼,正巧与闻讯敢来救援的人马相遇。那少年一人与百余名精兵强将周旋,虽不落下风,但也无暇他顾,只得任孤被人救走。孤见那少年武功过强,侍卫再多也只能拖他一时,便命来援侍卫兵分两路,留下武功高强者四五十人,令其尽力缠住那黑衣少年,而孤只领了少数护卫快马加鞭,刻意隐匿行迹,直往京城而来。”慕容长歌言语简略,不复当时恶战的诸般凶险,“只是没想到这少年竟能追到京城。”

  “那少年武功确实极高,殿下被他盯上自然不易脱身。”花城雨忽地想起前言,“那么殿下又是如何从那些蒙面贼子手下逃脱的?”

  “是孤刚刚将话岔得远了。”慕容长歌微微一笑,复正色道,“那黑衣少年令蒙面贼子将孤交于其手,贼子又如何能肯,两方便恶斗起来。激战之时,忽有一老和尚悄悄潜入车中,自称少林高僧,替孤解了穴道,教孤速速驾车逃离。孤从其言驾车逃亡,未辨方向,直奔出百里有余,见无人追来,便弃了马车,再度转回京城。而后倍加谨慎地行了两日,本已到京畿左近,孤却忽然听闻皇兄驾崩及吟絮公主继位的消息。孤知京中大变,如若进城,必定凶险万分,于是折道北向,欲从辽东港出海,乘船返回金陵。”

  “原来是寂灭和尚救了殿下,在下倒是在暗中也见过他一面。”花城雨沉吟道,“说来还有一事令人费解。当日那些蒙面人被黑衣少年所杀之事,为在下亲眼所见,其尸身也由在下仔细查过,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而在入京之后,在下将此事报于官府,不想等官差再去寻时,那些尸首竟都不翼而飞,连丝毫痕迹也没留下。”

  “哦?”慕容长歌奇道,“照你所言还真是有些蹊跷了。”慕容长歌思索一阵,已有计较,便问花城雨道:“你可相信孤方才所言?”

  “当然。在下亲眼见过蒙面人c黑衣男子与寂灭和尚,若说殿下连这件事都能未卜先知,然后巧设谎言哄骗在下,那在下却是不信的。”花城雨道。

  “小子以为那些蒙面人是何来头?又是何人要将他们的尸身藏起?”。

  “在下一时也猜不到那些蒙面的究竟何人他们竟颇费周章地将侍卫尸体运至荒野,而后又有人销毁了他们的尸身,如若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怕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便是有人要掩盖殿下被人挟持之事。”花城雨答道。

  “孤也是这般猜测。”慕容长歌眼内寒光一闪,“你可知若孤背上了弑君罪名,对谁最有好处?”

  花城雨想到一个答案,立刻将其从脑中驱逐。

  “小子不敢想,那孤来告诉你。”慕容长歌语声一顿,凛凛说道,“便是先帝的亲女,如今的皇帝,慕容诗。”

  “她圣上必不会做出此等之事。”花城雨立时反驳。

  “小子言之凿凿,却无有丝毫依据,并不能左右孤之判断。”慕容长歌冷冷道。

  花城雨记起临行前慕容诗所下密旨,意在请吴王进京面圣,于是说道:“殿下何不进京与陛下分辩清楚,好过同宗之间彼此猜忌。”

  “进京?”慕容长歌哈哈大笑,“既然孤不信任慕容诗那小娃娃,想来她也会不信孤。孤若进京,岂不是自投罗网,到时情势所迫,保不齐慕容诗便会找个罪名来取了孤的性命。难不成小子你敢保证孤一定能活着返回封地?”

  花城雨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动了别的心思。

  “还是你想用强,将孤绑回京城?”慕容长歌长叹一声,“罢了,孤自问长于计略谋算,从未将空有匹夫之勇的武人放在眼里,如今倒也受够了教训。若孤似曾经的南唐太子一般有一身武艺,或如皇兄一般广纳武林高手为己所用,又怎会轻易落于人手,受人胁迫。”

  “在下本不敢对吴王殿下无礼,但圣命难违,不得不请吴王随我回京。”花城雨一躬道。

  “小子可知若非被此地战事所阻,怕是此时孤已乘船出海,你又如何能追得上。”慕容长歌道。

  “如此说来倒是寒鸢国帮了在下的忙。”花城雨笑道。

  “难道不是?”慕容长歌说着向齐见等人望了一眼。

  “吴王眼光果然锐利。”花城雨一惊。

  “若说别处倒也看不出那小子是外邦之人,只是那黑羽雀鹰漏了马脚。如此百鸟之雄,岂我朝人所能饲育,那小子养得此鸟,在寒鸢国中也定然身居高位。”

  花城雨循吴王目光看去,只见穆影正与“夜衣”逗趣,齐见在一旁看着,不时往这边瞥上一眼,竹林四怪围在一起,似是又在相互斗气。

  “孤既然今日敢于现身相见,便不会怕你有用强之心。”慕容长歌缓缓说道,“此间守将韩方赫乃孤之旧部,孤方才对其说过,怀疑尔等之中有寒鸢奸细,但见你们有一丝不轨之举,便会倾全城之兵将尔等拿下。”

  “吴王认为就这点人马便能困住我们?”花城雨毫不示弱。

  “当然不能,只是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尔等损了广宁城的兵力,又将孤带回京城,如若寒鸢大军卷土重来,不知那韩方赫还能抵挡多久。”吴王轻描淡写,却说得花城雨进退维谷。花城雨又望了一眼广宁城战后景象,但见城内疮痍满目,戍卒狼狈颓唐,一时满心凄凉,不愿因己而再起争端。

  慕容长歌大笑数声,“摆这一道难题给你实非孤之所愿,但总好过孤在辽东港被你所擒。小子如今若是不愿再起纷争,便请退出广宁,自返京畿,任由孤借海路返回金陵。”

  花城雨犹豫之时,只见穆影急急走来,将他拉至一旁,“公子,方才有人暗中送来两件箭刻密报,均是万分紧急之事。”穆影说着取出两只箭矢,箭尾束着红色鸟羽,箭身上刻有长短不一的刀痕数条。花城雨尚未习知这报文密码,只得请教于穆影,穆影说道:“其一说的是金陵的吴王军队已渡过长江,现于江北扎营,而另一个另一个”穆影咬了咬嘴唇,忍住悲声,“另一个应是聂大哥所发,报文只有八字:‘途中遇伏,威豹被杀。’”

  “雄大哥”花城雨直被惊得说不出话,只见穆影似是忍着泪水,虽欲上前安慰,却一时找不出合适话语。

  “公子,我们必须去与聂大哥他们汇合,断不能叫他们有所闪失。”穆影含泪说道。

  “这是自然。”花城雨答得坚决,回头却见慕容长歌正抬头望天,一副悠闲姿态,便抽了那支刻有吴王军情的箭刻密报,上前向其质问。

  “若殿下真是受人陷害,那这又如何解释。”花城雨说着将箭刻密报往慕容长歌面前一递,

  “这便是豹营的箭刻密报?”慕容长歌结果箭矢细看,“孤虽识得这是何物,却看不懂其上的谜语,还请‘豹首’赐教。”

  “密报上说,驻扎在吴地的军队受命北调,已渡过长江。”

  慕容长歌闻言暗暗吃惊,“调动孤的军队北上,这件事怕是除了孤再无他人可以办到”

  “在下也想问吴王此事。”花城雨冷眼看着慕容长歌。

  “无论是何人所为,绝非受命于孤。孤虽不愿引颈受戮,但尚未动过谋逆的心思,怎会愚蠢到多此一举。”慕容宏歌辩道,“如今孤须得速速返回金陵,便与小子就此别过。”

  “且慢,在下愿与吴王共赴金陵,若是见证殿下确无篡位之心,在下自当回京禀明圣上,亲为殿下周旋。”花城雨道。

  “小子便是这般打算?”吴王奇道,“小子可知如若回了金陵,再想擒孤便难上加难,亦或失手为孤所擒,也未可知。”

  “在下愿信亲眼所见,是以必往金陵。小子今日既然奈何殿下不得,他日殿下也未必奈何得了小子。”花城雨答道。

  “孤有意允你同行,却怕你出尔反尔,一旦离了广宁,便强掳本王往京城而去。”慕容长歌道。

  花城雨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殿下既然信不过在下,那令在下退出广宁之举岂不是掩耳盗铃,在下大可出了广宁之后,兜个圈子再往辽东港去,在那里等着殿下自投罗网,岂不十分省事。如今殿下别无他选,不得不押注于我言出必行,此间关节,在下已经想通了。”

  “好个小子。”吴王赞道,“小子武功高强,与随孤同行也算一大助力,倒省却了许多无用担忧。如你所言,孤要么赌你言出必行,要么就须躲得开你,总要到了辽东港后,才能安然返回金陵。两者相较,孤不妨暂且信你,那便有劳‘豹首’送孤一程,同往金陵城去。”

  “多谢吴王。”花城雨拱手为礼。

  “只是仍须韩方赫派出一队卫兵,护送本王直至辽东港内,倘若小子突然变卦,还请大开杀戒,小兵小卒即便死个上百,也好过教孤束手就擒。”慕容长歌言罢面露一丝黠然。

  花城雨与慕容长歌谈罢,便为其引见齐见等人,慕容长歌盯着齐见看了片刻,言道:“少年人有胆有识,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齐见突蒙慕容长歌赞誉,显出复杂神情,怔了片刻方才谢道:“蒙吴王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吴王百战百胜,盛名远播,在下今日能得一见,实乃在下之幸。”

  “寒鸢国竟有你这等后起之秀,倒足以称得上是可畏的敌手。”慕容长歌漫不经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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