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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新正想跟他说几句道别的话,训导员突然用手紧紧地捂住了陈一新的嘴,不让他开口。陈一新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办公室,回监房整理东西去了。

  池步洲在监房里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厂部的三位训导员帮他把书籍、行李搬上小汽车,他自己倒空着手迈着八字步一弓一弓地走着。小车开动之前,还探出身子来跟训导员和同监们招招手。

  根据以上迹象,同监的犯人们纷纷猜测,都以为他已经得到宽大释放了。陈一新却说:“像他这样的人,放是绝不会放的,但却要用他的所长,这就是共产党‘利用、限制、改造’政策的实际体现嘛!”

  池步洲虽然走了,但是他上的“万言书”却逐渐地在厂里起了作用。据估计,厂长没有把这份材料往上转,而是留下作为他自己的参考了。

  池步洲说:“共产党里也有能人”,看起来,这个文化不高的劳改工厂厂长,还真是个能人呢!至少他胸襟开阔,连犯人的意见也听得进去,而且敢于付诸实施。

  这一年,国家向工商业资本家实行赎买政策,顺利地完成了商业体制改革和币制改革,日本政府也和我国恢复并发展了贸易关系。用报纸上最常用的一句话来说:真是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

  在劳动板箱厂,由于出口包装箱按期完成任务,赢利甚丰。厂长接受了池步洲的建议,在厂里对犯人实行人道主义待遇,大力改善犯人的生活。这时候,粮食已经开始定量,由于板箱厂的劳动强度大,每人每月平均定量为四十五斤,因为前一个时期“以菜代粮”,肚子“亏损”严重,一天一斤半的粮食,居然还吃不饱。厂长东了脑筋,派人到益民食品厂去把加工罐头剩下的鸡鸭鱼ròu下脚料廉价买进,犯人们三天两头有ròu吃,肚子里的油水一足,粮食消耗直线下降,平均每月四十五斤的定量,开始逐渐持平,后来竟连二十五斤都吃不了。当时社会上粮食定量卡得比较紧,没有粮票,买粮食是很困难的。大伙房里节余了大量的粮食,厂长作主高价卖给用粮单位,收回钱来,又放进伙食里,于是循环往复,犯人们的伙食越来越好。每逢节假日,就派管理员出去采购香菰、木耳、海参、鱿鱼等等高档食品。犯人们被关在监狱里,没有别的想头,只想吃得好一点儿,如今生活一改善,劳动积极xìng也高了,月月超额完成任务,达到产质量双优,成绩显著。厂长受到表扬,心里高兴,动员大伙房继续改善犯人的伙食。于是大米饭换成了猪ròu粳米菜饭,节假日除了一人一只烧鸡之外,有时候,还有一盆桂花冰糖八宝饭呢。

  除了大力改善伙食,厂长还接受池步洲的建议,在监内办起了俱乐部和图书馆,积极开展文体活动,又办了一个副食百货供应站,犯人们可以用代价券自由选购。此外,还在犯人中评级评薪,每月按薪水的百分之五提成发给代价券。

  那日子,犯人的生活水平,绝对超过一般中等收入的家庭。

  自从池步洲的“万言书”被那个“长征干部”出身的厂长接受以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犯人们皆大欢喜,生产直线上升,领导多次表扬。但是这些变化,池步洲是不可能知道的了。──再过一年,不但池步洲没有想到,连“长征干部”出身的厂长自己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共产党里的能人”,就因为佩服犯人有学问,接受了犯人的意见,站错了立场,使犯人们皆大欢喜,使犯人的生活超过了贫下中农甚至普通市民,犯人刑满释放了都不肯走,再联系他违反粮食政策,私售囚粮;违反货币政策,在人民币之外私印“小钞票”等等许多“罪行”,甚至把金万春组织犯人企图bào dòng越狱的责任,也归结于厂长接受了池步洲的建议,开办了犯人俱乐部,放松了对犯人的管理。于是长征干部的厂长被划为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管劳改的干部,自己也被送去劳改了。──当然这是后话,也不是这部书的主题,这里只是顺便一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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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撞进战犯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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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转监,并没有把他送到荒凉的边疆去,而是回到了提篮桥监狱,接受“疗养”的优待。领导宣布:祖国建设,需要你们,不久诸位就可以重返社会,参加建设了。接着,在“北上参观”的名义下,把他送到山东禹城,被编入“解放军官训练团”学习,但并不撤消原判,也不减刑。后来又转济南“解放军官管训处”,足足坐满了十二年监狱,才于一九六二年刑满释放,回到上海。

  一、囚犯疗养,受宠若惊

  关于池步洲离开劳动板箱厂之后的去向与命运,“料事如神”的老夫子,这一回却没有猜透共产党的“腹内文章”。

  将近五年来,这是池步洲第二次“跻身”于社会,或曰“观光”一下市容。车子离开劳动板箱厂,越过荒郊野外,进入闹市,从他旧居馀庆坊所在的北四川路底,经横浜桥、邮政总局、四川路桥、外白渡桥,再转了几个湾,往闸北方向开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池步洲的心头:难道要把我送回“娘家”吗?同车的狱警就在旁边端坐,但是不能问,问他也不会答复。

  正纳闷儿间,车子终于在提篮桥监狱的大铁门外面停住了。边门一开,池步洲第二次进了监狱。

  狱警帮池步洲拿着行李,把他送到一个大厅里。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披军大衣的解放军干部走了进来,面带笑容,十分和蔼地问:“你是池步洲吗?”

  池步洲点点头,答应了一个“是”字。那干部接着说: “我奉上级指示,这一次把你调回来,到医院好好儿休养休养。”

  那干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很大,但在池步洲听起来,却简直如雷贯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心想:这是什么话?“好好儿休养”云云,难道是对一个犯人说的话么?岂不要折杀我这个“反革命分子”也!

  那干部见池步洲傻站着不动,茫然不知所措,就微笑着对旁边的狱警说:“你带他上楼去吧。”

  还是那个狱警,帮池步洲提着行李,到大厅旁边的电梯门口,一按电钮,电梯下来,两人搬进行李,直升而上,到达五楼。

  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迎上前来,引导两人进入一间大房间。房间里放着三十多张单人铁床,都铺着弹xìng褥垫、雪白的床单,床上放着棉被、毛毯和枕头,有点儿像是病房的样子。但是床上没有一个人躺着,只有七八个中年汉子,穿着干净整洁的棉人民装,精神状态,也不像有病的样子,或坐在床沿,或站在窗前,看样子,安闲得很。池步洲心里寻思:这些人,大概都是在这里“休养”的吧?

  那穿白大褂的指给池步洲一张小铁床,让他放下行李,接着又问:“你还没吃饭吧?”

  池步洲点点头说了声“是”,那人就把他带到隔壁一间小房间里,让他坐下等着,他自己和狱警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厨师白衣的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把饭菜放在桌上:两个菜,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一个盆白米饭,香喷喷的,足有半斤多。看得池步洲几乎都傻了。

  那厨师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说了声“你自己吃吧”,就走了。池步洲已经好几年没吃这样好的饭菜了,就是连糙米大米饭也已经两个多月没看见了。一个饿极了的人,一个肚子里油水亏极了的人,突然间得到这样丰盛的一顿午餐,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于是乎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饭桌,三口两口,就风卷残云一般把一盆大米饭全吞进肚子里,至于那两个菜,则有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不知道什么滋味呢,就一扫而空了。

  两菜一汤一盆饭全部下肚,好像还只有半饱。两眼瞪着空盘空碗,心想已经吃了这么多,总不好意思再添了,忽听背后有人问;“还要添点儿饭么?”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厨师笑眯眯地站在门边。这可真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的好人,当即面有愧色地把饭盆递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给端来了小半盆大米饭,饭上面还有菜。

  这一回,大约又吃了三两,才叫真的吃饱了。

  事后才知道,凡是到这里来休养的人,个个都像从“饿鬼道”中来的一般,池步洲如此,比他来得早的人这般,比他来得晚的也这样。所以厨师已经心中有素,每人都一样对待,倒不是对池步洲一个人特殊也。

  吃饱了饭,刚回到大房间,穿白大褂的那个人又给送来了内衣、内裤、衬衫、袜子之类,而且还都是双份儿的,只有棉鞋是一双,然后立即带他到浴室去洗澡。

  浴室门一开,池步洲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是一间非常讲究的单人浴室,地上和四壁都镶嵌着瓷砖,放一个大浴缸,有冷热两个水龙头可以调节水温,还有卧榻和衣柜。

  后来才知道,这里就是英国人建造的监狱医院,一切设备包括浴缸在内,都是从英国运来的。但不知这样高级的医院,是给犯人看病呢?还是只给工作人员看病?

  池步洲已经足有一个多月没有洗澡了。劳动板箱厂虽然也有一个犯人浴室,但是浴池很小,一次进去二十个人,就已经是人挤人,转不开身,是名副其实的“ròu搏战”,而且时间很短,每拨人从进去到出来只给二十分钟。池步洲体弱怕冷,冬天衣服穿得多,又不像别人那样只穿一件衬衫加一件棉袄就可以,而是秋衣、绒衣、毛线衣地穿一大堆,一脱一穿,都很费时。因此每逢轮到集体洗澡,别人都已经泡进池子里了,他衣服还没脱完;等到他刚刚挤进池子里去,二十分钟时间又到了,队长在外面一个劲儿地催,只好随便抹两把就算。四五年来,开头是根本没有机会洗澡,后来每隔十天半个月的虽然也能洗一次澡,但都是“点到而已”,根本没洗干净过。到了后来,甚至视洗澡为畏途,可是集体行动,你想不洗还不行。今天突然之间有了这样好的洗澡条件,一人一盆,又不限制时间,还不好好儿地彻底洗洗?

  脱下全身衣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前胸肋骨根根可数,两臂瘦得像两根木棒棒,而小腿以下,却又肿得比大腿还粗。“啊,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会动的东西,难道就是我池某人吗?”也罢,既来之,则洗之,池步洲放足了热水,艰难地爬进大浴缸,舒服地泡了个够,然后把身上的污油泥搓了一层又一层,总算把几年中积攒下来的污垢统统洗干净了。中午吃得过饱的肚子,经过热水一泡,也加速了消化,满足已极。再穿上全新的内衣、内裤和袜子,真是一身轻松,只可惜没有新外衣,还不能不穿上自己的那套脏兮兮的破衣烂衫。

  洗过了澡,回到大房间,斜靠在小铁床上刚歇了一会儿,理发师傅拎着小皮箱来了,招呼池步洲理发。劳改犯人一律剃光头,哪儿都一样,因此理什么样的发式,本来是用不着声明也用不着关心的。不料理完了发,理发师傅拿镜子一照,池步洲惊奇地发现,手巧的理发师,居然在他好几个月没理的蓬头上,理出一个分头来了。

  池步洲一生从来没理过分头。他觉得分头有压力,还要梳洗,太麻烦,所以一向都是剪小平头。今天理发师既然为他理了个分头,这大概是有别于囚犯的标志,所以他也“逆来顺受”了一下。从此一直到刑满,都是理的分头;释放以后,方才又恢复他的小平头。

  过了几天,裁缝师傅又来给池步洲量了身材,估计是要“量体裁衣”,做新衣服了。果不其然,仅仅几天以后,一套崭新的棉衣棉裤就送来了,样子与先到的那些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既合身,又暖和,好不开心!

  从此以后,全身上下,里外三新。池步洲隐隐觉得:共产党如此下本钱,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改造好,可以算是一个“新人”,可以自食其力、并“用其所长”了呢?

  本来,作为一个人,一个自立的男子,吃饱、穿暖、身体整洁,乃是生活上最低的要求,并不足为奇的。但是一旦身入牢房,所有这一切,都成了十分难得的“苛求”了。于是乎突然间让你吃饱、穿暖、洁身,反倒会受宠若惊,似乎一步登天了似的。难怪有人说:人哪,人哪,是世界上一切动物中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了。

  二、群英聚会,所为何来

  池步洲初来乍到,人地生疏,对于先到的那七八条汉子,因为不了解他们的身份,不敢贸贸然招呼,万一要是违犯了监规,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等到他吃饱了饭、洗过了澡、理完了发,再次斜靠在被卧垛上小憩的时候,与他床头相接的一个先来的人就凑了过来,小声地问:“老兄,你从哪里来?”

  啊,只此一声,一切就全都了然于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缘是劳改犯!

  互通姓名后,得知此人叫杨若膺,是guó mín dǎng部队的一名少将。他是一九四八年在河南与解放军作战中被包围,放下武器投诚的。共产党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因此他倒是没有被判刑,但一直处于“学习”的阶段,老也结业不了。这一次,他是在“换一个学习环境”的名义下集中到这里来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可停止。只要穿白大褂的不在房间里,大家就海阔天空,无所不谈。

  有一个叫王荣的,来自福建,是王耀武的胞弟,当过少将旅长,在福州被捕入狱。此人个子不高,面目黧黑,具有北方人的爽直xìng格。他说他在福州劳改,干的是重体力劳动,肚子却老是吃不饱,终日饥肠辘辘,实在难熬,比什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