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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除了正前方之外,看不见两边;第三池步洲走路步履较轻,不是十分注意,不容易听见。池步洲刚在西边一个坑位上蹲下,就听见东边的坑位有两个人在讲话:

  “他妈的,共产党真恶dú,满口里说优待俘虏,关了咱们那么多年了还不放,真不讲理!”说这话的是姜士行。

  “你还当过那么多年营长哩,不说官儿有多大,起码吃喝玩乐嫖女人你都占了。我有什么呀?关我的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不过是沾姐夫的光,补了个少校副官的名额,到如今也关了我七年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罪过呀!”说这话的是蔡培元。

  “关你,是要从你嘴里挖你姐夫的材料,要不,怎么把你姐夫关在北京,不把你们俩关在一起?其实,‘两国相争,各为其主’,我们当兵的,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跟马棚里的牲口也差不多:他们当头头儿的反目不和了,一个命令下来,让我们向东不敢向西;他们握手言和了,当兵的死了也是白死。如今把我们关在这里不放,还说是优待,这算是哪门子优待呀!”

  下面当然还说了一些话。过了一会儿,两人就从东门走了。池步洲心中冷笑:好你个姜士行,原来你是个假积极,今天终于原形毕露了!像你这样的坏蛋,饶你不得,你等着吧!

  池步洲回到房间,拿起一本数学书和纸笔,坐到树荫凉底下奋笔疾书,把姜士行的话原原本本记录下来,考虑到蔡培元的为人还不坏,故意说另一个人的口音听不出来是谁,他也没说什么反动的话。写好了“小报告”,正往回走,迎面碰上了管理员,就把小报告当面递jiāo给他。由于池步洲从来没打个小报告,管理员开头还一愣,只以为他是递的什么申请报告呢。

  过了几天,队长把姜士行叫到队部。他还以为给他布置什么任务,兴致勃勃一步一颠地跑了去。半个小时以后,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回到了组里,不用问,准是挨了批评了。从这以后,他老实了几天,不那么飞扬跋扈了。池步洲本想发扬“痛打落水狗”精神,干脆把他的丑恶嘴脸在大家面前彻底暴露一下的,但是考虑到这一来难免要伤及蔡培元,再说同是囚犯,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太绝,只要提醒他稍加收敛就可以了。

  不久以后开生活检讨会,池步洲发言,借题发挥,大意说:组里有这样一个人,表面装得很积极,背后却发牢骚、讲怪话。别人听了,没往心里去,姜士行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自在,生怕池步洲一不做,二不休,把原话抖落出来。池步洲也见好就收,公开点一下,不过表示自己明人不做暗事。从那以后,姜士行果然收敛了许多,不那么嚣张了。

  过了一段时间,又一次重新编组,姜士行依旧当组长。一九五九年十二月,第一批战犯特赦中有他,可见他的“积极”,还是起了一定效用的。当时他得意洋洋,没有想到回到陕西老家以后,当地仍拿他当四类分子看待,人人都可以在他头上拉屎撒尿,过的是“贱民”的生活,而他的小报告绝技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日子比在管训处难过多了。──这是后话,一笔带过。

  重新编组以后,池步洲被编到了杨肆当组长的组里。杨肆与池步洲以前在重庆的时候,虽然由于“派系不同”没有什么来往,但也没有矛盾。如今同为战犯,总算是老熟人,互相之间都有一种亲切感。杨肆为人厚道,组内成员又是老人居多,而且都没有刑期,互相之间打小报告的人不能说没有,至少不像别的组那么多,日子好过多了。每天学习,杨肆因为有过给共产党破译密电码的特殊经历,得免不谈过去历史,算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待吧。

  一九五八年,为攀登1070这个高峰,全民大办钢铁,管训处也不例外。先由王振处长动员,大家表态表决心,然后搬运大批砖头、水泥,开始在cāo场的一角建造小高炉,昼夜二十四小时不停工,连饭都送到工地来吃。姜士行倒是个好瓦工,高炉由他主砌。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高炉终于封顶了。接着点燃芦苇、干柴烘炉。又过一天一夜,炉膛烘干,用鼓风机吹着了煤炭,等到炉顶冒出火光,投进许多搜集来的废铁,破锅、旧锁、脚镣、手铐、火筷子什么都有,然后保持旺火继续猛烧。又过一天一夜,封炉熄火。等温度下降后,王处长一声令下:开炉出钢!可惜的是,掏了又掏,扒了又扒,什么也没扒拉出来:扔进去那么多的废铁,都炼成氧化物和矿渣了。

  炼钢失败,大家都垂头丧气。王处长下令拆掉高炉。大家又花费一天一夜工夫,把高炉拆掉。

  大炼钢铁以前,吃饭是不定量的,不够可以到伙房去添。大炼钢铁以后,吃饭有定量了。伙房根据人数把一组的饭装在一个木桶里,组内派值日生连菜端回来,由组长平均分。吃馒头,分起来不难,可以做到“公平”二字,吃大米饭,要分平均了,可不容易。这时候各组都盛行“土秤”,也就是用一根木棒,打磨光洁了,刻上刻度,算是秤杆,再用旧饭盒或新铁皮做一个秤盘,用旧锁或铁疙瘩做秤砣,自己制造杆秤。这种秤,斤两当然与标准度量衡不一样,但用来分饭,只要求分量相等,还是管用的。只是这样一来,每吨饭在进口之前,要折腾好长时间,才能把饭基本上分平均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不但饭里面掺上了青菜、萝卜,而且米粒有越来越少的趋势。据说是全国遭受到了自然灾害,农业减产了。后来证实:“天灾”固然也有,主要还是“人祸”作祟。社会上几乎人人饿肚子,劳改农场饿死的人当然更多。作为战犯,倒享受到了特殊的照顾:只吃了一个多月的菜饭,就又恢复大米、白面的供应。这不能不说是沾了“战犯”的光。当然,“敞开肚子吃饭”的岁月,是再也不会有了。

  一九六三年,池步洲十二年刑期已满,释放回上海。那年他已经五十六岁,如果用其所长,当个日语教师,应该是最适当的人选。但是上海人事部门按照政策,只能分配他到长宁区房修三队当“壮工”,做一些和泥、搬砖之类的体力活儿,时间长达十一年又两个月,直到六十七岁做不动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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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地覆天翻人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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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步洲服刑十二年,释放回上海,接着又当了二十多年“贱民”。一个旷古奇才,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竟沦为出卖劳动的苦力。

  历史的误会,又由历史的巧合来解除。三十二年的冤狱,因巧遇当年的顶头上司、guó mín dǎng特务机关里的共产党高级情报人员,一纸证明,冤枉解除。

  但是“老骥”年已七十有六,虽有千里之志,已无千里之力,只能侨居日本,安度晚年。拳拳之念,但求不祸延子孙,于愿足矣。

  吉人自有天相,神户大地震。池先生一家大小二十余口,安然无恙。

  一、三等贱民,悲惨生活

  池步洲服刑期间,他的第二个儿子国雄一九五八年高中毕业,成绩在班内是第二名。那一年,高校考生严重不足,政府动员各机关单位在职干部以“调干”的形式带着工薪去上大学。因此可以说是考大学最容易的一年。国雄的那个班,除两人外,都考上大学了。说来也许没人相信,没考上大学的两个人,正是班上功课最好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其中当然也有他池国雄。

  正好那一年江西有一些工厂到上海来招工,池国雄知道大学与自己无缘,再说,也为了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就去报了名。这一回,倒是一考就考取了。从此就在南昌农业机械厂当工人,一干就是二十三年。六三年父亲释放的时候,他都已经当了五年工人了。

  虽然池步洲刑满释放,并没有留下尾巴,也没戴什么帽子,算是恢复了“公民”的身份,而且他不仅仅是“身有一技之长”的小知识分子,而是有“满肚子学问”的大知识分子,按说应该很有用武之地的。但是在那个时代,一切讲究“阶级路线”,对刑满释放的人,有个非常混帐的名称,叫做“劳改释放犯”或“刑满释放犯”,刑满释放居然还称为“犯”,似乎“刑满释放”本身就是一种罪恶或犯罪行为似的,何况他还是guó mín dǎng中央军委的高级将领呢?因此只能把他安排在街道办的房屋修建第三队里,做一些和泥、搬砖之类的体力劳动,每月工资四十元。在上海那个大城市里,四十块钱,还不够在中等饭店里吃一顿饭的,全家人生活之清苦与困难,可想而知。

  幸亏他的爱妻白须宾自从来到中国以后,不但一口流利的“国语”讲得比池步洲那福建腔强得多,更不容易的是:十八九岁才开始学中文的她,居然精通中文,一笔汉字,写得极为娟秀漂亮。因此,一九四八年池步洲一家到上海来以后,她即在一家纺织厂当会计,目的无非是为了增加收入,贴补家用,俾便能在物价飞涨的岁月中活了下来。解放后,如果大学里设有日语课,按说她应该是最难能可贵的日语教师了。但是一者解放后提倡“一面倒”,连语言也加上了政治色彩,“外语”课只许学俄语,号称世界通用的英语尚且不许学,更遑论“鬼子话”哉!

  池步洲被捕以后,她成了“反革命家属”,会计是“掌握财权”的人,不能jiāo到反革命家属手中,工作终于失去。那一段时间,她只能靠给人家洗衣服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后来幸亏姚耐、罗俊等人背后出力,以她长子参军为由,作为光荣军属,被安排到幼儿园去当个保育员,方才能够含辛茹苦地把两子二女(长子已参军)拉扯长大,教养chéng rén,其中的艰苦,不言自明。

  池步洲出狱返沪以后,虽然释放证上没有写着戴任何帽子,名义上也是公民,但实际上戴着一顶无形的“黑帽”,而且是最高的黑帽:战犯,连三等公民也数不上,干的又是最脏的活儿,按照当时流行的称呼,叫做“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谁见了都会“掩鼻而过之”的。

  这期间,左右的邻居,当年的朋友,好多人都怕惹上是非,连跟池步洲见一面都不敢。例如人民银行储蓄部时期的人事科王科长、储蓄科潘副科长、汪股长及当年的积极分子吴天敏和另一些同事们,虽然都知道池步洲已经劳改释放回来,也知道他没有戴什么政治帽子,但是经过镇反、肃反、反右一系列政治运动之后,人们对于政治上翻过车的“反革命分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避之唯恐不及,是可以谅解的。

  只有东中野“沙龙”中人,到底旧观点浓,旧情谊深,能够做到不以成败论英雄,继续来往,而且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装腔作势的、虚情假意的。

  走动得最频繁的,还是梁孝志家。他们两夫fù一如既往,并不因为池步洲的身份变了而投以白眼。相反,每次登门,诚挚招待,没有一丝半点儿蔑视的音容,依旧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天南海北,无话不谈,家常便饭,殷勤招待。十几年来,始终如一,全没有勉强应付做作敷衍的味道。

  解放以后,圆明讲堂被政府封闭,改为某工厂的仓库,大多数和尚都还俗了,只有明[ 杨改日旁] 法师依旧吃素,也不结婚,靠在工厂里干活儿的微薄收入“自食其力”。因为是单身,依旧住在圆明堂旧址的一间小房间里。他几乎天天都要到姐姐家里来混日子,也帮姐姐干些家务活儿。赶上姐夫宴请朋友,他也帮忙端酒上菜,但他自己恪守佛门戒规,不沾一点儿荤腥,只吃素菜。

  还有一个刘子崧,每次到上海出差,总要到池步洲家里去坐坐,照常来往,照常畅叙,并不因为一个是党员一个是“战犯”、一个是老革命一个是“反革命”而有隔阂。他还多次提出来要请池步洲到他的农学院去任教,倒是池步洲不愿牵连朋友,婉言谢绝了。

  三年后,大陆开展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池步洲受到冲击,数次被抄家,不但他本人受到了折磨,也牵连到妻子儿女,跟他一起受苦。他的子女在学校里功课名列前茅,成绩优异,得之家传,对数学尤有天分,但也囿于“阶级路线”,无缘进大学深造,只能以“知识青年”的身份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中“面朝黄土,背负青天”,逐渐消失才华,蹉跎青春。

  可以设想,如果池步洲果真接受了刘子崧的聘请,到福建农学院去任教,则他们两个,势必一根线绳上拴俩蚂蚱,跑不了这个也蹦不了那个也!

  不过刘子崧这人也怪,作为三十年代初期的老党员,解放以后本来应该当个更大的官儿,但他却安于教务,不追求高官厚禄。以他的学识与才华,本应该有若干著作问世的,但终其一生,居然一部书也没有出版过。一九七六年,当时“文化大革命”还没有宣布结束,池步洲到福州去探望五哥、五嫂,刘子崧听说了,多次来找池步洲畅叙,还多次提出要请池步洲到他的农学院去教书,有一次甚至把应聘的表格都带来,一定要池步洲填写。像这样“超然物外”、不以阶级偏见待人的人,在党内可真不多。

  在“史无前例”的日子里,几乎人人都“触及了灵魂”。当年人民银行储蓄部的积极分子吴天敏,年轻,漂亮,活跃,简直是一颗璀灿的明星,竟也遭到了“管制”的处分,最后落一个夫妻二人双双开煤气自杀的下场。

  比较起来,梁孝志因为不问政治,与世无争,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他的内弟,因为坚持吃素,被认为是封建迷信的典型,红卫兵把他揪出来批斗,还把猪ròu硬塞在他嘴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