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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压龙大仙

  周大帅家三进的院落,两扇正红朱漆大门,牌匾上用瘦金体雕出两个烫金大字“周府”,左右各石狮一只,门口有八棵门槐,院外粉墙环护,院中甬路相衔,正房五间,碧瓦朱檐,斗拱交错,前后栽种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当真是个大富之家。

  最后一重院落有座年久失修的三层小楼,原本被封死的大门,此刻已被打开,没有点灯,只一抹幽光从深邃幽暗的屋内飘然而出。

  环望四周,隐隐可以看到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一旁玳瑁玛瑙镶嵌的梳妆台,帷幕幔帐,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只是有一处显得与这不符,“先室周母李氏闺名淑英之灵位”,周大帅亡妻的牌位立于中堂。

  周大帅点了一炷香,背对着门仰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面色安详。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尽管声音轻微,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般,但是也瞒不过周大帅的耳朵,他头也不曾回,道:“东西带来了?”

  身后一个男声恭敬地答道:“是的。”

  “放下吧。”周大帅依旧没有动。

  那人放下手中的包裹,转身退去。

  “吩咐下去,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是。”

  此刻屋内只剩下周大帅一人,依旧倚靠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玉镯,眼圈霎时间红了,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太多的眼泪,太多的伤痛,太多的喜悦,太多的无奈,这些都无法用语言表达。

  阴风阵阵带来漫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就像当初那个夜晚一样。

  雪是不知何时下的,乌云在天际翻卷着划破阴沉,红色的血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士兵们一个个冲上去,枪林弹雨中,一个个倒下,在枪与火的交织下,人类的血肉之躯显然极为脆弱

  不知何时,自己胸前也多了一处血洞,然后,鲜血突然湍急了起来,喷涌而出,如迸裂一般,慢慢地,从伤口里沁出的血量减少,体验着生机一丝丝的流逝

  滴答

  滴答

  滴答

  鲜血一滴滴滑落,弥漫在冰凉的雪地

  如同一朵血红色的鲜花在黑夜中绽放

  睁圆的眼,震颤的唇,和瑟瑟发抖的脸上的肌肉,都源自于此刻他心中的恐慌,他瑟缩着,生怕周围的黑暗一把他吞噬掉。

  “噗通噗通噗通”他能感觉到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渐渐变得窒息无力。

  他心想:“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不甘心啊,淑英,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吧,好想看看哪怕一眼也好,可我看不到了,这就是我的结局吗?我还有还有还有很多想对你们说的我想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我爱你们!”

  随着心中的最后一句呐喊,他眼中的余晖也逐渐散去。

  “周济安。”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传到他的耳里。就像一道璀璨的光华无法预期地,闯入在黑暗中穿行者的眼眸。

  “谁?谁在叫我?”原本失去意识的周济安猛然惊醒。

  这是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什么都没有,到处白茫茫一片。

  “周济安。”

  顺着这道声音的指引,周济安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

  有天,有地,有山,有水,完全就是一派世外桃源的美丽景象。

  原本没有实质的脚下传来凹凸不平的感觉,那是卵石铺就的地面,不远处有一小亭,亭中立一石桌,一人坐在一旁,玄纹云袖,缓带轻裘,悬壶高冲,敬奉香茗。

  一亭,一几,一壶,一人;烧水c烫杯c泡茶c续汤无论是这意境还是那品茗之人的动作,都是那么冰洁渊清,介然特立。

  见周济安来了,那人抬头,洒然一笑,为他斟一盅茶,道:“坐。”

  周济安上前几步坐下,捧起那白色瓷盅,看到一团白雾升起,带着淡淡的纯香,带着温暖的气息,沁入心脾。再看盅内,茶汤微黄,几乎接近无色,轻啜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感觉身心被净化,滤去浮躁,沉淀下的是深思。

  一盅品完,那人又为他续满,这次他没有再喝,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听到周济安发问,那人沉吟许久,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是生是死要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意思?”

  “你能来到此处说明你我有缘,我被困在此处不知多久了,压龙大仙的名号只怕没人记得。”自称压龙大仙的人豁然起身,一挥衣袖,先前雅致的景色变成了一间不大的石室,室顶嵌着一棵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周围的墙壁上已经是青苔遍布,在青苔交错之间,偶尔会看到一些奇异的咒文。

  “只要你助我脱困,我不仅能让你还阳,还能让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石室中间有座神龛,其间供奉有不知名的神像,压龙大仙伸手想拿掉它,便见一道圆形的光芒从神龛周围升起,立刻将他的手掌给反弹回去。

  “只需你拿掉它,我重获自由,你成就野心。怎么样,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很划算吧。”

  周济安一怔,神情黯然道:“大仙尚且如此,我一凡人如何助你?”

  压龙大仙摇摇头,道:“这座禁制的阵法确实厉害,但那是对我而言!你作为凡人却可破除,而且轻而易举。”

  看见那道光芒,周济安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抵触,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已是死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依他所说,倒还有一线生机。索性把眼一闭,将手按在神龛之上,先前那一幕奇异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倒也大起胆来,拿起神龛,重重地摔在地上。

  忽然,一股电流似的刺激流遍了全身,周济安浑身一阵颤抖,居然猛地似从梦里面惊醒了一般,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先前的血洞已然不见。砰!砰!砰!陈济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在跳动,散发出蓬勃的生机。

  自己浑身浴血,身处尸山血海当中,这些都是曾经无数个日夜,那些陪在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可到了此时已经是一具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虽然已经不只一次看见过死人,但是看到这个惨相,仍是不免感慨战争的残酷。

  “周济安!”

  听到呼喊,周济安豁然起身,四周一阵扫视,可却未曾发现半个人影

  “大仙,你在何处?”

  “别找了,在你手上呢。”

  周济安立刻查看双手,眼瞳一缩,目光陡然停在了右手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墨绿色古朴玉镯。

  玉镯上缓缓升起一阵黑烟,逐渐聚集成人的形状。

  “想不到,我压龙大仙还有脱困的一天!”压龙大仙的声音有些颤抖,言语里透着激动,仿佛是想起了往事。“遥想当年,我也曾叱咤风云,今日幸得周兄相助,破除禁锢,我才得以脱生,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只是现在的我非常虚弱,要闭关恢复一阵子,当你有需要时对着玉镯大喊我的名号,到时我自会现身。”

  有了压龙大仙的帮助,周济安果然如脱胎换骨,只用了短短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瓦合之卒,散乱之兵,摇身一变成为手握重兵,称霸一方的军阀。

  这是他雄心的开始,也是噩梦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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