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悲歌 5
洛阳和余杭有什么不同？
夏如幻一边忙着手里的工夫，一边听着周围小厮的大声叫喊，一边想着余杭的样子。
曾几何时，她也跟着娘亲一起去厨房为爹爹做些小菜，每次不管她做些什么都会得到夸奖。但如今呢？厨房里的大师傅是个脾气火爆的胖子，家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透着滑稽。他扯着嗓子将厨房里的十几个人骂了个遍，只是因为选菜的材料有悖他的心意。但他做菜的手艺确实独一无二，夏如幻侧目看到他将一道汤细细点缀，交给身后的小厮送了出去。
厨房里进进出出大约忙碌了半个多时辰，夏如幻趁着人多悄悄溜了出来。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小厮们将菜送进府中最大的花园里，她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她只是想看看宇文化及宴请的到底是什么人。
花园中只摆了五张桌子。
正中一张桌子上坐着宇文化及，头戴金冠，英武不凡，身上穿着红棕色的袍子，面上带着笑，正举杯跟左下位置的人寒暄客套。左手为尊，左下第一张桌子坐着的客人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温文尔雅，带着江南人特有的魅力，一袭青衫穿在他身上更添味道。第二张桌子上则坐着一个少年，眼若明星，唇红齿白，只是他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低着头不曾说话。而右手边的两张桌子上，上座坐着宇文化及的宠妾，下座就坐着环玉。
而夏如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环玉身侧的夏如临，他身上穿着环玉为他新做的一件浅青色的衣裳，趁得他皮肤白嫩嫩的，还跟以前的小少爷一模一样。夏如幻眼中一热，不过两个月时间，若是没有宇文化及的诬陷，如临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家少爷。恨意一瞬间染红了她的眼睛，仇人就在眼前，可她如何才能成功？
“招待不周，还望裴兄莫怪。”宇文化及说着又对着青衫书生举杯，他眼神一晃，旁边的婢女立刻上去将酒斟满。
“宇文兄哪里的话，是我叨扰才对，此等美酒佳肴真是难得。”这人便是如今的太常少卿裴蕴，他说着目光扫过对面宇文化及的宠妾和环玉的身上，随后又看了看坐在他下手的少年。“宇文兄府中的姬妾皆是国色天香，还是你艳福不浅啊。”
其实宇文化及请裴蕴来不过是因为他在皇上面前尚有几分说话的权力。他几次三番好意相邀都被拒绝，这次好不容易应允，他便把府中最得意的姬妾也带了出来，若是裴蕴真的喜欢，送给他也算是一桩人情。可奇怪的是，他虽然来了却带了名少年一起同行，也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若是裴兄喜欢，我大可打发人送去你府上。这样美貌的人儿，若下次再遇到了也可以一并给你送过去。”
谁知裴蕴竟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了。宇文兄的美人儿还是住在您的府里吧。我对美人儿虽有爱，却更喜欢其他的”他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只见那少年的肩膀微微一颤，脖颈也是立刻僵住。
这倒是让宇文化及有些好奇，这世间的男子还有不喜欢美貌女子的？但看他目光一直流连在那少年身上，他也确实听说过洛阳城中的贵族有人豢养娈童，难道说这裴蕴就是其中之一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宇文化及忙传了歌舞前来，舞乐一起，他只去看跳舞的美人，也不再管裴蕴了。裴蕴的目光一直扫在那少年身上，终于那少年不堪压力转过头，他才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少年坐过来。
少年的神情略带勉强，却又不好反抗，只能乖乖地坐过去。
“裴大人。”少年的声音似女子娇嗔，刚一开口就被裴蕴拉住了他的手。他立刻慌张的左顾右看，生怕有人看到。“裴大人，这里可是在府外还是”
“府内如何府外又如何？你都已经是我裴蕴的人了，还怕别人看你的目光不成？要知道这宇文化及不过也是想讨好我，我的事他半句也不敢多嘴！”
裴蕴说的在理，当宇文化及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裴蕴的手已经探进了少年的衣服里，可他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喝酒。只是他心中已经想到了讨好裴蕴的法子，目光落在环玉身侧的夏如临身上。
夏如幻离开厨房的时间太久，害怕被人发现，只好沿着原路回去，离开前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夏如临。回到厨房后，果然已经堆满了杯盘碗盏，不顾外面的歌舞升平，她只是从水缸里舀出水来开始劳作。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如幻只觉得自己的腰酸得不行，面前堆着的已经都是清洗干净的碗碟。她长舒了一口气，端起盆来就准备去外面泼水。忽然一道身影冲进她眼里，一个瘦小的身躯颤抖着肩膀，双眼哭得已是通红。
夏如幻手里的木盆一下子摔翻在地，脏水溅了她一身，她却全不在乎，只是抱住了眼前的夏如临。
“姐姐”夏如临抱紧了她，像是怕她跑掉一般，他抽泣着，声音听起来已经哭哑了。
“怎么了？你不是刚才还在花园那边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姐姐他们说要把我送走”
夏如临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夏如幻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脑中一片轰鸣，全身都在莫名地颤抖。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他们还要来夺走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已经甘心为奴，甚至为了能留在弟弟身边在脸上黥字，难道这一切都错了么？！
“夏如临！”宇文化及的声音高而雄壮，像是一只强有力的手钳住了夏如幻的心脏。是他！又是这个人要将他们姐弟分离！
“宇文大人！”夏如幻压抑着仇恨和愤怒，松开了夏如临，跪叩在宇文化及的面前。“舍弟年纪尚幼，若是有什么事情冒犯了大人，奴婢在这里代他请罪。”
“我差点忘了你就是夏如临的姐姐。”宇文化及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厌恶的优越感，“你们的父亲就是夏章吧？那个硬骨气的读书人竟然会有你这样懂得知进退的女儿。不过你倒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将你弟弟送出府去可是让他去享福的，他如今在我这里只能做个小厮，可若是到了那里一定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
他说完一把扯住了夏如临的衣领，身后的两个小厮立刻上来制住他。
“姐姐，姐姐救我！”
夏如幻抬起头看见夏如临已经被他们带着走出了好远，她刚要冲上去就被宇文化及一脚踹在了肩膀上。她吃痛跌坐在地上，两眼望着夏如临离开的方向。
“夏如幻，你要记着你们夏家是获罪被抄的，你和你弟弟不过是罪臣之子，更何况你一个稚女又能做些什么？如今我将你弟弟送走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至于你面带黥字只能一生一世都困在这里做我宇文家的奴婢！”
天降暴雨，宇文化及带着小厮们离开，被雨淋醒的夏如幻一路冲到宇文府邸的门口，她看到朱红色的大门正在一点点关闭，在两道门的细缝里，一顶青黑色的轿子缓慢地向前挪动。
夏如临掀开了轿帘大喊道，“姐姐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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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幻一边忙着手里的工夫，一边听着周围小厮的大声叫喊，一边想着余杭的样子。
曾几何时，她也跟着娘亲一起去厨房为爹爹做些小菜，每次不管她做些什么都会得到夸奖。但如今呢？厨房里的大师傅是个脾气火爆的胖子，家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透着滑稽。他扯着嗓子将厨房里的十几个人骂了个遍，只是因为选菜的材料有悖他的心意。但他做菜的手艺确实独一无二，夏如幻侧目看到他将一道汤细细点缀，交给身后的小厮送了出去。
厨房里进进出出大约忙碌了半个多时辰，夏如幻趁着人多悄悄溜了出来。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小厮们将菜送进府中最大的花园里，她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她只是想看看宇文化及宴请的到底是什么人。
花园中只摆了五张桌子。
正中一张桌子上坐着宇文化及，头戴金冠，英武不凡，身上穿着红棕色的袍子，面上带着笑，正举杯跟左下位置的人寒暄客套。左手为尊，左下第一张桌子坐着的客人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温文尔雅，带着江南人特有的魅力，一袭青衫穿在他身上更添味道。第二张桌子上则坐着一个少年，眼若明星，唇红齿白，只是他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低着头不曾说话。而右手边的两张桌子上，上座坐着宇文化及的宠妾，下座就坐着环玉。
而夏如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环玉身侧的夏如临，他身上穿着环玉为他新做的一件浅青色的衣裳，趁得他皮肤白嫩嫩的，还跟以前的小少爷一模一样。夏如幻眼中一热，不过两个月时间，若是没有宇文化及的诬陷，如临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家少爷。恨意一瞬间染红了她的眼睛，仇人就在眼前，可她如何才能成功？
“招待不周，还望裴兄莫怪。”宇文化及说着又对着青衫书生举杯，他眼神一晃，旁边的婢女立刻上去将酒斟满。
“宇文兄哪里的话，是我叨扰才对，此等美酒佳肴真是难得。”这人便是如今的太常少卿裴蕴，他说着目光扫过对面宇文化及的宠妾和环玉的身上，随后又看了看坐在他下手的少年。“宇文兄府中的姬妾皆是国色天香，还是你艳福不浅啊。”
其实宇文化及请裴蕴来不过是因为他在皇上面前尚有几分说话的权力。他几次三番好意相邀都被拒绝，这次好不容易应允，他便把府中最得意的姬妾也带了出来，若是裴蕴真的喜欢，送给他也算是一桩人情。可奇怪的是，他虽然来了却带了名少年一起同行，也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若是裴兄喜欢，我大可打发人送去你府上。这样美貌的人儿，若下次再遇到了也可以一并给你送过去。”
谁知裴蕴竟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了。宇文兄的美人儿还是住在您的府里吧。我对美人儿虽有爱，却更喜欢其他的”他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只见那少年的肩膀微微一颤，脖颈也是立刻僵住。
这倒是让宇文化及有些好奇，这世间的男子还有不喜欢美貌女子的？但看他目光一直流连在那少年身上，他也确实听说过洛阳城中的贵族有人豢养娈童，难道说这裴蕴就是其中之一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宇文化及忙传了歌舞前来，舞乐一起，他只去看跳舞的美人，也不再管裴蕴了。裴蕴的目光一直扫在那少年身上，终于那少年不堪压力转过头，他才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少年坐过来。
少年的神情略带勉强，却又不好反抗，只能乖乖地坐过去。
“裴大人。”少年的声音似女子娇嗔，刚一开口就被裴蕴拉住了他的手。他立刻慌张的左顾右看，生怕有人看到。“裴大人，这里可是在府外还是”
“府内如何府外又如何？你都已经是我裴蕴的人了，还怕别人看你的目光不成？要知道这宇文化及不过也是想讨好我，我的事他半句也不敢多嘴！”
裴蕴说的在理，当宇文化及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裴蕴的手已经探进了少年的衣服里，可他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喝酒。只是他心中已经想到了讨好裴蕴的法子，目光落在环玉身侧的夏如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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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一把扯住了夏如临的衣领，身后的两个小厮立刻上来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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