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老照片
翔宇几乎忘记女子小棠的时候，在家里的故纸堆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的女子穿着窄窄的旗袍半倚半靠在门廊上，面容淡淡倦倦，眸子柔柔媚媚，身姿里有一股如泣如诉的味道，再看眉眼，分明是女子小棠的模样。“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照片背后散乱题了两列蝇头小楷，翔宇在海外长大，并不太明白，只是隐隐觉得象是句情痴爱昏的话。
心中一动，就打电话给快递公司将它送给了小棠。
却又后悔，象小兽一样容易受惊的女孩子，本不该去惊扰她，想到那丫头模样，翔宇不由得一阵怜惜之情涌上心头。不知为什么，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居然住在那么古旧的老房子里，也不知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与她同住。
想着想着，不由抬头看窗外，莺飞草长，已是人间四月天。
一递之后，杳无音信。
就这么一日一日过去，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去她单位，电话那头说小棠小姐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放下电话，翔宇觉得霎时间人空落落的。于是把人整个放在大班椅里，出神，直到燃完的香烟烫到手指，才想起自己很久已经不抽烟了。办公室里熏熏然，便起身拨开窗帘，把窗户洞开着。一片大好春光便倾然泻了进来。
这里以前是一处宅邸，现在成了办公楼。
前院已经改过，花木也改种了，而且修剪的肃穆，果然象一家公司的院子了，后院却还是原貌。
一泓碧水，边上种了柳、榆、梅、桕四色树，池中养了青莲，池畔绒绒密密是相思草，墙上牵牵绊绊是睡荼蘼，一年四季，这后院景致倒是赏之不尽的。
翔宇的窗户便是对着这后院，眼下已是暮春时节，微风起处漫天飞絮，杨线丝丝、榆荚丢丢、荷叶团团、莲尖细细，有鸟儿一两声啁啾，在春日午后，里头满是惺忪的味道。
这种果然是英伦那种开满铃兰的湖畔所不能比的，翔宇心道。
后院有个黑铁栅栏的小门，上面也满是藤蔓，突然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哪里闪了一下。
“小棠！”翔宇失声叫了起来，“小棠？是你吗？小棠”再细看，却又不见了，只有藤蔓油亮的叶子在暖烘烘的阳光下闪闪点点，又在熏风里腾挪辗转。
心神不宁。
翔宇定定神，一径下楼，出了大门，来到后门。
后门所在是一条冷清街巷，并无人迹。再细看，满是白花的荼蘼枝上，挂了一方丝帕。伸手取来细看，上面斑斑驳驳分明是泪痕，又沾着一丝似有还无的茉莉花香，闻起来不似市面上任何一种香水。地上还有一片东西，翔宇捡起看时，却是自己送相片过去的套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这里和小棠所在公司的地址，正是自己的笔迹。
确实是有人来过，是小棠？
难道自己失声一叫，又把这个吓跑了？
不行，不能再让她逃跑， 不能再让她躲闪！翔宇奔向自己的车子，车子急促尖锐的叫了一声，便向着小棠的老房子疾驰而去
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小棠收到一个快递，赶着回家，不及细看，就塞进包里。
回家，洗去一身疲惫之后才拿来看。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了。照片里的女人居然和自己那样的相像，不由得瞅了又瞅。再看那照片里的门廊，也与这所房子的门廊无二。
小棠一时童心大发，取来发簪，绾起头发，又找出翔宇送来的旗袍换上，涂了口红，依了那照片倚那门廊。刚好那里对了玄关的镜台，小棠便一手拿了那照片对了镜子，去学那浅软糯媚的笑容。
“呀，昨日那书生将柳枝要奴题咏，强奴欢会之时，好不话长”一声细细的昆曲念白突然响在小棠耳畔，小棠本是个柔弱女孩，顿时凉到脊背，口不能言，脚不能迈。
再看那镜中女子一低头一抬眼拈一个兰花指，转一转柳腰移了移莲步又继续唱道“是谁家少俊来近远，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
那表情娇羞，微翘两嘴角，似笑还羞，那眼帘欲撩还罢，叫人心里悬悬的，不知怎样一个眼风藏在眼底。
顿一顿，又一声一声唱道：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软褥。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
却早换了一副娇憨俏皮的模样，那曲子也由原先的舒缓悠扬变得俏生起来。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里有江河两岸流沙佛？哪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
那女子一行唱一行舞，渐渐的离那镜台越来越近。
“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唱到“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突然脸上满是怨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逼镜面，向小棠刺将过来
老宅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又在夜幕里沉寂了。
翔宇踩了一路的油门，来到郊外的老宅子门前。跳下车，几步走到门前，暗夜里，将门铃按的鬼哭狼嚎。
可是，良久，没人应门。
她不在家。
回程中月色暗暗，两边行道树影影重重。
突然，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路中间，翔宇本来失魂落魄，待到意识到前面有人已经是来不及避让了。情急之下，只好猛地将刹车踩到尽头。车子带着尖锐的刹车声直冲到那女子面前，在距离她衣料一指的地方停下了。
“小姐，你没事吧？”翔宇赶快打开车门，去看那女子情况。
那女人仿佛也被吓到了，直直的站在车前，一动也不动。听到有人问话，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见到翔宇，突然满脸哀怨，张了张嘴唇，仿佛要说什么。还未及开口，却软软倒在翔宇怀里。
“小棠！小棠！”翔宇在车灯前看真了女子的容貌，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那正是小棠，是什么让她那么彷徨,在这样的晚上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游走，是什么那么让她那绝望，情愿去做车下鬼？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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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不由抬头看窗外，莺飞草长，已是人间四月天。
一递之后，杳无音信。
就这么一日一日过去，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去她单位，电话那头说小棠小姐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放下电话，翔宇觉得霎时间人空落落的。于是把人整个放在大班椅里，出神，直到燃完的香烟烫到手指，才想起自己很久已经不抽烟了。办公室里熏熏然，便起身拨开窗帘，把窗户洞开着。一片大好春光便倾然泻了进来。
这里以前是一处宅邸，现在成了办公楼。
前院已经改过，花木也改种了，而且修剪的肃穆，果然象一家公司的院子了，后院却还是原貌。
一泓碧水，边上种了柳、榆、梅、桕四色树，池中养了青莲，池畔绒绒密密是相思草，墙上牵牵绊绊是睡荼蘼，一年四季，这后院景致倒是赏之不尽的。
翔宇的窗户便是对着这后院，眼下已是暮春时节，微风起处漫天飞絮，杨线丝丝、榆荚丢丢、荷叶团团、莲尖细细，有鸟儿一两声啁啾，在春日午后，里头满是惺忪的味道。
这种果然是英伦那种开满铃兰的湖畔所不能比的，翔宇心道。
后院有个黑铁栅栏的小门，上面也满是藤蔓，突然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哪里闪了一下。
“小棠！”翔宇失声叫了起来，“小棠？是你吗？小棠”再细看，却又不见了，只有藤蔓油亮的叶子在暖烘烘的阳光下闪闪点点，又在熏风里腾挪辗转。
心神不宁。
翔宇定定神，一径下楼，出了大门，来到后门。
后门所在是一条冷清街巷，并无人迹。再细看，满是白花的荼蘼枝上，挂了一方丝帕。伸手取来细看，上面斑斑驳驳分明是泪痕，又沾着一丝似有还无的茉莉花香，闻起来不似市面上任何一种香水。地上还有一片东西，翔宇捡起看时，却是自己送相片过去的套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这里和小棠所在公司的地址，正是自己的笔迹。
确实是有人来过，是小棠？
难道自己失声一叫，又把这个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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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一时童心大发，取来发簪，绾起头发，又找出翔宇送来的旗袍换上，涂了口红，依了那照片倚那门廊。刚好那里对了玄关的镜台，小棠便一手拿了那照片对了镜子，去学那浅软糯媚的笑容。
“呀，昨日那书生将柳枝要奴题咏，强奴欢会之时，好不话长”一声细细的昆曲念白突然响在小棠耳畔，小棠本是个柔弱女孩，顿时凉到脊背，口不能言，脚不能迈。
再看那镜中女子一低头一抬眼拈一个兰花指，转一转柳腰移了移莲步又继续唱道“是谁家少俊来近远，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
那表情娇羞，微翘两嘴角，似笑还羞，那眼帘欲撩还罢，叫人心里悬悬的，不知怎样一个眼风藏在眼底。
顿一顿，又一声一声唱道：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软褥。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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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没事吧？”翔宇赶快打开车门，去看那女子情况。
那女人仿佛也被吓到了，直直的站在车前，一动也不动。听到有人问话，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见到翔宇，突然满脸哀怨，张了张嘴唇，仿佛要说什么。还未及开口，却软软倒在翔宇怀里。
“小棠！小棠！”翔宇在车灯前看真了女子的容貌，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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