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其他类型 >毛批三国演义最新章节 > 毛批三国演义TXT下载
错误举报

第一百二十回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此回纪三分之终,而非纪一统之始也。书为三国而作,则重在三国,而不重在晋也。推三国之所自合,而归结于晋武;犹之原三国之所从分,而追本于桓、灵也。以虎狼之秦而吞六国,则始皇不可以比汤、武;以篡窃之晋而并三国,则武帝岂足以比高、光?晋之刘毅对司马炎曰:“陛下可比汉之桓、灵。”然《三国》一书,以桓、灵起之,即谓以桓、灵收之可耳。

  前回晋之篡魏,与魏之篡汉,相对而成篇;此回炎之取吴,亦与昭之取蜀,相对而成篇。而前回于不相似之中,便有特特相类者,见报应之不殊也;此回于极相似之中,偏有特特相反者,见事变之不一也。如邓艾之拒姜维,悉力攻击;而羊祜之交陆抗,通好馈遗,则大异。钟会之忌邓艾,彼此不合;而杜预之继羊祜,前后一心,则大异。伐蜀之议,决诸终朝;而伐吴之议,迟之又久,则大异。平蜀之役,二将不还;而平吴之役,全师皆返,则大异。“此间乐,不思蜀”之刘禅,以懦而称臣;而“设此座以待陛下”之孙皓,以刚而屈首,则又大异。至于取蜀之难,难在事后:邓艾专焉,钟会叛焉,姜维构焉,而邵悌忧之,刘实知之,司马昭亦料之矣;取吴之难,难在事先:羊祜请焉,杜预劝焉,王浚、张华又赞焉,而冯纯沮之,荀勖、贾充沮之,王浑、胡奋亦欲缓之矣。比类而观,更无分寸雷同,丝毫合掌。凡书至终篇,每虞其易尽。有如此之竿头百尺,愈出愈奇者哉!

  《三国》一书,每至两军相聚、两将相持,写其勇者,披坚执锐,以决死生;写其智者,殚虑竭思,以衡巧拙:几于荆棘成林,风云眩目矣。忽于此回见一轻裘缓带之羊祜,居然文士风流;又见一馈酒受药之陆抗,无异良朋赠答。令人气定神闲,耳目顿易,直觉险道化为康庄,兵气销为日月,真梦想不到之文。

  或谓大夫之交不越境,以羊、陆二人交欢边境,如宋华元、楚子反之自平于下,毋乃有违君命乎?予曰不然。一施德而一施暴,则人尽舍暴而归德,而施暴者将为施德者之所制矣。彼以德怀我之人,是欲不战而服我也;我亦以德怀彼之人,是亦欲不战而服彼也。外似于相和,而意实主于相敌,又何议焉?

  中原之兵,所以难于取吴者,有前事以为之鉴也。周郎有赤壁之捷,陆逊有猇亭之捷,徐盛有南徐之捷,朱桓有江陵之捷,周鲂有石亭之捷,丁奉有徐塘之捷,斯诚未易图矣。而郭知从前之难,则屡战而不克;向后之易,则一战而成功。贯索之舰,断之以刀,连环之舟,焚之以火,吴之摧敌者有然;时移势改,险不足恃。凡古今成败无常,皆当以此类之。

  三国之兴,始于汉祚之衰;而汉祚之衰,则出于阉竖之欺君与乱臣之窃国也。一部大书,始之以张让、赵忠,而终之以黄皓、岑昏,可为阉竖之戒。首篇之末,结之以张飞之欲杀董卓;终篇之末,结之以孙皓之讥切贾充,可为乱臣之戒。

  三国以汉为主,于汉之亡可以终篇矣;然篡汉者魏也,汉亡而汉之仇国未亡,未足快读者之心也。汉以魏为仇,于魏之亡,又可以终篇矣;然能助汉者吴也,汉亡而汉之与国未亡,犹未足竟读者之志也,故必以吴之亡为终也。至于报报之反,未有已时。禅、皓稽首于前,而怀、愍亦受执于后;师、昭上逼其主,而安、恭亦见逼于臣;西晋以中原而井建业,东晋又以建业而弃中原;晋主以司马而吞刘氏,宋主又以刘氏而夺司马:则自有两晋之史在,不得更赘于三国之末矣。

  却说吴主孙休,闻司马炎已篡魏,知其必将伐吴,忧虑成疾,卧床不起,乃召丞相濮阳兴入宫中,令太子孙单上雨下单出拜。吴主把兴臂、手指单上雨下单而卒。兴出,与群臣商议,欲立太子孙单上雨下单为君。左典军万彧曰:“单上雨下单幼不能专政,不若取乌程侯孙皓立之。”由是廷臣缄口,不敢再谏。又改宝鼎元年,以陆凯、万彧为左右丞相。时皓居武昌,扬州百姓溯流供给,甚苦之;又奢侈无度,公私匮乏。陆凯上疏谏曰:今无灾而民命尽,无为而国财空,臣窃痛之。昔汉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刘失道,皆为晋有:此目前之明验也。臣愚但为陛下惜国家耳。武昌土地险瘠,非王者之都。且童谣云:“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此足明民心与天意也。今国无一年之蓄,有露根之渐;官吏为苛扰,莫之或恤。大帝时,后宫女不满百;景帝以来,乃有千数。此耗财之甚者也。又左右皆非其人,群党相挟,害忠隐贤,此皆蠹政病民者也。愿陛下省百役,罢苛扰,简出宫女,清选百官,则天悦民附而国安矣。

  疏奏,皓不悦。又大兴土木作昭明宫,令文武各官入山采木。遂隐居不出。于是皓令镇东将军陆抗部兵屯江口,以图襄阳。

  早有消息报入洛阳,近臣奏知晋主司马炎。晋主闻陆抗寇襄阳,与众官商议。贾充出班奏曰:“臣闻吴国孙皓,不修德政,专行无道。陛下可诏都督羊祜率兵拒之,俟其国中有变,乘势攻取,东吴反掌可得也。”

  一日,羊祜引诸将打猎,正值陆抗亦出猎。羊祜下令:“我军不许过界。”众将得令,止于晋地打围,不犯吴境。陆抗望见,叹曰:“羊将军有纪律,不可犯也。”日晚各退。

  却说来人回见羊祜,以抗所问并奉酒事,一一陈告。祜笑曰:“彼亦知吾能饮乎?”遂命开壶取饮。部将陈元曰:“其中恐有奸诈,都督且宜慢饮。”祜笑曰:“抗非毒人者也,不必疑虑。”竟倾壶饮之。众将领命。

  忽报吴主遣使来到,抗接入问之。使曰:“天子传谕将军:作急进兵,勿使晋人先入。”抗曰:“汝先回,吾随有疏章上奏。”使人辞去,抗即草疏遣人继到建业。皓出入常带铁骑五万。群臣恐怖,莫敢奈何。

  却说羊祜闻陆抗罢兵,孙皓失德,见吴有可乘之机,乃作表遣人往洛阳请伐吴。后人有诗叹曰:

  晋主以羊祜之言,拜杜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事。杜预为人,老成练达,好学不倦,最喜读左丘明《春秋传》,坐卧常自携,每出入必使人持《左传》于马前,时人谓之“《左传》癖”。

  此时吴国丁奉、陆抗皆死,吴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醉;又置黄门郎十人为纠弹官。宴罢之后,各奏过失,有犯者或剥其面,或凿其眼。近臣奏边庭有表到。晋主开视之,乃杜预表也。表略云:往者,羊祜不博谋于朝臣,而密与陛下计,故令朝臣多异同之议。凡事当以利害相校。度此举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无功耳。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今若中止,孙皓恐怖,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诸城,迁其居民,城不可攻,野无所掠,则明年之计亦无及矣。

  晋主览表纔罢,张华突然而起,推却棋枰,敛手奏曰:“陛下圣武,国富民强;吴主淫虐,民忧国敝。今若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以为疑。”皓大喜,传令拨匠工于江边连夜造成铁索、铁锥,设立停当。

  却说晋都督杜预,兵出江陵,令牙将周旨引水手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长江,两路从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克胜。

  却说东吴丞相张悌,令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来迎晋兵。莹谓靓曰:“上流诸军不作提防,吾料晋军必至此,宜尽力以敌之。若幸得胜,江南自安。今渡江与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靓曰:“公言是也。”言未毕,人报晋兵顺流而下,势不可当。二人大惊,慌来见张悌商议。靓谓悌曰:“东吴危矣,何不遁去?”

  却说晋兵克了牛渚,深入吴境。王浚遣人驰报捷音,晋主炎闻知大喜。贾充奏曰:“吾兵久劳于外,不服水土,必生疾病。宜召军还,再作后图。”吴兵旗帜,皆不能立,尽倒竖于舟中;兵卒不肯下船,四散奔走,只有张象数十军待敌。

  却说晋将王浚,扬帆而行,过三山,舟师曰:“风波甚急,船不能行;且待风势少息行之。”浚大怒,拔剑叱之曰:“吾目下欲取石头城,何言住耶!”遂擂鼓大进。浚释其缚,焚其榇,以王礼待之。唐人有诗叹曰:

  于是东吴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口五十二万三千,官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万,米谷二百八十万斛,舟船五千余艘,后官五千余人,皆归大晋。各加封赏。

  自此三国归于晋帝司马炎,为一统之基矣。后人有古风一篇,以叙其事曰:高祖提剑入咸阳,炎炎红日升扶桑。光武龙兴成大统,金乌飞上天中央。

  全书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