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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一直到坐上火车,霓可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是怎么突然回事就和周和屿一起出来了呢?

  周和屿和乘务员沟通一番后,顺利补到了站票。

  硬座车厢灯亮如昼,衬得窗外更加漆黑,像是身处两个世界。霓可抱着包坐在靠走廊的座位,目光一直跟随着周和屿,直到他穿过挤攘的过道回到她身边。

  周和屿只有落脚之地,他脚边就斜躺着一个人。春运期间,火车拥挤不堪,周和屿都疑惑霓可是怎么抢到坐票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霓可低头看手,周和屿抬头看车顶。过了一会儿,霓可问:“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不用。”

  刚说完火车突然一个颠簸,周和屿没拉住靠背,往前一倾,霓可急忙扯住他的衣服,连带着自己也站了起来,脸结结实实靠在他胸前,“噌”一下就红了。周和屿也愣了几秒,直到霓可松开手,坐回座位。两人又一个看天一个望地。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抚县时已快凌晨三点。温度一下比车厢低了好多,两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已是凌晨,抚县又不大,出站口没几辆车在等客,霓可随便选了一辆车,敲了敲车窗,窗户摇下来,露出司机瘦削的脸。

  “小妹儿,走哪儿啊?”

  这个城市很小,街道很窄,行道树也矮,昏黄的路灯像垂暮的老人,马路是水泥的,常年失修,坑坑洼洼,坐在车上的人摇来摆去的。沿路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车载音响放的好像是一首老歌,清脆的女声在夜里听来格外诱人,她唱:“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

  周和屿抓住扶手稳住身子,司机却一副自在的样子,还跟着音响哼小曲儿。

  周和屿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霓可,她一直出神地看着窗外,跟着车摇晃也曾分心。

  车子终于停下,霓可付钱的手被挡住,周和屿收好司机退回的零钱先行下车。

  车子开走时,周和屿听见司机嘀咕了一句:“年轻人谈个恋爱都得跑到荒郊野外来”

  他们正站在一座小山脚下,周围没有住房,不远的山顶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塔子。按说这种像标志物的塔子应该亮着观赏灯的,可是却没有,出租车开走后,四周一片漆黑。

  霓可像是早有准备,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型手电筒。

  “走吧。”霓可沉默着走在前面,时而提醒他注意脚下。

  这场景好像夏末的古城,那时候他们一起出去旅行,上山回酒店时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那时是他走在前面。

  其实霓可心里也有些怵,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被周和屿发现了,要是自己一个人半晚上去赶夜车,又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大概会被吓到马上回家吧。

  现在听着身后那人均匀的喘息声,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沿路有零零散散的坟墓,这儿大概是个不正规的墓地,小城市的人们,去世后都是这样葬在人迹稀少的空地。到了半山腰处,又拐了个弯,走了一段下坡路,霓可突然停下。

  “小叔叔,你可不可以站在这边等我一会儿?”霓可转着身,把手电筒递给他,语气有些颤抖,“帮我照着路就行。”

  “好。”周和屿接过手电筒,抬手照着前方。

  霓可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周和屿都看不大清她了,她好像在一座墓前停下来,跪到了地上。四周安安静静,虚幻无比,他不再看她,偏过头看山下,偶尔有车辆经过,那好像是他还活在现实世界里的唯一凭证了。

  霓可端详着眼前并不清晰的墓碑上男人的遗像,眼眶渐渐湿润,她低低地喊了声:“爸爸。”

  说完后,她从包里拿出一把纸钱,用火机点燃几张,放在地上,静静地往里添纸,不发一言。烧完后,她又磕了三个响头,擦了擦眼泪,说:“我只买了这一点,爸爸您别怪我。爸爸”

  她哽着喉咙说不出话,长长吐了几口气后,说:“新年快乐。”

  她站起来,朝墓碑上的男人挥挥手,男人长得很英俊,朝她微微笑着。怎么看,都是一个极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的人。

  她转身向那处光源走去。逆着光不能看清周和屿的脸,这令她想起那个残阳染红天空的傍晚,她被周至气哭,蹲在车棚门口等周和屿,那天的他也是逆着光,逆着夕阳,像天神一样站在她面前。

  而现在,他是她身处这黑暗中的,唯一的光。

  周和屿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眼圈红红的,膝盖上还有灰,他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更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霓可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过他手上的电筒,说:“走吧。”

  原路下山,山脚却没有车。这里没有人家,也远离城区,车很少,两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霓可先说话:“我们走到主路上去等吧。”

  “好。”周和屿答应着,两人并肩往来路走。

  “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霓可突然开口,说完这句话又自嘲地笑了笑,“去年这个时候,一家人,连个年都没过完,人就死了。”

  周和屿不说话,他知道他现在的角色是一个倾听者。

  “我爸爸他对我很好,在我小的时候。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我妈妈也很好,他们两个很相爱,我们一家好幸福啊。”

  “初中的时候,我们家破产了。很突然,很突然就没钱了。于是我们就从市里搬到了抚县,我爸爸的老家。我们住在一个很小很破的筒子楼里,过着花一毛钱都斤斤计较的日子。”

  她语气很平静,声音轻柔,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开始的时候,我爸爸也很有冲劲,相信他可以东山再起,我们一家人会再过上好日子。但是,原来真的是祸不单行啊,我爷爷被检查出癌症。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我爸爸到处找人借钱带我爷爷去看病,债越累越多,可是我爷爷还是死了。癌症晚期啊,没得治。”

  说到爷爷,她好像很伤心,声音带了点压抑的哭腔,“你知道吗,我爸连给我爷爷买口棺材的钱都没有,是我妈妈,我妈妈跟我学校的校长说了我们家的情况,我学校里的同学募捐来的钱,给我爷爷办的葬礼。”

  霓可永远都忘不了,她穿着那身红白相间的校服,捧着一个糊了一层红纸的募捐箱,上面的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歪歪扭扭,她一直低着头看那三个字,好像预示着她丑陋波折的人生。每过一个人她就要鞠躬说声谢谢,从那以后,她走路再也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我爸爸彻底崩溃了。他开始喝烂酒,他不去找工作了,我妈妈出去挣钱。我妈妈从来没工作过,所以她能做的事不多,挣的钱也少。我爸爸就用那点钱买酒,喝醉了就回来发疯。他变了,变成一个陌生人。”

  喝完酒就回来打骂罗芸,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父亲,她无法把那个彬彬有礼,疼爱妻女的人与一个喝醉酒的疯子联系在一起。可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哭,跪在地上求父亲不要再打,等他睡着后,把罗芸扶到床上上药。这整个家庭从那个时候就变了,就散了,就不存在了。罗芸的情感也变得麻木,她没有心思去关注霓可的心理状态,只能机械地挣钱,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这些话,霓可没有再说了,她还是说不出口,面对周和屿时,她无法说出自己曾经的家庭。初见周和屿时那样的自卑感又涌上来,他的眼神那么清澈纯粹,直直望着她的时候,让她羞愧地抬不起头。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的感情用事了,她说出这些话之后,会不会让他看不起自己呢?或者是同情她?可怜她?她不想要周和屿对她有那样的感情。

  回火车站的车上,霓可没有再继续说,周和屿心里闷闷的,他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漩涡。

  如果说之前他的人生是一条一眼就能望到底c毫无悬念的路,那霓可的出现,就像是在他这条平坦明亮的路上种满了花草树木,设置了十字路口。

  虽然现在看不到前方了,可是,路程变得有意思起来。

  回程的火车周和屿买到了坐票,离火车出发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坐在候车室等。

  抚县火车站只有一层楼,是个小站,中转的人并不多,有人直接和衣躺在长椅上睡着了,头下垫着又大又脏的行李包,风尘仆仆的样子,这些人或许再经过一两天,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吧。霓可低头绞着手,她的家人呢?

  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水。用纸杯装着的,还冒着热气。

  往上看,是周和屿,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接过来,道过谢,手和心跟着暖和起来。

  周和屿和坐在霓可身边的人沟通了一下,换了座位。

  霓可靠着窗边,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发呆。她没有告诉过罗芸她会来看望父亲,她无法开口,她觉得罗芸大概是恨透了父亲吧。

  她也恨,可是能怎么办呢?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度过本该一家欢聚的新年。

  两个多小时后,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冬天的天亮得晚,坐出租车回家时,远处天空才慢慢泛起鱼肚白。

  看来今天会出太阳啊。

  用力跃出江面的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照耀在少女略带稚嫩的脸庞。霓可眯了眯眼睛,把车窗摇下来,唇角越扬越高,迎接这扫除了一整夜阴郁心情的冬日暖阳。

  周和屿偏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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