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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烟火

  喻安安似乎对于这个她第一次不在家过的新年特别上心,三十一大早还不到七点的时候她就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我顶了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身上穿着咸菜干似的棉睡衣迷迷糊糊按照她的指令洗脸刷牙。

  我打了个哈欠,眼睛几乎都没睁开,坐在沙发上看着喻安安在家里上蹿下跳的贴着各种福字对联年画,显得十分兴奋。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我踢拖着棉拖鞋开了门,愣愣的看着门口穿着白色羽绒服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的楚言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外面回来,笔挺秀气的脸庞似乎冻得有些发红。

  穿着一身大红色袄子的喻安安停下了手里贴福字的动作,转头笑眯眯的对着门口说:“小言你来啦,快进来!”

  我愣愣的侧过身子让他进去,他进了门随手关了便将手里的两袋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我回过神来后瞬间转身冲进了我的房间,嘭的一声关了门,跑进厕所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像咸菜干一样的睡衣的女人。

  天哪,我怎么会以这种形象见楚言!!形象全毁了好嘛!!他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

  磨磨蹭蹭半天换好了衣服,直到喻安安来敲了门我才有些尴尬的出了门,楚言这会正端了个凳子在大门口贴春联。

  “小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递个胶带。”楚言从门口探出了个头对着我说。

  我深呼了一口气,林莫,你不能这么没出息,转身假做正常但依旧有些僵硬的拿了胶带递给他。

  楚言说,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他被判给了妈妈,他妈妈是个日本人,可他却非常喜欢中国,而他只在小的时候才在中国过过新年,他说他非常非常喜欢中国的新年,虽然日本也会有过新年,但日本的习俗几乎和中国的新年习俗完全不一样。

  贴好了各种春联福字,开始准备起了年夜饭,我似乎也被喻安安那种对于这个新年的热情给感染了,也开始对于这个新年有了一个期待,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三个人似乎都不怎么会做菜,最后只好决定包了饺子。

  围着一个小小的圆桌,客厅的电视里正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外面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十分的吵闹,几乎连电视机里的声音都要听不清了,喻安安被电视里播放的小品给逗得一阵一阵的大笑,还不住的点评着里面的小品演员,嘴里的饺子都快要衔不住了,楚言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微笑着回应着喻安安。

  我看着这个小圆桌旁的两个人,心底有一种名叫温暖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也开始和喻安安一起笑了起来,是因为电视里搞笑的小品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我似乎也说不上来。

  窗外的鞭炮声依旧密密麻麻的响着,合着街道上安静的下着的雪,2009年的这个新年,似乎和以往有一些不同。

  吃到一半时我接到了我杭州的养母打过来的电话,安慰她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她说她很想我,她去了我那名义上的外婆家过了这个新年。

  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我有些自私,我不想回到那个让我有不好的回忆的地方,那个地方我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我的养母。

  吃完了饺子喻安安硬是拖着我进了房间换了她给我买的和她那件非常相似的大红袄子,还把我的头发和脸都收拾了一下,说是要出去放烟花。

  讲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大红色,我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黑色短裙走出了门,喻安安把我推到楚言面前献宝一般笑眯眯的说:“怎么样,小莫漂亮吧,我给她选的衣服哦~”

  正坐在沙发上的正拿着一本英文杂志低头看着的楚言应声抬起头看向我,宛若琉璃般澄澈的眸子在看到我时似乎有一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他微笑着打量了我一下,很确定一般的说:“嗯!小莫真漂亮。”

  听到这句话,我这万年不红的老脸到是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喻安安揶揄的看着我和楚言,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笑。

  楚言依旧微笑着盯着我看,眸中似乎有温柔的水光在闪动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一把拉过喻安安的手,扯了包就往门外走,喻安安转头朝着楚言叫:“小言,记得把烟花都拿出来啊!”

  楚言应了一声,看着我和喻安安走出去的方向,眨了眨清澈的眸子,起身拿了装好的烟花也出了门。

  外面依旧下着雪,连着半个月北京似乎一直都在下雪,地上积了快厚厚的一层到脚踝的雪,雪地靴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楚言开了车带着我和喻安安去了□□广场,这时差不多已经快十一点了,广场上热闹非凡,挤满了在玩烟花和放孔明灯的人,仰头望向天空,深蓝黑色的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闪着亮光的孔明灯,似乎将天空都照亮了许多,带着北京城的人们对新年的期盼在空中上下起伏。

  新年里的北京似乎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街道上的路人都停了下来,没有再忙忙碌碌的匆忙赶路,每一个不管是被手中五光十色的烟花,还是仰头时被天空中的孔明灯照亮的脸庞,都是在笑着的,没有了日常的匆忙和麻木,北京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我手里也拿了一个粉色的仙女棒,看着它在静静的燃烧,最后化为一根黑色的木炭,一旁的喻安安早已兴奋的玩着各种烟火,我转头望向她,她脸上露出的孩子一般澄澈干净的笑容,朝我挥舞着手里的烟花。

  喻安安以前和我说过,她很不喜欢回家,她爸爸是全北京最大的一家古董公司的董事,妈妈也是公司里的经理,从小的时候起她几乎就没有和父母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几岁的时候她还能待在奶奶家里,有奶奶给她做好吃,带她玩,可奶奶去世后她就只能一个人守着一整栋空荡荡的房子,身边只有保姆和管家。

  虽然她上着全市最好最贵的贵族小学,什么都有,想要什么父母都依着她,每天都有人照顾着,可她根本要的不是这些,她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去学校参加过她的家长会,也从来都没有带她出去玩过,在喻安安的记忆里,父母似乎永远都是忙碌的,永远都顾不上她,永远都以工作为主要的。

  她初中时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几天不回家一个人呆在外面的宾馆里睡,找来宾馆将她带回家却只有家里的管家,而她的爸爸妈妈甚至都没有发现她几天没有回家,她感觉自己似乎就像一个隐形了的人一般不被人注意到。

  而到了高中后她更不想回家,情愿挤在几人间的宿舍里也不愿意回到家里去住。

  直到在大学时遇见了爱她的夏泽,她似乎才感觉到了阳光温暖以及被人在乎的感觉,她说,夏泽就是她的唯一,是唯一一个会在乎她的人。

  我又点燃了一个仙女棒,同样也笑着朝她挥挥手,喻安安说,能够认识我,她很开心,只是同样的,我也非常想说,能够在北京认识她,也是我的幸运,只是我因为不善于表达而一直羞于说出口罢了。

  快接近凌晨倒计时,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聚集在广场上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不远处巨大的城墙上被各种霓虹灯装点的五光十色,周围的树木上也都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

  我被越来越多的人群给冲撞的头昏脑涨的,喻安安和楚言也不知道被人群给冲散到哪里去了,我紧紧的握着手里还没点燃的仙女棒,随着不停走动的人流四处挤着,也不知到了哪里。

  人群中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跑出了人流。

  直到到了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我才看清拉住我的人,楚言纤细却有力的手正紧紧的握着我,手掌间干燥而温暖,带着细细的薄茧,摩挲的掌心有些发痒。

  楚言带着我跑到了□□城墙的一个角落才停了下来,跑的有些急,我有些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头,半天才缓过来。

  我转过头,发现楚言正专注的看着我,琉璃色的眼眸被墙头的霓虹灯映的宛如一颗最纯粹的水晶,非常漂亮,柔软漆黑的刘海搭在额前,楚言是那种长的非常俊秀却不带一丝女气的长相,集合了中国人和日本人所有长相的优点,这时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是好看的不像真人,仿佛书里形容的眉目如画一般,突然间我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一般。

  “跑累了么?”直到楚言开了口我才发现我的手仍然紧紧的被握在楚言手中,我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转头呵呵干笑了两声,说还好,不是很累。

  楚言看我抽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安安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我状似毫不在意的望着城墙下拥挤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在寻找喻安安一般:“一会儿我打个电话找找她吧。”

  这时广场上突然响起巨大的倒计时的声音,不远处巨大的投幕上正播放着倒数的计时,北京即将迎来新的新的一年。

  “楚言!你看!开始倒数了!”我有些兴奋的拉住楚言的袖子,指着不远处巨大的投幕。

  “5!”

  “4!”

  “3!”

  “2!”

  “1!”

  “新年快乐!”

  巨大而绚烂美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应合着天空中还未掉落的孔明灯,仿佛一副巨大的美丽的画卷。

  “林莫,新年快乐。”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楚言微笑着转头对我轻轻的说,眼中似乎有数不尽的星光在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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