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徐东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母亲做好了饭在村西头等着儿子回来，住在西头的几户人家都亮灯了，母亲靠在老荣叔家的前门边上，和西头的几家婶婶大娘们拉着家常，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自豪。

  母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村子西头唯一的一条土路，不一会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从自行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母亲判断出东子回来了，母亲忙向前迎去并喊到：“是东子吗？”徐东连忙回答道：“妈，是我。”来到母亲身旁，东子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母亲关心的问：“这么晚，天都黑了。快回家吃饭吧。”东子没吭声，和母亲一起向家里走去。经过邻居家门口的时候，邻居家的叔叔大爷，婶婶大娘们都站起来客气的邀请他们娘俩到屋里去吃饭。虽然只是客套话，但是今天徐东听起来却不一样，一下子感觉自己成了村里的人物了，今天的客套话听起来格外亲切。来到家里，徐东把自行车靠在了墙角，母亲随手关上了前门，忙着走进厨房准备晚饭，徐东也低头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五瓦的灯泡上满是油灰，昏黄的灯光下，养父已经坐在桌子旁了，看见徐东笑着说：“通知书下来了，拿来我看看。”母亲连忙说：“拿给你大爷看看。”因为养父比徐东父亲大很多，所以徐东一直叫养父大爷。徐东连忙掏出通知书双手递给养父，养父接过来，站起来走到灯跟前。读着通知书，母亲打开大锅盖，一股热气马上弥漫了整个低矮的厨房，母亲端上一盘大葱炒鸡蛋，说是炒鸡蛋，其实都是大葱。又端上一碗肉，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晚上吃肉，母亲长满老茧的手被碗烫的直哎呦，但是脸上还是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养父把通知书还给了徐东说：“不错，不错，赶紧洗手吃饭吧。”徐东不好意思的洗洗手坐在桌子的拐角上，养父从桌子底下拿出半瓶大曲酒，母亲则从锅台上拿过来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小酒杯，一个放在养父面前，另一个放在徐东面前，徐东一愣，养父说：“喝点酒，以后要学着喝，到学校你那些同学都会喝酒的。”徐东挫着手不知所措，母亲说：“没事，少喝一点，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要学会喝酒。”母亲已经摆好筷子，自己盛了一碗稀饭，拿了一个馒头，养父给徐东倒了大半杯酒，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把酒瓶盖上了，端起酒杯对母亲说：“你不喝点吗？”母亲嚼着馒头说：“我不喝，你快点喝吧！”养父喝了一口，嘴咧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有肥有瘦的肉放在嘴里，母亲看着徐东说：“喝呀！”徐东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怎么这么难喝，徐东心里想，但是想到母亲刚才说自己以后就是大人了，心里感觉做大人首先应该会喝酒吧。母亲看着徐东的表情笑着说：“多喝几回就不难喝了，赶紧吃菜，赶紧吃菜。”说着母亲用筷子在肉碗里翻着，把瘦肉向徐东的一边翻了翻，而自己一块也没吃，抽回筷子在嘴里唆了一下，又去夹咸菜了。这样的场景徐东不止一次看到了，每次做好吃的，母亲都很少吃，徐东也经常让母亲吃，但是母亲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吃肉，其实徐东心里清楚母亲是舍不得吃。毕竟一年难得吃上几回肉，母亲再想吃也得让孩子们和养父先吃。今天徐东特意夹了一块最大的瘦肉放在母亲的碗里，母亲忙说：“晚上我不吃肉。”想往外夹，养父说话了：“赶紧吃吧，小孩夹的。”母亲似乎感觉到应该感受一下儿子的孝心了，就说：“吃一块，吃一块。”母亲笑了，徐东的眼里却有泪水在打转。背过身擦了一下眼睛。一盘大葱炒鸡蛋被徐东和养父吃完了，母亲虽然也吃了，但是吃的是大葱，而肉则剩了大半碗，不是不想吃，是都舍不得吃，吃两块过过瘾就算了，那个时候的皖北农村还是比较穷的。吃完饭养父打着饱嗝出去串门了，而母亲则忙着刷锅刷碗，徐东坐在草锅旁，听着母亲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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