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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2小镜湖战役(七)

  当然,对这件事情,也并非毫无还手的余地。

  因为杨崇明防守的重心本来就不是外围的围墙,而是位于泰山山脚的天门大阵,天门阵共有四座偏阵和一座主阵,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阵,

  金阵为本阵由杨崇明为镇守,居中调度,四方派出支援,为天门阵之本。

  水阵为后阵,主要是后勤和医疗体系,位置与山腹之中,并不是作为战斗阵势而设立的。孟震天心思缜密故而负责此阵的镇守。

  火阵为前阵,做要围绕外围墙附近布阵,多用榆木炮,石雷,杨家梨花枪等火器为主要杀伤手段,前阵由杨帮z为镇守。

  木阵和土阵分别设在两侧的卧虎山和玉符山,卧虎山地势极像横卧的猛虎故而得名,土阵正设立于此,守阵的镇守是焦天柱。玉符山山势峰峦起伏,木阵的将领杨崇明力排众议,指认毒花娘子刘凝香为守阵的镇守。

  火光直射进营墙外头的聚集的人群里,轰然爆开,四射的火花c暗红的血花飞溅,肢体飞舞,触目惊心,过得片刻,只听得另一侧又有声音响起来。几发炮弹陆续落进人群里,沸腾如潮的杀声中,那些操炮之人将榆木炮搬了下去。过得片刻,便又是火箭覆盖而来。

  巨大的战场上,震天的厮杀声,成千上万人从四面八方冲杀在一起,偶尔响起的炮声,天空中飞舞的火焰和雪花,人的鲜血沸腾c流失。从夜空中看去,只见那战场上的形状不断变化。只有在战场中央的山谷内侧。被救下来的千余人聚在一起,因为每一阵的厮杀与呐喊而瑟瑟发抖,也有少数的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在谷中其它地方,大部分的人奔向前方,或是随时准备奔向前方。伤兵营中,惨叫与痛骂c哭泣与大喊混杂在一起,亦有终于死去的重伤者,被人从后方抬出来,放在被清空出来的皑皑雪地里。

  此时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杨崇明抬头看去,营墙内外,尸体与鲜血延绵开去,一根根插在地上的箭矢犹如秋天的草丛,更远处,山麓雪岭间延绵着火光,怨军的身影重重叠叠,巨大的军阵,环绕整个山谷。杨崇明吸了一口气。血腥的气息仍在鼻间环绕。

  杨家军,被对方整个军阵压在这片谷地里了,已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任何人从这里看出去,都会是巨大的压迫感。

  他看了这一眼,目光几乎被那环绕的军阵光芒所吸引,但随即,有人从身边走过去,对话的声音响在耳边,孟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让他看后方,整个山谷之中。亦是延绵的军阵与篝火,走动的人群。粥与菜的味道已经飘起来了。

  “这是两军对垒,真正的你死我活。”说完孟良转身走进将佐聚集的指挥所里,大伙儿也已经意识到了郭药师与怨军的厉害,意识到了此次事情的艰难,对于前日胜利的轻松心情,一扫而空了。大伙儿都在认真地进行防御计划的修正补充。

  更高一点的平台上,杨崇明站在风雪里,望向远处那片军队的大营,也望向下方的山谷人群。

  在战场的一侧,一队契丹铁骑正沿着卧虎山谷中道路缓缓而来,借着清晨的曦光,他们骑速并不快。这支骑兵是辽国皮室军一个千人队,千夫长名叫萧铎剌,乃是萧炎麾下一员大将。

  骑军的后面是整整十个辽国步军千人队,全部牵马步行,领兵的主将正是萧炎。

  谷外那场大战直打到傍晚,双方各自收兵。宋军稍显颓势,但怨军做为攻方伤亡更加惨重。小镜湖山谷的谷口并不适合大规模兵团作战,于是郭药师便令萧炎部和刘舜仁部去试探杨崇明的两翼,卧虎山山势稍缓,故而萧炎率领一万一千名辽国契丹皮室军进攻此地。

  骑军在前方开路,萧炎率领皮室军主力缓缓前行,意图稳扎稳打,从侧翼攻击杨崇明阵地的腹地。

  谷内有一道温泉水,终年不冻结,顺山势缓缓流下,这山谷并非一条直线,亦有曲折弯绕,但两侧壁立如峭,谷中却很平坦,少见大石巨木,不怕被人伏击,是以萧铎剌放心策马骑行,正驰骋间,胯下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陡地人立而起,几乎把他摔下马来。

  亏得铎剌骑术精湛,连忙挟紧马腹,一勒马缰,怒斥道:“畜牲,要作反不成?”可他胯下战马仿佛发了疯,连蹦带跳,狂嘶不已,哪肯再听他驾驭,与此同时,骑在马上的骑士们纷纷发出惊呼,就听战马惊嘶声不绝于耳,一匹匹战马发了狂,狂嘶乱蹦,就地打滚,甚至彼此厮咬起来。

  一匹健马向前一栽,一头撞在铎剌的马腿上,“喀嚓”一声,便将他的马腿撞断,他的战马一声哀鸣仆倒在地,铎剌再也坐不住一头摔了下去,两人两马便滚到一起。

  铎剌如此狼狈,他手下兵将更是不堪,那些战马正急急前冲,忽然就像撞上了一条条无形的绊马索,有的马仆倒在地,有的马惊慌失措,有的马发了疯一般踢咬其他战马,后续骑兵勒马不住,纷纷拥上来,更加剧了这种混乱,许多骑士摔下马去,被无数马蹄践踏着发出凄厉的惨叫,更有许多骑士连人带马都摔下河去。

  萧铎剌仓惶爬起,就见一匹战马掉头想要逃跑,可是被拥塞的人马阻住去路,竟长嘶一声,发疯一般撞向岩壁,“砰”地一声,硕大的一颗马头撞得岩石风化的碎屑簌簌而下,那战马撞得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萧铎剌“唰”地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有敌人,他看不到敌人,可是突然之间所有的战马都发了疯,那些训练有素的战马现在比看到成群扑来的野狼还要害怕,眼看着拥挤在一起毫无用武之力的士卒们,只能徒劳地与胯下的战马搏斗着,然后一一栽下马背,被上千匹拥塞在这窄窄一段谷中发狂般互相厮咬的战马用铁蹄践踏,萧铎剌张皇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他面如土色,心中只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莫非我们冲撞了甚么山精木魈妖魔鬼怪?”

  这时,他才发现四周的树木花草之上的积雪,在清晨曦光之中簌簌发抖,那本来流畅奔涌的温泉水,就像下面架了烈火的大锅,气泡直冒,泉水翻腾。在他脚下,有一匹战马喷着鼻息和泡沫,好像一口气驰骋了三百里路,马腿剧烈地抽搐着,一双马眼中竟渗出了血丝,其状苦不堪言。

  前方一里路外,焦天柱立在谷中一方青石之上,青石的后面,是杨崇明费了大力气开凿出来的山洞,整个山洞里窄外阔,好似一个喇叭的形状,这块青石正好处于喇叭口的位置,

  焦天柱的两只大袖翅膀似的张开左右,立在青石之上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到了空中。此时的他平素笑模样已全然不见,此刻他双目如电,颈部一下子粗了近一倍,根根筋脉如小蛇般盘附,他正做出撮唇长啸的模样,可是他的口中竭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在青石的外面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在他身前是一个巨大的扩音喇叭,身后整整九九八十一名从营地中挑选出来的女子,人手一个大喇叭,全都按照之前的演练,站出一个奇特的阵型,用自己最高的尖啸声附和着焦天柱,身后的石壁如同聚音器一般,将声音聚集再反射出去。所有的声音经过反射,扩大,集中,聚拢以后,最终化成了现在的麽样。

  一种人耳难以听到的高频声波如涟漪般向前方荡漾开去,仿佛若有实质,激得河水如沸,花草树木簌簌颤抖。两侧壁立如削的岩壁起到了拢音c扩音的作用,那种人耳听不见的高频声波就像被高音喇叭再放大了一倍,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前方那千余匹能听得到这种高频声波的战马。

  冲过来的千余骑战马在半里路外便不肯再进半步,它们禁不住那种高频声波的激荡折磨,无数战马发狂一般自相践踏c到处乱撞,掉头就逃,将马上骑士摔下,或者干脆从主人身上践踏过去,一支千骑铁军在天门土阵之中焦天柱一啸之下土崩瓦解。

  萧铎剌站在那儿,仓惶地看着满地打滚的战马,和哀叫倒地的士卒,莫名的恐惧令得他面色如土,他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五岁便在马背上驰骋,十一岁杀狼,十三岁杀人,千军万马在前他也毫无惧色,可是对看不见摸不着的鬼神,他却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眼前的一切太诡异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一千铁骑突然崩溃,却连敌人是什么样儿都没看到,心中的恐惧实是到了极点。萧铎剌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弃了自己的队伍便发疯一般淌着岸边浅水向来路奔去,好像他的背后有无数只厉鬼在追着他,他竟连头都不敢回。

  萧炎率军正在缓缓前行,忽然前方蹄声大作,在一万名皮室军目瞪口呆之中,前军的千骑如同冲阵一般的冲入了步军的阵中。狭窄的谷道完全没有躲避的地方,就在萧炎下令砍杀冲阵的骑军之时,他胯下战马仿佛发了疯,连蹦带跳,狂嘶不已,哪肯再听他驾驭,与此同时,身后的步军纷纷发出惊呼,就听战马惊嘶声不绝于耳,一匹匹战马也开始发狂,狂嘶乱蹦,就地打滚,甚至彼此厮咬起来。

  如同被无数只厉鬼冲阵一般,萧炎率领的皮室军,在卧虎山下经历了一场令人窒息的战争,看不见的敌人疯狂的屠杀着自己的手下,所有的战马都发了狂,萧炎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忠心的部下拉出了那条可怕的山谷。

  等到所有人回过神以后,彼此看去两眼之中全都是眼泪,这是害怕的眼泪,这些皮室军老卒打过宋人,打过金人,论个人勇武甚至不输给女真人多少,而在卧虎山的山谷之中,整整三千名老卒惨死于此,很多活下来的人都疯了,有人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呆若木鸡,等到回营的时候,清点下来剩下的人不足七千,且全部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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