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你怂呗
东方毓和家里。
一间简陋整洁而富有艺术气息的卧室。
一大一小，一实一虚，正在通话。
大个儿实体年轻人正在忙着做“人体”解剖，被解剖者的眼耳口鼻心脏等“内胆”零零散散摊落一地，地上的半副躯体是年轻人刚刚拼装好的。
床上还躺着一副新款“皮囊”，如果放在显微镜下观看，会发现这副皮囊其实是细胞与人体细胞相似度极高活体皮囊。
小个儿的虚体是电话另一头的孩子，现在呈现出来的个头只有20公分左右，像一个活灵活现小精灵。
年轻人不耐烦道：“你这条跟屁虫，以前不是闻着屁就能找着人吗，现在鼻子是不灵了？”
小个子虚体嗓音稚嫩，神态语调却十分老道，非但不生气，还笑着殷勤道：“知道你刚失恋，心里不爽。你看这样行吧，我帮你在游戏介绍几个超甜的妹子，萝莉，御姐，少妇，高颜值，女神音，完美身材，你想怎么撩就怎么撩，保证一周奔现，两周千里送，咋样？”
年轻人皮笑肉不笑，满脸讥讽，“你修哥忙着呢，没空搭理你，我这儿也很忙，挂啦。”
小个子孩子跳脚骂道：“你敢挂电话，我天天派人去游戏里勾搭你前女友，让你天天戴绿帽子，一天换一顶，不带重样的。”
年轻人不屑道：“爱干嘛干嘛去！”
小个子骂道：“洛小衡！你大爷！”
电话挂断，小个子虚拟形态消失。
年轻人抬头想了想，“我有大爷吗？”
年轻人正是洛衡，小个子是那个邻家孩子薛崎。
东方毓和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亲手为洛衡研磨的咖啡。
洛衡受宠若惊，赶忙接了过来。
洛衡不好意思地笑道：“地上弄得有点乱了，一会儿我收拾好。”
东方毓和摸了下他的脑袋笑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东方毓和坐在床边，扶拄拐杖，和颜悦色。
东方毓和笑道：“大梦先觉d5系列，目前市场上唯一不含活体器官的机型，这个应该是最新款，拼装难度超过九级，能拼装回去吗，需不需要奶奶帮忙？”
这个时代，活体器官开始被广泛应用于人工智能，就像人工智能在百年前刚刚被广泛应用于生活一样。
人类当然更希望跟有血有肉的同伴在一起，所以活体仿生人是仿生人发展的必然趋势。
可偏偏有的公司就喜欢坚持传统，用高精度的机械配件来媲美活体器官，所以相比其它“半活体半机械”的仿生人，组件会多出许多，拼装难度也会变大。
一万个组件难度被定位一级，组件越多，难度顶级越大，东方毓和说刚才那款仿生人拼装难度为九级，指的就是它的组件至少要超过九万个。
这对于拼装者来说是一个极其浩繁的工程。
更何况洛衡是单人拼装，难度和工作量可想而知，所以东方毓和才会问要不要帮忙。
洛衡坐在地上，表情委屈道：“奶奶，您孙子可是世界级拼装选手，拿过两届拼仿生人装世锦赛冠军，万级单人拼装，最快时间44分53秒，亚洲区纪录保持者，至今没有人可以打破纪录。”
东方毓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孙子还有这个本事。”
东方毓和笑眯眯道：“听说这届的鬼斧杯机甲大师赛，杀出一匹黑马，擅长“以小博大”，拿到奖杯，把联盟的出席嘉宾全部晾在一边，一句话没说就跑了，那个人是你吧？”
洛衡摸着后脑，心虚笑道：“我当时着急去接阿修。”
东方毓和问道：“真不打算到星际联盟发展了？”
洛衡犹豫道：“现在还没有想好。”
东方毓和点点头，“如今的联盟，虽说有点乌烟瘴气，不过起码的学术氛围还是有的，你到那儿，对你对联盟，或许都算是一个机遇。”
洛衡一脸惊诧，星际联盟面临青黄不接的惨淡局面，联盟高层更是浑水一片，容不下学术清流，讲实在的，洛衡真有点看不上。可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说进入联盟对自己是个机遇还行，说自己是联盟的机遇，饶是洛衡再怎么自负也不敢那么想。
洛衡不好意思道：“奶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就是还没做好准备。”
东方毓和摸了摸洛衡的脑袋，笑了笑，“好。”
洛衡说道：“奶奶，我检查过了，这款新型仿生人只是提高了一些运算能力，还有就是更新了心脏和指关节配件，其它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东方毓和点了点头，“可能是还不到有问题的时候。”
洛衡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这款机器人是最近被并购的科技公司出产的产品，洛衡选购了一台，说是要拆解来看看是否有猫腻，东方毓和自然知道其中原因。
洛衡突然想起了以前辩论会上的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奶奶，关于仿生人未来会取代人类位置的这个命题，您是怎么想的？”
洛衡清晰记得，这个命题是在十五年前提出来的，科学界和医学界的许多专家教授掺杂在一起，分成两拨，举行过一场旷古烁今的“万人辩论大会”，历经数十番的激烈争论，最后持“未来防身人有可能替代人类成为地球主人”这一观点的辩论方以压倒性优势胜出，驳的另一方哑口无言。
辩论结束之后，立刻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控仿”风波，很多家娱乐公司纷纷报道宣扬人类“自毁”论，不少仿生人公司也因此股票狂跌。
当时身位星际联盟最高指挥官的东方毓和自然知道这场辩论，她曾多次被邀请去参加那场辩论，只是头从开始到结束，老人家一直没有露面。
有人推断，如果当时东方先生在场，说不定会是另一种局面，这也成为了那场辩论会唯一的缺憾。
东方毓和笑道：“让我先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洛衡认真想了想，说道：“虽然是一边倒的结果， 不过胜方的辩词有强词夺理的嫌疑，有很多观点看似正确，其实经不起深入推敲。”
东方毓和问道：“比如说呢？”
洛衡道：“胜方一直在用仿生人“长寿”做挡箭牌，回避另一方关于“人体器官精度优于仿生人”的质问。”
洛衡摇头道：“不过人类探索到的微观世界太过有限，没办法提供太有利的依据，证明人体其实是还有其它优势的。”
洛衡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仿生人是否能模拟出人类“感情”，我也持怀疑态度。那些关于仿生人感情类测试的题目，我认为是存在漏洞的。”
东方毓和听完，流露出欣赏神色。
东方毓和长叹一口气，说道：“人最容的做事就是糊弄自己，最难做到的是明白两个字。面对未知事情，大家很容易产生好奇心，可是做着做着就会感觉到乏味，再往后，很多人会满足于模棱两可的答案，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坚持到最后，把问题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东方毓和说道：“辩论会期间，我正在联盟带团队执行“类人”计划，我们尝试开发一款可以从身体和意识上替代人类的机型，可是第一道坎儿就失败了。就像你说的，人类对于微观世界的认知太过有限，看似已经探索到很多东西，但是再深入想想，其实人类认知微观世界的程度，只是一个“零”，一个开头而已。”
东方毓和道：“当时我们把所有仿生部件全部都换成了定向培植的活体器官，理论上讲，这些器官组成的仿生人，无论是从健康程度，还是灵活程度等等，都是要优于人类的。”
洛衡听到这儿，迫不及待问道：“那后来怎么样？”
东方毓和笑道：“开始的时候，这批“类人”的表现确实不错，各项指标都要优于人类，可一段时间以后，就开始出问题了。他们似乎很不适应地球的生存环境，不是精神上出现错乱，就是身体上出现种种病症。所以仅仅是在身体方面，就没办法和人类相提并论，更别提精神层面。当然，我们制作出来的高仿人未必是很完善的，所以我们的实验结果并不代表最终结果。”
洛衡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联盟后来才没给出一个更明确的说法。”
东方毓和点了点头。
洛衡陷入沉思，他想到了奶奶刚才说的“明白”的问题，自己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或许自己需要融入团队才能够更进一步，或者说进步的更快一些。
洛衡抬头，发现东方毓和似乎也在沉思。
洛衡道：“奶奶，您再想什么？”
东方毓和道：“我在想关于你提到的外星人的事。”
其实在洛衡搬家那天，就把陆旬修去索莫尔的目的主动告诉了东方毓和。
洛衡总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告诉东方毓和比隐瞒要好一些，她也是唯一可以告诉的人。
洛衡没有跟陆旬修商量就道出了实情，后来陆旬修没有责怪他，说明陆旬修也觉得应该将这件事告知她老人家。
东方毓和听洛衡细细讲完自己的发现，先是惊讶，接着第一时间问洛衡，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洛衡的父母，知道他俩隐瞒得很好，这才放心下来。
后来，东方毓和也说了一件让洛衡惊讶的事，关于“地球上可能存在外星人”这种事，她也曾怀疑过。
东方毓和还把当年星际联盟摧毁明洞的真相告诉了洛衡。
洛衡听完之后捶胸顿足，义愤填膺，没敢当着东方毓和的面儿怎么样，红着眼眶大步夺门而出，把联盟那些主张摧毁明洞的高层连同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咒骂了一遍，许久冷静下来之后才又回到屋里。
东方毓和还告诉洛衡，自己最起初支持“惊鸿号跟外星人无关”的观点，更多是为了稳住大家的心，希望可以保留明洞，而真实想法更倾向于“明洞跟外星人有关”的这种可能性。
她甚至已经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使她有理由怀疑外星人已然侵入地球。那就是她在明洞被摧毁之前，发现明洞附近出现过非常短暂的能量波动，跟飞船穿越明洞时发生的波动形极为相似。
虽然通过监控设备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出入明洞，但是那段能量波动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两个人在“对证”之后，虽然增加了外星人侵入地球的可能性，但依然只是虚无缥缈的猜测。
假使陆旬修没有去索莫尔调查线索，东方毓和听完洛衡的猜测也许会考虑安插心腹到索莫尔，现在陆旬修去了，东方毓和自然不会再将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
东方毓和刚才沉思，并不是因为又发现了线索，而是心情十分复杂。
自从明洞被摧毁，她便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时常在想。
如果惊鸿号跟外星人不存在任何关系，还有返回地球的可能，人类却因为畏缩自私切断了它回来的路，上面的船员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真的存在外星人，惊鸿号不是毁灭了，而是是被外星人掳走，将来还有回来的可能，但是发现没有了回家的路，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如果真的会有外星人入侵，人类真的只能选择切断通道这一条路吗？
星球与星球之间真的只有战争吗？
说句天方夜谭的话，跟外星人讲讲道理，行不行？
洛衡大概猜到了东方毓和心思，劝慰道：“别想了奶奶，想也没什么用，还是等等阿修那边的消息吧。”
房间寂静。
洛衡的视线落在那具“半截”的仿生人，盘腿坐在好，笑着说道：“对了，奶奶，我跟您讲讲以前我和阿修设计机甲的事儿。
———
陆旬修和叶菲菲等人在配合警方调查，已经邻近黄昏，此时他们俩正在回去的路上。
还是自动驾驶，叶菲菲坐车后排，陆旬修坐前面。
斜阳的余辉照在道路两旁的柏树上，斑驳的光线再穿过树枝映在车窗，看上去暖洋洋的。
景色虽美，却是败兴而归。
陆旬修一路上都在发愁，纠结要不要安慰一下刚刚翻掉友谊小船儿的老板。
哄女人这方面，陆旬修的确很不擅长，他想到不少安慰的话，只不过想说的时候觉得不太合适，又都憋回了。
正当他决定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后面的叶菲菲瞥了眼自己后，嘴角扬动了一下，明显带有笑意。
陆旬修有些不解，她的心情不应该是心灰意冷才对吗？
大概人的心情复杂多变，刚才那一笑，应该是她在一那时间点的心情。
不过陆旬修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搜肠刮肚想说词去安慰她。
陆旬修还留意到，叶菲菲刚才那微微一笑，真的很好看，有点温婉动人的感觉，就像是午后的枫叶，落在平静已久的湖面，轻轻荡起柔波。
所以，陆旬修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叶菲菲神色静柔，说道：“作为保镖，照正常思维，你应该问为什么又有人要绑架我，为什么我不跟苏雅伦计较，为什么不把合同从她那儿收回来，还有为什么要找到那个幕后的人，跟他做什么交易。”
陆旬修笑着问道：“为什么？”
叶菲菲扭过头，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陆旬修一脸灰线，“那至少应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笑我吧？”
叶菲菲说道：“杀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刚才那个叫裴启蒙的女孩儿想找你单独说两句话，你跑得比兔子都快，不好笑吗？”
陆旬修揉了揉脑门儿，无言以对。
随后，陆旬修突然想到一个反击点，挺直腰问道：“按照正常女人的思维，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躲开她。”
叶菲菲平静地望着窗外，直白而温婉地说出三个字，“你怂呗。”
陆旬修面如皱纸，猛然转身。
叶菲菲依然看着景色，螓首远眉，神态温婉，“做好你自己，不要学人家强撩，壁咚，强吻什么的，我不吃那套，另外你也学不好，到时候场面生硬，尴尬，更伤面子，最后还会被我开除，不值。”
陆旬修心如死灰。
车子内外，怡然宁静，陆旬修如坐针毡。
后来又轻轻传来一句，“刚才的事，谢谢。”
陆旬修面容渐渐舒展。
一栋二十几年的普通宅院，看上去显得点老旧，不过风格倒是很雅致。
叶菲菲的车子刚刚停到这栋宅院前，左右两侧同时出现了十几辆豪车，全是红色车身，围绕叶菲菲家摆出一个心形，从车上下来二三十人，竟是一群青年俊彦，看上去有几分纨绔风气。
叶菲菲对这些人视若无睹，只吩咐陆旬修赶他们走，不要让这些人再在这里出现，随后就进了屋子。
陆旬修有点苦恼，叶菲菲进屋后，靠在了门上思考。
陆旬修在下车前问叶菲菲明天什么时候来接她，后者说再给他放假几天，等通知，并给了他一把附近房屋的钥匙，说是前面那些保镖的住所。
陆旬修叹口气，抱起胳膊，揉着下巴。
这样下去的话，进度似乎有点儿慢，到底怎样才能加深关系，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他想了解的线索。
在陆旬修思考的时候，那群纨绔已经簇拥着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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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简陋整洁而富有艺术气息的卧室。
一大一小，一实一虚，正在通话。
大个儿实体年轻人正在忙着做“人体”解剖，被解剖者的眼耳口鼻心脏等“内胆”零零散散摊落一地，地上的半副躯体是年轻人刚刚拼装好的。
床上还躺着一副新款“皮囊”，如果放在显微镜下观看，会发现这副皮囊其实是细胞与人体细胞相似度极高活体皮囊。
小个儿的虚体是电话另一头的孩子，现在呈现出来的个头只有20公分左右，像一个活灵活现小精灵。
年轻人不耐烦道：“你这条跟屁虫，以前不是闻着屁就能找着人吗，现在鼻子是不灵了？”
小个子虚体嗓音稚嫩，神态语调却十分老道，非但不生气，还笑着殷勤道：“知道你刚失恋，心里不爽。你看这样行吧，我帮你在游戏介绍几个超甜的妹子，萝莉，御姐，少妇，高颜值，女神音，完美身材，你想怎么撩就怎么撩，保证一周奔现，两周千里送，咋样？”
年轻人皮笑肉不笑，满脸讥讽，“你修哥忙着呢，没空搭理你，我这儿也很忙，挂啦。”
小个子孩子跳脚骂道：“你敢挂电话，我天天派人去游戏里勾搭你前女友，让你天天戴绿帽子，一天换一顶，不带重样的。”
年轻人不屑道：“爱干嘛干嘛去！”
小个子骂道：“洛小衡！你大爷！”
电话挂断，小个子虚拟形态消失。
年轻人抬头想了想，“我有大爷吗？”
年轻人正是洛衡，小个子是那个邻家孩子薛崎。
东方毓和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亲手为洛衡研磨的咖啡。
洛衡受宠若惊，赶忙接了过来。
洛衡不好意思地笑道：“地上弄得有点乱了，一会儿我收拾好。”
东方毓和摸了下他的脑袋笑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东方毓和坐在床边，扶拄拐杖，和颜悦色。
东方毓和笑道：“大梦先觉d5系列，目前市场上唯一不含活体器官的机型，这个应该是最新款，拼装难度超过九级，能拼装回去吗，需不需要奶奶帮忙？”
这个时代，活体器官开始被广泛应用于人工智能，就像人工智能在百年前刚刚被广泛应用于生活一样。
人类当然更希望跟有血有肉的同伴在一起，所以活体仿生人是仿生人发展的必然趋势。
可偏偏有的公司就喜欢坚持传统，用高精度的机械配件来媲美活体器官，所以相比其它“半活体半机械”的仿生人，组件会多出许多，拼装难度也会变大。
一万个组件难度被定位一级，组件越多，难度顶级越大，东方毓和说刚才那款仿生人拼装难度为九级，指的就是它的组件至少要超过九万个。
这对于拼装者来说是一个极其浩繁的工程。
更何况洛衡是单人拼装，难度和工作量可想而知，所以东方毓和才会问要不要帮忙。
洛衡坐在地上，表情委屈道：“奶奶，您孙子可是世界级拼装选手，拿过两届拼仿生人装世锦赛冠军，万级单人拼装，最快时间44分53秒，亚洲区纪录保持者，至今没有人可以打破纪录。”
东方毓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孙子还有这个本事。”
东方毓和笑眯眯道：“听说这届的鬼斧杯机甲大师赛，杀出一匹黑马，擅长“以小博大”，拿到奖杯，把联盟的出席嘉宾全部晾在一边，一句话没说就跑了，那个人是你吧？”
洛衡摸着后脑，心虚笑道：“我当时着急去接阿修。”
东方毓和问道：“真不打算到星际联盟发展了？”
洛衡犹豫道：“现在还没有想好。”
东方毓和点点头，“如今的联盟，虽说有点乌烟瘴气，不过起码的学术氛围还是有的，你到那儿，对你对联盟，或许都算是一个机遇。”
洛衡一脸惊诧，星际联盟面临青黄不接的惨淡局面，联盟高层更是浑水一片，容不下学术清流，讲实在的，洛衡真有点看不上。可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说进入联盟对自己是个机遇还行，说自己是联盟的机遇，饶是洛衡再怎么自负也不敢那么想。
洛衡不好意思道：“奶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就是还没做好准备。”
东方毓和摸了摸洛衡的脑袋，笑了笑，“好。”
洛衡说道：“奶奶，我检查过了，这款新型仿生人只是提高了一些运算能力，还有就是更新了心脏和指关节配件，其它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东方毓和点了点头，“可能是还不到有问题的时候。”
洛衡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这款机器人是最近被并购的科技公司出产的产品，洛衡选购了一台，说是要拆解来看看是否有猫腻，东方毓和自然知道其中原因。
洛衡突然想起了以前辩论会上的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奶奶，关于仿生人未来会取代人类位置的这个命题，您是怎么想的？”
洛衡清晰记得，这个命题是在十五年前提出来的，科学界和医学界的许多专家教授掺杂在一起，分成两拨，举行过一场旷古烁今的“万人辩论大会”，历经数十番的激烈争论，最后持“未来防身人有可能替代人类成为地球主人”这一观点的辩论方以压倒性优势胜出，驳的另一方哑口无言。
辩论结束之后，立刻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控仿”风波，很多家娱乐公司纷纷报道宣扬人类“自毁”论，不少仿生人公司也因此股票狂跌。
当时身位星际联盟最高指挥官的东方毓和自然知道这场辩论，她曾多次被邀请去参加那场辩论，只是头从开始到结束，老人家一直没有露面。
有人推断，如果当时东方先生在场，说不定会是另一种局面，这也成为了那场辩论会唯一的缺憾。
东方毓和笑道：“让我先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洛衡认真想了想，说道：“虽然是一边倒的结果， 不过胜方的辩词有强词夺理的嫌疑，有很多观点看似正确，其实经不起深入推敲。”
东方毓和问道：“比如说呢？”
洛衡道：“胜方一直在用仿生人“长寿”做挡箭牌，回避另一方关于“人体器官精度优于仿生人”的质问。”
洛衡摇头道：“不过人类探索到的微观世界太过有限，没办法提供太有利的依据，证明人体其实是还有其它优势的。”
洛衡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仿生人是否能模拟出人类“感情”，我也持怀疑态度。那些关于仿生人感情类测试的题目，我认为是存在漏洞的。”
东方毓和听完，流露出欣赏神色。
东方毓和长叹一口气，说道：“人最容的做事就是糊弄自己，最难做到的是明白两个字。面对未知事情，大家很容易产生好奇心，可是做着做着就会感觉到乏味，再往后，很多人会满足于模棱两可的答案，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坚持到最后，把问题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东方毓和说道：“辩论会期间，我正在联盟带团队执行“类人”计划，我们尝试开发一款可以从身体和意识上替代人类的机型，可是第一道坎儿就失败了。就像你说的，人类对于微观世界的认知太过有限，看似已经探索到很多东西，但是再深入想想，其实人类认知微观世界的程度，只是一个“零”，一个开头而已。”
东方毓和道：“当时我们把所有仿生部件全部都换成了定向培植的活体器官，理论上讲，这些器官组成的仿生人，无论是从健康程度，还是灵活程度等等，都是要优于人类的。”
洛衡听到这儿，迫不及待问道：“那后来怎么样？”
东方毓和笑道：“开始的时候，这批“类人”的表现确实不错，各项指标都要优于人类，可一段时间以后，就开始出问题了。他们似乎很不适应地球的生存环境，不是精神上出现错乱，就是身体上出现种种病症。所以仅仅是在身体方面，就没办法和人类相提并论，更别提精神层面。当然，我们制作出来的高仿人未必是很完善的，所以我们的实验结果并不代表最终结果。”
洛衡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联盟后来才没给出一个更明确的说法。”
东方毓和点了点头。
洛衡陷入沉思，他想到了奶奶刚才说的“明白”的问题，自己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或许自己需要融入团队才能够更进一步，或者说进步的更快一些。
洛衡抬头，发现东方毓和似乎也在沉思。
洛衡道：“奶奶，您再想什么？”
东方毓和道：“我在想关于你提到的外星人的事。”
其实在洛衡搬家那天，就把陆旬修去索莫尔的目的主动告诉了东方毓和。
洛衡总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告诉东方毓和比隐瞒要好一些，她也是唯一可以告诉的人。
洛衡没有跟陆旬修商量就道出了实情，后来陆旬修没有责怪他，说明陆旬修也觉得应该将这件事告知她老人家。
东方毓和听洛衡细细讲完自己的发现，先是惊讶，接着第一时间问洛衡，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洛衡的父母，知道他俩隐瞒得很好，这才放心下来。
后来，东方毓和也说了一件让洛衡惊讶的事，关于“地球上可能存在外星人”这种事，她也曾怀疑过。
东方毓和还把当年星际联盟摧毁明洞的真相告诉了洛衡。
洛衡听完之后捶胸顿足，义愤填膺，没敢当着东方毓和的面儿怎么样，红着眼眶大步夺门而出，把联盟那些主张摧毁明洞的高层连同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咒骂了一遍，许久冷静下来之后才又回到屋里。
东方毓和还告诉洛衡，自己最起初支持“惊鸿号跟外星人无关”的观点，更多是为了稳住大家的心，希望可以保留明洞，而真实想法更倾向于“明洞跟外星人有关”的这种可能性。
她甚至已经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使她有理由怀疑外星人已然侵入地球。那就是她在明洞被摧毁之前，发现明洞附近出现过非常短暂的能量波动，跟飞船穿越明洞时发生的波动形极为相似。
虽然通过监控设备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出入明洞，但是那段能量波动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两个人在“对证”之后，虽然增加了外星人侵入地球的可能性，但依然只是虚无缥缈的猜测。
假使陆旬修没有去索莫尔调查线索，东方毓和听完洛衡的猜测也许会考虑安插心腹到索莫尔，现在陆旬修去了，东方毓和自然不会再将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
东方毓和刚才沉思，并不是因为又发现了线索，而是心情十分复杂。
自从明洞被摧毁，她便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时常在想。
如果惊鸿号跟外星人不存在任何关系，还有返回地球的可能，人类却因为畏缩自私切断了它回来的路，上面的船员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真的存在外星人，惊鸿号不是毁灭了，而是是被外星人掳走，将来还有回来的可能，但是发现没有了回家的路，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如果真的会有外星人入侵，人类真的只能选择切断通道这一条路吗？
星球与星球之间真的只有战争吗？
说句天方夜谭的话，跟外星人讲讲道理，行不行？
洛衡大概猜到了东方毓和心思，劝慰道：“别想了奶奶，想也没什么用，还是等等阿修那边的消息吧。”
房间寂静。
洛衡的视线落在那具“半截”的仿生人，盘腿坐在好，笑着说道：“对了，奶奶，我跟您讲讲以前我和阿修设计机甲的事儿。
———
陆旬修和叶菲菲等人在配合警方调查，已经邻近黄昏，此时他们俩正在回去的路上。
还是自动驾驶，叶菲菲坐车后排，陆旬修坐前面。
斜阳的余辉照在道路两旁的柏树上，斑驳的光线再穿过树枝映在车窗，看上去暖洋洋的。
景色虽美，却是败兴而归。
陆旬修一路上都在发愁，纠结要不要安慰一下刚刚翻掉友谊小船儿的老板。
哄女人这方面，陆旬修的确很不擅长，他想到不少安慰的话，只不过想说的时候觉得不太合适，又都憋回了。
正当他决定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后面的叶菲菲瞥了眼自己后，嘴角扬动了一下，明显带有笑意。
陆旬修有些不解，她的心情不应该是心灰意冷才对吗？
大概人的心情复杂多变，刚才那一笑，应该是她在一那时间点的心情。
不过陆旬修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搜肠刮肚想说词去安慰她。
陆旬修还留意到，叶菲菲刚才那微微一笑，真的很好看，有点温婉动人的感觉，就像是午后的枫叶，落在平静已久的湖面，轻轻荡起柔波。
所以，陆旬修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叶菲菲神色静柔，说道：“作为保镖，照正常思维，你应该问为什么又有人要绑架我，为什么我不跟苏雅伦计较，为什么不把合同从她那儿收回来，还有为什么要找到那个幕后的人，跟他做什么交易。”
陆旬修笑着问道：“为什么？”
叶菲菲扭过头，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陆旬修一脸灰线，“那至少应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笑我吧？”
叶菲菲说道：“杀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刚才那个叫裴启蒙的女孩儿想找你单独说两句话，你跑得比兔子都快，不好笑吗？”
陆旬修揉了揉脑门儿，无言以对。
随后，陆旬修突然想到一个反击点，挺直腰问道：“按照正常女人的思维，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躲开她。”
叶菲菲平静地望着窗外，直白而温婉地说出三个字，“你怂呗。”
陆旬修面如皱纸，猛然转身。
叶菲菲依然看着景色，螓首远眉，神态温婉，“做好你自己，不要学人家强撩，壁咚，强吻什么的，我不吃那套，另外你也学不好，到时候场面生硬，尴尬，更伤面子，最后还会被我开除，不值。”
陆旬修心如死灰。
车子内外，怡然宁静，陆旬修如坐针毡。
后来又轻轻传来一句，“刚才的事，谢谢。”
陆旬修面容渐渐舒展。
一栋二十几年的普通宅院，看上去显得点老旧，不过风格倒是很雅致。
叶菲菲的车子刚刚停到这栋宅院前，左右两侧同时出现了十几辆豪车，全是红色车身，围绕叶菲菲家摆出一个心形，从车上下来二三十人，竟是一群青年俊彦，看上去有几分纨绔风气。
叶菲菲对这些人视若无睹，只吩咐陆旬修赶他们走，不要让这些人再在这里出现，随后就进了屋子。
陆旬修有点苦恼，叶菲菲进屋后，靠在了门上思考。
陆旬修在下车前问叶菲菲明天什么时候来接她，后者说再给他放假几天，等通知，并给了他一把附近房屋的钥匙，说是前面那些保镖的住所。
陆旬修叹口气，抱起胳膊，揉着下巴。
这样下去的话，进度似乎有点儿慢，到底怎样才能加深关系，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他想了解的线索。
在陆旬修思考的时候，那群纨绔已经簇拥着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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