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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回 清江道真情激义愤 逍遥宫借剑充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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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c陈二人正欲上楼,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陈淑卿大怒,扬手一巴掌,将大汉掮个趔趄,转身又要打另一个,被蒲松龄目光止住。拉着衣袖退出门来。小声道:“两个贪官在楼上喝酒,定是密谋迫害孙大人!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是他们的行动计划!而不是现在去教训他们,发泄心中愤恨!我想这样的大事,恩师大人一定非常清楚。我们去听听他的见解,再决定如何行动。”

  蒲松龄昨晚喝多了酒,觉得有些口渴,遥望对过,阁楼门前悬着个斗大的茶字。便加快脚步走过去。

  这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二层阁楼。门额横匾写着‘品香阁’。两旁的楹联却是:

  为名忙c为利忙,忙里偷闲,喝碗茶去;

  浓茶苦c淡茶甜,品味人生,苦尽甜来。

  语句浅显易懂,细品深含哲理。加上一笔遒劲柔美的行书字,正是他所熟悉的恩师大人手笔。他知道老师的字人见人爱,却很少给人题写联额。特别是商号店铺找他写字更是一概拒绝,他是从来不愿自己的字和‘商’字联系在一起的!那么茶馆的匾额,楹联额既然是他老人家题写,足以说明他与茶馆老板关系非同一般。

  湘帘启处,便觉幽幽清香迎面扑来,进去一看,生意果然不错,人声喧哗c座无虚席,两人只好拾级而上。二楼果然人少,北面临窗一张八仙桌上,只有一位老者独坐品茶。由于一顶草帽将大半截脸遮住,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貌。

  蒲松龄觉得老人形象有些熟悉,便走了过去。

  他们惊奇地发现,老人看似在品茶,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观河楼’前停放的两乘大轿。那是河道总督吴义和两江总督索玛里的乘座。他们此刻正在观河楼上喝酒欣赏歌舞,悠扬悦耳的丝竹之音不时随风飘来。而这位老人为什么对这两位朝廷大员如此关注呢?

  “客官,喝什么茶?”茶博士过来问。

  “不,恩师这里有。”蒲松龄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认定老者就是恩师施润章,大概是下意识决定的吧。来到桌前站住,深情地看着老人,老人也转过脸来看是来了那位学子,四目相遇,都有说不出的惊喜!

  “恩师一向可好!”

  “留仙,可把你盼来啦!这几天,我天天都去渡口看看你来了没有,今天因听说二枭在观河楼聚会,就一直在这里观察他们的行动!没想到你就来了。来得好!来的巧啊!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住处去吧。这位是小卿姑娘吧,老朽自从离开济南,好几年没听你唱曲啦!今天,咱师生要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走,到后台去!”

  两人没听懂老师话中寓意,只跟着出了茶馆,来到道台衙门书房中。佣人献上茶来,三人喝着茶,继续刚才的话题。

  “恩师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你来宝应做幕的事,是我向孙大人推荐的,所以当然知道你的行程喽。”

  蒲松龄心中一惊:“恩师,你怎么向孙大人推荐一个书呆子呢?为人做幕可要有心计呀!”

  施润章说:“你蒲松龄呆吗?回顾一下你在短短三十年人生历程中,上演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剧目吧:四岁孩童智退清兵;十四岁被人誉为猜灯迷状忘元;十八岁连取县府道三级考试第一名;二十二岁题诗闹贡院;如今年富力强,正是手托青天,力挽狂澜的年华,又有文武兼备c侠肝义胆的小卿姑娘鼎力相助,营救孙蕙大人这岀大戏,主角非你莫属!你们昨天上午来了,没跟他们一块去宝应,大概也是在为营救孙大人的事未雨绸缪吧?”

  蒲松龄道:“昨天接我们的人来晚一步,我们上了黑心艄公张五的贼船。幸被朋友搭救,他乡遇故知,就去喝了几杯。接我们的人听说渡船出了事,担心我们被害,于是在渡口等着看打捞尸体,直到半夜才去村店投宿,从他们谈话中,得知知道孙大人出了事。详细情况特来向恩师请教。”

  施润章说:“入夏以来,苏北平原发生了史无前例的特大水灾!黄河决口,夺淮入海。原本多灾多难的淮河流域变成一片泽国!淹死人口数十万计。方园几百里村庄被夷为平地,早稻绝产!灾民无食。同时,黄河水把大量泥沙带入运河,淤塞了航道。南北航运陷于瘫痪!南粮要北调,朝廷要收复台湾,数十万军队及所需物资要南运!只因河道不通无法实施!为此,皇上把治河列为施政第一要务,下诏户部拨银五十万两,派户部侍郎吴义任河道总督坐阵清江,而两江总督索玛里却趁火打劫,将五十万两河银借去,在南京大兴土木,招兵买马,图谋不轨,后因有人告发,工程被迫停止,而五十万两白银却挥霍一空。为尽快疏通河道,皇上给吴义下了死命令:限期七月底完成运河清淤工程。而要完成这一艰巨任务,必须花费巨资雇佣民工c民船,州县无钱,向吴义要,吴义不得不催索玛里还债。于是,索c吴密谋:严命沿河州县官吏强抓民夫疏河。宝应首当其冲,孙蕙为官清正,发誓宁肯丢官,绝不逼民!上书朝廷揭发索c吴罪恶,追回治河银子!奏折被上书房大臣索额图扣压,出示索玛里,索玛里因此对孙蕙恨之入骨,决心除掉他,杀一儆百!于是,进京与皇后密谋。取得尚方宝剑和刑部批文。今天,索玛里从北京回来,吴义立刻把他迎到观河楼密谋杀害孙蕙之事刚才我在茶馆里观察他们的行动,正愁无计可施,可巧你们就来了!”

  蒲松龄说:“我们早晨去过观河楼,卫兵不让进门。”

  施润章道:“此时硬闯不行,你们可扮作道台衙门的差役,以订酒菜为借口,混入观河楼,密查其行踪,回来,我们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必要时,见机行事!注意,一切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蒲c陈二人欣然应诺,立刻换上道台衙门差役服装,来到观河楼,向看门人出示腰牌后,进入院内。

  店小二见是道员衙门的人,笑容可掬地迎上来问:“二位,是订席还是订菜?”

  蒲松龄道:“府上来了位贵宾,施大人派我们来订个包房。最好是楼上。”

  小二道:“楼上没有,楼下任选!”

  蒲松龄想:既然不让上楼,先去楼下,再瞅机会上去。便道:“好吧,快领我们去瞧瞧。”

  “好的!”店小满心欢喜!一行走着,又不厌其烦地自夸起来:“我们观河楼是全清江城最好的酒家,山猛海鲜c名酒佳酿,应有尽有,要欣赏歌舞,有从南京聘来的秦淮名妓达官贵人c南来北往客商c当地富豪乡绅c城里店铺c商号老板,就是京城来的八府巡按c钦差大臣乃至出巡私访的万岁爷也来光顾过!你看,刚刚醉倒了一个总督,河督大人犹在楼上酣饮”说着,把二人领到楼下一个房间里:“差公,这雅室刚刚用梦甜香熏过,幽雅恬静,芳香怡人!八洞神仙光临,也感到满意”

  “别吹啦!”小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门前的对联明明写着‘人登斯楼是英雄’我们要做英雄哩!英雄胸怀博大,高瞻远瞩!你却把我们领到这囚室里来憋气!真是狗眼看人低!蒲兄,我们上楼去!”说罢,出了房间,朝楼梯口走去。

  “请止步!”酒保跨前一步拦住去路,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二位,河督大人和总督大人正在楼上饮酒观光,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准上楼打搅!”

  “放屁!”陈淑卿眉毛一挑,杏眼圆睁:“他们是大人,难道我们是小人?一样花钱买酒,为什么不让我们喝得高兴?”

  “不行就是不行!”酒保伸开胳膊一横:“年轻人怎么不识好歹!上去冲撞了二位大人,小心被抓去蹲大狱!”

  “我不怕,滚开!”陈淑卿挥手把酒保摆弄了个趔趄,抬脚跨上楼梯。酒保慌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衣,拽住不松手:“小祖宗,你不怕,我怕呀,你杀了我吧!”

  蒲松龄说:“如果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中了状元,不怕报复你?”

  酒保梗着脖子说:“爷们就是当了宰相,要杀要剐随您便!不过,爷眼下还只是一介差役,不能把小人怎么样,可总督大人要小人早晨死,小人就活不到晌午,小人不怕显官,就怕现管!”

  “这就是现管!”陈淑卿一巴掌搧去,酒保啊呀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不过,他还知趣,挣扎着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这时,蒲松龄发现,楼下还有后门,从半开的门口望去,是个花园,假山怪石隐约可见。便故意大声说:“老弟,犯不着和这等势利小人一般见识,有道是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若大清江城里,难道就他观河楼的酒饭好吃?我们到别处去!”说罢,把目光指向后门外。

  小卿会意,于是,两人转身出门,来到小花园里。只见奇花绚丽c异草芬芳。转过假山,进入一片竹林,正走间,忽闻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原来是两个粉头供总督大人消遣完了,要回楼上去,正好和二人走个对头。

  陈淑卿拔出宝剑,逼近二人小声恐吓:“不要声张,不然宰了你们!告诉我:索玛里在哪里?”

  两人战战兢兢地把手指向竹林深处道:“在在逍遥宫睡觉!”

  “逍遥宫在什么地方?”

  “往往前走,不不远,就就是。”

  两人放轻脚步继续前行,来到幽篁深处,果然有三间玲珑精舍,门额上悬匾写着“逍遥宫”三字,里面传来齁齁鼾声。蹑手蹑脚来到窗下一窥,只见粗矮肥胖的索玛里像一头没屠净毛的死猪,赤条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衣架上挂着件簇新二品官服,床头柜上摆放着双眼花翎红珊瑚顶子和一串玛瑙朝珠,而那柄金光灿灿的尚方宝剑挂床头墙壁上。显然,索玛里乘着酒兴与极尽欢乐之后,精疲力尽,昏睡过去。做梦也没料到大白天竟有人来借他的官服c顶戴和尚方宝剑。

  蒲松龄大喜过望!小声道:“此乃天助我也!你行动灵敏,进去拿出这套玩艺儿来借用一下。”

  陈淑卿会意地点点头,轻轻推开房门进去,取出官服c顶戴c朝珠和尚方宝剑,见门环上挂着锁,反身把门锁上。去竹林深处帮蒲松龄穿戴整齐,仔细审视一下,看看没什么破绽,满意地笑道:“这不,没用三场考试,蒲兄便摇身一变,成了冠冕堂皇的钦差大臣啦!”

  说罢,摘下青缎瓜皮帽,脱去长衫,露出水红翠绿的女儿妆,成了如花似玉的窈窕女郎,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出了竹林。

  酒保端着盖碗迎面走来,他是来给总督大人送‘人参醒酒汤’的。见‘总督’大人来了,回避不迭,在路旁垂首待立。

  陈淑卿挽着蒲松龄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总督大人,您说要为奴赎身,该不是酒后诳言吧?”

  蒲松龄嘻嘻笑着伸个懒腰,顺便把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搂住香颈,在她红喷喷的粉腮上‘叭’地亲了一口,嬉皮笑脸地说:“心肝小宝贝,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第二十房姨太,我还要为你盖藏娇金屋哩!这该放心了吧!”说着,又在她腮上亲了一下,压根就没把送参汤的酒保放在眼里。

  酒保捧着碗在路边,等总督大人来到面前,忙跪下道:“奴才特意熬了人参醒酒汤恭候大人享用”

  蒲松龄傲慢地瞅了一眼:“端到楼上去吧!”

  “嗻!”酒保答应一声去了。

  蒲松龄悄悄对小卿说:“上楼诈取吴义口供!”说罢,神色凝重,体态从容,大摇大摆进了楼门。

  陈淑卿早把男装套在身上,双手捧尚方宝剑紧跟其后。

  卫兵见总督大人“方便”回来,深深一躬:“大人吉祥。”然后垂首站在一边。

  二人来到楼上,只见房间里烟雾弥漫,酒气熏人,吴义正搂着歌妓。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察觉。

  蒲松龄大怒,气冲冲地抓起个酒杯,‘呯’地一下摔碎在吴义面前,厉声喝道:“吴义!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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