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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雨中试剑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

  一首小雅,经由玉阶之手,巧妙生花。

  听不惯阳春白雪,古来的韵味,座上的几人,谁能体会。

  即便曲子再精妙,乐山也没有心听。

  玉阶性清冷,低头抚弦,便是那不经意的动作,足够震人心魂,玉阶之清雅,不是一两首曲子可以体现出的。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元仲武与众人的模样,分明也不是在赏曲。

  一首曲目结束,玉阶停下手。

  乐山的心情,如周边的夜色,压抑的难控呼吸。

  抬头望天,亭外冷风瑟瑟,高照的灯笼被吹的来回响动,挂在屋檐下的一连串铃铛,骤然合铃,叮当作响。

  天边已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今夜,无星无月。

  “乐山,这曲子怎么样?”元仲武发笑询问,眉眼间含着一层探究。

  乐山的面色始终镇定,只是众人戏谑,对上元仲武晦暗不明的眼神,她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牵动面部肌肉,“自是高雅。”

  “呵呵。”元仲武极其不掩饰地恣意笑开。

  一桌上的人,顿时陪笑,笑声之大,掩盖了从亭外吹来的风。

  乐山望向玉阶,玉阶依旧清冷,只低着头,似不为这场景所扰。

  乐山豁然起身。

  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坐在她身旁的客人,客人顿时停住笑,望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元仲武也止住笑意,视线追着她的动作,像要把她看透了,“乐山,你这是?”

  乐山含笑,“不知更衣处何在,乐山正要去,如厕。”

  元仲武将信未信,眼神示意小厮,“哦,请便。”

  丫头领着她,她绕了一圈,打发了那丫头,转了个身,立即向外走去。

  快到正门,身后有人喊住了她,“陈大小姐。”

  乐山觑了他一眼,是元仲武身边的人。

  “大小姐莫急,”小厮说,“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二爷叫我给您送把伞。”

  小厮递上伞。

  乐山慢慢接过。

  现下的心绪,跌落了三丈,流光,果真出事了。

  “多谢。”

  刚接过伞,天边一阵响动,继而,大雨倾盆而至。

  乐山当着这小厮的面,撑开油纸伞,正大光明的朝府门走出。

  她已经听到动静了。

  她曾说过,流光从不会韬光养晦,注定要吃大亏。

  她就在站在正门外,看着三里之远的他,与数十人打斗。

  元仲武果然不是心血来潮来请她赴宴,只怕引流光而来,他在宴上,正好里应外合,将她瓮中捉鳖了。

  只是这之间,元仲武到底是因为她的缘故,还是因为知道流光刺杀过他,才设的这番局,就不为可知了。

  但可以知道的是,流光元府正门持剑,闯不进大门,她跟他,今天就要搁这了。

  元仲武有备而来,虽十数个刀客,却各个剑法精绝,撑不住十招,流光也就要倒了。

  今夜的雨,雨声催人,下的真大。

  “爷。”

  小厮示意元仲武看。

  元仲武站在屋檐下,望着走出这一里之外的女人。

  站在没有往来的空地上,她手持一把伞,大雨朦胧,只看见她的背影。

  在雨中,何其孤单。

  在她面前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惨杀。

  啧啧啧,元仲武多看两眼,心软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让人易动恻隐之心。

  墙上身后的弓箭手早已备好,只等他一声命下。

  “不着急,”这个女人,“还有得她疼的时候呢。”

  雨势越发凶猛,落在油纸伞上,有把伞穿透的趋势。

  雨势磅礴,打湿她的衣摆,她寸步难行,却不比眼前的他更让人心疼。

  这小半年,没见过流光如此精益,哪怕与齐深试剑,都不如现在。

  拿着他心爱之人的命逼迫他,他焉不能使出毕生之力呢。

  是她小瞧了他,这十数个剑客,群起围攻,已与他不分上下。

  举在手里的伞,她缓缓挪开放下,攥在手中,瞬间,雨水拍打,沿着她的脸庞往下淌,如河流汇聚一般,急切不缓。

  眼睛被雨水浸湿,遮不住她的眼,她在整理手中的油纸伞,一点点,一点点,将它折好,折成一把最初的模样。

  世人总逼她,天地间,她亦能如何?

  “爷,你看。”小厮惊呼,被雨中场景骇到。

  这个烈性子,元仲武擦着唇下角,来了劲,叮嘱身边侍卫,“一会儿注意点,别伤着了她。”

  “是。”

  乐山持伞而上,回旋一扫,在流光面前的十数刀客,纷纷跌落。

  乐山走到流光面前。

  此时的流光,杀红了眼,看见是她,都不欲收敛,反转过剑,往正门处疾赶。

  “过来了!”小厮吓的欲后退。

  元仲武的手,抬了一半高

  弓箭准备。

  乐山站在流光身后,用了九分的力,一把油纸伞,使出了名剑的速度,堵在流光面前,流光反应极快,接过她两招。

  后一下,生生挨在了身上。

  他有一颗立即想杀人的心,但他不会与她动手。

  她救过他,偌大京城,给他安身之地。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站在他面前,孤傲清霜,大雨也挡不住她脸上的寒意,“流光,要想过去,接我十招。”

  奇了,元仲武抬到一半的手,暂时放下了,思索着,这两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流光拼尽毕生所学,与乐山交手。

  乐山跳上石墩子,单脚而立,躲过他一招。

  借脚上的力,转了一个圈,头朝地,又躲过了她一招。

  他步步为营,乐山深知,他素有剑术出名,可这份名气,不能保他一辈子。

  忍了他五招,乐山划出伞,雨幕里,她的面容含着一层忧伤,极其之无力,对世俗的搓败,眉眼中,夹杂着一缕冰冷的薄雾,比这冻人的雨,还要让人发凉。

  流光,我定护你周全。

  乐山换右手持伞,一招即毙命。

  流光怎能挡住她的雷霆之势,在空中翻了两圈,剑被挑开,压趴在地。

  挣扎着起身,外围的数十名刀客,纷纷持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乐山喘着气,手里的油纸伞,破的只剩根棍子,雨水沿着木棍往下流。

  流光爬不起来,眼神却在望着她。

  愤怒,绝望,无助

  乐山扔了手里的伞,一个转身,望向门上站着的人。

  元仲武。

  牵过了她的马,翻身越马。

  驾,驾!

  马踏长安街,疾驰如风,过往穿蓑衣的行人,被这股急切惊着,纷纷避让。

  乐山一路,往西山大营行去。

  城门早已落锁,不让旁人经过。

  大雨滂沱,西山大营,夜间的巡视并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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