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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并蒂莲(九)

  顾雁飞转头望过去,推门而入的人一身素衣,雪白的衣裙是最简单的样式,上面不见一点儿别的色彩,而长长的黑发被一支檀木状的没有一点儿雕刻花样的簪子挽起,鬓角处缀了一朵再简单不过的素白的花朵,她面上未施粉黛,却蒙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轻纱——这分明是一副披麻戴孝的打扮,一双浅浅的琥珀色眸子泛不起半点儿波澜,眼下那一颗泪痣都黯淡无光。

  来人正是闻莺,她抬眸看了一眼顾雁飞坐起来喝水的模样,又冲着旁边在看她的尺素微微一颔首,脸上不见任何神情的波动,她直直走向顾雁飞,一副言简意赅的模样:“伸出手,我为你把脉。”

  顾雁飞漠然的伸出手来,却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她甚至这个时候连抬头迎上闻莺那死水一般的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她素来不是一个喜欢将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的人,但是妆迟的死她有责任这一点无可推脱,她心痛难过甚至不亚于刮骨之痛,但是她比谁都清楚,面前这一派冷漠的闻莺其实比她要痛的多。

  她毫无资格说一句话,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经因为妆迟的死去而连带着将自己身体里像人的一部分全然撕裂,与妆迟一同沉入了黄泉之下幽冥之中。

  闻莺却似乎全然不知道顾雁飞到底是在纠结一些什么,她看着顾雁飞露出的那一截雪白却又纤瘦的手腕,微微垂下目光,伸出手去,她指尖搭在顾雁飞的脉搏之上,似乎是在细细查探侧耳倾听顾雁飞的脉搏,似乎过了很久,顾雁飞只能听到三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这之中竟然是她的要重一些了,身上没有一点儿内力,她现在倒是像个废人。

  “好了。”闻莺收回手,轻轻一点下颚,示意顾雁飞可以把手收回去了。她的目光在追问她情况如何的尺素身上微微一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愣过后才给尺素答复,“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余毒,你今日的那一碗药让她喝下去,也就能够全部清掉了。”

  “风蛊丹这药毒就毒在若是给习武之人服用,解毒之后十五日之内内力全失,十五日之内会逐渐恢复,只是总不可能丁点儿副作用都没有,你身上的这些伤被血肉中的毒药浸过,恢复起来将很是艰难,而且是定然会留疤的,以后的阴雨日子,想来也不会如何好过了。”

  闻莺说话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她与顾雁飞没什么交情,说得便直接又坦荡。听起来虽然可怖,但是在顾雁飞心里,却也算不上什么——如果不是这一刻毒药,她约莫是早就死在了山寨之中连一条命都捡了回来,留疤难以恢复这等事,又算得了什么呢?顾雁飞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却是一派黯然失神——至少她没有像是妆迟一样永远长眠,这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顾雁飞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你。”

  闻莺看着顾雁飞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角,她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屋中角落小火炉上煨着的那个药罐,揭开盖子看了看,又嗅了嗅溢出来的苦药味道,她略一斟酌,便又对着尺素一点头:“药已经快煎好了,其中有一味药煎久了就没了药效,再过个一炷香时候就可以了,要趁热喝。”

  “是,我知道了。”尺素点了点头应下来。

  闻莺看着没有什么可吩咐挂念的,便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房间中很快扫过一遍,也未曾在顾雁飞和尺素两个人身上稍停,眸光中似乎飞快的闪过一道光,但是顾雁飞看过去,仍旧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死水,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一瞬犹豫的顾雁飞唤住。

  “等等”看着闻莺转过来,虽然并看不出脸上有什么神情,但是还是平白传达出一股子疑惑的样子,顾雁飞在那一瞬有些怔愣——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因为觉得,不叫住她,她或许就会自此消失,再也见不到影子罢。顾雁飞浅浅垂下目光,只觉得开口有些艰难,“你要走了吗?”

  闻莺听着顾雁飞这样说,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轻轻点了点头,鬓边簪着的那一朵雪白的簪花也随着颤动了两下。她生的白皙,发色不像是常人一般的乌黑,反而是浅浅的压着一点儿乌青和深紫,屋内昏暗,故而点着烛火,烛火在她的鬓发上留下一点儿极其漂亮的光晕,衬得那朵白花愈发鲜活:“你在这儿养病,我不走还能做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要走。”顾雁飞轻轻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心包起来的伤口,几乎是指尖轻轻使力动一下,都能够牵连掌心的肌肉传来疼痛的触感,她微微颤了颤手指,这个时候心下却突然划过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她想,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用枪,这只手伤的可算是够重的。

  闻莺微微垂下眸光来,她的睫毛与妆迟的差不多长,垂眸的时候微微颤动,几乎能够在自己眼睑下方打下一小圈浓密的,扇子似的阴影,她浅浅抿了抿唇角,语调仍旧是平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似乎就是很难过:“我答应她要治好你,现在你治好了,我当然是要走了。”

  顾雁飞听见闻莺用平淡的口吻提起妆迟,平白无故的鼻尖一酸,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闻莺——虽然闻莺从来没有一丝半点儿怪她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无比的愧疚甚至想要将所有的责任都背下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闻莺的这个“要走”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她开口劝慰:“你想去哪儿?”

  “你不用知道。”顾雁飞问到这儿,闻莺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连一瞬间的思考都没有,断然开口。她微微抬起眼睛来,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对上顾雁飞看过去的眼睛,“我与你本就是萍水相逢,若不是有妆迟在其中,或许本就是仇敌——我不喜欢你,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无论我去哪儿,都和你无关。”

  闻莺断然拒绝的口吻让顾雁飞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角,她依稀记得,就算是妆迟和闻莺闹的最凶的那个时候,妆迟在闻莺面前也是脆弱的——那分明不是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是她自始至终都明白闻莺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打心底里相信闻莺,相信闻莺仍旧是那个疼爱她的师姐,当然事实上也就是这样,误会解开的时候妆迟笑的那么开心。

  对于妆迟来说,闻莺那样的重要,倘若是妆迟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闻莺这样罢?顾雁飞的目光在闻莺身上扫过,随即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她轻轻开口:“看雪”

  “你说什么?”闻莺转过头来,脸上那稳如泰山的神情之中透出两分不可置信的脆弱来,她似乎是没有听清顾雁飞在说什么,可是那一刻,她的心口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声,她觉得她似乎是忘记了什么,而刚刚顾雁飞说出口的那句话对她来说就是提醒,她不由得再问了一遍,语调两分焦急,“你说什么?”

  顾雁飞抬起头,那双凤眸之中隐隐可见悲哀凄然,更多的,却仍旧是一点儿虽然微弱,但是耀眼的光芒,她轻轻抿了抿唇角,敛眉:“妆迟最后说江州有雪,你没有见过,她想带你去看雪。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了,你甘心不满足她这样的小小愿望吗?更何况,这有又什么难的?不就是要等罢了。”

  “好想看雪啊。”

  妆迟最后一声喟叹似的呻吟似乎还在耳侧,闻莺垂下目光来,却在那一瞬间似乎眼角噙了一点儿晶莹剔透的泪水,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在那一瞬间不可抑制的柔和下来,却也更显得可怜又憔悴,未施粉黛的她眼瞎一整片乌青,几乎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知道了,我会带她去看雪的。”

  “如果是来江州看雪的话,尽管来将军府找我。”顾雁飞终于浅淡的在唇角挂上了一点儿笑意——死了的人固然是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是必须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的,即使只是一分一秒,也要坚持不懈的活下去,才能够让死去的人感受到没有白白离开。即使她知道闻莺几乎不可能去江州找她,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对于闻莺来说,大抵也是一些慰藉。

  闻莺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对顾雁飞做出任何的回复,她拉开门转身离开,又从外面将门小心翼翼的阖上,那声音就像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听的顾雁飞不由自主的垂下目光来。

  尺素静默不语,她看了看时间发现之前闻莺说过的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将炉火熄了,又将乌黑的药汁倒出来,倒了整整一个小碗,端到了顾雁飞面前。顾雁飞是向来不喜欢喝这样的苦药的,向来没什么娇气的时候,只有喝药的时候要人再三规劝,只是尺素也已然习惯了,看着手中的药开口:“小姐,闻莺姑娘说了要趁热——”

  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顾雁飞那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就伸了过来,从尺素的手中拿过药碗,她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确保这样的温度不会烫到自己,便仰起头喝了下去。中间没有一点儿停顿,那样苦的药,就像是在喝蜜水一样毫不犹豫。将碗放回到尺素手里,顾雁飞抹掉唇角漏下来的两滴药汁,神色只有些许的难看。

  顾雁飞轻轻啧了一声:“真苦”

  “小姐”尺素看着手中空掉的药碗,又抬起头来看顾雁飞,只是这一眼,却当即就慌了神。

  顾雁飞靠着身后的软垫坐着,微微低着头,两侧未曾束起的长发垂下来,绸缎一般垂在自己腰间。她微微颤抖着身体,微微半阖着的眼底似乎是有水光,她的语调沙哑,喃喃的唤了一声尺素的名字,却半晌没了回音。

  最后微微叹出一口气,语调里带着隐忍的哭腔:“尺素,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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