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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7.现代人渣篇(一)

  楚怀瑾再一次睁眼时, 眼前的世界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四周只剩下讲台上老师宛如发出战争动员的激昂声音

  “我告诉你们, 这种题找不到辅助线那就是死路一条万变不离其宗的看书本干什么看这里, 看黑板只需要把点与q点相连”

  课桌上的书本叠得厚厚的, 但是整整齐齐, 在书上的不同笔记极为清晰, 一手行楷看着流畅而舒服,可见原主的生活以及学习习惯还是不错的。

  但是架不住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人渣。

  原主楚怀瑾是武城一中的一个理科学霸,加上出色的外貌以及优越的家境,他宛如许多校园里的男主角。

  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关注点, 仿佛一个王子般完美无瑕。

  但这只是原主努力伪造出来的形象。

  真正的原主并不是一个富二代, 他出身武城的一个偏远农村, 家里的前几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 收入微薄,一年下来也没什么积蓄,家里一直都是勉勉强强过日子。

  但是到了这一代, 原本相貌平平无奇的夫妻却生下了容貌出色的原主。

  对于这个孩子, 夫妻付出了所有心血,就算口袋里没有什么钱但是从小就惯着他,一心想要让儿子快乐,不要再走他们贫穷的老路。

  原主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在同龄人之中一直都是佼佼者。

  但是随着原主的长大, 他对于父母越来越不满, 他认为这样贫穷以及丑陋的人完全不配当他的父母。

  他甚至曾经拿着父母的头发去鉴定亲属关系, 得知他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后, 这才气闷地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但是这样的事实并没有促使原主去与父母缓和下关系,而是单方面对父母冷战着。

  原主的父母也大概猜到了原主到底在想什么,这对平凡的夫妻是自卑的,他们对于儿子的变化选择了沉默不语,在原主的妹妹楚炎炎降世后,更是生怕儿子觉得他们会对他的关心减少,想着更加努力地工作给儿子最好的,拙劣地讨好着原主。

  而原主对于父母的想法完全不在意,他只想父母给他的生活费不要断,甚至越来越多才好。

  随着年岁的增长,原主选择了住校,一般没有事情绝对不回家,甚至在同学面前绝口不提他的父母,家长会上也直接说他的父母工作忙碌,不会来。

  由于原主的吃穿用度都是他用着父母的血汗钱买了最好的,所以原主的同学都以为原主的家庭条件是极为不错的。

  对于同学们的猜测,他并没有否认。

  毕竟被其他同学羡慕着,这也另一种程度上满足了原主虚荣心。

  原主不思回报地挥霍着父母好不容易换得的血汗钱,从来不想着当他穿着名牌球鞋时,他的父母都穿着上个世纪的解放鞋,他的妹妹还穿着村子里其他孩子换下来的衣服。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在他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时,他在村里上着幼儿园的妹妹突然地消失了。

  但是原主对于家里那个拖油瓶一般存在的妹妹也没有什么感情,接到电话后只是觉得烦躁,他告诉父母不要打扰他准备高考后,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父母报了警后,由于村里的幼儿园颇为简陋,连摄像头也没有安装,门口也就一个经常打瞌睡的老大爷守着,警察赶到后也完全查不到什么线索。

  父母向原主求助被拒绝后,没有文化的他们除了常常出去找找也没有别的方法,但是这终究是毫无用处,楚炎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主在高三毕业后考上了国内前三甲的海城大学,自此后与父母除了金钱的往来再无牵扯。

  直到大三,原主一次装b失败被真正的高富帅一顿猛揍,自尊心颇重的他心情极差,喝了一次闷酒后没有注意红灯,直接走到了马路中央,等到原主的父母接到警察的电话,借了点钱买了火车票赶到后,留给他们的却只有一具尸体。

  为人子,为人兄,原主该做的什么都没有做到,只埋怨上天没有给他出色的家庭环境,却没有注意到父母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这般父母的爱,那是他穿了不少世界也不多见的。

  楚怀瑾揉着太阳穴,如今正是高三的第二个学期,距离高考也不过八十多天。

  他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世界最不方便的就是这一点了,宛如酒瓶底般厚的眼镜片无一不再告诉他这具身体确实有着八百多度的近视。

  放下眼镜抬起头,楚怀瑾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更别提看清讲台上老师那一条条细细的线和字母。

  真是不方便,但是这也早已不由他选择了。

  但正当他想要带上眼镜的时候,原本放在桌侧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踪迹。

  楚怀瑾眯着眼睛依旧无法驱散眼前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感觉,不得不用着手摸了摸,但是依旧无法感觉到眼镜的存在。

  身侧传来了一阵努力压低声音的笑声。

  这时候楚怀瑾再傻也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

  原主虽然被称为校草、学霸,颇受女生以及其他与他不熟的男生的尊敬,但是他性格上的缺陷却是瞒不过他的其他三个室友。

  原主的真实性格习惯了说一不二,做事情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尤其是在发现他的室友都是一群没钱没势的家伙后,更是不加掩饰他的真实属性。

  室友虽然讨厌原主,但是畏于原主的“权势”以及人气,终究还是不敢面对面与原主对抗,只是偶尔还是使些小性子弄些绊子,就比如现在

  “张旭书,还我。”楚怀瑾伸出了手,摘下眼镜后的眼睛不再隔着一扇厚厚的窗,清澈透亮,阳光在他白皙的脸颊晕染着温和的光,让一旁的同桌兼室友愣了愣。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楚怀瑾摘下眼镜的样子,以往那个高度近视的家伙总是眼镜不离眼睛,唯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摘下。

  本以为摘下眼镜后会显得他眼睛小,拉低整个人的颜值,但是他算错了,他摘下眼镜后反而少了几分冰冷的禁欲,多了几分同为学生的青涩,高傲的线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柔和。

  妈的,怪不得那些女生见到他眼睛都是像120瓦的电灯泡。

  “张旭书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一题。”

  讲台上的老师精准地抓到了一个思想开小差的学生,手撑着讲台,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张旭书只觉得寒毛直竖,他是各项成绩都是班里的倒数百分之二十,一直都是各门课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和楚怀瑾作同桌也是老师希望楚怀瑾能带带这个班上的差生。

  “连接a与f点。”

  正当他觉得整个人要玩完的时候,耳畔听到了那个一直看不起他的人轻轻的声音。

  “连接a与f点。”

  楚怀瑾见他还是不听,皱着眉头又是说了一遍。

  对视着讲台上那位老师冰冷的眼神,张旭书只得硬着头皮按照楚怀瑾的话说了一遍,要是被坑了他这次一定和楚怀瑾没完

  但是老师的脸逐渐变得和缓了不少“知道也要给我好好听我在课上还是有东西补充的现在给我坐下”

  感觉到老师的目光转移后,楚怀瑾又把手伸了过去,眉间仿佛打了个死结“眼镜。”

  张旭书刚把藏在他课桌里的眼镜递过去就察觉他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但是见到那个人戴上眼镜后就完全没有管他,只是刷刷刷跟着老师做笔记,只能按下了心里的不甘以及彷徨。

  楚怀瑾对于张旭书脑子里闪过的无数个想法完全没有兴趣,在他眼里这些高中生未免还是十分青涩的,极为容易被某种情绪所掌控,在他们的世界里黑与白十分容易分辨,也没有太多的诡计和算计。

  他不愿与这些人交恶,也暂时不想做些什么去瞬间大幅度改变他们的看法,他如今更在意的是父母以及妹妹。

  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后,楚怀瑾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冲出去吃饭,而是静默着做了一会题,每个世界的知识都是有些略微不同的,饶是他也要用题海才能缓过来。

  等到五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出来后,他这才走出了教室,但是他去的并不是食堂,而是过了操场,走到被主席台挡住视线的一段栅栏前。

  他早到了五分钟,但是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影等着了。

  佝偻的腰板完全不像四十岁的人,而是更像年近六十岁的老人,土黄色脸颊上被岁月烙上了一条条皱纹,黑色的头发难掩其中的苍白色。

  三月的风还有些冷,他穿着一身与他格格不入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运动服缩成了一团,但是依旧像一尊雕像般伫立着。

  唯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枯涩的眼睛瞬间灵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再次低了低

  “阿瑾,你妈她也很想来看你,但是她昨天下地的时候吹了寒风,病了来不了,所以今天只有我来了。”

  见楚怀瑾这次没有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的激动让他忍不住再多说了几句“你说让我们打钱到卡上,但是我们还是想着给你送来,也好好顺道看看你。现在公交车老方便了,价格也便宜,就是转来转去时间有点久了。”

  “对了你妈也一直念叨你,你待在学校里吃得好不好啊休息得好不好啊我们听说有些学生受不了压力掉头发啊,吃不下啊,你千万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未来啊考成什么样子爸妈都觉得很好了。”

  察觉到儿子沉默着不说话,楚松怕又惹儿子不开心,赶紧掏出了藏在胸口处的钱袋,把里面的红钞数了数,手拿着所有红钞伸过栅栏想要交给儿子“这些钱你拿着,不够打个电话来,别省着了,多补补身体。”

  见儿子像个木头愣愣地站着,也不伸手,他有些急了“阿瑾,你怎么不拿呢”

  楚怀瑾攥着手,鼻尖吹入了些许凉风竟是有些发酸,他不明白原主为什么要那么狠狠伤害这两颗地展露着自己全部的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

  那么鲜明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原主感受不到么

  楚怀瑾的手穿过了栅栏,用手指把父亲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梳理好。

  他努力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喊了声原主自小学直到死都未曾喊过的“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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