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疏离
让东方凌白没想到的是，这个一斛春竟然有这么快的动作！
方才一个时辰过去，门庭若市的这里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市井上的百姓都不知道一斛春的人都去哪里了，似乎他们从来不属于这里，一瞬间蒸发也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影一般。
诡异，真是越发的诡异了！
入夜，天色微凉，本是夏日，眼见就要入三伏天，可不知道为何夜里竟然赶不到一丝闷热，反倒清风吹得两袖微凉，东方凌白负手立于庭院之中，开始有些迟疑，玉坝该去还是不该去？
程北枳究竟想起了什么？为何在她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几分疏离……
是错觉的吗？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入神，就连身边站着一个人都不得而知。
程南橘抬眸去看他，薄唇轻起，“东方？”
东方凌白身体一僵，猛然回过头来，双眼瞠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程南橘眸色微亮嘴角勾一丝笑意，“在想什么？我走来你都未曾察觉。”
‘“哦。”东方凌白应了一声，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色，慢声道：“或是在想你吧……”
东方凌白顿了下，又道：“想你究竟想起了些什么，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程南橘眉心不由一蹙，方才平缓东方凌白的眉就蹙起来了，“若是以前，你会说我有什么好想的，我不是就在你身旁，若想来就来找我啊！而今，你发了场梦，像是换了个人……”
程南橘依旧不语，只是面色阴郁，顿了半晌才开口，“我只是觉得……”
东方凌白转身将手指抵在程南橘的唇边，不料程南橘竟然惊慌向后一退，东方凌白的手指便悬在半空中，他声音有一丝沙哑，却又苦笑，“橘儿的心中从来没有只是，她不会想那么多……”
程南橘蓦然抬起头来，对上东方凌白的眼睛，“可我本不是程南橘，我应是程北枳不是吗？”
东方凌白拉住程北枳的手腕，目光深邃似天上一闪一闪的星辰，看不出始末：“你若是不想起来，你就可以只是程南橘，即便你想起来了，只要你想做程南橘，你便是程南橘，没有人能逼你成为程北枳！”
程南橘却摇头，“东方……”
东方凌白摇头，缓缓松了手，“天气凉了，回屋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可能是因为他掩盖不住的失落和难过，程南橘只觉得自己像是压了一口气在心里，憋得身份难受，东方凌白转身与之擦肩而过，程南橘突然回头拉住东方凌白的手腕。
东方凌白脚步一顿，身后传来程南橘浅淡却带着理性的声音，让人听着硬生生的心慌，她说：“东方你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记在心里，可是我嫁过人了，你是南姬的新帝，为了江山社稷，你不该娶我，天下悠悠众口，会如何说你？”
东方凌白转身，目光中带着倨傲和森然，“那又如何？即是天下悠悠众口，堵住就是了？这天下何有该或不该，不过是想或不想罢了……橘儿，你究竟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一场癔症，你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忘了吗？你答应我回南姬与我成亲！”
“可是，我……”
程南橘话还未讲完，东方凌白双手放在她肩膀上，逼视她的眼睛道：“还是这都不过是借口，你心中有了放不下的人？”
程南橘杏目微睁，心中竟有一丝隐痛，来不及消化心中的吃惊，程南橘便道，“东方，你怎么就不明白那？我如今是弃妇，无论是何原因，从我嫁做人妇的那一刻起，我便配不上你了！”
东方凌白窄了眼眶，眸中掠过一抹猩红，“那如何才能配得上，是否我后宫佳丽三千人，夺人妻妾成瘾，便能配得上了？若是如此，我照做便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就不明白那？”
“明白？”东方凌白拧着眉头，死死盯着程南橘的眼睛，“你要我如何明白？橘儿，人非草木，你既然令我得见光明，为何又要将我至于永夜？你给我过期望，却又让我绝望，人非草木啊橘儿……你究竟想让我怎样？只要你能说出来，上天入地，死去活来，只要你说，我便去做……”
忽而天旋地转，也是这般清冽的声音，却更加决绝，恍惚中程南橘似是想起了凉城周遭有一处地方，处处玄机，还有一个与之相配的名字，名唤千机阁……
似是炸裂一般，那心中鬼魅之音袭来，似是良辰美景……
“你要我寻一处地方，日出西方而没于东落，看见竹林外那做山没有？”
竹林外的那做高耸入云的山峰，声音也似婉转，“那座山虽处于东方却名唤西方，而与它相隔的那做名叫东落。”
“偏偏这山峦生的奇特，平坦无棱，面前横着一条江，却早就干涸，只剩下一条冗长的河床。”
“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四周都是群山，有高耸入云，地貌特征和气候变化都略为奇特，正好应了你说的冬雷滚滚夏雨雪，于是我便建了这一出小院。”
“以前我曾在天玑城住过几年，天玑城生于六界之外，不入轮回，那里便有一种荷花不生于水，而生长与陆地，我取了一下种在小院里，白瓷砖烧起来倒是费了不少力气，好在日夜不息的赶工，终于是赶上了，琉璃瓦是从西域寻来的，花了不少银两。
“殷国边境有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水源匮乏，故而鲜有植被，可却有一种植物能生存下来，此植物无枝叶之分，历久而生花，花如红鳞游龙，故而被称作红龙树。”
似是信手摘了院子中一颗火红生鳞的果实，一边拨开一边温声细语道：“花落而生果实，当地人称红龙果，十分珍贵，因九州七国罕有，殷国连进贡几个都舍不得，只有殷国皇室才能品尝一二，枳儿有口福，尝一下。”
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清凉爽口，甘甜中带着一丝清脆，程北枳微蹙的眉心倏然绽开，这东西竟然是好吃的。
“这便是枳儿要的火树开花。”
有人指了指池塘中的水车，水车逆转不止，中间的水流异于常态：“这池塘底下我建了一个水槽，用泉水冲刷之，风车受其驱使而倒转，故而池水倒流。”
“枳儿，你要的我都已经拱手送到你面前，如今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可愿嫁我？”
原来……原来！
这样的话也有人曾对她说过……
不知不觉程南橘红了眼眶，东方凌白便立刻改了口吻，有些心疼道：“好了好了，你别哭，橘儿，是我的错！你不要想这么多，我可以等，没关系的……”
东方凌白嘴角噙一丝惨笑，“无妨无妨，我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在多等几日，你觉如何便是如何，等何日你想嫁人了，我再娶你便是……”
程南橘心中钝痛，似是压了很大一块石头，不知如何回答，正巧绿芜拿了披风出来，东方凌白便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来正巧，扶橘儿回去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第一时间来报我……”
绿芜点头，不知发生了何时，只顾着把程南橘带回房中，程南橘枯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瞪着眼睛，千回百转都郁积在心中无处释放！
怎么睡了一觉，就变得这么清晰那？明明都已经要把他抛出去了，怎么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
想报仇！
想问问他为何这么对我？
想问问他是否不利用我就坐不上九五之尊，不过是区区九州，抵得过一条命，两条命，抑或三条命？
姬无奢！
姬无奢啊！
你究竟有多狠的心？
想了一夜，整整想了一夜，这一夜的辗转反侧，程南橘就想清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也不存在什么程南橘，这一切不过是东方凌白给她创造的盛世太平，她不知身前曲折便是罢了，如今兜兜转转找回了些许残缺的回忆，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仇！血海深仇是要报的！
怎么也得杀了姬无奢再说吧！还有那个赵鱼晚，现在还想不起来这货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急不急，一步步来，先杀了姬无奢这个狗皇帝再说！也算是给东方凌白铲除了祸害，勉强算是还了些人情！
至于嫁不嫁他这件事，目前还拿不定主意，东方凌白说的是，人非草木怎能无情？他对她的好，就如同姬无奢对她的不好一样，都深深刻在她的信上，对姬无奢有多恨，就对东方凌白有多感激，反正他想要一通九州，要不就拖着九州一统之后，好在东方凌白性情温良，不会急切逼迫她！
天色都要凉了，程南橘才终于想通了，好，就这么办！睡觉，明天开始就要制定一个计划，复仇之事，刻不容缓！
天色诈明，客栈中飞出一只信鸽，脚上绑着一张细窄的纸条，不知飞向何方……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方才一个时辰过去，门庭若市的这里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市井上的百姓都不知道一斛春的人都去哪里了，似乎他们从来不属于这里，一瞬间蒸发也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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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东方凌白应了一声，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色，慢声道：“或是在想你吧……”
东方凌白顿了下，又道：“想你究竟想起了些什么，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程南橘眉心不由一蹙，方才平缓东方凌白的眉就蹙起来了，“若是以前，你会说我有什么好想的，我不是就在你身旁，若想来就来找我啊！而今，你发了场梦，像是换了个人……”
程南橘依旧不语，只是面色阴郁，顿了半晌才开口，“我只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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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橘蓦然抬起头来，对上东方凌白的眼睛，“可我本不是程南橘，我应是程北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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