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旁观者
莉莉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一种松软的触感包围了她，这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她正躺在雪地里，身体陷入了厚厚的积雪中，奇怪的是明明在雪地中她却觉得身子很暖和一点也感受不到积雪的刺骨寒气。
周围很安静，仿佛空气凝固了般，莉莉想爬起来便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却觉得全身和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不了分毫。她只能躺在那看着阴沉的天空，这里像是雪地，却感受不到寒冷，没有凛冽的寒风也没有飘落的雪花，这里更像是牢笼，莉莉被囚禁在了这里，孤立无助，恐惧在她的内心蔓延开来。
可突然间，莉莉看着自己慢慢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好像有股无形地力量在控制着她。站起来后莉莉终于看到周围的一切，这里只有雪地和灰蒙蒙的天空，两者在远处渐渐地交汇，分不清界限。在这样白色的世界里，莉莉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前进着，每一步踩下去踩进雪里都发出“噗噗”的声音。她能感觉到蓬松的雪在自己脚上摩擦，但是却感受不到雪的冰冷，好像她不是走在雪地里而是在沙地上。
雪地的银白色反光刺痛着莉莉的双眼，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脚步又重了起来，随后她的看见雪地和天空向上升起，黑暗在自己的脚下蔓延开来。
莉莉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下坠，却没有任何失重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莉莉感觉自己停止了下坠，落在了什么东西上。但是周围并不是漆黑一片，莉莉看到不远处一个什么东西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这个看着像洞一样的地方，莉莉用手撑着抬起了上半身，借着远处那道光她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汗衫和一条平角短裤，汗衫上满是破洞和划卡的口子，裤子也看上去皱巴巴的好久没洗了。
“我为什么在这？我的衣服怎么是这个样子？我刚刚是在哪里？”莉莉自言自语着，她开始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爬来爬去。
另一边，又一个地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很快另一个方向又是一道光照了进来，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洞穴，亮光的地方都是洞穴的出口。
莉莉向着最近的一个光亮处慢慢地爬过去，她一直抬头看着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却没有看眼前的东西。直到手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莉莉才低头想看一下自己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跟前，她看到一匹还没长大的狼正倒在莉莉的面前。
那匹狼在被莉莉碰了一下后猛地站了起来，以为这匹狼已经死了的莉莉吓得赶紧往后退。但是这匹狼似乎没有敌意，它灵活地在这个洞穴里掉了个头并走到了莉莉面前伸出舌头开始舔莉莉的脸，随后这匹狼又乖巧地趴了下来开始在洞里左右打滚。
随后这匹狼再次掉头向着有光的地方跑去，莉莉也跟着加速爬了过去，那地方果然是一个洞口，莉莉在兴奋之余双手用力扒住洞口然后双臂使劲终于让自己从洞里钻了出来。
洞的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只是多了无数已经干枯的大树，树枝上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莉莉似乎是来到了一个森林，而在她的眼前一群狼正围着什么东西在拉扯着。
狼群似乎也注意到了站在那正害怕得往后退的莉莉，但它们没有向莉莉进攻，也没有四下散开逃窜，它们只是慢慢地走到一边露出了它们围着的东西——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已经残破不全的尸体，在这样冰天雪地里的尸体很久很久后才会开始腐烂，残破的尸体是狼群们的撕咬造成的。在看见尸体的一刹那莉莉吓到腿软了下来，她跌坐在雪地里，挪着身体往后退。
莉莉突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握着什么东西，她把手举到面前，一把刀锋上满是鲜血的匕首不知怎么的到了她手里。
在尖叫声中莉莉扔掉了匕首，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那具尸体，这具已经被狼群啃到露出骨头的尸体，脸部竟然完好无缺，而这张脸，就是刚刚在大楼里和莉莉发生激烈甚至有点惨烈的搏斗的那个女人的脸。
“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莉莉嘴里这样不停地念叨着，这时候她低下了头，看见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衣服。
在自己发疯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莉莉疯狂地用手捧起地上的雪抹在自己的手臂上想要擦除血迹，可是这血迹却越擦越多c越擦越多，甚至已经干涸的血迹开始化开成为血水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渐渐地染红了莉莉周围一大块的雪地。
莉莉惊慌失措地开始在地上往前爬，她要快点离开这片已经变成鲜红色的雪地，她低着头手脚并用想要往前，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却只觉得四肢疲软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按照它们自己的节奏来行动。
“咚”一声，莉莉的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把头再往上抬，看见的是一张她无比怀念c能让她安心的充满温柔的脸庞。
“这不是我做的，求求你原谅我，帮帮我，”莉莉回头看了眼那一大块鲜红到刺眼的地面，又惊恐的回过头来把头深深地埋进那个人的怀里，她不停地重复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不是我！”莉莉大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汽车驾驶室座位的椅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倒向一边靠在什么东西上。
莉莉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回基地的车上，而她刚刚睡着后倒向了一边靠在了旁边诺伯特的身上，她慌乱地坐直了身子，同时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
诺伯特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人任何反应，莉莉悄悄地抬起头看向了诺伯特看见了诺伯特正看着自己，不过他表情随和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该在工作的时候睡觉的。”莉莉再次把头低下去道歉认错。
“没事的，坐车的时候休息会也没事。”诺伯特放松了一直紧绷着尽量保持不动的身体，重新拿起了平板电脑开始看文件，又说了句，“到基地还有一会，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我睡了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吧。”
看见诺伯特在专注地处理公务，莉莉不再吱声，诺伯特为了不吵醒她而停下手里的工作给她当枕头，这让她感到很愧疚。
刚刚梦中的场景现在还在莉莉的眼前不停地出现，她难以忘却这个噩梦，她也在害怕诺伯特问及刚刚这个梦的内容，毕竟刚刚叫了那么大一声诺伯特不可能听不到。但是说出这个梦的内容对于莉莉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加深她的痛苦。
不过诺伯特好像完全没听到莉莉刚刚在梦醒前的那一声叫喊，接下来一路上诺伯特一直在专心工作，倒是莉莉在看车窗外风景的同时一直紧张的在留意诺伯特的动静，到最后莉莉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一声叫喊到底是真的喊出来了还是只是在梦里这么做了。
在基地门口，莉莉和诺伯特的车正在接受检查，这时候诺伯特突然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喊道：“莉莉，和你说件事。”
莉莉以为诺伯特要问自己刚刚的那个梦，在诺伯特拍她肩膀的时候她的身子紧张地打了个颤，然后她回过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马上进办公楼后我要在我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开会，你去趟办公室拿上会议用的电脑来会议室做记录。”诺伯特只是提了工作的事情。
莉莉回答了声“好”然后悄悄地舒了口气，她在暗暗庆幸自己应该是没有把那一声喊出来，一切都只是梦中的场景。马上要开会了，她现在可以尽量去想工作的事情，并祈祷这能让她彻底忘掉那个在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不清的梦。
车停在了办公楼门口，情报局副局长马丁·豪斯曼看来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莉莉刚下车马丁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车门旁冲着正在下车的诺伯特问道：“诺伯特，出什么事了，让我们都来开会。”
诺伯特没有回答马丁而是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马丁边说边往后退让诺伯特从车里出来。
“很好，有什么事我马上在会上说，”诺伯特下车后径直向办公大楼门口走去，同时冲着走在前面的莉莉喊道，“莉莉，你稍微快一点。”
“是。”莉莉回过头应了一声，然后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跑进了大楼。
为了赶时间莉莉没有等电梯，而是选择了爬楼梯，她在楼梯上飞奔比电梯还快的抵达诺伯特和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六楼。平时六楼的人很少，走廊经常空荡荡的，所以莉莉可以继续撒腿飞奔一路跑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在莉莉从她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电脑后走出办公室时，正好遇到了才刚刚上楼还在往会议室走的诺伯特和马丁。莉莉按照规矩站到了一边，让诺伯特他们先走过去才跟在他们后面进了会议室。
这间小会议室只能容纳不到10人开会，莉莉走进这间略显狭小的会议室时弗兰克和伊罗娜已经在会议室里坐着了，她下意识的吸了口气并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常人无法闻到的汗味，看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诺伯特。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莉莉觉得会议室顶上的灯格外的刺眼，她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到诺伯特身边这三个月来跟着诺伯特参加了不少会议，其中也不乏一些秘密会议，但是她都没有感受到今天这样的肃杀之气。
诺伯特坐下后没有废话很直接的说道：“会议要讨论的东西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准备。”
“伊罗娜，说说你的想法吧，捡我们不知道的说。”
“莱纳负责调查‘勃兰登堡’这个支持ares的恐怖组织已经一年多了，这个组织的恐怖活动数量很少，但是每一次都会造成巨大破坏，最新的情报显示他们在圣诞节会有行动，但是今天都过去一半了还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假情报，现在我们都知道莱纳在这个组织里安插了个线人了，”副局长马丁打断伊罗娜说道，“假情报就他们用来找这个线人的，很简单的手段，给他们的怀疑对象透出假消息，然后看我们的反应。”
“所以我们内部肯定也有人透露消息，所有能接触文件的人最好都调查一下。”弗兰克插嘴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线人出了问题呢？透过线人给我们假情报误导我们，并且去绑架莱纳。”伊罗娜反驳道。
“那你知道他们绑架莱纳要做什么吗？他们完全可以给莱纳假情报来误导我们。”马丁质问伊罗娜。
“很简单，绑架一个情报局的军官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在我们都在想办法营救莱纳的时候他们就有机会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了。”
“利用假情报也可以分散我们注意力啊？”
伊罗娜面对马丁的这个问题一时回答不上，她低头看着手里纸上写的东西陷入了沉思。这时候诺伯特轻轻敲了下桌子咳嗽了声，其他立刻都看向了诺伯特。
“伊罗娜只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回来的路上后莱纳给我发了一份报告，说了下他的看法，”诺伯特表情严肃地扫视了他面前的三个人，“他认为这个线人并没有出问题，线人是因为我们中的内鬼而暴露了身份，之后有可能已经被杀害。”
诺伯特低头看了眼自己电脑上记下的东西继续说道：“线人曾经在4天前也就是12月21号晚上给莱纳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奇怪的话，莱纳猜测这句话里暗藏玄机有什么消息在里面，而‘勃兰登堡’的高级头目已经知道了线人的身份在找机会下手除掉他，他们也对线人隐瞒了他们下一次行动的计划，但是线人从别处得知了消息告诉莱纳，在知道线人可能把行动消息传出去后他们仓促间控制了线人并企图绑架莱纳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这样似乎就解释的通了。”伊罗娜轻声说道。
马丁却问道：“电话？早上莱纳没和我说这件事”
“刚刚我去见莱纳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那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电话，‘勃兰登堡’是怎么注意到的。”
“监视软件，我们在抓到的‘勃兰登堡’组织成员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款非法软件，软件会记录组织成员的电话c短信和他们在通信软件中的消息。”伊罗娜解释道
“也许他们知道了消息败露了就会终止行动呢？或许我们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弗兰克，上午因为你放松警惕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差点出事，你现在还这样。”诺伯特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指着弗兰克愤怒地责备道。
弗兰克不再吱声，也停下了一直在玩泄压球的手，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听诺伯特继续说下去。
“‘勃兰登堡’可能也不知道线人到底发出了什么消息，他们通过我们中间的内鬼肯定也得知我们也不知道消息的内容，所以他们出现在线人的家，绑架或者杀死莱纳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知道这个消息。”
“我的人上午已经大致检查了下线人的家，没什么发现，会不会破解消息的方法在莱纳身上或者这个方法在线人家里已经被他们拿走销毁了。”
“伊罗娜，让你的人再去仔细搜一遍，因为线人的家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说到这诺伯特轻轻拍了拍进会议室就一直呆坐在旁边的莉莉，“莉莉，你来和他们说一下你在线人家里的发现。”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多分钟，莉莉和之前的每次会议一样安静地坐在诺伯特身后，看着会议桌上的人们或是有序的发言，或是七嘴八舌讨论，或是在激烈地争辩。
每次开会时莉莉都觉得自己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之间产生了种距离感，她不懂他们讨论的很多东西也不想去搞懂，她想站得远远的让自己只做一个旁观者，只有等诺伯特喊她时她才会打开电脑输入诺伯特要求记下的部分，就像做听写一样。
但是今天诺伯特第一次让莉莉在会议上加入到会议中说一下她的发现，她有些惊讶也有些慌乱，她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诺伯特到底要自己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莉莉吱吱唔唔地说道：“我发现那个房子到昨天早上都都一直只有一个人在，没有别人去过那个房子那个在我们的人去那个房子之前。”
“那栋楼周围监控很少，我们没法确定谁去过线人的家，所以我让莉莉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诺伯特接着向大家解释道。
马丁认真地听完后稍加思索然后说：“但这就有两种可能了，这个线人可能是昨天早上离开家后被‘勃兰登堡’控制或杀害了，这就说明敌人的行动也很仓促，符合莱纳的说法。”
“但也有可能是线人出了问题对吧，失踪是他制造的假象，”诺伯特接着马丁说了下去，“所以说我不是完全相信莱纳的报告，我们要做多手准备。”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莱纳说的那样，那么‘勃兰登堡’最近肯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情愿不放弃行动而是仓促间对莱纳的线人和莱纳下手来守住这个秘密，所以我将亲自带队调查这件事。”
在诺伯特做出这个亲自上阵的决定后大家并不惊讶，因为他们都熟悉诺伯特的行事风格，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调整了，只需和诺伯特再确认一下就行了。
副局长马丁第一个说道：“这段时间我来负责监督各科工作情况并且重点关注一下情报科一些有重要任务的小组。”
诺伯特点头表示没问题后伊罗娜说道：“我会召回休假人员并且把最优秀的情报员调到这个案子上的。”
“好，还有你亲自和莱纳一起调查一下这个线人。”诺伯特补充道。
“好的，局长。”伊罗娜说着拿起笔在手头的纸上写了点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是弗兰克，刚刚被诺伯特训话后他现在显得有些犹豫，他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我也会把休假的人召回来然后增加值班待命的人手，线人的家我会增派人手的。”
“很好，还有你要是再放松警惕，出了事情到时候有你好看的。”说完诺伯特还目光严厉的瞪了弗兰克一眼。
最后诺伯特再次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再次敲了敲桌子说道：“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工作，散会吧。”
随后诺伯特又说了句：“伊罗娜，你先别走。”
看着其他人离开后，伊罗娜转过头来问道道：“诺伯特，是说内鬼的事情么？”
诺伯特放松得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就直说了，你留意一下和莱纳走的比较近的人还有能接触到莱纳手里那些文件的人，我还是比较相信莱纳的报告的。”
伊罗娜叹了口气：“但是这样就麻烦了啊，我们的调查进度敌人都能掌握，我们所有的抓捕行动还必须要迅速，不能给敌人逃脱的机会。”
“别太担心，基地里的保密措施让消息传出去的速度不会快的。”诺伯特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伊罗娜的肩这样说道，然后向会议室门口走去，但他又突然回过来对已经站起来的伊罗娜说了句，“四点钟的时候我要亲自审问在中午抓到的那个女人，你安排下。”
“好的，诺伯特。”
诺伯特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莉莉一如既往地默默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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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很安静，仿佛空气凝固了般，莉莉想爬起来便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却觉得全身和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不了分毫。她只能躺在那看着阴沉的天空，这里像是雪地，却感受不到寒冷，没有凛冽的寒风也没有飘落的雪花，这里更像是牢笼，莉莉被囚禁在了这里，孤立无助，恐惧在她的内心蔓延开来。
可突然间，莉莉看着自己慢慢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好像有股无形地力量在控制着她。站起来后莉莉终于看到周围的一切，这里只有雪地和灰蒙蒙的天空，两者在远处渐渐地交汇，分不清界限。在这样白色的世界里，莉莉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前进着，每一步踩下去踩进雪里都发出“噗噗”的声音。她能感觉到蓬松的雪在自己脚上摩擦，但是却感受不到雪的冰冷，好像她不是走在雪地里而是在沙地上。
雪地的银白色反光刺痛着莉莉的双眼，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脚步又重了起来，随后她的看见雪地和天空向上升起，黑暗在自己的脚下蔓延开来。
莉莉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下坠，却没有任何失重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莉莉感觉自己停止了下坠，落在了什么东西上。但是周围并不是漆黑一片，莉莉看到不远处一个什么东西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这个看着像洞一样的地方，莉莉用手撑着抬起了上半身，借着远处那道光她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汗衫和一条平角短裤，汗衫上满是破洞和划卡的口子，裤子也看上去皱巴巴的好久没洗了。
“我为什么在这？我的衣服怎么是这个样子？我刚刚是在哪里？”莉莉自言自语着，她开始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爬来爬去。
另一边，又一个地方出现了微弱的光芒，很快另一个方向又是一道光照了进来，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洞穴，亮光的地方都是洞穴的出口。
莉莉向着最近的一个光亮处慢慢地爬过去，她一直抬头看着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却没有看眼前的东西。直到手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莉莉才低头想看一下自己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跟前，她看到一匹还没长大的狼正倒在莉莉的面前。
那匹狼在被莉莉碰了一下后猛地站了起来，以为这匹狼已经死了的莉莉吓得赶紧往后退。但是这匹狼似乎没有敌意，它灵活地在这个洞穴里掉了个头并走到了莉莉面前伸出舌头开始舔莉莉的脸，随后这匹狼又乖巧地趴了下来开始在洞里左右打滚。
随后这匹狼再次掉头向着有光的地方跑去，莉莉也跟着加速爬了过去，那地方果然是一个洞口，莉莉在兴奋之余双手用力扒住洞口然后双臂使劲终于让自己从洞里钻了出来。
洞的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只是多了无数已经干枯的大树，树枝上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莉莉似乎是来到了一个森林，而在她的眼前一群狼正围着什么东西在拉扯着。
狼群似乎也注意到了站在那正害怕得往后退的莉莉，但它们没有向莉莉进攻，也没有四下散开逃窜，它们只是慢慢地走到一边露出了它们围着的东西——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已经残破不全的尸体，在这样冰天雪地里的尸体很久很久后才会开始腐烂，残破的尸体是狼群们的撕咬造成的。在看见尸体的一刹那莉莉吓到腿软了下来，她跌坐在雪地里，挪着身体往后退。
莉莉突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握着什么东西，她把手举到面前，一把刀锋上满是鲜血的匕首不知怎么的到了她手里。
在尖叫声中莉莉扔掉了匕首，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那具尸体，这具已经被狼群啃到露出骨头的尸体，脸部竟然完好无缺，而这张脸，就是刚刚在大楼里和莉莉发生激烈甚至有点惨烈的搏斗的那个女人的脸。
“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莉莉嘴里这样不停地念叨着，这时候她低下了头，看见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衣服。
在自己发疯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莉莉疯狂地用手捧起地上的雪抹在自己的手臂上想要擦除血迹，可是这血迹却越擦越多c越擦越多，甚至已经干涸的血迹开始化开成为血水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渐渐地染红了莉莉周围一大块的雪地。
莉莉惊慌失措地开始在地上往前爬，她要快点离开这片已经变成鲜红色的雪地，她低着头手脚并用想要往前，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却只觉得四肢疲软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按照它们自己的节奏来行动。
“咚”一声，莉莉的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把头再往上抬，看见的是一张她无比怀念c能让她安心的充满温柔的脸庞。
“这不是我做的，求求你原谅我，帮帮我，”莉莉回头看了眼那一大块鲜红到刺眼的地面，又惊恐的回过头来把头深深地埋进那个人的怀里，她不停地重复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不是我！”莉莉大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汽车驾驶室座位的椅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倒向一边靠在什么东西上。
莉莉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回基地的车上，而她刚刚睡着后倒向了一边靠在了旁边诺伯特的身上，她慌乱地坐直了身子，同时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
诺伯特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人任何反应，莉莉悄悄地抬起头看向了诺伯特看见了诺伯特正看着自己，不过他表情随和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该在工作的时候睡觉的。”莉莉再次把头低下去道歉认错。
“没事的，坐车的时候休息会也没事。”诺伯特放松了一直紧绷着尽量保持不动的身体，重新拿起了平板电脑开始看文件，又说了句，“到基地还有一会，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我睡了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吧。”
看见诺伯特在专注地处理公务，莉莉不再吱声，诺伯特为了不吵醒她而停下手里的工作给她当枕头，这让她感到很愧疚。
刚刚梦中的场景现在还在莉莉的眼前不停地出现，她难以忘却这个噩梦，她也在害怕诺伯特问及刚刚这个梦的内容，毕竟刚刚叫了那么大一声诺伯特不可能听不到。但是说出这个梦的内容对于莉莉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加深她的痛苦。
不过诺伯特好像完全没听到莉莉刚刚在梦醒前的那一声叫喊，接下来一路上诺伯特一直在专心工作，倒是莉莉在看车窗外风景的同时一直紧张的在留意诺伯特的动静，到最后莉莉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一声叫喊到底是真的喊出来了还是只是在梦里这么做了。
在基地门口，莉莉和诺伯特的车正在接受检查，这时候诺伯特突然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喊道：“莉莉，和你说件事。”
莉莉以为诺伯特要问自己刚刚的那个梦，在诺伯特拍她肩膀的时候她的身子紧张地打了个颤，然后她回过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马上进办公楼后我要在我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开会，你去趟办公室拿上会议用的电脑来会议室做记录。”诺伯特只是提了工作的事情。
莉莉回答了声“好”然后悄悄地舒了口气，她在暗暗庆幸自己应该是没有把那一声喊出来，一切都只是梦中的场景。马上要开会了，她现在可以尽量去想工作的事情，并祈祷这能让她彻底忘掉那个在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不清的梦。
车停在了办公楼门口，情报局副局长马丁·豪斯曼看来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莉莉刚下车马丁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车门旁冲着正在下车的诺伯特问道：“诺伯特，出什么事了，让我们都来开会。”
诺伯特没有回答马丁而是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马丁边说边往后退让诺伯特从车里出来。
“很好，有什么事我马上在会上说，”诺伯特下车后径直向办公大楼门口走去，同时冲着走在前面的莉莉喊道，“莉莉，你稍微快一点。”
“是。”莉莉回过头应了一声，然后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跑进了大楼。
为了赶时间莉莉没有等电梯，而是选择了爬楼梯，她在楼梯上飞奔比电梯还快的抵达诺伯特和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六楼。平时六楼的人很少，走廊经常空荡荡的，所以莉莉可以继续撒腿飞奔一路跑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在莉莉从她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电脑后走出办公室时，正好遇到了才刚刚上楼还在往会议室走的诺伯特和马丁。莉莉按照规矩站到了一边，让诺伯特他们先走过去才跟在他们后面进了会议室。
这间小会议室只能容纳不到10人开会，莉莉走进这间略显狭小的会议室时弗兰克和伊罗娜已经在会议室里坐着了，她下意识的吸了口气并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常人无法闻到的汗味，看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诺伯特。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莉莉觉得会议室顶上的灯格外的刺眼，她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到诺伯特身边这三个月来跟着诺伯特参加了不少会议，其中也不乏一些秘密会议，但是她都没有感受到今天这样的肃杀之气。
诺伯特坐下后没有废话很直接的说道：“会议要讨论的东西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准备。”
“伊罗娜，说说你的想法吧，捡我们不知道的说。”
“莱纳负责调查‘勃兰登堡’这个支持ares的恐怖组织已经一年多了，这个组织的恐怖活动数量很少，但是每一次都会造成巨大破坏，最新的情报显示他们在圣诞节会有行动，但是今天都过去一半了还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假情报，现在我们都知道莱纳在这个组织里安插了个线人了，”副局长马丁打断伊罗娜说道，“假情报就他们用来找这个线人的，很简单的手段，给他们的怀疑对象透出假消息，然后看我们的反应。”
“所以我们内部肯定也有人透露消息，所有能接触文件的人最好都调查一下。”弗兰克插嘴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线人出了问题呢？透过线人给我们假情报误导我们，并且去绑架莱纳。”伊罗娜反驳道。
“那你知道他们绑架莱纳要做什么吗？他们完全可以给莱纳假情报来误导我们。”马丁质问伊罗娜。
“很简单，绑架一个情报局的军官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在我们都在想办法营救莱纳的时候他们就有机会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了。”
“利用假情报也可以分散我们注意力啊？”
伊罗娜面对马丁的这个问题一时回答不上，她低头看着手里纸上写的东西陷入了沉思。这时候诺伯特轻轻敲了下桌子咳嗽了声，其他立刻都看向了诺伯特。
“伊罗娜只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回来的路上后莱纳给我发了一份报告，说了下他的看法，”诺伯特表情严肃地扫视了他面前的三个人，“他认为这个线人并没有出问题，线人是因为我们中的内鬼而暴露了身份，之后有可能已经被杀害。”
诺伯特低头看了眼自己电脑上记下的东西继续说道：“线人曾经在4天前也就是12月21号晚上给莱纳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奇怪的话，莱纳猜测这句话里暗藏玄机有什么消息在里面，而‘勃兰登堡’的高级头目已经知道了线人的身份在找机会下手除掉他，他们也对线人隐瞒了他们下一次行动的计划，但是线人从别处得知了消息告诉莱纳，在知道线人可能把行动消息传出去后他们仓促间控制了线人并企图绑架莱纳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这样似乎就解释的通了。”伊罗娜轻声说道。
马丁却问道：“电话？早上莱纳没和我说这件事”
“刚刚我去见莱纳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那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电话，‘勃兰登堡’是怎么注意到的。”
“监视软件，我们在抓到的‘勃兰登堡’组织成员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款非法软件，软件会记录组织成员的电话c短信和他们在通信软件中的消息。”伊罗娜解释道
“也许他们知道了消息败露了就会终止行动呢？或许我们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弗兰克，上午因为你放松警惕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差点出事，你现在还这样。”诺伯特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指着弗兰克愤怒地责备道。
弗兰克不再吱声，也停下了一直在玩泄压球的手，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听诺伯特继续说下去。
“‘勃兰登堡’可能也不知道线人到底发出了什么消息，他们通过我们中间的内鬼肯定也得知我们也不知道消息的内容，所以他们出现在线人的家，绑架或者杀死莱纳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知道这个消息。”
“我的人上午已经大致检查了下线人的家，没什么发现，会不会破解消息的方法在莱纳身上或者这个方法在线人家里已经被他们拿走销毁了。”
“伊罗娜，让你的人再去仔细搜一遍，因为线人的家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说到这诺伯特轻轻拍了拍进会议室就一直呆坐在旁边的莉莉，“莉莉，你来和他们说一下你在线人家里的发现。”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多分钟，莉莉和之前的每次会议一样安静地坐在诺伯特身后，看着会议桌上的人们或是有序的发言，或是七嘴八舌讨论，或是在激烈地争辩。
每次开会时莉莉都觉得自己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之间产生了种距离感，她不懂他们讨论的很多东西也不想去搞懂，她想站得远远的让自己只做一个旁观者，只有等诺伯特喊她时她才会打开电脑输入诺伯特要求记下的部分，就像做听写一样。
但是今天诺伯特第一次让莉莉在会议上加入到会议中说一下她的发现，她有些惊讶也有些慌乱，她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诺伯特到底要自己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莉莉吱吱唔唔地说道：“我发现那个房子到昨天早上都都一直只有一个人在，没有别人去过那个房子那个在我们的人去那个房子之前。”
“那栋楼周围监控很少，我们没法确定谁去过线人的家，所以我让莉莉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诺伯特接着向大家解释道。
马丁认真地听完后稍加思索然后说：“但这就有两种可能了，这个线人可能是昨天早上离开家后被‘勃兰登堡’控制或杀害了，这就说明敌人的行动也很仓促，符合莱纳的说法。”
“但也有可能是线人出了问题对吧，失踪是他制造的假象，”诺伯特接着马丁说了下去，“所以说我不是完全相信莱纳的报告，我们要做多手准备。”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莱纳说的那样，那么‘勃兰登堡’最近肯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情愿不放弃行动而是仓促间对莱纳的线人和莱纳下手来守住这个秘密，所以我将亲自带队调查这件事。”
在诺伯特做出这个亲自上阵的决定后大家并不惊讶，因为他们都熟悉诺伯特的行事风格，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调整了，只需和诺伯特再确认一下就行了。
副局长马丁第一个说道：“这段时间我来负责监督各科工作情况并且重点关注一下情报科一些有重要任务的小组。”
诺伯特点头表示没问题后伊罗娜说道：“我会召回休假人员并且把最优秀的情报员调到这个案子上的。”
“好，还有你亲自和莱纳一起调查一下这个线人。”诺伯特补充道。
“好的，局长。”伊罗娜说着拿起笔在手头的纸上写了点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是弗兰克，刚刚被诺伯特训话后他现在显得有些犹豫，他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我也会把休假的人召回来然后增加值班待命的人手，线人的家我会增派人手的。”
“很好，还有你要是再放松警惕，出了事情到时候有你好看的。”说完诺伯特还目光严厉的瞪了弗兰克一眼。
最后诺伯特再次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再次敲了敲桌子说道：“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工作，散会吧。”
随后诺伯特又说了句：“伊罗娜，你先别走。”
看着其他人离开后，伊罗娜转过头来问道道：“诺伯特，是说内鬼的事情么？”
诺伯特放松得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就直说了，你留意一下和莱纳走的比较近的人还有能接触到莱纳手里那些文件的人，我还是比较相信莱纳的报告的。”
伊罗娜叹了口气：“但是这样就麻烦了啊，我们的调查进度敌人都能掌握，我们所有的抓捕行动还必须要迅速，不能给敌人逃脱的机会。”
“别太担心，基地里的保密措施让消息传出去的速度不会快的。”诺伯特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伊罗娜的肩这样说道，然后向会议室门口走去，但他又突然回过来对已经站起来的伊罗娜说了句，“四点钟的时候我要亲自审问在中午抓到的那个女人，你安排下。”
“好的，诺伯特。”
诺伯特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莉莉一如既往地默默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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