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尘封的记忆
莉莉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寓，打开公寓门后里面自然是一片漆黑，因为诺伯特还在那个废弃的小镇上指挥善后工作。莉莉进屋的时候没有脱鞋子，因为她的脚上没有鞋子只是缠着厚厚的绷带。
刚才在小镇上执行任务时莉莉脱掉了作战靴，后来因为自己被诺伯特直接塞进了车子里没有拿回自己的靴子，而在回来的路上当莉莉感觉脚底湿乎乎的时候低头查看才注意到自己脚底的肉垫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伤口流出的鲜血弄地车里的地毯上全是血迹。
尽管马帝亚斯没有生气还问莉莉要不要先停车去后备箱拿急救包处理伤口但是莉莉说不用了并且再三向马帝亚斯道歉。下车后马帝亚斯等着莉莉把脚包扎好后还执意要送莉莉到公寓门口再回去，但是莉莉还是坚定地回绝了他。
莉莉没有开灯，直接穿过了漆黑一片的玄关和卧室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间的灯后，莉莉看见了之前走得太急被随手扔在了地上的浴巾，她捡起浴巾走到卫生间把浴巾扔进了洗衣机。
由于脚上有伤口，莉莉打消了泡澡的念头，她解开了脚上的绷带，脚掌上的肉垫被划破的伤口有一公分长但是现在伤口居然已经自行止住了血。莉莉小心地站进了浴缸，防止剧烈的动作让伤口再次出血，随后她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淋在她身上让她伸了个懒腰方放松了身体并长呼了一口气。
莉莉将手举到头顶让热水流过体表的每一处皮肤，热水也冲下了她脚底上已经干涸的血渍，血丝混在水中流入了浴缸的下水口。
冲澡的时间很短，因为莉莉担心热水也会让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渗血。冲好澡，莉莉和往常一样用一块干净的大浴巾擦干身体，穿上内裤和内衣，然后用几块浴巾裹住上身c尾巴c头发以及小腿后她走出了卫生间。
莉莉打开衣柜的另一扇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医疗箱。放医疗箱的格子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冰箱，莉莉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药剂。
把一条毛巾扑在床上并把药箱放上去后，莉莉坐在床上开始处理她脚底的伤口。莉莉将几个海绵球放进一个塑料盘里，往里面倒上了医用酒精，随后她拿起一次性的医用塑料镊子夹起棉球给脚上的伤口消毒，同时她用棉球小心翼翼地拨拉开伤口来仔细地检查伤口里面有没有异物。
就算是用酒精消毒莉莉也察觉不到脚底这个伤口的疼痛。莉莉的脚与常人相比因为变异而完全不同，脚底的肉垫也是变异产生的，但是似乎是因为变异不完全，她脚底的肉垫有触觉和冷热感但是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弄伤脚底的肉垫后自己经常会毫无察觉。
在仔细检查后莉莉发现尽管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伤口暴露很严重而且很深，很可能是在小镇的楼里行走时被地上杂物中的废玻璃或者钉子什么划出来的，所以有得破伤风的危险。莉莉把含有消毒药品的大号创口贴贴在了脚底的伤口上后，准备给自己打破伤风疫苗。
莉莉撕开了一次性针筒的包装，她摸了下药瓶觉得破伤风疫苗的温度已经达到注射要求后就用针筒抽出了里面的药剂。接下来莉莉单手熟练地把医用乳胶管绑在了自己左手的大手臂上，随后她右手将针筒准确地扎进了手臂上凸起的静脉血管里缓缓的把针筒里的药剂推进了自己的血管里。
完成注射的莉莉在拔出针筒后立刻解开了乳胶管并将准备好的棉球按在了扎针的位置。十几秒后莉莉松开了按住棉球的手，扎针的地方已经止血了。
最后莉莉把棉球c针筒c镊子和药瓶扔进了一个黄色的塑料袋里，袋子上有小心生物感染的标记，她明天会抽时间把这些东西扔到医务室里的医疗废品回收箱里。
莉莉刚才如此熟练地伤口处理流程源自于她自学的医学课程，她已经通过考试获得了急救人员的资格证，她是为了减少自己因为去医院或医务室看病疗伤而暴露自己真实样貌的风险学会这些的，卧室里的小冰箱也是为了保存一些需要低温存放的药而准备的。
处理好伤口后莉莉整理了下房间，然后躺到了床上，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莉莉没有关灯，在诺伯特回来前她不打算睡觉，平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被她捏在了手里。
莉莉向左边侧身躺着，看着左手上没有来电也没有消息的手机，她的右手拿起了挂在脖子里的项链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项链上的身份识别牌被莉莉拿到了眼前，她看着牌子上的那个名字又看了看手臂上刚刚打针留下的细小的针孔，她喃喃自语道：“现在的我能不能救起那时候的哥哥呢，哥哥，那时候我为什么找不到你呢，为什么他们把你带到哪去了”
莉莉把项链放下了，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她把头埋进枕头哭了起来任凭泪水弄湿了枕头。这一通嚎啕大哭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莉莉感受到了难以抗拒的困意，她的哭声渐渐地轻了下去，慢慢转成了沉睡时平稳缓慢的呼吸声。
再次睁开眼睛时，莉莉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荒芜且被积雪覆盖着的森林，只是这里的天气不再那么晴朗，狂风卷起鹅毛大的雪花吹在莉莉的脸上，但是她感受不到风的威压也感受不到雪的冰冷，她只是在往前走。
这个森林似乎没有尽头，莉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在突然间，所有的树木都消失了，本来明亮的天也突然变得昏暗了起来或者说简直是一片漆黑。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莉莉看到了周围有几座低矮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这几座建筑的外墙十分的明亮，亮到有些刺眼仿佛在指引着莉莉往里面走。
此刻莉莉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了想法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向着那些发光的建筑走过去。等莉莉走进了其中的一座建筑，她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有像控制台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控制台上的屏幕都发出刺眼的白光但什么东西都没有显示。
屋里墙上的喇叭里重复播放着尖锐刺耳的报警声和报警语音：“红色警报，基地遭到入侵，红色警报，基地遭到入侵。”
莉莉感到胃里传来了饥饿感，这是除了听觉和视觉外她此刻唯一的体感，她突然开始奔跑然后闯进了一个像厨房一样的地方。莉莉不停地打开房间里的柜子，可是每一个柜子居然都是空的。
最后莉莉打开了冰箱，看见冰箱里有几瓶装在玻璃瓶中的牛奶，她粗暴地抓起牛奶一饮而尽，但是她没有把空的玻璃瓶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而是松手让玻璃瓶跌落到地上摔了粉碎。随后莉莉又抓起第二瓶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再次把玻璃瓶摔在了地上如此重复直到最后一瓶牛奶的空瓶摔在了地上。
莉莉擦了擦嘴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几匹狼绕着自己一圈坐了下来，她想要弯下腰去摸狼的头，但这几匹狼立刻站起来朝建筑物的外面奔去。莉莉追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最晴朗的天气，她跟着狼群跑到了森林里的一大块空地上。
狼群围绕着一个洞口在打转，莉莉走了过去发现洞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等莉莉抬起头时，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正前方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了那。那个人的脸莉莉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但是莉莉很快注意到了那人手里的东西。
“把日记还给我！”莉莉大喊着冲了过去，但是那个人却在不停地往后退，莉莉想要让自己跑得更快些，但是却觉得自己的脚一点劲都使不上。
莉莉感到很绝望，可是自己有突然追上了那个人并把他按在了地上，那个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莉莉的双手正紧握在这把匕首上。
“我为什么啊——！”莉莉发疯似的尖叫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那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双手还拿着日记本。
“还给我，还给我。”莉莉不停地喊着这句话，同时双手拿着那本日记本拉扯着试图从地上那个人手里把日记本夺回来，可是日记本像是被胶水黏在了那个人手里一样，无论莉莉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终于，莉莉把日记本抢了回来，她低头再次看向身上的这具尸体，尸体的双腿居然只剩下了骨头，而两匹狼还在啃着骨头上残余的肉。
莉莉害怕得想要退远，可是她身体的行动却与她的想法相反，她把脸凑到了尸体的上半身，对着因为衣服已经被扯开而裸露的肩膀张开嘴咬下了一块肉，然后吞了下去。
“不要，不要。”莉莉已经明白了这是梦，她想醒来但是就是做不到，她徒劳地在心里这样不停地喊着，然后看着自己把那具尸体吃到只剩下了骨头，她再次抬起头，尸体的脸居然是诺伯特的脸。
“啊！”莉莉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终于从这个折磨她内心的噩梦中醒了过来，逃离了那个地狱般的梦境。
莉莉目光呆滞，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一会过后她想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却觉得自己左手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谁！”莉莉警惕地看向左边，她看见了诺伯特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也看见了诺伯特手里正拿着梦中的那本日记本，日记本一直是被莉莉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的，不知为何此刻被诺伯特拿在了手里。
诺伯特看见莉莉醒了，伸手把日记本递给了莉莉，但是他的手还没伸到床前，莉莉就起身一把夺过了日记本，她搂着日记本坐在床上往后退。
“你是怎么拿到日记本的，”莉莉神色警惕，日记本被她单手抱在胸口，她跪在床上猫着腰单手撑着床，她一直自然下垂的尾巴也伸直了和她的背持平。莉莉这样的姿势不是要护住日记本，而是准备扑出去对闯入她领地的人发动进攻，她呲着牙露出了嘴里最锋利的四颗牙齿冲着诺伯特说道，“我一直把它锁在抽屉里的。”
“莉莉，我没动你的抽屉，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日记本就在你的枕边。”诺伯特起身想起拉莉莉的手，但是莉莉很快又往后退了一点和诺伯特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可能，我睡着前没有动过日记本，”莉莉突然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然后回过来喊道，“我把门反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诺伯特没有回答莉莉的问题而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用手抹掉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慢慢地说道：“莉莉，你今天休息一天吧，你的状态很不好。”
“不，我很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莉莉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用凶狠地目光盯着诺伯特，“为什么你在我的房间里？”
诺伯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他走到了莉莉的床前，指着卧室的门，神情复杂地说道：“莉莉，你到客厅来看一下吧。”
莉莉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解除了戒备的姿势挺直了上身，接着她双手抱紧了胸口的日记本，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跟上了已经走出卧室的诺伯特。
下床的时候，莉莉注意到裹在自己小腿上的两条浴巾不见了，她在向客厅走去的时候又摸了下自己的尾巴，尾巴上的浴巾也不见了。
走到客厅里，莉莉看见了和客厅连在一起的厨房中一片狼藉的景象。所有橱柜的门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翻出来扔到地上到处都是，冰箱的门是关着的，但是冰箱前面的地上有几个已经摔成几块的玻璃瓶以及一地的碎玻璃渣。
莉莉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用诺伯特说明了，厨房地板上的三块浴巾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不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的问题，沉睡中的莉莉来到了厨房肆意地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寻找食物，现实发生的一切又透入到了莉莉的梦中，或者说那段时间莉莉根本是醒着的，只是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又开始控制着她的行动。
“我打电话给博士了，她的建议是让你休息几天并且要你注射她给你的药物。”诺伯特走进了厨房，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同时说道，“博士让我等你醒了后转告你，打个视频电话给她。”
诺伯特蹲在地上从那些或被踩烂或被撕开的盒子以及纸袋寻找着还完好的东西，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住了，回过头去后他看见莉莉正跪在那用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诺伯特，我来收拾吧，你该去工作了。”莉莉在后面轻声抽泣着这样央求道。
“你该去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诺伯特转身轻轻握住了莉莉拉着自己衣服的手，他站起身想要拉莉莉起来。
但是莉莉赖在地上不动只是继续说道：“我休息已经拖累你工作了，还要你来替我收拾这些被我弄得一团糟的东西。”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在僵持了一会过后诺伯特也坐在了地上，抚着莉莉的肩膀让莉莉抬起上半身看着自己。诺伯特低头想了下，然后抬头对莉莉很和蔼地说道：“好吧，你来收拾厨房，但你也要答应我，在家休息好么？”
诺伯特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莉莉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刚刚的决定。这个女孩现在根本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了，她应该去一个有晴空和沙滩的海边好好休息一个星期来放空大脑。
“那我去工作了，”诺伯特看着莉莉倒退着离开了厨房，他又指了下冰箱，“我带了些速食食品回来放在冰箱里，快中午了你吃点东西吧。”
“嗯。”莉莉再次趴在了地上开始收拾东西，在听到诺伯特说“快中午”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
“诺伯特”莉莉意识到诺伯特一上午都没去工作在公寓里陪着自己，她想向诺伯特道歉，却只听到了公寓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和诺伯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莉莉慢慢地收拾完了厨房，然后打开了冰箱的门取出了诺伯特给她带回来的速食食品，只是些真空包装的牛排和香肠还有盒装的土豆泥，莉莉摸了摸自己已经饿到瘪下去的肚子，开始把这些吃的依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加热好这些速食食品后莉莉却找不到哪怕一个小盘子来装这些吃的，所有的盘子都被她弄碎了并且碎片在刚才被她扫进了垃圾袋。莉莉找来一个叉子，她坐在地上撕开食品的包装后用叉子直接叉起了牛排吃了起来。
速食牛排的肉质很一般，常人需要用餐刀切很久且非常难嚼的牛排到了莉莉嘴里却能被她轻松嚼成肉泥，而诺伯特给她准备的所有吃的很快被她一扫而空。
莉莉坐在地上靠着橱柜门抬头望着厨房天花板上的灯，吃了东西后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她身体里洋溢开来，刚才饿着肚子的时候尽管屋里有暖气但她还是觉得肚子里阵阵发寒。
在地上坐了一会过后莉莉收拾了下速食食品的包装然后把刚刚用过的叉子洗干净，完成这一切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站在卧室的门口，盯着诺伯特已经帮她拎到写字台上的药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莉莉突然想突然被针刺了一下似得开始慌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写字台前坐了下来拿起了装着药的装备箱，她捧着装备箱放在面前傻傻地看着这个箱子，她似乎不准备打开这个箱子。
今天天气似乎不好，就算已经到了中午房间里也十分阴暗，莉莉放下了已经捧在手里的装备箱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密集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粘在了窗户玻璃上，随后化成了水珠沿着玻璃流淌到了下面的窗框上。
窗外的景色在大雪中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空气让一切看上去都模糊了起来，莉莉望着基地旁边大片的森林，无数的参天大树被大雪染成了白色，看上去很美丽但又显得苍白惨淡。
莉莉望着窗外的风景出了神，雪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让莉莉看到的一切事物间的界限渐渐模糊，窗外的森林莉莉越看越觉得像梦境里的那个森林，也越来越像她曾经呆过很久的森林。
此刻，窗外远处的那片森林让尘封在莉莉心中的一段记忆挣脱了莉莉给它加上的枷锁闯入了莉莉的思绪中，记忆中的一切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那是“哥哥”在不知那一天消失后的记忆，莉莉需要独自一人在森林中生存下去，与世隔绝的森林在不久前开始有人闯入，但是莉莉不敢和他们接触。
从和“哥哥”在森林里的生活开始没多久莉莉就怀疑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只剩下断垣残壁了，至少她之前在旅馆里还能收到电视新闻的时候从电视里看到的无数城市都只有废墟c火光和硝烟了。
莉莉怀疑这些人是在外面无法生存才来森林的，他们不怀好意，他们用枪把“哥哥”打成了重伤然后不知道把“哥哥”藏到哪里去了。莉莉通过气味确认了“哥哥”就在他最后和莉莉说话的地方凭空消失了，他只留下了之前和莉莉说话时给莉莉的项链和日记本。
“哥哥”消失的时候正执严冬，莉莉可以自己弄到食物但是她找不到栖生地，她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只是每天在森林里盲目地兜着圈子，到了晚上就睡在冰冷的草地上，寒冷和恐惧让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莉莉绝望的内心中有了寻死的想法，但是“哥哥”最后说的几句话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可是这最后的支撑也随时可能崩塌。
在这时候莉莉被狼群接纳了或者说是被狼群所拥护了，在她觉得冷的时候群狼会让她拥抱着某匹健壮的成年公狼取暖，狼群会把猎杀到的食物叼给她，母狼会把产仔用的狼洞打得更大让她睡进去。
莉莉开始了和狼一起生活的日子，跟着狼群她似乎能安全地活下去，但是这样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森林里的人越来越多，莉莉一直躲着他们所以感到自己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没多久有一群人在森林里造起了房子弄了一个小基地，里面的人似乎和“哥哥”一样都是军人，但是不是原来这个国家的军人。莉莉突然开始猜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或者说恢复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莉莉想过去找那些军人或许可以把自己带出这片森林，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军人会对自己这个怪异的样子作何反应，也有可能那些军人和让“哥哥”消失的那些人一样危险。
犹豫不决的莉莉经常会远远地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卡车开进那个基地，也在她犹豫期间，她和狼群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了，食物开始紧缺，她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尽管和狼群生活在一起，尽管自己长出了狼的尾巴c狼的耳朵c狼的獠牙，但是莉莉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人，她难以忍受衣不遮体c很多敏感部位都快要裸露出来的自己，她想起来之前看到有人会在森林的小溪里洗澡。
莉莉让一头狼叼走了一个在溪里游泳的人的衣服，但是她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所以她让另一头狼一起过去把好不容易从森林里抓到的野兔扔在了那人原来放衣服的地方作为交换，这样会让她觉得好受些。
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这个冬天似乎来得很早或者说特别漫长，在这个冬天森林里很难再找到食物了，莉莉经常会连着饿上一个礼拜，狼群里的狼也饿得精瘦。在饥饿的时候莉莉好几次觉得自己意识会模糊很久，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不知道那是自己失控时的一个现象之一。
终于在有一次，莉莉从模糊的意识中惊醒过来，她看见了自己坐在一具已经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的尸体上，她看着自己手上和衣服上的血，她回味着自己嘴里的味道，她大概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冲到溪边洗干净身上所有的血，她泛着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因为那时候她真的很饿
从那天起莉莉的内心陷入了更深的挣扎，她有点不想再回到外面的世界了，因为他们会把自己当怪物看，可是她不想再呆在这个森林了，她会抓狂地大喊，可是她越是激动就越会经常陷入失控的状态，失控的时候她甚至会弄伤狼群里的狼
回忆在最糟糕的地方被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莉莉抬起头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双手抱着头，她伸手从写字台上拿下了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后她慌乱地接起了电话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莉莉，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责备也有一些关切，“我刚打电话问准将说你已经醒了。”
“卓娅，那个我我想先休息一下再打电话的”莉莉慌乱间说的居然还是德语，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又立刻用英语把这句话再说了一遍。
“莉莉，你根本没在休息吧，你说谎我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博士叹了口气，“我猜你也没给自己打药吧。”
“没有”
听了莉莉的回答博士的语气焦急了起来并拉大了嗓门：“莉莉，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的，按照准将的说法你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
面对博士的责备，莉莉低下了头用手擦了下眼泪，很小心的轻声说道：“我觉得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没用的，你现在必须要药物才行！”
“卓娅，我想放弃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莉莉又说道：“卓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没法恢复正常了，但是我不想回那个地方”
“对不起，莉莉，刚刚可能只是我太激动了，你需要用药但是不是说你的状况无可挽回，”博士的语气和善了许多，“不要放弃好么，这次只是一个意外，相信我”
“真的么？”
“真的，还有你不要再参加昨晚那种有风险的活动了，这事我已经说过诺伯特了。”博士再三叮嘱道。
“卓娅，不要指责诺伯特，他询问过我的意见，是我答应的，错的是我。”
“他压根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博士听上去有些生气，停顿片刻和她又说道，“你下次也别这么做了好么，我知道你那个想要想要报答我们的执念，但是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好么。”
“好”
“那快点打了药睡觉吧，”博士这时候有点像当妈的一样啰嗦，“有问题别瞎想，马上打电话给我好么？答应我。”
“我会的。”
“那拜拜，最近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会来柏林看你的。”
“拜拜。”
莉莉挂断了电话，她刚才迷茫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神采变得明亮了起来，是因为博士鼓励她的话，还是因为博士说要来看她，莉莉不知道，她站起来打开了装备箱，取出注射器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
莉莉看着灌装的高压气体推动一小罐透明液体注入了自己的肌肉，这次新的镇定剂果然不会让她立刻睡过去，她把注射器放回箱子并合上了箱盖。
接下来莉莉按照博士的要求躺倒床上休息，新的药剂虽然不会麻醉人，但是似乎有嗜睡的副作用，莉莉感到困意渐渐袭来，听着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她渐渐入睡。
这一次，莉莉没有做梦，她睡得特别沉，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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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小镇上执行任务时莉莉脱掉了作战靴，后来因为自己被诺伯特直接塞进了车子里没有拿回自己的靴子，而在回来的路上当莉莉感觉脚底湿乎乎的时候低头查看才注意到自己脚底的肉垫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伤口流出的鲜血弄地车里的地毯上全是血迹。
尽管马帝亚斯没有生气还问莉莉要不要先停车去后备箱拿急救包处理伤口但是莉莉说不用了并且再三向马帝亚斯道歉。下车后马帝亚斯等着莉莉把脚包扎好后还执意要送莉莉到公寓门口再回去，但是莉莉还是坚定地回绝了他。
莉莉没有开灯，直接穿过了漆黑一片的玄关和卧室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间的灯后，莉莉看见了之前走得太急被随手扔在了地上的浴巾，她捡起浴巾走到卫生间把浴巾扔进了洗衣机。
由于脚上有伤口，莉莉打消了泡澡的念头，她解开了脚上的绷带，脚掌上的肉垫被划破的伤口有一公分长但是现在伤口居然已经自行止住了血。莉莉小心地站进了浴缸，防止剧烈的动作让伤口再次出血，随后她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淋在她身上让她伸了个懒腰方放松了身体并长呼了一口气。
莉莉将手举到头顶让热水流过体表的每一处皮肤，热水也冲下了她脚底上已经干涸的血渍，血丝混在水中流入了浴缸的下水口。
冲澡的时间很短，因为莉莉担心热水也会让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渗血。冲好澡，莉莉和往常一样用一块干净的大浴巾擦干身体，穿上内裤和内衣，然后用几块浴巾裹住上身c尾巴c头发以及小腿后她走出了卫生间。
莉莉打开衣柜的另一扇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医疗箱。放医疗箱的格子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冰箱，莉莉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药剂。
把一条毛巾扑在床上并把药箱放上去后，莉莉坐在床上开始处理她脚底的伤口。莉莉将几个海绵球放进一个塑料盘里，往里面倒上了医用酒精，随后她拿起一次性的医用塑料镊子夹起棉球给脚上的伤口消毒，同时她用棉球小心翼翼地拨拉开伤口来仔细地检查伤口里面有没有异物。
就算是用酒精消毒莉莉也察觉不到脚底这个伤口的疼痛。莉莉的脚与常人相比因为变异而完全不同，脚底的肉垫也是变异产生的，但是似乎是因为变异不完全，她脚底的肉垫有触觉和冷热感但是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弄伤脚底的肉垫后自己经常会毫无察觉。
在仔细检查后莉莉发现尽管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伤口暴露很严重而且很深，很可能是在小镇的楼里行走时被地上杂物中的废玻璃或者钉子什么划出来的，所以有得破伤风的危险。莉莉把含有消毒药品的大号创口贴贴在了脚底的伤口上后，准备给自己打破伤风疫苗。
莉莉撕开了一次性针筒的包装，她摸了下药瓶觉得破伤风疫苗的温度已经达到注射要求后就用针筒抽出了里面的药剂。接下来莉莉单手熟练地把医用乳胶管绑在了自己左手的大手臂上，随后她右手将针筒准确地扎进了手臂上凸起的静脉血管里缓缓的把针筒里的药剂推进了自己的血管里。
完成注射的莉莉在拔出针筒后立刻解开了乳胶管并将准备好的棉球按在了扎针的位置。十几秒后莉莉松开了按住棉球的手，扎针的地方已经止血了。
最后莉莉把棉球c针筒c镊子和药瓶扔进了一个黄色的塑料袋里，袋子上有小心生物感染的标记，她明天会抽时间把这些东西扔到医务室里的医疗废品回收箱里。
莉莉刚才如此熟练地伤口处理流程源自于她自学的医学课程，她已经通过考试获得了急救人员的资格证，她是为了减少自己因为去医院或医务室看病疗伤而暴露自己真实样貌的风险学会这些的，卧室里的小冰箱也是为了保存一些需要低温存放的药而准备的。
处理好伤口后莉莉整理了下房间，然后躺到了床上，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莉莉没有关灯，在诺伯特回来前她不打算睡觉，平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被她捏在了手里。
莉莉向左边侧身躺着，看着左手上没有来电也没有消息的手机，她的右手拿起了挂在脖子里的项链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项链上的身份识别牌被莉莉拿到了眼前，她看着牌子上的那个名字又看了看手臂上刚刚打针留下的细小的针孔，她喃喃自语道：“现在的我能不能救起那时候的哥哥呢，哥哥，那时候我为什么找不到你呢，为什么他们把你带到哪去了”
莉莉把项链放下了，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她把头埋进枕头哭了起来任凭泪水弄湿了枕头。这一通嚎啕大哭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莉莉感受到了难以抗拒的困意，她的哭声渐渐地轻了下去，慢慢转成了沉睡时平稳缓慢的呼吸声。
再次睁开眼睛时，莉莉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荒芜且被积雪覆盖着的森林，只是这里的天气不再那么晴朗，狂风卷起鹅毛大的雪花吹在莉莉的脸上，但是她感受不到风的威压也感受不到雪的冰冷，她只是在往前走。
这个森林似乎没有尽头，莉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在突然间，所有的树木都消失了，本来明亮的天也突然变得昏暗了起来或者说简直是一片漆黑。
可是不知为何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莉莉看到了周围有几座低矮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这几座建筑的外墙十分的明亮，亮到有些刺眼仿佛在指引着莉莉往里面走。
此刻莉莉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了想法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向着那些发光的建筑走过去。等莉莉走进了其中的一座建筑，她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有像控制台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控制台上的屏幕都发出刺眼的白光但什么东西都没有显示。
屋里墙上的喇叭里重复播放着尖锐刺耳的报警声和报警语音：“红色警报，基地遭到入侵，红色警报，基地遭到入侵。”
莉莉感到胃里传来了饥饿感，这是除了听觉和视觉外她此刻唯一的体感，她突然开始奔跑然后闯进了一个像厨房一样的地方。莉莉不停地打开房间里的柜子，可是每一个柜子居然都是空的。
最后莉莉打开了冰箱，看见冰箱里有几瓶装在玻璃瓶中的牛奶，她粗暴地抓起牛奶一饮而尽，但是她没有把空的玻璃瓶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而是松手让玻璃瓶跌落到地上摔了粉碎。随后莉莉又抓起第二瓶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再次把玻璃瓶摔在了地上如此重复直到最后一瓶牛奶的空瓶摔在了地上。
莉莉擦了擦嘴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几匹狼绕着自己一圈坐了下来，她想要弯下腰去摸狼的头，但这几匹狼立刻站起来朝建筑物的外面奔去。莉莉追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最晴朗的天气，她跟着狼群跑到了森林里的一大块空地上。
狼群围绕着一个洞口在打转，莉莉走了过去发现洞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等莉莉抬起头时，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正前方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了那。那个人的脸莉莉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但是莉莉很快注意到了那人手里的东西。
“把日记还给我！”莉莉大喊着冲了过去，但是那个人却在不停地往后退，莉莉想要让自己跑得更快些，但是却觉得自己的脚一点劲都使不上。
莉莉感到很绝望，可是自己有突然追上了那个人并把他按在了地上，那个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莉莉的双手正紧握在这把匕首上。
“我为什么啊——！”莉莉发疯似的尖叫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那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双手还拿着日记本。
“还给我，还给我。”莉莉不停地喊着这句话，同时双手拿着那本日记本拉扯着试图从地上那个人手里把日记本夺回来，可是日记本像是被胶水黏在了那个人手里一样，无论莉莉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终于，莉莉把日记本抢了回来，她低头再次看向身上的这具尸体，尸体的双腿居然只剩下了骨头，而两匹狼还在啃着骨头上残余的肉。
莉莉害怕得想要退远，可是她身体的行动却与她的想法相反，她把脸凑到了尸体的上半身，对着因为衣服已经被扯开而裸露的肩膀张开嘴咬下了一块肉，然后吞了下去。
“不要，不要。”莉莉已经明白了这是梦，她想醒来但是就是做不到，她徒劳地在心里这样不停地喊着，然后看着自己把那具尸体吃到只剩下了骨头，她再次抬起头，尸体的脸居然是诺伯特的脸。
“啊！”莉莉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终于从这个折磨她内心的噩梦中醒了过来，逃离了那个地狱般的梦境。
莉莉目光呆滞，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一会过后她想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却觉得自己左手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谁！”莉莉警惕地看向左边，她看见了诺伯特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也看见了诺伯特手里正拿着梦中的那本日记本，日记本一直是被莉莉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的，不知为何此刻被诺伯特拿在了手里。
诺伯特看见莉莉醒了，伸手把日记本递给了莉莉，但是他的手还没伸到床前，莉莉就起身一把夺过了日记本，她搂着日记本坐在床上往后退。
“你是怎么拿到日记本的，”莉莉神色警惕，日记本被她单手抱在胸口，她跪在床上猫着腰单手撑着床，她一直自然下垂的尾巴也伸直了和她的背持平。莉莉这样的姿势不是要护住日记本，而是准备扑出去对闯入她领地的人发动进攻，她呲着牙露出了嘴里最锋利的四颗牙齿冲着诺伯特说道，“我一直把它锁在抽屉里的。”
“莉莉，我没动你的抽屉，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日记本就在你的枕边。”诺伯特起身想起拉莉莉的手，但是莉莉很快又往后退了一点和诺伯特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可能，我睡着前没有动过日记本，”莉莉突然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然后回过来喊道，“我把门反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诺伯特没有回答莉莉的问题而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用手抹掉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慢慢地说道：“莉莉，你今天休息一天吧，你的状态很不好。”
“不，我很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莉莉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用凶狠地目光盯着诺伯特，“为什么你在我的房间里？”
诺伯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他走到了莉莉的床前，指着卧室的门，神情复杂地说道：“莉莉，你到客厅来看一下吧。”
莉莉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解除了戒备的姿势挺直了上身，接着她双手抱紧了胸口的日记本，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跟上了已经走出卧室的诺伯特。
下床的时候，莉莉注意到裹在自己小腿上的两条浴巾不见了，她在向客厅走去的时候又摸了下自己的尾巴，尾巴上的浴巾也不见了。
走到客厅里，莉莉看见了和客厅连在一起的厨房中一片狼藉的景象。所有橱柜的门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翻出来扔到地上到处都是，冰箱的门是关着的，但是冰箱前面的地上有几个已经摔成几块的玻璃瓶以及一地的碎玻璃渣。
莉莉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用诺伯特说明了，厨房地板上的三块浴巾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不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的问题，沉睡中的莉莉来到了厨房肆意地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寻找食物，现实发生的一切又透入到了莉莉的梦中，或者说那段时间莉莉根本是醒着的，只是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又开始控制着她的行动。
“我打电话给博士了，她的建议是让你休息几天并且要你注射她给你的药物。”诺伯特走进了厨房，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同时说道，“博士让我等你醒了后转告你，打个视频电话给她。”
诺伯特蹲在地上从那些或被踩烂或被撕开的盒子以及纸袋寻找着还完好的东西，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住了，回过头去后他看见莉莉正跪在那用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诺伯特，我来收拾吧，你该去工作了。”莉莉在后面轻声抽泣着这样央求道。
“你该去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诺伯特转身轻轻握住了莉莉拉着自己衣服的手，他站起身想要拉莉莉起来。
但是莉莉赖在地上不动只是继续说道：“我休息已经拖累你工作了，还要你来替我收拾这些被我弄得一团糟的东西。”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在僵持了一会过后诺伯特也坐在了地上，抚着莉莉的肩膀让莉莉抬起上半身看着自己。诺伯特低头想了下，然后抬头对莉莉很和蔼地说道：“好吧，你来收拾厨房，但你也要答应我，在家休息好么？”
诺伯特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莉莉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刚刚的决定。这个女孩现在根本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了，她应该去一个有晴空和沙滩的海边好好休息一个星期来放空大脑。
“那我去工作了，”诺伯特看着莉莉倒退着离开了厨房，他又指了下冰箱，“我带了些速食食品回来放在冰箱里，快中午了你吃点东西吧。”
“嗯。”莉莉再次趴在了地上开始收拾东西，在听到诺伯特说“快中午”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
“诺伯特”莉莉意识到诺伯特一上午都没去工作在公寓里陪着自己，她想向诺伯特道歉，却只听到了公寓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和诺伯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莉莉慢慢地收拾完了厨房，然后打开了冰箱的门取出了诺伯特给她带回来的速食食品，只是些真空包装的牛排和香肠还有盒装的土豆泥，莉莉摸了摸自己已经饿到瘪下去的肚子，开始把这些吃的依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加热好这些速食食品后莉莉却找不到哪怕一个小盘子来装这些吃的，所有的盘子都被她弄碎了并且碎片在刚才被她扫进了垃圾袋。莉莉找来一个叉子，她坐在地上撕开食品的包装后用叉子直接叉起了牛排吃了起来。
速食牛排的肉质很一般，常人需要用餐刀切很久且非常难嚼的牛排到了莉莉嘴里却能被她轻松嚼成肉泥，而诺伯特给她准备的所有吃的很快被她一扫而空。
莉莉坐在地上靠着橱柜门抬头望着厨房天花板上的灯，吃了东西后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她身体里洋溢开来，刚才饿着肚子的时候尽管屋里有暖气但她还是觉得肚子里阵阵发寒。
在地上坐了一会过后莉莉收拾了下速食食品的包装然后把刚刚用过的叉子洗干净，完成这一切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站在卧室的门口，盯着诺伯特已经帮她拎到写字台上的药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莉莉突然想突然被针刺了一下似得开始慌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写字台前坐了下来拿起了装着药的装备箱，她捧着装备箱放在面前傻傻地看着这个箱子，她似乎不准备打开这个箱子。
今天天气似乎不好，就算已经到了中午房间里也十分阴暗，莉莉放下了已经捧在手里的装备箱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密集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粘在了窗户玻璃上，随后化成了水珠沿着玻璃流淌到了下面的窗框上。
窗外的景色在大雪中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空气让一切看上去都模糊了起来，莉莉望着基地旁边大片的森林，无数的参天大树被大雪染成了白色，看上去很美丽但又显得苍白惨淡。
莉莉望着窗外的风景出了神，雪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让莉莉看到的一切事物间的界限渐渐模糊，窗外的森林莉莉越看越觉得像梦境里的那个森林，也越来越像她曾经呆过很久的森林。
此刻，窗外远处的那片森林让尘封在莉莉心中的一段记忆挣脱了莉莉给它加上的枷锁闯入了莉莉的思绪中，记忆中的一切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那是“哥哥”在不知那一天消失后的记忆，莉莉需要独自一人在森林中生存下去，与世隔绝的森林在不久前开始有人闯入，但是莉莉不敢和他们接触。
从和“哥哥”在森林里的生活开始没多久莉莉就怀疑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只剩下断垣残壁了，至少她之前在旅馆里还能收到电视新闻的时候从电视里看到的无数城市都只有废墟c火光和硝烟了。
莉莉怀疑这些人是在外面无法生存才来森林的，他们不怀好意，他们用枪把“哥哥”打成了重伤然后不知道把“哥哥”藏到哪里去了。莉莉通过气味确认了“哥哥”就在他最后和莉莉说话的地方凭空消失了，他只留下了之前和莉莉说话时给莉莉的项链和日记本。
“哥哥”消失的时候正执严冬，莉莉可以自己弄到食物但是她找不到栖生地，她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只是每天在森林里盲目地兜着圈子，到了晚上就睡在冰冷的草地上，寒冷和恐惧让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莉莉绝望的内心中有了寻死的想法，但是“哥哥”最后说的几句话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可是这最后的支撑也随时可能崩塌。
在这时候莉莉被狼群接纳了或者说是被狼群所拥护了，在她觉得冷的时候群狼会让她拥抱着某匹健壮的成年公狼取暖，狼群会把猎杀到的食物叼给她，母狼会把产仔用的狼洞打得更大让她睡进去。
莉莉开始了和狼一起生活的日子，跟着狼群她似乎能安全地活下去，但是这样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森林里的人越来越多，莉莉一直躲着他们所以感到自己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没多久有一群人在森林里造起了房子弄了一个小基地，里面的人似乎和“哥哥”一样都是军人，但是不是原来这个国家的军人。莉莉突然开始猜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或者说恢复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莉莉想过去找那些军人或许可以把自己带出这片森林，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军人会对自己这个怪异的样子作何反应，也有可能那些军人和让“哥哥”消失的那些人一样危险。
犹豫不决的莉莉经常会远远地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卡车开进那个基地，也在她犹豫期间，她和狼群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了，食物开始紧缺，她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尽管和狼群生活在一起，尽管自己长出了狼的尾巴c狼的耳朵c狼的獠牙，但是莉莉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人，她难以忍受衣不遮体c很多敏感部位都快要裸露出来的自己，她想起来之前看到有人会在森林的小溪里洗澡。
莉莉让一头狼叼走了一个在溪里游泳的人的衣服，但是她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所以她让另一头狼一起过去把好不容易从森林里抓到的野兔扔在了那人原来放衣服的地方作为交换，这样会让她觉得好受些。
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这个冬天似乎来得很早或者说特别漫长，在这个冬天森林里很难再找到食物了，莉莉经常会连着饿上一个礼拜，狼群里的狼也饿得精瘦。在饥饿的时候莉莉好几次觉得自己意识会模糊很久，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不知道那是自己失控时的一个现象之一。
终于在有一次，莉莉从模糊的意识中惊醒过来，她看见了自己坐在一具已经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的尸体上，她看着自己手上和衣服上的血，她回味着自己嘴里的味道，她大概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冲到溪边洗干净身上所有的血，她泛着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因为那时候她真的很饿
从那天起莉莉的内心陷入了更深的挣扎，她有点不想再回到外面的世界了，因为他们会把自己当怪物看，可是她不想再呆在这个森林了，她会抓狂地大喊，可是她越是激动就越会经常陷入失控的状态，失控的时候她甚至会弄伤狼群里的狼
回忆在最糟糕的地方被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莉莉抬起头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双手抱着头，她伸手从写字台上拿下了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后她慌乱地接起了电话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莉莉，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责备也有一些关切，“我刚打电话问准将说你已经醒了。”
“卓娅，那个我我想先休息一下再打电话的”莉莉慌乱间说的居然还是德语，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又立刻用英语把这句话再说了一遍。
“莉莉，你根本没在休息吧，你说谎我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博士叹了口气，“我猜你也没给自己打药吧。”
“没有”
听了莉莉的回答博士的语气焦急了起来并拉大了嗓门：“莉莉，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的，按照准将的说法你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
面对博士的责备，莉莉低下了头用手擦了下眼泪，很小心的轻声说道：“我觉得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没用的，你现在必须要药物才行！”
“卓娅，我想放弃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莉莉又说道：“卓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没法恢复正常了，但是我不想回那个地方”
“对不起，莉莉，刚刚可能只是我太激动了，你需要用药但是不是说你的状况无可挽回，”博士的语气和善了许多，“不要放弃好么，这次只是一个意外，相信我”
“真的么？”
“真的，还有你不要再参加昨晚那种有风险的活动了，这事我已经说过诺伯特了。”博士再三叮嘱道。
“卓娅，不要指责诺伯特，他询问过我的意见，是我答应的，错的是我。”
“他压根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博士听上去有些生气，停顿片刻和她又说道，“你下次也别这么做了好么，我知道你那个想要想要报答我们的执念，但是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好么。”
“好”
“那快点打了药睡觉吧，”博士这时候有点像当妈的一样啰嗦，“有问题别瞎想，马上打电话给我好么？答应我。”
“我会的。”
“那拜拜，最近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会来柏林看你的。”
“拜拜。”
莉莉挂断了电话，她刚才迷茫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神采变得明亮了起来，是因为博士鼓励她的话，还是因为博士说要来看她，莉莉不知道，她站起来打开了装备箱，取出注射器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
莉莉看着灌装的高压气体推动一小罐透明液体注入了自己的肌肉，这次新的镇定剂果然不会让她立刻睡过去，她把注射器放回箱子并合上了箱盖。
接下来莉莉按照博士的要求躺倒床上休息，新的药剂虽然不会麻醉人，但是似乎有嗜睡的副作用，莉莉感到困意渐渐袭来，听着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她渐渐入睡。
这一次，莉莉没有做梦，她睡得特别沉，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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