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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就这样,顾安琪开始了每天下课后继续上补习课的日子。

  塞西尔导师不厌其烦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但是效果嘛,呵呵,效果就是那天边的浮云,成熟的人类应该享受努力的过程,而不是整天追求努力的结果,不重过程只看结果未免功利心太重了。

  顾安琪可以用上面的话安慰自己一天两天,但是时间长了,她就像亚瑟送她的那束花一样,不经意间就没精打采了。

  因为她依然铁打不动地没有一丝收获。

  “安琪,你在害怕什么?”导师知道顾安琪的问题出在哪里,实际上所有对顾安琪有所关注的人都知道她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没人能想出办法来帮助她。

  灵光沟通说穿了灵魂要与灵光有一定程度的交融,一般基础训练考核合格的学生都能做到收放自如,心神能与灵光交融也能顺利退出,但是顾安琪始终无法进入交融的状态,她的心神就算放开了,也是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的意识,这样谨慎的心态是她始终不顺利的真正原因。

  “对不起,塞西尔导师。”顾安琪除了道歉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她就是无法进入这种全然信任交付身心的状态。

  “不需要害怕,如果有危险,我会把你拉回来的。”刚开始基础训练的新生放开容易,收回的时候有问题的不在少数,他们这些导师的最大作用就是在学生们失控时踩刹车,避免发生灵魂同化这种危险的事。

  “我明白的。”顾安琪低头忏悔,心中对导师充满了歉意。再明白又有什么用,有成绩才是对导师这么辛苦给她开小灶的最好回报,可恨的是她一直做不到。

  “算了,你暂停一段时间再来练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以轻松的心态面对这件事或者会更好。”导师也无奈了。面对不是不努力,而是存有心结的学生,他也是无能为力。

  “好的,导师再见。”顾安琪实在没脸再麻烦导师继续做这种无用功的事了。

  “再见。”塞西尔导师站起身来,送顾安琪出门。

  窗外,黑发的年轻男子靠着廊柱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声,在他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转过脑袋仰头看着他们这个方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塞西尔。

  塞西尔望着他笑了笑,低声向顾安琪叮嘱了几句,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笑容里充满了某种说不出原因的挑衅味道。

  窗外的年轻男子先是神情有些疑惑,然后他挑了挑眉,嘴角只是抽动一下,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用来回应塞西尔的挑衅。

  窗内窗外的这两名男子,眼神表情的一番互动发生在无声无息间,顾安琪当然不可能知道,事实上,一直到她出了导师办公楼的大门,才发现亚瑟正在下面等她。

  “亚瑟,你回来了。”整整三周没有见到亚瑟,突然看到他,顾安琪低落的心情瞬间有了回升。

  亚瑟是她来到这里后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也是对她帮助最多的人,就算她现在碰到的难题亚瑟也没法帮到她,但是看到他,顾安琪就觉得自己不再那么郁闷了。

  “我回来了。”亚瑟认真看了她几眼,确定她和他离开时相比没什么太大变化,才问她,“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不是早就下课了吗?”

  “对不起,等了我很久吗?我在导师那里做课后练习。”让亚瑟在外面等这么久,顾安琪很是过意不去。

  “没事,我刚到没多久。”亚瑟当然不会承认他是紧着顾安琪下课的时间来接她的,顾安琪和楼上那位莫名其妙对他挑衅的导师待了多久,他在下面就等了多长时间。

  “没等多久就好,我们回去吧,你送我的花好像生病了。”

  “以后每天下课了都要留下来做练习?”亚瑟对花生病不感兴趣,而是很疑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顾安琪在灵光沟通方面连进展缓慢都算不上干脆就是没有进展,她想在课后多做练习他很能理解,但是有导师肯进行私下辅导这件事很奇怪。

  帝国的学校里负责教学的导师们绝对忠于职守,但是仅仅是忠于职守,让他们每天花大量私人时间在学生上面这种事想想就不可能,亚瑟想到那名男子的笑容,心中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不爽。

  “以后大概不会来了,我一直没进步,导师让我休息一段时间。”说到这个话题,顾安琪就低下了头,浑身上下所有的活力仿佛一瞬间都跑光了。

  “没事,以后我陪你练习。”亚瑟这话根本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真的?”顾安琪失败了无数次,没脸继续麻烦导师,并不等于她完全放弃了,一旦放弃就意味着她放弃了回家的希望,这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事。如果亚瑟肯陪伴她练习,她依然可以继续面对无尽的失败地狱。

  而且,在感觉上,麻烦导师她过意不去,但是麻烦亚瑟她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她麻烦过亚瑟的事实在太多了,以她和亚瑟的交情也没必要计较是不是有更多的麻烦事,所以顾安琪心安理得地准备麻烦亚瑟了。

  “当然是真的,这段时间我搬过来住吧。”哪怕刚才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现在顾安琪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也让亚瑟说不出反悔的话。

  说到他搬过去住到顾安琪那里是不是方便这种小事,反正顾安琪是灵魂状态,亚瑟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什么不方便这个问题。

  顾安琪同样没有在意这点,因为她和亚瑟实在太熟了,熟到说这种话就是矫情了,而且,灵魂状态的她也没什么可矫情的。既然亚瑟搬过来住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练习,她当然不可能会反对,反正她那里有一间客房空着呢。

  所以,他们俩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同居的共识,而且两个人都相当的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从那天以后,没有了导师的课后补习,却有了亚瑟的私人辅导,顾安琪又过上了非常努力地练习练习不停练习的生活。

  不过说到效果的话,只能再次呵呵呵了。

  “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前人们品尝过的万般无奈,亚瑟终于也品尝到了。看着顾安琪始终原地踏步,他的郁闷语言都没法形容了。

  “我害怕灵魂会被灵光同化。”顾安琪的顾虑其实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点,但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点让她卡在入门处,就是无法推开这扇大门。

  “你不是想回家吗?如果你始终不愿意踏出这一步,你永远不可能回家。”亚瑟没办法,只能拿出了杀手锏,每次说到回家这个话题,顾安琪就会充满干劲,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是,这一次,他明显猜错了,因为顾安琪听到他这么说,很痛苦地望着他,问道:“亚瑟,说实话,你觉得我能用多少时间得到躯体?五十年?一百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牵挂的亲人都不在了,我就算能回家还有什么意义?”

  知道的越多顾虑越多,知道的越多动力就越少,顾安琪现在就是陷入了这种状态。她原先以为年就能达到目的踏上回家的路,但是她打听过,有史以来人类灵魂最快得到躯体的记录是十一年。人类本土灵魂的平均线是二十年,而像她这样的中转灵魂,花上五十年就算够快的了。

  “我会帮你的,你不需要花上五十年这么久。”如果说一开始为顾安琪提供帮助是他的工作,现在亚瑟觉得帮助顾安琪是他该做的事,原因不明,反正他做得很顺手。

  “我想到爸爸妈妈要承受那么长时间失去我的痛苦就难受,就算是二十年我也没法忍受。”顾安琪用手掌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出声,实际上,她的声音是通过意念显现的,所以就算捂住嘴巴也不能阻挡她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愿开始永远都不会成功,说多少年都是空的。”亚瑟真的拿她没办法了。有时间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就开始做啊,不去做什么都是白说。

  “我的心太乱了,我知道该马上开始,我努力了无数次,但是我做不到。”这种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身处黑暗见不到希望的难受心情不是努力就能摆脱的,特别是灵光沟通这种纤细的活,心神方面有一点点不安定就很难顺利。

  “如果你的父母能够收到你总有一天会回家的消息,你能定下心来吗?”亚瑟已经明白了顾安琪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如果回家不是她的动力而变成了她的困扰,现在最该做的是解决她的困扰为她找到新的动力。

  人类灵魂的喜怒哀乐太鲜明,不利于他们的修炼之途,能在修炼方面有所成就的人类,冷静和理智是必备的性格,但是两者顾安琪都不具备。

  她会害怕,她会犹疑,她会烦恼,她会痛苦,她会自找麻烦,当然,她也会欢喜雀跃,也会充满活力和干劲,她只是亿万普通人类女性之一。但是这样的顾安琪,亚瑟觉得很有意思。

  在学校里,他们身边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恭敬有礼地对待他们,言行举止间甚至还隐藏着惶恐和小心翼翼。他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但是到了萨尔曼,一切都很新奇,长官和同事们也让他明白了正常人的相处方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和顾安琪熟悉了以后,他发现人类女性更是一种奇妙的生物,让他忍不住就想去了解更多,了解得多了他就发现很多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

  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可以帮到顾安琪,理智同样告诉他这是件麻烦事。当两者冲突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选择了他认为更理智的事,那就是帮助顾安琪而不是其他。

  “可以吗?”顾安琪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亮了起来。

  “应该可以,我来安排。”亚瑟垂目深思了一会儿,才看着她正色说道,“既然要给你父母希望,那就不要让他们失望,否则他们会更痛苦的,”

  希望变成绝望的滋味顾安琪尝到过,非常清楚那种痛苦。她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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