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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绝险之时

  李小和与栾玉被困在了这一只大铜盒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小和连连将内力运起,向四周的铜板上拍打,可惜只听得一阵阵轰鸣之声,却丝毫不能将铜板打破。栾玉也听得四周铜板被李小和敲打得轰鸣阵阵,心知必然是中了敌人的奸计,可是二人究竟置身于怎样的所在,栾玉毕竟还是想不明白。

  眼下两人受困马车之中,马车一头跑下去不知道要去哪里,其实这并不是李小和心中最为担忧的,他害怕的是这马车跑到什么悬崖峭壁然后直接跳下或者是跑入什么烈火锻炉之中,直接将二人烧烤而死,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没辙。而且既然对方是有意设计他们两人,便什么恶毒的手段都是有可能安排下来的,想到这里李小和心中更加惊恐担忧,尤其是自己拼尽全力将栾玉从栾府带走,竟然让她如此不明不白的便死在此地,那怎么能对得起这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女子。

  李小和思绪及此,也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只把浑身的内力尽数调动起来,真气出手少阳三焦经,徘徊于左臂之上,真气在天井,外关和阳池三处穴道之中往来弹射,每每弹射一次,劲力便增加一层,弹射了十次,李小和的左臂早已将真气凝结,粗壮硕大,好似一根大木杵一般,一掌拍出,真气好似怒火狂龙,直奔铜板而去,栾玉但听得耳中轰鸣之声大响,咣咣哄哄震得头晕目眩,几乎把身子摔倒,而这马车似乎也不动了。可是并没有感受到极北之地的寒风涌入,唯独在这许久不散的轰鸣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李小和的一声闷哼!

  “小核桃,你怎么了!”

  “我没事,这个铜板怎么恁般雄厚,我如此内劲应该可以开山劈石,没想到那铜板受了我一掌,非但没有破损分毫,竟然将我也弹射开来,这却如何是好!”

  “你没有受内伤吧!”

  “这倒是没有。孤竹的内力与其他门派内功的巨大差异,便在于此。孤竹内功强调气由内生,虽然只有一丝一毫的内息,但是只要循环往复运转不休便可以积少成多,毁天灭地。而这些内劲乃是由内而生,自然也顺遂于自身经脉,一旦有什么违拗之处,也会瞬间化入体内,不会形成反噬,如今唯一可恶的,就是孤竹遗风谱上面所载的内力运转法门虽然厉害,却有一种极为独到的经脉搭配没有言明,如若按照那种方式运行内息,便可以瞬间积聚无限力量,只可惜如今我无法参悟,如若贸然尝试,恐怕会走火入魔!”李小和的言语还算冷静,栾玉听得出来他似乎没有受伤。

  这时候,两个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细细数来半个时辰不到,可是逐渐感觉四周温度升高,燥热无匹,好似真的被人放入了蒸笼之中。李小和心中大叫不妙,栾玉也感觉到了氛围的改变:“莫不是他们在放火烧我们!”

  “我想应该是,可是什么人会用这么奇怪而又卑鄙的手法来害我们呢,即便是当初烛然也并未用这样的奸诈伎俩!”李小和无限慨叹,却又猜想不到各种的关窍。

  二人困在马车之中,这马车又四面围拢,形成了一个铜铁牢笼,而这个大牢笼又好似逐渐成为一个蒸笼,四面八方有无数的热气向牢笼之内涌入。李小和心下焦急难耐,运起掌风朝着四面八方猛力的劈砍,然而每一次劈砍得到的都是很力的反弹,甚至在劲力很大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身子弹开。

  栾玉并不像李小和恁般疯狂,她悄悄的摸索着铜板的四壁,下方,好似发觉了一些异样,将嘴唇贴近一处铜板,朗声说道:“我们不知道阁下是何来路,也无冤无仇,若要相害,恐怕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而若有所求,也全没必要如此要挟,只要阁下开口,万事都好商量!”

  李小和听闻栾玉所言,冷静了一下,悄声的观望四周,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动静,他望了望栾玉,也学着栾玉一般,将嘴唇贴在铜板之上,此时外面似乎热气已经浓烈,将铜板蒸的开始发烫,突兀的灼热感让李小和瞬间感觉到一丝惊慌,向后闪了一下,大叫:“玉妹妹,这四壁太烫了,你莫要伤到自己。”李小和伸手去拉栾玉,栾玉却从从容容,淡淡说道:“小核桃,你莫着急,你没觉得吗,这四壁的热气好像没有脚下的厉害,热源应该是从脚底下传上来的,这个人如此诡异的算计我们,定然不是单纯想要我们死,否则凭他的手段,只要在这两个假人身上下一点毒,我们早就没命了。”

  栾玉话音未落,李小和二人忽然感觉脚下一震摇晃,站立不稳,本以为是马车在奔驰之中摇晃,然而这许多时候马车都停滞不前,怎么可能有如此剧烈的震颤。就在一个惊诧的瞬间,李小和脚下只觉得一空,无数干草纷纷向下飘落,李小和心中当即大惊,“不好,者马车下面的板子掉下去了!”而更加可怕的是,人也随着向下陷落,李小和无匹机敏,慌忙之中一手拉住马车之内的幕布,一手将栾玉的拖住,揽入怀中。栾玉本也惊恐为何突然之间便惶然下落,被李小和拖住身子,犹自心惊肉跳。她慌忙问道:“如何,如何?脚底下怎么了?!”

  李小和一只手拉住幕布,眼睛向脚下望去,纵使他是一个久经生死的大丈夫,心中也仍旧惊悸难平。脚底下并非他们本来所想的什么柴草和烈火,乃是一处烈焰熊熊的熔岩深渊,那脚下火红的流动岩浆好似野兽的怒号一般不时的向上喷涌一发。这时候他只能看到脚底下坠落的铜质马车底盘不断落下,渐渐渺小得如同一个黑点,却不见它触及熔岩。而那些飘散的干草早早在空中便即被热力点燃,形成了一团团凌空飞舞的火球,四散飘零,最后成为飞灰!

  “这是一处火山!”李小和此时将栾玉抓得更紧了,只要跌落此地便连骨头渣都找不到。本来在马车之中四面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周遭的情景,即便是身处困境,却也还没感受到如此危厄的险情,然而这时候脚下的铜板掉落,让李小和的心中更加紧张恐惧,尤其是这马车怎么会悬挂在一处火山口之上呢。

  李小和凝神向四处观察,这才发现原来这马车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十分狭小的方形石孔,拉车的马匹早已不见,马车的车厢正好整个卡在其中,四围都被石头拦阻,所以刚刚自己凝聚内力拍打铜板,实际上就相当于打在火山的岩石壁之上,自然是纹丝不动。而马车的下部正好穿过石孔正对着脚下的熔岩,上面车棚遮盖,看不清情状。李小和心中暗想,如若刚刚凝聚掌力向上打,或许就可以将车棚掀开,两人轻松便能逃出生天,可惜此时脚下的铜板已经脱落,再也没有着力之处,莫说要打破头顶的车棚,便是头顶空无一物,他想拉着栾玉飞出这火山口也是难于登天。更何况这脚下的铜板如此不结实,如若刚刚自己果真凝力向上打,说不定尚未将车棚打飞,自己反而会被反弹的力道顶下来踩破脚下,或许会直接跌落火山口也未可说。

  二人受困之际,脚下火热熔岩不断喷涌,虽然距离两人尚自遥远,但是灼热的气息早已将栾玉的面颊蒸腾的香汗直流,一双俏脸格外惹人怜惜。李小和咬着牙叹道:“玉妹妹,如今我们置身于此,怕是不成了。脚下全无着力之处,头顶又看不到出口,这几寸破布能经受得几时,怕是这说话间我们便要化作齑粉了。”

  栾玉也不多说,将双手抱住李小和腰身:“我知道这时候若是教你丢下我而去,比杀了你还要难受。但是如若我两人中必须有一人留下,至少你出去了还能替我报仇。你双手向上,若能上去些也好,若是不能,便把我丢下吧!”栾玉的声音淡然冷静,李小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让他也无力辩驳之词,若是在寻常陆上,便是遇到强敌,便是生死瞬间,李小和仍旧可以用自己的全力去拼搏一击,即便不能成功,也求同归于尽。然而眼下的境地,两人是在与这火山搏击,他若不能设法逃脱此处,栾玉更加没有可能从这里脱出,尤其会因为栾玉的坠挂导致两人同时跌落火焰之中。

  即便如此,李小和仍旧倔强的大呼着:“我早说过,我再也不离你而去,我就偏偏不要与你分开,便是不知道是何人害我们,便是没办法报仇血恨,便是转瞬即要葬身火海,我也不走,我就要与你同死!”

  或许栾玉说的的确有道理。李小和心中的理性告诉他若真的只能活一人,那就只有自己逃出,日后总也好为她报仇,总也好让她的父亲和哥哥知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死亡,到底是谁设计陷害了他们两人。可是这又不是李小和心中的所愿,当他看到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栾玉时,他发自心底的感性拒绝了这个看似非常合理的决定。其实人的感性在很多时候可以看作就是人内心深处的自私心理的变向表达。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就是舍不得栾玉,就是不能看到她离自己而去,或许这就是李小和内心最孱弱的一面的真实写照,或许也只不过是因为脆弱的内心无法经受这样残酷的摧残,或许是他大英雄的义气彪炳让他根本不敢把栾玉的噩耗告知晋国栾氏,甚至说他只不过是不敢去面对栾盈而已。但是无论什么原因,他对于栾玉的依依不舍总是伴随着他自私的内心而逐渐膨胀,甚至不如简单的说成对于隶属于自己的深挚情感,百世独一的心中所恋,他可以抛却一切可能得到和不可能得到的幻梦,来追逐这一份曾经许下的红尘万丈。

  这样的不可一世的豪情在李小和理性的内心中被批判为一种自私,一种善于掩饰自己的自私,而在栾玉的心中却被看作是一份亘古不变的痴情代表。那份痴情或许就是李小和与栾玉永难割舍的纽带,所以在他的自私牢牢抓住痴情的辫子时,便已经将栾玉死死的抱在怀中,无论二人深处何时何地,无论二人面对何情何景,总之,自发的一种本能心理永远用心底的私心战胜着脑海中理性分析的结果。行为永远要委屈自己而满足我们疯狂的不切实际的浪漫追求,而人生不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不可捉摸的梦幻体验,才让我们一直富有勇气的去争取下一刻的爆发!

  栾玉什么都不想说,她或许不知道李小和情感的私心对于她的牵绊,她或许完全明白这就是一个人自己理性中不能克制的悸动带给了他们永生难忘的海誓山盟,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可呢?因为自己不也是因为这样的悸动和幻想才义无反顾的追随李小和而来吗?当我们从这份绝境中看到自己灵魂的坚贞时,便会把周遭一切险恶都同化成自己无上幻梦的配角和衬托,便会把外界所有的困难,阻碍和事与愿违同化成这个世界本来就该存在的渺小龙套,只有有了它们的妨害,才能让我们的身心得到应有的认可,得到上天和灵魂深处的双重肯定,以至于外界的一切或有或无,或是或非都会变得无比暗淡,无比僵硬,无比的无关紧要。即便是如父亲栾黡一般的语重心长或暴跳如雷,即便是如同烛然一般的奸诈阴险,如范吉射一般的令人生厌都毫不重要,因为他们难得的寻觅到了自己对世界的寄托和认可,或许人本就如此,有何来许多是非之说!

  在两人欣慰的相拥之时,李小和双手紧紧抓握住头上的蓝布帘,然而刷拉拉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这似乎就是死亡使者的呼唤,两人都听得无比真切,李小和干脆也将双眼紧闭,不敢再去看一眼脚下,想到即将亲临的惨状,将牙一咬,更是不吭一声!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