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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沉重的爱

  【一】

  叱云府的慰灵堂。

  虽然错失了葬礼,但索性三月丧期未过。叱云柔的贴身婢女春茗送来一幅叱云柔生前的画像,也算解了如幻的一个遗憾。

  叱云柔去了,如幻无论如何也体味不到悲痛的感觉。她恨自己落不下一滴泪,只是胸口闷的难受,像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夏霖。

  这样的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但索性现在没人顾得上她。她像是被忽略了,一切生活如旧,还是无人问津。

  黄昏后,如幻跪在叱云柔的画像前给叱云柔烧去福祉。如幻看不出画中的女人和自己有哪里相像,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即使在旁人眼里她们可是像极了。

  绿萍伏在佛堂外面的石阶上,哭的衣袖湿透。她才是真的伤心,因为如幻要赶她走!

  “小姐,萍儿做错了什么?”绿萍满脸泪痕得说。

  如幻手中的五七还未投进火盆子,因为晃神而差点灼了自己的手,她若无其事得回答:“你没什么错,错的是我。他不在了,你也该有自己的路要走。这里终不是久留之地。我屋里的梳妆台上,去年的月例银子不曾动过,你全都拿去。”

  绿萍还是伏地哭泣不敢起身,她坚持道:“萍儿不走,萍儿要伺候小姐。”

  如幻想起她离开滑台城里的那座宅子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是临行前,叱云南下令割了所有下人的舌头,因为他们没有把如幻自残的事情告知叱云南。其实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如实禀告叱云南,都是因为叱云南平日行事作风过于厉害,他们害怕被责罚罢了。对于如幻本人来说,这些下人们伺候的她无不小心谨慎。

  她没能再求来叱云南那一点可怜的慈悲,所以她回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心一横让绿萍走。她硬声道:“你若不走,我便命人赶打你出去。趁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快些走,还能留命。”

  绿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她人微言轻,能得如幻最后的庇佑也该感激涕零了。她最后问:“萍儿斗胆,请问小姐以后做何打算?”

  如幻烧完了所有能烧的,揉了揉发麻的腿,自己扶着地站起。她人有些摇晃,说话也是恍恍惚惚,“我?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还是我,却又不是我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话虽如此,但如幻给绿萍准备的包袱里放的分明是那个人走时的年月时辰还有一段墓志铭。她是让绿萍替她将那个人葬了,立个牌位。

  绿萍此去,便是山高水远,可能再无相见之缘。她郑重得给如幻磕了一个头,道了一句,“是。小姐保重。”

  【二】

  叱云南来到久别的那个小院,走的时候平城大雨打落了一树的海棠枝叶,如今又是一片郁郁葱葱。他方才去看了祖母,失去了最后的女儿,老人家伤心的几乎要去了。他将如幻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情告知了祖母,老人家安慰了些,却说没脸见这个外孙女。所以,有些事情叱云南便不好提了。

  叱云南是来找如幻说话的,自滑台回来以后事情很多,他已两日没得空来见如幻了。

  原先在回来的路上,叱云南便试着与如幻说说姑母的事情,可如幻非常排斥这些,总是目光放空,神情漠然,甚至答非所问。

  可,叱云南不会轻易认输。应该说,他从不认输。

  他还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认真过,小到如幻的一点点习惯他都去用心记下。

  比如,如幻喜欢读书,喜欢安静,叱云南从回府以后就下令任何人不得无故去打扰如幻;如幻喜欢荔枝红的胭脂,喜欢在脸上画花钿,叱云南就对如幻说她怎么样都好看;如幻喜欢去郊外踏青,她无意中提到那次踏青,眼里都是怀念。叱云南今日就是想借着说话的由头,准备悄悄带如幻出门的。

  他对如幻竟是一日千里般的熟悉起来。而如幻又变回初到叱云府之时的模样了,那般无助迷茫,甚至比当初更加脆弱。

  “你今日可好?”他随意招呼一声。连进入闺阁的虚礼都省略了。

  “还好。”如幻的语气像被锁紧笼子里的雀鸟儿。一切仿佛又回到从前,又不似从前。

  她也是刚刚从慰灵堂回来,也是巧了。

  彼时,如幻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着一身粉嫩的对襟丝绸长裙,外面只罩着一件藕荷色雨打芭蕉的中衣,更显得有气无力,没有精神。即便看见叱云南来了,她苍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晕。

  叱云南看见如幻头上的流苏白贝发冠垂下的两缕金织绦穗缠住了她额前的散发,便伸手去解。

  如幻房中的丫鬟瞥见这一幕,一个惊心将要端进屋中茶水的盘子打翻了。也难怪,就算叱云南再怎么疼爱这个表妹好了,这样的举动的确是轻佻逾越了

  如幻轻轻得躲了叱云南亲昵的触碰,转头对丫鬟说:“我明日起要到慰灵堂住,你吩咐下去准备。”

  小丫鬟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了。她惊慌之下,未将虚掩着的门关紧固,门又被一阵穿堂风带起,哗啦一声怪吓人。

  如幻如今是个草木皆兵的性子,这猛然一下又不得安稳。她眉头紧缩,一手握拳放在胸口,如西施捧心,似孩童惊梦,懦弱到了极点。

  叱云南毫不收敛得抚了抚如幻脑后被风吹乱的长发。如幻这三千烦恼丝,在滑台的时候,才剪去大把坏的,到了平城,新的又及腰。叱云南瞧着如幻面色疲倦,好像想入睡了一样,便觉得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于是,他方才落座又站了起来,脚步朝着门口的方向微移说道:“你若乏了,我便先回去。”

  如幻一听,目光闪烁,说不出挽留的话,左右为难的窘迫让她看上去很卑微。

  叱云南见状,掩饰住开心再度在如幻的身边坐下,主动握住如幻的手贴在自己的手心。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极其暧昧。

  叱云南觉得如幻慢慢的开始依赖自己了!

  这样的发展是叱云南一直心心念念的,可他的心中依旧还有疑虑。这疑虑就是如幻虽然跟着自己回来了,却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如幻到底是因为那个人的死变成这样,还是因为忽然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致如此。又或者,这个两种情况同时影响了如幻。

  叱云南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越是在意,越是不能容。

  他不想再忍耐了,之前是担心如幻又自残身体,但如今到了平城他自信可以完全控制如幻的心。

  他看似漫不经心得问:“你可还在伤心那个人的死么?”

  如幻看透了叱云南一向的做派,她非常清楚叱云南现在的言下之意。她如今已不会傻到自找苦吃了。

  她从滑台一路回到平城,其实已经清醒了很多。她分明记得:那个人的手在最后动了一下。死不见尸,所以她绝不相信那个人真的死了。她明白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叱云南的掌握之中,于是她刻意遣走丫鬟,还附上墓志,假装认定了那个人已然不在了。

  现在的她,要之之前像得更加柔软才行。她捻起一朵兰花指,点住了叱云南的唇,说道:“没有那个人了。”

  叱云南闻言一阵激动,他欢喜极了。如幻终于想通,真不枉他这些日子的悉心照顾。

  【三】

  晚风比刚才更甚,夏日已至,最后的清爽让人舍不得放过一丝丝的春光。

  叱云南和如幻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随时可以一卿芳泽。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唇舌攻入如幻的深处,如幻躲闪不及,只好任他索取。他和如幻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人接吻,两个人一个毫无章法的乱来,一个用笨拙的配合呼应,气息都变得急促。

  其实,当叱云南从心底确定自己喜欢的如幻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如幻当做瓷器一般护着,常常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稍有一点亲昵的举动,他也是浅尝即止,从不深入。

  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他头一回如此确定自己在如幻心中的地位。没有了那个人,那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接下来,本是一个深情的吻,渐渐的演变成了炽烈的相拥。叱云南的手不自觉得伸进了如幻的衣襟里,慢慢穿过锁骨,滑入一片绵软,惹得如幻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然而,叱云南的狂喜之情还没彻底燃起来,很快就感到嘴里湿湿的。那滋味,不是口齿里的津,而是如幻的泪。

  如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哭了,叱云南还不知道哪里让如幻受了委屈。他试图去吻干如幻的泪痕,却被如幻挣扎着推开。

  为何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每次才刚刚好的时候,就要被打破?

  叱云南不甘心到手的胜利就这样失去,他还想要强塞给如幻一个吻,却反过来被如幻狠扇了一记耳光。

  叱云南先是彻底楞住了,这一巴掌打得他脸上火辣辣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便知这男人脸面的意义更不是一般的大。叱云南一个快而立的人,还是头一次被人打脸。他拽住如幻的手,冲着如幻吼了一嗓子,“你疯了吗?你不想要就说啊!”

  如幻吃惊得举着手,自己也茫然若失。她是怎么了,她不也应该是愿意的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叱云南的面容扭曲。

  最后,叱云南强忍下一颗要暴怒的心,许久许久一句话都没说。他推开如幻,大步流星得跑出如幻的房间。他跑进书房的暗室,从墙上取下他的剑,又径直奔到暗室的最底下。那里关押着从滑台俘虏来的南安王私兵。

  而直到叱云南走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如幻独自去把房门掩上。她倚着门,颓然得坐在地上,不似在小佛堂的跪坐,那是真正的瘫坐着。

  她想通自己什么会如此了。

  她是后怕了。

  如幻事后回忆起叱云南为她在战场上放下了剑,她也有过感动。因为叱云南曾经说过,剑是他唯一信任的东西。叱云南放下剑,不等于放下他自己的命吗?

  这份爱从那时起,就变得沉重了。

  叱云南可以是一个孝顺的后辈,譬如他对叱云老夫人;也可以是个温柔的大表哥,譬如他对李长乐。可这些情感对于叱云南而言,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没什么回报也不要紧。

  而叱云南对如幻不同,他对如幻的好早就变质了。他是下了真心的,他若得不到满意的回复,可是要歇斯底里的。

  被叱云南喜欢上,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

  如幻但愿这不会是一场灾难,因为她心里也是真的喜欢叱云南。可是,她越是靠近叱云南,就越是克制不住的害怕。她害怕叱云南的反复无常,还有那颗他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真心。

  可是命运,让如幻除了靠近叱云南,就别无选择。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