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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爷爷的老朋友

  我家失火。

  我懵了,随后就往火里冲,一开始救火的人没注意到我,见我要冲进去,赶忙拦住,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句话都听不到,只是喊着爹,娘,拼命挣扎。

  再后来的事便不记得了,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明明记得,却强迫自己忘掉那段难以承受的记忆。

  我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就是初二那张笑脸,我躺在大队的床上,她就坐在我旁边傻笑,有人说我醒了,村长进来,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他哽咽着说:“初一,赵叔跟你说个事,你坚强一点,你家里失火,你爹娘和二叔二婶,困在火里没出来。”

  于是我又晕了,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团烈火里,爹娘变成火人,撕心裂肺的喊我去救他们,我拼命朝那团火焰跑去,却咫尺天涯,始终跑不到尽头。

  醒来又睡,睡着又醒,直到唇边流过一股甘甜的液体,我再次睁眼,还没彻底清醒便听到一句话:“初一,你爹娘都没了,你妹妹也成了孤儿,你得振作起来,不然谁养活她呀。”

  像是落水人抓住的救命稻草,我感到耳旁有人在呼吸,扭头一看,初二缩在我身边睡觉,小脸蛋皱巴巴,可脸上还带着笑。

  那一刻,我好像长大了,明白我还有个妹妹之后,肩上扛着怎样的担子,而那个年纪的我,知道家破人亡的含义,却没有承受这种悲伤的能力,我只好逼自己忘记,忘记过去发生的,初二才会有未来。

  听乡亲说了我家的事,没人知道起火的原因,但火头太凶,一露面就将我家在内的六户人家烧着,可除了我家,再没死人。

  将火扑灭,乡亲在水窖找到初二,七岁半的小丫头坐在木盆里,一动不动,而那一块铁板隔绝了水与火两个世界,保住初二一条命,可水窖阴冷,初二被救上来便发起高烧,好不容易退烧却烧坏脑子,整个人浑浑噩噩,不会说话,就会傻笑。

  也就没人知道她如何进到水窖之中,若是我家大人有时间将她放进去,更应该有时间抱着她逃出火灾。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和无法捕捉的了然涌上心头,我好像知道许多事情又说不出究竟知道了什么,只是凭着直觉,作为家里最后的男人,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我没有再问我家的事,听从乡亲指点给我爹娘,二叔二婶下葬,等待大队对我和初二的安置。

  而小城隍爷这个名头,在我家破人亡之后,不管用了,大家都记起我出生时爷爷的话,他认为我不详,生下来会害死全家,而今我全家死光,没人敢领我回家。

  大队开会,赵村长说:“领初一和初二回家的人,队里每月补贴二十块钱。”

  没人吭声,村长发飙,问大家有没有良心?

  有人回他一句:“你有良心,你领回家嘛,我们每个月给你凑二十块钱。”

  村长脸色难看,想出个折中的主意,他说大队收了我家的房子和田地,而我是城隍爷送来的,正好城隍庙有一间空屋,收拾收拾让我和初二有片瓦遮身,一日三餐由大队管。

  我认可这个决定,我巴不得住在城隍庙,我要看看城隍老爷到底管不管我,要么看着我死在他面前,要么帮我练成柔功软骨。

  我必须练爷爷的本事,因为我觉得爹娘的死不是意外,肯定与那辆吉普车里的人有关,因为我想起刘老四是谁了。

  是我见过的哭丧老大爷,但跟村里人询问,他不是我们村人,是小桃花的丧事要在陈老头家办,陈二才去外面请来的哭丧人,也没人知道陈二才从哪请来。

  赵村长的主意很美妙,二叔家的房子还在,归村里,二叔家和我家的田地,归村里,这个主意美得他冒泡,所以其他人还是不同意,没人愿意收养我俩,可每人都愿意收了我家的房子和地,管我们吃饭。

  他们在大队吵架,全被我听在耳里,那争执不休的丑态和诋毁让我深感厌恶。

  没了家人的陈家村,就像一个茅坑,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我只想远远逃开。

  于是那天夜里,我偷了两件衣服,四个馒头,怀揣着一块两毛钱和一包红梅,一本被撕了一半的破书,领着初二离开陈家村。

  我以为自己可以照顾她,却没想到是一场流浪,等我吃尽苦头,初二饿得发晕,脏成个小乞丐时,我觉得陈家村的城隍庙就是我们的天堂。

  可那时候,我已经找不到回村的路了。

  不过熟能生巧,要饭这种事,要得要得也就要出心得了,随便找个菜市场,找个卖馒头的铺子,就凭我那身脏兮兮的打扮,站在笼屉前不说话,老板总会给两个热馒头。

  但我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因为碰到一个大叔愿意收养我俩,在他家住了三天,他娘叫我赶紧跑,说她儿子要把我和初二卖给人贩子。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还有些大人小孩,莫名其妙打我们,似乎在殴打之中能找到别样的乐趣。

  不过再苦也扛下来了,只是每次被人欺负,我都会想到爷爷的一句话:“要是那天夜里俺孙子死了,俺叫这陈家村留不下一个活人。”

  为我遮风挡雨的爷爷已经离去,我还得带着初二活下来,就这样颠沛流离的熬日子,纵然我绞尽脑汁让她吃饱,穿暖,她依然扛不住冬天的严寒,又发烧了。

  她昏睡不醒,我不知所措,只能拍打旁边院子的两扇铁门,因为几天前,那家的婶子给过我们吃的,我一直蹲在她家门口,就是等饭。

  我猜对了,婶子是个心善的女人,非但领初二看病,还收养了我们,同时告诉我,她不叫婶子,让我叫她阿姨。

  阿姨姓刘,她老公姓李,还有个女儿比我小三岁,一家人都很善良,善良的基础是他家有钱,不过那时候只要是个人类,在我眼里都是有钱人。

  李家的做木材生意,规模不大,但多两张嘴也衣食不愁,而我在李家的一年无比幸福,并不是说他们比我爹娘还好,而是灾难过后的幸福,格外厚重。

  那年我十三,明白寄人篱下该做些什么,承包所有的家务,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并乐在其中的,唯一的不美之处就是初二在火灾中落下病根,似乎不会痊愈了。

  一年后,李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好像被人骗走一笔钱,于是李叔叔对我说,家里确实没钱了,只能负担一个孩子,初二又是个药罐子,所以他想把初二送人。

  要了半年饭,我习惯向人祈求,可不愿给李叔叔增添负担,既然家里只能养一个孩子。

  我说,初二留下吧,我走。

  李叔叔的表情很复杂,最后点了点头。

  家里着火时,我无能为力,而李家陷入困境,我为了家人离开,带着自我牺牲的自豪和荣耀,走的雄纠纠气昂昂。

  我按照李叔叔的指点向北前进,琢磨在省城要饭会不会容易一些。

  其实也不容易,饥一顿饱一顿混了一个月,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思索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时,有个老头走到我面前。

  抬头看他,深感不安,因为这三天来我四处瞎逛,见了他好几次,显然,他跟着我。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人贩子,赶忙偷偷捡了块石头,而他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饼子递给我:“陈初一,吃吧。”

  我差点吓死,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细细打量我,感叹道:“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了?”

  我再次问他是谁。

  他说:“我叫何立。”背着手,转身离去。

  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没听过何立这个名字,追在身后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认识我?

  而他一言不发,拉起一辆载满空酒瓶和纸箱子的板车,闷头赶路。

  这是个收破烂的老人,所以三天来几次见面我都没多想,以为他四处收破烂,碰巧与我碰到,可他既然认识我,显然没那么简单了,就一路跟到他家。

  何立家带院子,他进去,门没关,我站在门外,不敢冒进,便听他说:“要么进来,要么离开。”

  我咬咬牙,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何立住在城郊的村子,带院的破屋,院里堆满了用绳子扎紧的纸片和一袋袋空酒瓶,拾破烂就是他的职业,而他的房子也对得起这个职业,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门窗残破,两间棚子,一个厨房,一个茅房。

  何立将板车拉倒墙角,便领我进屋,墙皮斑驳,屋顶挂一个灯泡,还有一张老旧木床,一扇破衣柜,一个烧水的火炉子和一张写字台,这是全部家当。

  生火烧水,他坐在床上,踢过小凳让我坐他对面,并不说话,一双老眼紧盯着我,严肃的表情让我感到拘束。

  他长相普通,比爷爷更老一些,寸长短发国字脸,脸皮松垮,两鬓斑白,胡茬和头发一样长,但那深陷的眼窝中的眸子,炯炯有神。

  我被何立盯得发虚,浑身不自在,只好再问一次:“老爷爷,你到底是谁?怎么认识我?”

  何立问我:“知道陈家村城隍庙的来历么?”

  我点点头:“一个道士领村里人盖得,辟邪。”

  何立说:“我就是那个道士。”

  他是修建城隍庙的何道长,我惊骇欲绝,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么?”

  二叔给我讲的故事,何道长在城隍庙上吊自杀了。

  猛然反应过来,何道长为啥自杀?被我爷爷折腾的呀!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