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和亲辱国
朱祁钰辗转反侧，眼前满是胡澜的样子。笑的，哭的，骄傲的，生气的，甜美的，哀伤的他曾离她那么近，却被这些人作为棋子一步步把她自自己身边拉走。他的恨，又向谁发泄？！
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汪敏推了推朱祁钰。“怎么了，有心事？”
朱祁钰夜色中看着汪敏，犹豫片刻，试探的问道，“小敏，若有人用计瞒着你将你所珍爱的东西骗走了，你会怎么办？”
汪敏思量片刻，以为他在为身为藩王，空有满腔壮志却只能闲散度日而发愁，便宽慰他道，“真正珍爱之物又怎是别人取得走的？忍一时，退一步，待时机成熟，自然有法子取回来。”
夜色中汪敏看不清朱祁钰的表情，但她确信有什么被她的话点燃，朱祁钰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小敏，得你为妻，实为我朱祁钰之幸！”
几日后朱祁钰见到胡澜时，她正围着蒙古人皮草摊挑皮草，挑中的放在一侧，已经叠得很高。
“你在干嘛？冬天都快过去了，买这些作甚。”朱祁钰翻了翻胡澜挑的皮草，大大小小十多件了。
“看着不错就多买些，京城冬天冷，给爹娘，哥哥嫂嫂们都准备点。”
朱祁钰点点头，陪着她挑拣货物，发现这些都不是上乘的皮货，便拉住胡澜不让她买。“来年瓦刺再上贡的时候，我提前先给你挑些好的，保证胡府上下人手一件，成吗？”
胡澜摇摇头，支支吾吾不答应。朱祁钰有些奇怪，胡澜向来跟自己不客气的，尤其对给爹娘兄嫂的东西，总是要好的，怎么这会子改性了。
他夺过胡澜手中的皮货，正色道，“你跟我直说，到底怎么了？最近都不见你出来，在忙什么？”
胡澜白他一眼，“当然跟爹娘在一起啊，你家姑娘嫁人前还乱跑啊。”
嫁人？朱祁钰一愣，胡澜要跟吴成晟成亲了？他急忙拉着她到僻静的地方，“你要走？”
胡澜跟朱祁钰自幼在一起长大，情分自然深厚。她没有瞒着他，“是啊，我们打算成亲以后就离开京城，朱祁钰，你有了敏姐姐，我不担心你，你也别挂心我，晟哥哥对我很好的。”
好？朱祁钰险些忍不住说出吴成晟的身世。跟着一个不能正名的人，隐姓埋名一辈子，叫做好？不定什么时候，有什么人再起歹心，加害了她，叫做好？
他定定看着胡澜，不忍道，“你真舍得离开京城？”
胡澜看一眼繁华的街道，眸中隐有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女儿家大了，总要离开爹娘的。何况能跟晟哥哥在一起，我愿意的。”
殊不知，她的一字一句刀割一般刻在朱祁钰心底。原本他想如汪敏所言，忍一时，退一步，等时机成熟时，向胡家说明跟着吴成晟去那苦寒的地方对澜儿不好。却不知他们竟计划不久就要离开！
朱祁钰神色有些恍惚，他拉着胡澜竟一时失态，不愿放开。胡澜有些气恼，嗔怪他几句便买了皮货离开。
皮草摊旁，有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注视着远去的胡澜与怅然若失的朱祁钰。男人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郕王吗？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
朝堂之上，亮明身份的瓦刺可汗也先公然对朝廷的赏赐提出异议。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且不论自古游牧民族与中原的仇恨纠葛，不论元朝那几十年对汉人留下多深刻的伤痛，仅也先即位之后，敲诈勒索抢劫边境的种种恶习，已让朝中众人欲杀之而后快。
果然，也先的不满，激起了千层浪。朝堂上瞬间变成了对也先朝贡的马匹以次充好，蒙古人在京中寻衅滋事，蒙古商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的诛讨。
结果就是，也先火了。
堂堂一个可汗，怎么就成了随便什么人都能骂两句的小崽子了？！
随着也先的拂袖而去，朝中反倒静了起来。众大臣面面相觑，方才口沫横飞的恢弘气势俨然已经熄灭无踪。
英国公张辅气的脸都白了，“如此一来，这也先势必会寻衅挑事，陛下，请三思！”
朱祁镇亦是满腔怒火。往日里自家朝堂上吵便吵了，闹便闹了，可不论也先如何可耻，终究是广袤的蒙古草原的大可汗。这些言官如此放肆，会对边境造成多大影响，他们又怎会在乎！
若不是太祖有令不得斩杀言官，他一准把方才口沫横飞的那些人都关进锦衣卫的大牢里去！
他忍着怒气看看王振，“太傅，此事当如何是好？”
王振冷笑着看着朝堂上的众人，“皇上，不如先派人安抚也先，再议其他。”
王振奉旨到也先住处时，也先的气还没顺过来。见了王振立刻派人拿住了他。“可汗便是如此对待大明皇帝派来的使节，如此对待朋友的吗？”
朋友？也先冷眼看着王振，恨不得立刻宰了他。当日王振胁迫他，若不与他同谋，便让他连这些赏赐也得不到，彼时他不屑于牵扯进明朝的朝野之争，不想就这样被王振当枪用。
可哪知这朱祁镇果然就这么对王振言听计从。他冷静片刻，命人松开王振，请他去了内室。
“你的条件我答应，但本可汗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你们侮辱。明朝必然要给本可汗一个交代！”也先冷眉对王振说。
王振点点头，呷了一口茶。“可汗想要什么？”
“赏赐，比以往多得多的赏赐！”
“嗯，要赏赐不难，我大明地大物博，国富民强，小小的赏赐自然不成问题。然可汗可想过，以什么理由要这些赏赐？”
王振恰好的捏住了也先的七寸，也先终究是狡猾的草原野狼，他明白王振此次必然是带着条件与黄金来的。
“请翁父赐教。”
王振噙着笑意伸手在茶杯里沾了沾，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和亲？”
也先愣了愣，继而明白他的用意，大笑起来。
翌日，瓦刺可汗要求与大明通婚，请皇帝赐嫁公主的消息震惊京城。
所有人都没明白也先是怎么想的。宣宗共有三女，分别是顺德、永清、常德三位公主。其中永清公主宣德八年已薨，顺德、常德二位公主已分别于正统二年、正统五年成婚。
且不论我大明鼎盛，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公主和亲的先例，即便和亲，朝中已没有待嫁的公主，如何去和亲！
朱祁镇看着也先的求婚书函，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也先，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辅跟邝埜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二人听闻此事，便隐隐觉得有诈。急忙进宫求见皇帝。
“陛下，也先明知我朝中已无待嫁公主，却要求赐婚，陛下可觉的不妥？”
朱祁镇颔首，“英国公之见如何？”
张辅与邝埜将大明与瓦刺边界地图摊开，由太监抬着。张辅指着几个戍边的重镇跟朱祁镇讲解着。
与瓦刺毗邻的地区，沿长城设辽东、大同、宣府、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九个军事重镇，统称“九边”。这九个重镇，均有重兵防守。
而防线的最前沿便是大同。大同日前来报，在距大同三十里外发现有蒙古骑兵的大营，约有2万人。可汗在京，大兵在边界镇守本无可厚非，但偏赶上这个时候，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朱祁镇皱皱眉，“英国公的意思，也先在故意生事，为边界的战事做准备？”
“这仅仅是臣与邝尚书的猜测，但自古兵家大事，不可不防。”
朱祁镇有些恼，这个也先，究竟想怎么样！年年拿些老马病马来骗钱，如今又是求婚又是大兵压境
他一拍龙椅，“我大明就与他干一场，如何？”
邝埜忙将准备好的奏折呈给皇帝，里面详细列明了若准备与瓦刺开站，需提前准备的粮草、车马、兵器、调配的士兵、将领的选用等等一系列工作。
朱祁镇看着这一连串的事项，淡淡地看向邝埜，“邝尚书的意思是，若两国开战，我们的胜算会不高？”
邝埜行过礼，“陛下，不是我们没有胜算，只是两国交战绝不是儿戏，若要取胜，必须谋划得当。”
“那邝尚书的意思呢？是把常德公主嫁给也先还是顺德公主？”
朱祁镇心里憋着火，看向邝埜的目光透着浓浓的不满。邝埜立刻跪在朱祁镇面前，“皇上，臣并非此意。臣的拙见，是明里安抚也先，拖延时间，暗里通知戍边九镇加强防御，同时暗中调配粮草，以应备万一。”
张辅亦向朱祁镇进言，“我大明国富民强，断没有派女人和亲的必要。不要说也先不自量力，即便真的开战，我大明也断然不会让他逃了便宜。只是皇上，如今国泰民安，能依靠外交、武力震慑解决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让百姓受战事之苦！”
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重臣，心底的闷气压了下去。他亲自扶起两人，宽慰了几句，答应会好好考虑应对之策，也要他们提些建议。
待张辅与邝埜退下，王振走到朱祁镇身边，“皇上，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朱祁镇示意他说下去，王振便指着方才摊开的地图道，“英国公与邝尚书所言极是。但目前也先在京中，必然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向。
不如先通知九边加强防守，再派熟悉边界的良将悄然潜入也先军中，探探虚实。如果也先果真有狼子野心，就烧了他的粮草，让他老老实实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朱祁镇颔首，“是个不打草惊蛇的好法子，可派谁去呢？”
“神机营指挥使吴成晟，有多年戍边经验，又未任总兵，不曾扬名瓦刺，想来不会引起瓦刺的太大注意。”
吴成晟？朱祁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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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汪敏推了推朱祁钰。“怎么了，有心事？”
朱祁钰夜色中看着汪敏，犹豫片刻，试探的问道，“小敏，若有人用计瞒着你将你所珍爱的东西骗走了，你会怎么办？”
汪敏思量片刻，以为他在为身为藩王，空有满腔壮志却只能闲散度日而发愁，便宽慰他道，“真正珍爱之物又怎是别人取得走的？忍一时，退一步，待时机成熟，自然有法子取回来。”
夜色中汪敏看不清朱祁钰的表情，但她确信有什么被她的话点燃，朱祁钰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小敏，得你为妻，实为我朱祁钰之幸！”
几日后朱祁钰见到胡澜时，她正围着蒙古人皮草摊挑皮草，挑中的放在一侧，已经叠得很高。
“你在干嘛？冬天都快过去了，买这些作甚。”朱祁钰翻了翻胡澜挑的皮草，大大小小十多件了。
“看着不错就多买些，京城冬天冷，给爹娘，哥哥嫂嫂们都准备点。”
朱祁钰点点头，陪着她挑拣货物，发现这些都不是上乘的皮货，便拉住胡澜不让她买。“来年瓦刺再上贡的时候，我提前先给你挑些好的，保证胡府上下人手一件，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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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白他一眼，“当然跟爹娘在一起啊，你家姑娘嫁人前还乱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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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亮明身份的瓦刺可汗也先公然对朝廷的赏赐提出异议。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且不论自古游牧民族与中原的仇恨纠葛，不论元朝那几十年对汉人留下多深刻的伤痛，仅也先即位之后，敲诈勒索抢劫边境的种种恶习，已让朝中众人欲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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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知这朱祁镇果然就这么对王振言听计从。他冷静片刻，命人松开王振，请他去了内室。
“你的条件我答应，但本可汗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你们侮辱。明朝必然要给本可汗一个交代！”也先冷眉对王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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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噙着笑意伸手在茶杯里沾了沾，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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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看着也先的求婚书函，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也先，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辅跟邝埜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二人听闻此事，便隐隐觉得有诈。急忙进宫求见皇帝。
“陛下，也先明知我朝中已无待嫁公主，却要求赐婚，陛下可觉的不妥？”
朱祁镇颔首，“英国公之见如何？”
张辅与邝埜将大明与瓦刺边界地图摊开，由太监抬着。张辅指着几个戍边的重镇跟朱祁镇讲解着。
与瓦刺毗邻的地区，沿长城设辽东、大同、宣府、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九个军事重镇，统称“九边”。这九个重镇，均有重兵防守。
而防线的最前沿便是大同。大同日前来报，在距大同三十里外发现有蒙古骑兵的大营，约有2万人。可汗在京，大兵在边界镇守本无可厚非，但偏赶上这个时候，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朱祁镇皱皱眉，“英国公的意思，也先在故意生事，为边界的战事做准备？”
“这仅仅是臣与邝尚书的猜测，但自古兵家大事，不可不防。”
朱祁镇有些恼，这个也先，究竟想怎么样！年年拿些老马病马来骗钱，如今又是求婚又是大兵压境
他一拍龙椅，“我大明就与他干一场，如何？”
邝埜忙将准备好的奏折呈给皇帝，里面详细列明了若准备与瓦刺开站，需提前准备的粮草、车马、兵器、调配的士兵、将领的选用等等一系列工作。
朱祁镇看着这一连串的事项，淡淡地看向邝埜，“邝尚书的意思是，若两国开战，我们的胜算会不高？”
邝埜行过礼，“陛下，不是我们没有胜算，只是两国交战绝不是儿戏，若要取胜，必须谋划得当。”
“那邝尚书的意思呢？是把常德公主嫁给也先还是顺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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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亦向朱祁镇进言，“我大明国富民强，断没有派女人和亲的必要。不要说也先不自量力，即便真的开战，我大明也断然不会让他逃了便宜。只是皇上，如今国泰民安，能依靠外交、武力震慑解决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让百姓受战事之苦！”
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重臣，心底的闷气压了下去。他亲自扶起两人，宽慰了几句，答应会好好考虑应对之策，也要他们提些建议。
待张辅与邝埜退下，王振走到朱祁镇身边，“皇上，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朱祁镇示意他说下去，王振便指着方才摊开的地图道，“英国公与邝尚书所言极是。但目前也先在京中，必然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向。
不如先通知九边加强防守，再派熟悉边界的良将悄然潜入也先军中，探探虚实。如果也先果真有狼子野心，就烧了他的粮草，让他老老实实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朱祁镇颔首，“是个不打草惊蛇的好法子，可派谁去呢？”
“神机营指挥使吴成晟，有多年戍边经验，又未任总兵，不曾扬名瓦刺，想来不会引起瓦刺的太大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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