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嫌你脏 第二十七章 幸福虽然迟到，却没有缺席（大结局）
五年后。
“香城首富萧陌然在其妻亡故五年后终有新欢。”
一则消息，短短的十几个字，却一下子引爆了话题，只用了几个小时，便被推上头条，成为香城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办公室里，正在听秘书汇报第二天行程安排的萧陌然当即就砸了手机。
吓得秘书大气不敢出，还是萧陌然的贴身助理捡起了手机，这才知晓了原因。
“萧总，要不要我去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
“不必！”萧陌然剑眉微蹙，一张脸阴沉的可怕，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自有安排。”
***
花园里传来汽车喇叭声的时候，程雪怡还在刷着手机，接着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回过头，只见萧陌然已站在了身后。
她微微一愣，但很快欢快地笑起来，手机一扔就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陌然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萧陌然只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落在被她丢开的手机上。
他推开她的手，一步走到沙发边，将手机拿了起来。
亮着的屏幕上，恰恰显示着那条新闻，萧陌然只扫了一眼，表情就微微沉了下来。
“雪怡，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萧陌然转过头，将手机递到程雪怡面前，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程雪怡心虚地咬了咬嘴唇，目光更是不敢对上萧陌然，故意装傻道：“陌然哥哥，你说……这个啊！我正打算你回来的时候跟你说呢，没想到，你已经看到了！”
“……”萧陌然眯了眯眼睛，“雪怡，是你做的对不对？”
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与她有关，他没有时间听她否认，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程雪怡知道，这件是瞒不过萧陌然了，一咬牙干脆说道：“陌然哥哥，你说的不错，是我做的！”
“雪怡，你……”
“陌然哥哥，姐姐已经死了八年了，你难道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吗？”程雪怡撅着嘴巴问道。
“雪怡……”萧陌然皱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听那个字眼！”
程雪怡被训，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可又不甘心，但她终究还是忌惮萧陌然的，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好嘛，是我的错，下不为例 ！”
萧陌然睨了她一眼，才又说：“雪怡，你是雪晴的妹妹，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照顾你，这些年来，我让你住在萧家，待你亲如妹妹，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插手我的事！更何况，还编造出这种莫须有的消息！”
“陌然哥哥，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我不想你一直孤单一个人，你的身边应该有个妻子！”
萧陌然与程雪怡对视了片刻，“雪怡，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程雪怡深吸口气，“陌然哥哥，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代替姐姐照顾你！”
“雪怡，我说过，这不可能！”萧陌然冷了脸，“你是雪晴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而且……只能是妹妹。”说完，再度甩开她的手，大步向楼上走去。
***
卧室里的露台上，萧陌然安静地坐在摇椅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日记本，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任思绪飘散。
如果不是程雪怡刚刚提醒，他甚至都已经不记得雪晴已经故去八年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只记得另一个数字，五年。
时光如梭，一眨眼夏子妍已经离开五年了，而那一幕，就仿佛是昨天一般。
他还记得，五年前，当他意外翻到这两样属于夏子妍的遗物时的心情。
也是在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更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错的多么离谱……
***
美国东海岸。
一个女子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身后的桌子上，放着她浏览过的新闻，她的目光凝视着远处被夕阳映红的海面，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身后房门响动，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这才轻轻开口，“子妍，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夏子妍才缓缓回过头，“文昊，五年前，夏子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站在你面前的人叫贺心漪！”
楚文昊顿了一下，“好吧，心漪。那……你是决定了吗？”
“对，我决定了！”贺心漪冷冷一笑，“凭什么他们在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之后，还能够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上？这不公平！我要替我父亲，替我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更要拿回我爸爸多年的心血。”
楚文昊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落在她的肩膀上，“好，心漪，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会支持你！”
***
节日的商场人潮涌动，无论是采购还是闲逛，人人脸上都挂着欢快的笑容。
萧陌然带着几位部门经理视察商场的经营情况，一行十几人，在人群中分外的惹眼。
“优优，你慢一点！小心摔倒！”突然，一把清甜的女声从耳侧传来，让正在大步行进中的萧陌然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急切地向人群中逡巡着。
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已经有五年不曾再响起，可他们曾经那样亲密，只要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就会在耳边盘旋，他自然是不会听错。
尽管人流如梭，但他还是一眼就锁定了一个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足以让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那纤细窈窕的身姿，那白皙清透的小脸，还有……甜美而温婉的笑容，不是她又是谁？
远远地，他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她宠溺地弯下腰，在那个绒线团一样的小人脸上亲了亲，随后一把抱了起来。
萧陌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的漏掉一拍，是她！真的是她！
他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可是……怎么可能？
五年前，他是亲眼看着她被推进了火化炉，又变成一捧白骨，埋入了土中。
此刻，又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呢？
难道……是他日思夜想，产生了幻觉不成？
就在萧陌然想要近前一步，搞清楚究竟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却在人群中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任凭萧陌然寻找了很久，也没有再找到。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经过，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找寻的，那颗充满了期待的心终于再度凉了下来，他不得不自嘲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的幻觉。
夏子妍死了，五年前就死了，她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而刚刚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人罢了。
对他来说，终其一生，也是没办法再弥补自己的错误了，这一生，他都只能生活在悔恨之中。
楚文昊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当时他还不屑一顾，如今……他就是活该！
***
“萧总，楚文昊回国了，于前天下午从美国波士顿飞到香城，和他一起入境的……还有一个女人和孩子。”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萧陌然眉毛微微一扬，他终于回来了吗？
五年前，夏子妍死后，楚文昊就从医院辞职，接着在香城消失，他当时动用了一些手段才查到他离境的记录，他去了纽约，五年间，从来不曾回过香城。
对于楚文昊的这一举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一切都太巧合了，他不相信仅仅只是因为悲伤，他总是会联想到夏子妍，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是被他忽略掉的，但是，毕竟……他见证了她的火化，后来……又派人多方跟踪调查，的确没查到与夏子妍有关的任何痕迹，再后来……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关于楚文昊的消息，你们随时关注。”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人和孩子，这么看来，在美国这些年，他终于走出来了，现在应该已是娶妻生子了。
口口声声说深爱夏子妍，在她死去后，他也不过如此嘛！
***
“萧总，美国H&C集团大中华地区代表贺小姐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室等候。”
“知道了，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萧陌然整理了一下思绪站起身，H&C是北美洲地区的酒店业巨头，从去年开始，萧氏就在寻求与H&C集团的合作，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目前终于走到了即将签约的关键一步，若是能与之合作成功，萧氏旗下的酒店业走向世界也就指日可待了。
因此，对于这一次与H&C集团代表的见面及谈判被萧陌然十分看重，且丝毫不敢怠慢。
推开会议室门，迎面的落地窗前一个女子背对他而站，一身浅灰色的OL女装，头发高高地绾起，只是看着背影就能够想像出她的干练。
可这个背影足以让萧陌然浑身一僵，他这是怎么了？
一天之内，竟然两度产生幻觉，他是真的疯了吗？
“萧总……”秘书在旁边提醒。
萧陌然蓦地回过神，这才沉声开口，“你好，贺小姐，我是萧陌然，没有到门口迎接，实在是怠慢了！”
女子静默了足足有三秒钟，才缓缓转过头，而面对萧陌然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倒退一步，震惊的，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他瞪大眼睛，紧张地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可他又是那样的不敢相信，只怕是自己又一次出现的幻觉。
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五年来，这张脸数度入梦，他不认为，这么近的距离他还会认错。
“子妍……你是子妍！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他激动的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声音都是颤抖的。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讶然，但很快就被微笑代替，“萧总，你好，我是贺心漪！”
萧陌然愣了一下，但立刻摇头，“不，子妍，你是子妍！我不会认错。”
他有些失控，叫着夏子妍的名字，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萧总，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子妍，我是H&C集团大中华区的代表贺心漪！”
***
几个小时过去了，萧陌然整个人还是震惊的。
她明明就是夏子妍，可她却矢口否认。
他努力回忆着她的脸，她的声音……除了那双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最后一次见夏子妍没有半点区别。
但楚文昊是医生，治好她的眼睛他是内行，如果说当年楚文昊匆匆离开香城，他一直觉得蹊跷，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呢？
更何况，这个自称是贺心漪的女人就是从美国来的。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夏子妍的母亲应该是姓贺的。
世间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随着情绪的平复，萧陌然的头脑也就更加清醒，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吩咐道：“马上给我查一下，和楚文昊一起入境那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全部情况。”
***
仅仅只用了一天，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摆在了萧陌然的桌子上。
贺心漪：美籍华人，六岁从江城孤儿院被美国养父母领养，十八岁之前生活在旧金山，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进入H&C集团工作，工作能力超群，从实习生阶段就屡获嘉奖，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升至集团高级管理层，一个月前，刚刚升任大中华区副总裁。
婚姻状况：已婚，于五年前嫁给华人医生楚文昊，育有一女，年龄三岁。
萧陌然在看完最后一行字的同时，一把将资料攥成团，一双深眸好似冰封一般冷冽，“楚、文、昊，果然是你！你以为……你偷天换日就瞒得过我吗？把我萧陌然当傻瓜吗？”
***
楚文昊知道，萧陌然一定会找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一家高档餐厅里，两人男人面对面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萧陌然盯着楚文昊足足看了一分钟，楚文昊并没有移开眼睛，他接收着他燃火的目光，毫无半丝惧意。
“楚文昊，这个……请给我一个解释。”萧陌然把一个资料袋扔到了楚文昊面前。
楚文昊缓缓打开，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萧总，既然你已经看了资料，想必也清楚了一切，不知……你让我做什么解释？”
“呵……”萧陌然冷笑，“楚文昊，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吗？就算一切都是巧合，但怎么偏偏，就让你遇到了她？更何况，她的脸，我绝不会认错！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骗过我吗？贺心漪……名字不错！姓氏……是取了子妍母亲的姓吗？”
楚文昊微微一怔，但很快笑了，“萧总，随你怎么联想！世间还真就有这样巧合的事，也许……是上天怜我吧！把心漪赐给我，算是对我的补偿！”
“哼，楚文昊，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听了他的话，楚文昊完全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你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萧陌然冷声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贺心漪，她是子妍，她就是夏子妍！”
“子妍？”楚文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难道忘了，子妍被你逼得瞎了眼睛，最后坠崖而死吗？当年，你可是亲眼看着她化成一捧尘土的！”
“那是因为……你骗了我！”
***
楚文昊不说话，抬眸凝视着萧陌然，好一会儿才说：“萧总，你这么激动，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什么？”萧陌然有些不解。
楚文昊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记得五年前，我对你说过最后的那句话吗？如果你后悔了，我想说，我很欣慰，天上的子妍应该也会觉得出了口气。可是……萧陌然，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些不够，远远不够！今后，会有十倍甚至百倍的痛苦加诸在你身上，那是你欠子妍的，更是你应该偿还给她的。”
说完，楚文昊起身便要走，却被更快一步的萧陌然拦住，“是否后悔，与你无关；如何偿还那是我和她的事。不要以为，她换个名字你就有资格娶她，夏子妍是我萧陌然的妻子，从前是，现在仍然是！”
“住口！你早就不是子妍的丈夫了，不要忘了，五年前，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楚文昊有些恼火地提醒道。
“哈……离婚协议书？”萧陌然嘲讽地看着他，“楚医生的记忆可真不怎么样！难道你忘了，那张离婚协议书，你已经在子妍的墓前烧成灰了吗？夏子妍生是我萧家的人，死是我萧家的鬼，你楚文昊休想染指她半分。”
楚文昊的眼锋微微一凌，“萧总，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却欺骗不了子妍。你既然拿了子妍的肾，就该履行当初的承诺，难不成……你想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那样……我会瞧不起你！”
“那又如何？只要能找回子妍，我什么都不在乎！”萧陌然狠狠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
十天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萧陌然纵然有意想要接近贺心漪，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终究不好事事亲历亲为。
直到正式的签约，他总算可以明正言顺地出席。
作为双方的代表，两人各坐一边，分别代表萧氏和H&C签下合约，随后，在一片掌声中，两人握手致意。
柔腻的小手被握在大掌之中，萧陌然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深深地凝视着，这完全就是记忆中的那张脸，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否则……她就是夏子妍。
“贺小姐，为了庆祝我们双方的合作，我特意准备了晚宴，还请你赏光！”萧陌然发出邀请，虽说是询问的口气，但却让人无法拒绝。
贺心漪微微一笑，“好啊，那就多谢萧总了！”
只是……贺心漪没有想到，所谓的晚宴，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偌大的六星级酒店顶层餐厅，中间只摆放了一张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他们二人服务。
“贺小姐，谢谢你！”萧陌然举杯说道。
贺心漪举杯回示道：“萧总客气，这都是我的份内之事。”
萧陌然摇摇头，“这是以我个人名义向你致谢！谢谢你……公私恩怨分明！”
“萧总……这是何意？”
萧陌然目光深邃，大手越过桌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子妍，我知道你就是子妍。你可以否认，但是……我自有我的判断！”
贺心漪立刻挣扎，她被他紧盯着，眼神有片刻的慌乱，“萧总，请自重！我说过，我是贺心漪，不是什么夏子妍，你真的认错人了！”
***
萧陌然倒也不坚持，松开手，向后靠坐在椅子上。
“对不起，贺小姐，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你就是我的妻子夏子妍！”萧陌然看着她有些失神，“你想听听我和子妍之间的故事吗？”
“……”贺心漪一怔，“萧总，这是你和夏小姐之间的隐私，我想……并不方便我这个外人……”
萧陌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娓娓道来，“我第一次见到子妍，她才十三岁，是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女孩，她很聪明，也很乖巧，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两家的关系，我更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她考入了我所在的大学，那个时候的她，出落的越发美丽，更是成为香大众多男生追逐的对象，我时常能看到，她被一群男生围拢着，而她在他们中间笑得格外甜美。”
贺心漪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起身就走的，可是……双腿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挪动，他的话就像一枚磁石，让她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毕竟……关于那段时光，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她很想听听来自于他内心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景是让我嫉妒的！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子妍是如此地受欢迎，因为她的身边一直只有我一个，因此，那个时候，我的内心受了或多或少的冲击，我觉得很不舒服！”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贺心漪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一滴酒液溅到了手上，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萧陌然的眼睛。
他迅速收回目光，继续说：“恰恰在那个时候，父亲提到要和夏家联姻，而我之前因为学业选择的事和父亲意见不和，闹得有些僵，所以，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本能的就抗拒。加之受到那些对子妍献殷勤的男生们的刺激，我也不知怎么了，像是有意报复一般，疏离子妍，后来干脆接近她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用这样的方式既可以报复我父亲，又可以让子妍难过，我就会觉得很痛快。”
“……”贺心漪的手在桌子下狠狠一攥，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萧陌然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直到这一刻，多年来，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那抹疑惑，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宠她疼她的陌然哥哥，怎么突然就对她冷言冷语，不理不睬。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由。
“后来……我和雪晴走到了一起，雪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善良、温柔，她没有子妍身上的光环，但是……她却乖巧听话，而且……只属于我一个人。慢慢的，和雪晴在一起就成了一种习惯，而子妍……依然是校园里被追逐的对象，失去了我，她的笑容也还是那么灿烂，所以我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喜欢我！”
萧陌然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贺心漪，“一直以来我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也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直到……三年前我看到了她的日记。”
***
萧陌然话音未落，贺心漪蹭地站了起来。
“贺小姐，你……”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说完，贺心漪几乎是逃走的。
站在镜子前，她很久没有平复下情绪，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看了她的日记。
自己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多少年来，记了厚厚的几大本，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的财富。当时嫁给他的时候，她舍不得将那些日记留在娘家，她要带着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一起嫁给他。
后来，嫁给他的三年，又记了很多本，每一个文字都是这段婚姻的点滴，起初，她期待的是一场美好，可最终……带给她却只有满身伤痛。
离开时，她没有机会带走那些属于她的回忆，却没有想到，会被萧陌然看到。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读了那些文字后，竟然会有悔意！
真的是良心发现了吗？
还是……经过了这些年，他发觉，其实当时的她罪不该死？
她不能否认，在听到他坦露的这些心事后，心里产生了一丝波动，但是……只要想到五年前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伤害，内心的涟漪便很快平静下来，随后她拨了个电话。
***
“妈妈……妈妈……”一把甜甜的童声传来，楚文昊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现在眼前。
“优优……”贺心漪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将小女孩从楚文昊怀中抱了过来。
而楚文昊顺势低头，在贺心漪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家三口的美好画面实在是羡煞旁人，可萧陌然的脸色却猛地沉了下来。
“萧总，打扰了，小丫头喊着要妈妈，我便只能带着她来了！”楚文昊走到萧陌然面前，目光与他交汇，浅笑着说道。
萧陌然眯了眯眼睛，也是示弱，“哪里，是我们相谈甚欢，忘了时间！”
说完便不再看楚文昊，而是转向一旁的母女身上。
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被贺心漪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凭借他那双犀利的眼睛，观察着她的五官，而看过之后，他不禁心里微微一惊。
这个小女孩，眉眼间还真有贺心漪的影子，她离开五年，而这孩子三岁，这么说来，真的是她跟楚文昊生的。
萧陌然的双手顿时在身侧收紧，他回过头，恰好楚文昊也在看着他，两个男人的目光就这样再一次对峙，一瞬间，仿佛在空中交汇出火花。
***
程雪怡一把将手中的照片扔出去，尖叫起来，“妈，你……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
“怎么？你不认识吗？”孙美琳将照片捡起，指了指，“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女人！”
“我……我当然……认识啊！”程雪怡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你这哪里来的？他们……以前的照片你在哪里翻出来的？”
“以前的？”孙美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好好看看，这明明就是昨天才拍的！”
“不可能！”程雪怡又一次叫起来，“她……她是人是鬼？”
“你是不是傻啊？”孙美琳瞪她一眼，“整天跟阿伟那个小混混在一起，没长本事，倒是越来越傻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把心思放在萧陌然身上，你偏偏不听，五年了，你还是没有本事爬上他的床。”
***
“妈，那关我什么事啊？”程雪怡翻了个白眼，“我喜欢萧陌然您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他就是不给我机会嘛！我有什么办法！”
说到痛处，程雪怡咬了咬牙，“还不是程雪晴那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霸占着萧陌然的心。”
“行啦，那个死丫头根本不足为患，她终究是个死人！”孙美琳咬牙说道：“现在怕的……是夏子妍那个贱人，她才是大患。”
程雪怡猛地打了个寒颤，“妈，夏子妍不是也死了吗？那……那个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呵……只怕……她是诈死吧！”
“……”程雪怡倒抽了一口冷气，“不……不会吧！萧陌然可是说……他亲眼看到她被火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呀？”
“难道你眼瞎啦？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即使她改了名字，也一眼认得出，她就是夏子妍，五年前，夏子妍根本就没有死！”孙美琳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那怎么办？”程雪怡有些慌张，“她和萧陌然，毕竟是夫妻啊！”
孙美琳拿起那张照片，审视着照片中相视的二人，眯了眯眼说道：“哼，如此看来，萧陌然这些年不近女色，只怕不是为了程雪晴那个死丫头，而是因为夏子妍这个贱人！如今她死而复生了，只怕最高兴的就是萧陌然了！”
“妈，你的意思是，萧陌然对夏子妍……”
孙美琳白她一眼，“可不就是嘛！不长进的东西，整天跟那个阿伟混在一起，若是让萧陌然知道了，我的心血就都白废了！”
“妈……那……那怎么办啊？”程雪怡拉着她，“我可是要做萧家少奶奶的。”
孙美琳狠狠咬了下牙，“五年前没有死，那五年后……我们就送她去死！”
程雪怡一惊，“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对夏子妍……”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怕什么？做过一次，还在乎再做一次吗？”孙美琳冷笑一声，“总之……谁挡了你的路谁就得死！”
***
有些人，你一生都不想再见到她，可是，却无法避开与她碰面。
一家餐厅的洗手间里，贺心漪刚刚站在盥洗台前，一串清脆的高跟鞋声从身后传来，接着镜子里就出现了那张时隔五年未曾再见的脸。
两人足足对视了几秒钟，贺心漪并不意外，她回来香城，迟早是要遇到程雪怡的，而关于自己的消息，程雪怡更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夏子妍，果然是你！”程雪怡眯着眼睛，一脸的敌意。
“是我，怎样？”贺心漪并不否认，在程雪怡面前，她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
程雪怡惊讶于她的态度，“你……居然不否认？”
“呵，我为什么要否认？如果夏子妍这个名字会让你更不舒服，那我何乐而不为呢？”贺心漪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原来贺心漪的名字是用来骗萧陌然的！”程雪怡紧张地盯着她，“夏子妍，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吗？告诉你也无妨！”贺心漪扬了扬眉，略凑近几分，几乎是贴着程雪怡的耳朵说：“自然是撕开你的假脸，揭露你的真面目。”
***
“夏子妍，你胡说八道什么？”程雪怡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害死我姐姐，取代她得到了一切，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呵……贼喊捉贼，程雪怡，你以为你和你母亲做的那些事可以瞒天过海，无人知晓？”贺心漪摇摇头，“只是你不会知道，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做过的恶事，老天会帮你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一袭话说得程雪怡脸色惨白，她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夏……夏子妍，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害死雪晴、害死我的孩子，觊觎萧陌然身边的位置，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贺心漪说：“你可以骗得了五年前的夏子妍，但你骗不了五年后的贺心漪，你们加诸在我和雪晴以及孩子身上的，我会十倍地讨回！”
程雪怡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夏子妍，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的身份告诉萧陌然，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贺心漪一下子就笑了，“去啊，只是……你真的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程雪怡，你最想得到的，就是萧陌然身边的位置，所以你最怕的，自然就是威胁到这个位置的人，八年前的雪晴，五年前的夏子妍，以及现在的我。所以，你怎么可能愿意让萧陌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程雪怡没想到贺心漪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她一时怔在那里。
贺心漪轻蔑的一笑，“不想那么快露马脚，就选择把嘴闭上，否则只能说明你的愚蠢。”
***
办公室门被人急匆匆地敲开，“萧总，我们在中东的项目出问题了！”
萧陌然抬起头，微微蹙眉，“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是什么问题？”
“萧……萧总……”来人显得很紧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投的那块地……没有石油，那就是块荒地，我们之前投资的上百亿美元……怕是……怕是打水漂了！”
“什么？荒地？”萧陌然顿时脸色一沉，“这怎么可能？之前考察的时候，对方可是出示了勘测报告的，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荒地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来人摇摇头，“没有误会！我们的钻井平台已经在十个点下挖了几百米，可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恐怕是被骗了！”
“啪……”萧陌然猛地拍响桌子，“马上联系卖家和中间人！弄清楚原因。”
“联系不上了，萧总！所谓的中间人不过是个皮包公司，而那个卖家，我们查了他的背景，根本不是什么中东的土豪，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将地卖给我们之后，就出境离开了中东，只怕……当时用的也是假身份。”
听到这里，萧陌然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这笔投资几乎占据了萧氏百分之三十的投资，当时是他最最看重的项目，本想着投资下去，就可以在石油出产后获得巨大收益，却不料，竟然出了这样的问题，他很清楚，这对萧氏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秘书焦急地走进来，“萧总，因为我们第二批款项迟迟不到，H&C集团给我们发了律师函，起诉我们违约。”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萧陌然清楚，事情绝非表象那么简单。
***
接到萧陌然的电话，贺心漪并不意外，她欣然应约。
萧陌然安排的私人会所里，两人面面相对。
贺心漪的面前是一杯摩卡咖啡，这是夏子妍从二十岁起就喜欢的咖啡口味，多年来，未曾变过。
“你喜欢的！”萧陌然示意道。
贺心漪笑了笑，“萧总如何认定我喜欢摩卡？”
萧陌然沉默了片刻，“子妍，我们都不要捉迷藏了好吗？我知道是你！其实你很清楚我约见你的原因！”
“我清楚？萧总，我有些听不懂！”贺心漪扯了扯嘴角，“还有……如果你觉得叫子妍能够更舒服一点，OK，我无所谓。”
萧陌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未定，语气却极温柔，“子妍，是你做的对不对？将萧氏逼得无路可走，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解恨，我愿意……将萧氏双手奉上。”
“哦……”贺心漪恍然大悟，“萧总是指律师函吗？很抱歉，作为H&C集团的代表，我必须维护公司的权益，贵公司违约在先，我们也是按合约办事。”
“你知道，我指的并非H&C集团！”萧陌然笑了笑，“John是你的人吧？中东那块地也是你设下的陷阱。”
贺心漪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脸上有瞬间的讶然划过，一时之间，她竟没想好要如何回应。
“子妍，你不必否认！两件事太过巧合，我不是傻瓜，当萧氏前后遭遇重创后，我立刻就明白了！”他顿了顿，摇头自嘲的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与H&C签约其实太过于顺利，我并非没有预感，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
“萧总，说这些话，你是想表达什么？送人情？还是要让我对你感激涕零？”贺心漪微微一笑，“再说……你凭什么说贵公司的两大危机都与我有关？有证据吗？”
“子妍，我既然坐在这里，自然是有证据的！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说完，他推了一个东西到她的面前，贺心漪看过，脸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说话。
萧陌然随之叹了口气，“子妍，我不会怪你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呵呵，怪我？”贺心漪冷笑，“你凭什么？就算一切是我做的，这一切也是你应该承受的！这是你欠我，欠我夏家的，难道……我不该拿回来吗？”
萧陌然脊背一僵，之前，纵然他有十足的把握，但听到她亲口承认那又是另一回事，这相当于她在告诉他，她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子妍，你终于肯承认了，你真的没有死，你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直接将夏子妍搂进了怀里，大手环住她的腰，紧紧地勾着，只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就会消失，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怎能不紧张。
夏子妍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整个人僵住了，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拼命地挣扎起来，“萧陌然，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我不放！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子妍，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萧陌然固执地抱紧她，棱角分明的面孔一寸寸抵近……
夏子妍心跳似漏掉一拍，大脑一片空白，想都没想，抬起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啪 ……”
***
两人同时一僵，夏子妍趁机推开他，“萧陌然，请你放尊重一点！”
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出的这一巴掌，因而，萧陌然俊逸的脸上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却顾不得去摸一下火辣辣的脸，再次一把攥住夏子妍的手臂，“夫妻五年未见，尤其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死而复生后，我难道不该激动吗？”
“住口，萧陌然，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五年前，我们已经离婚了！”夏子妍再度挣扎，她被萧陌然这样桎梏着，她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离婚？”萧陌然看着她，眉眼带笑，“谁说我们离婚了？”
夏子妍一惊，“萧陌然，你离婚协议都签了，如今却要不承认吗？”
萧陌然依然是笑看着她，眸光中满是温柔，他微微弯腰，与夏子妍平视，“宝贝，离婚协议书可是被楚文昊烧掉了！”
“你……”夏子妍咬了咬牙，避开他的目光说道：“那又如何？我已经嫁作人妇，做了母亲，萧陌然……你究竟想怎样？”
萧陌然顿时眉头一紧，“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你和楚文昊的孩子？”
“当然！”夏子妍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的女儿三岁，我和文昊结婚四年多了，怎么，你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萧陌然听闻，顿时脸色一沉，阴森的好似暴风雨来临一般，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夏子妍，“我不信！我不相信你给他生了孩子！”
“呵……”夏子妍抬起头，嘴角微微一勾，“为什么不信？你不许我生下你孩子，难道我也不能生别人的孩子吗？”
萧陌然的脸色越发的黑了，他大掌一收，将拳头捏得咯咯响，“楚文昊……他不配！”
“那么谁配？”夏子妍轻笑，“你吗？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会杀死，你配吗？”
“子妍，我……”
夏子妍拼命地摇头，“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所以……只要你有一丝怀疑，你都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萧陌然，结婚三年，不管你对我多冷漠，表现的多讨厌我，但我总觉得……只要我努力，有一天……你会明白。”
萧陌然静静地听着，他看着夏子妍那张平静又隐隐带笑的脸，那一刻，他却觉得心慌无比，“子妍，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了……”
夏子妍却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可当你亲手杀死自己的亲骨肉时，我才知道，我错的多离谱，这段婚姻又错的多离谱！我不该喜欢你，我更不该奢望取代雪晴嫁给你。手术台上，我承受着血肉剥离身体的痛楚，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在意外中死去的是我，而不是雪晴！那样……至少我可以不那么痛，至少我可以把那份爱藏在心底，哪怕是欺骗自己！”
萧陌然眉头紧锁，他觉得心房的某一处，像是被刀划开一般，痛楚蔓延向四肢百骸。
“子妍，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你没有资格怪我！萧陌然，坦白地告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你活该承受这一切！”
***
夏子妍的话让萧陌然怔愣了很久，他转身追出去的时候，一直到停车场才追上她。
“子妍，你的报复我接受！但……但你知道，当时因为雪晴的事……”
“别说了，萧陌然，雪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因为你，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她名字。”夏子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变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愤。
萧陌然说不出自己此刻心境的复杂，他想要去安慰她，可又觉得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而且……他的确也是无从辩驳。
可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夏子妍离开，他有一种预感，他就这么放开她了，只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时，夏子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的一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声音更是惊慌的，“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对我的女儿怎么样？”
电话里传出一个阴狠狠陌生男人的声音，“姓夏的，不想让你的女儿死，就立刻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一亿美金，否则我要她小命！”
“你到底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夏子妍对着电话大声地喊，可是对方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萧陌然迅速就捕捉到了异样，沉声问道。
“有人……有人绑架了优优，赎金一个亿。”夏子妍抑制不住地发抖，脑子还是木的。
“居然有这样的事？”萧陌然眯了眯眼睛，“不要急，我马上找人查一下。”
夏子妍一把按住萧陌然准备打电话的手，“不要查，万一惊动了他们，优优就危险了！”
“可是……”
“我知道是谁！”夏子妍闭了闭眼睛，她用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此时头脑也渐渐清晰开来，对那个模糊的猜测也越发确定了。
“你知道？”
夏子妍看了他一眼，“是程雪怡，一定是她！”
萧陌然顿时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雪怡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哼，那是你认识的程雪怡！”夏子妍冷笑，“与我认识的……完全不同。”
***
夏子妍赶回家中，而楚文昊已经得知了消息，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也只筹措到三千万美金。
还有一大半的缺口，眼看着二十四小时将至，这让夏子妍非常的着急。
就在这时，萧陌然来了，并带来了几个大箱子，“这是七千万美金，救孩子要紧。”
“……”夏子妍有些意外他的做法，虽然这笔钱对她来说十万火急，但是……她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这钱……你拿回去吧！”夏子妍咬着牙说。
“子妍……”楚文昊对她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救优优要紧，我们不能拿优优的安危开玩笑。”
萧陌然与楚文昊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跟着说：“是的，这七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孩子对你来说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不是吗？就当我借给你，先救了孩子再说好吗？”
“……”子妍咬着嘴唇，似乎还在犹豫，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再度响了。
“姓夏的，一亿美金准备好了吗？”仍然是那个恶狠狠的声音。
“准备好了，我女儿怎么样了？”夏子妍焦急的问。
“城郊2号仓库，你一个人开车来，如果报警，我立刻撕票。”
***
城郊2号仓库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周围人迹罕至，格外的荒凉。
夏子妍壮着胆子下了车，就在她四下里张望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影蹿了出来，惊得她差点叫出声。
“你就是夏子妍？”其中一个人问道。
夏子妍戒备地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们，“是，我是！”
“钱带来了吗？”那人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夏子妍反问。
“呵，当然是你要找的人！”两人近前一步，“钱在哪儿？”
夏子妍紧攥着双手，她自然不会现在就把钱交出来，“我的女儿在哪里？先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那不行，我们老大吩咐了，得先让你交出钱！”
夏子妍皱了皱眉，很快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不见他，我是不会交出钱的！”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默认了夏子妍的要求，一前一后地带着她进了仓库。
破旧的仓库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五官倒还说得过去，但他给子妍第一眼的感觉就是精明又狡诈。
“是你抓了我的女儿？”子妍开口直接质问。
那人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嘴角，“你就是夏子妍？”
子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事实上，她已经站在了这里，答案很明显，对方的问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有想让夏子妍回答，她跟着摇摇头，“姓萧的真他妈有福气，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过听说你瞎了，还差一点死了，我真是不明白，这么漂亮的老婆，他怎么下得去手！”
子妍确认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认识，可是，他却能够准确地说出她和萧陌然的事，这让子妍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测。
“你究竟是谁？我的女儿又在哪里？”夏子妍吸了口气质问。
那人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要见你的女儿，就把钱交出来。”
夏子妍想了一下，“你我素不相识，应该也没有什么恩怨，你只是求财，钱我也带来了，但是……你至少要让我确认我女儿的安全，这……是最起码的前提吧？”
男人思考了片刻，缓缓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见见她。”说完向身边人示意了一下。
不多一会儿，那人便从库房的后面抱了一个孩子出来。
“优优……我的女儿……”一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夏子妍立刻就激动了，她作势便要冲过去，便被另一人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看看我的女儿！”她拼了命地挣扎，喊着，只想冲过去将她的女儿抱进怀里。
坐在那里的男人却是立刻示意了一下，小女孩随即便被抱到了后面。
“你们干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敢伤她，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别激动！她很好！只是，她太吵了，我只不过让她多睡一会儿罢了！”
“你……你给她喂了安眠药？”夏子妍气愤的双眼喷火，“她还是个小孩子，你太缺德了！”
“呵……德是什么东西？我阿伟，只认钱，不认人！”
“是吗？那程雪怡你也不认吗？”
***
“……”那男人愣了一下，却很快问道：“程雪怡是谁？”
“何必掩饰呢？我既然说了，就是认定了她，你我彼此陌生，如果不是程雪怡，你又怎么可能对我的女儿下手！”
这边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啪啪……”清脆的掌声传来，接着从库房后面走出一个人影。
“程雪怡，果然是你！”看到眼前的人，夏子妍完全不意外，她看着她一脸得意地走出来，只怨自己太过于大意，竟然会给了她对优优下手的机会。
程雪怡勾了勾嘴角，“夏子妍，这一次……你总算还不算太笨。”
“呵……毒蛇要咬人自然要露出芯子，就算你藏的再深也会露出马脚！”夏子妍瞪着她，“你马上把我女儿放了，要钱……我可以给你！”
程雪怡一愣，跟着便仰天大笑，“哈哈哈……夏子妍，你真是不经表扬啊，才刚刚说你不够笨，你就要展示你的智商了是不是？”说着，她脸色一变，“你以为……我程雪怡会看上你区区一亿美金？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夏子妍暗暗吸了口气，“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程雪怡挑了挑眉睨着她，“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吗？”
夏子妍自然是知道的，她冷笑一声，“你不就是觊觎萧陌然吗？你喜欢，你自然可以拿去，没有人会跟你抢！我夏子妍更不会！所以，请把我女儿还给我！”
“哈，你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搞得小杂种呢！”程雪怡眼睛一瞪，“夏子妍，你把我程雪怡当傻子吗？你不会跟我抢萧陌然，你为什么回香城？你好好地呆在国外继续装死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趟这个浑水？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对萧陌然不死心！”
“程雪怡你胡说，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香城是我的故乡，难道……我就不可以回来吗？更何况，我这次是代表公司前来工作的，与萧陌然半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程雪怡近前一步，“好啊，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夏子妍皱了皱眉，片刻的沉顿后说道：“你放了我女儿，我自然会离开香城！”
“离开？”程雪怡不紧不慢笑道：“你离开又如何？我控制不了萧陌然对你转念头啊！”
“那你想怎样？”夏子妍已暗暗在身侧捏起了手指，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夏子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程雪怡将牙咬得狠狠地，“想断了萧陌然对你的念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程雪怡，你无耻！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就要置别人于死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尽管想到了凶多吉少，但夏子妍没想到，程雪怡竟然能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口。
“哼，良心算什么！我程雪怡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目光一凌，“阿伟，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吗？”
叫阿伟的男人一得令，随即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夏子妍。
“来啊，把那个小杂种也抱出来，我就仁慈一回，让她们母女一同上西天！”
***
夏子妍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程雪怡，你丧尽天良，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会遭报应的！”
“是吗？那就让我来尝尝报应好了！”程雪怡说完，直接朝优优的大腿上狠狠一掐，优优顿时“哇……”的一声就哭叫起来。
“程雪怡，你干什么？”夏子妍怒斥。
“怎么，这就受不了吗？”程雪怡得意地瞪着夏子妍，转身又狠狠打了优优两个耳光，小姑娘白白小脸蛋顿时就红肿起来，熟睡的孩子被彻底吓醒了，疼痛和恐惧让她大哭起来。
眼看着这一幕的夏子妍觉得像是有把她刀子扎进了心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程雪怡，你不是人！”
“妈妈……妈妈……”听到母亲的声音，优优哭喊的越发厉害。
“优优，宝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夏子妍的眼泪不停地滚落，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她该放下的，不该回香城报复萧陌然，更不该把优优带回来，都是她的错。
“哼，回国勾引萧陌然还不忘带着小杂种，夏子妍，怎么样，你这会儿是不是特别后悔？”程雪怡一副看笑话的嘴脸。
“是！”程雪怡咬着牙，“我后悔当年没有一刀杀了你，更恨上天不公，让你这个人渣留在世间祸害无辜。”
“贱女人，你敢咒我！”程雪怡恶狠狠地上前，朝着夏子妍的脸就是两个耳光，直接打得夏子妍耳朵嗡嗡作响。
不等她缓过神来，程雪怡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拽，“我先划烂你的脸，看你还能再勾引男人！”
“呜呜呜，你这个坏阿姨，你放开我妈妈！”优优看到夏子妍受了欺负，吓得大哭，一边哭，一边控诉着。
“哼，小杂种，跟这个贱女人一样招人烦！你们把她的嘴给我赌上！”程雪怡吼道。
“程雪怡，你想对付的是我，放开我女儿！”夏子妍看着小小的优优受折磨，她一刻也不能忍，只想替她承受。
“哼，你放心，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程雪怡得意地扬了扬眉，忽地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抵到了夏子妍的脸上，“夏子妍，错就错在你不该跟我程雪怡抢一个男人！跟我抢的下场就只能是死！我现在就划烂你的脸，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丑八怪！”
夏子妍悲愤地瞪着眼前的女人，“雪晴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这个妹妹，当年，你就因为觊觎萧陌然，所以你就置她于死地！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那是你的亲姐姐啊！”
“夏……夏子妍……”程雪怡的脸色蓦地一变，声音都带着抖，“你……你在胡说什么？”
夏子妍不屑地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程雪怡，你以为你做的巧妙，却不知道，再肮脏的勾当也总有一天要见诸于阳光下。冥冥之中，雪晴的冤魂也会指引着让你的恶行昭告于众，你可以继续做恶，但是……你却逃不过报应！”
程雪怡把牙咬得咯咯响，“这么说来，你知道的不少！呵呵，夏子妍，那我就更加不能放过你了！”
说着，她的刀刃压向夏子妍的脸，作势便要划下去……
***
夏子妍感觉那冰寒的刀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随着混乱的脚步声及尖叫声响起，只是转瞬间，她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夏子妍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一眼便撞进一双深邃幽冷的的眸子中。
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曾经……她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而沦陷的，如今，如此近的距离，她只觉恍如隔世，加之刚刚身处险境，她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子妍，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萧陌然一脸紧张地打量着她，声线都是紧绷的。
“……”夏子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时，随后赶到的楚文昊冲了进来，“子妍，你没事吧？”
夏子妍这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萧陌然，对楚文昊摇摇头，“我没事，你……你们怎么来了？”
“傻瓜，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涉险！你走后，我们就远远地跟上你了，但是又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我们还是来迟了！”他看着夏子妍微肿的脸，有些心疼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一下。
夏子妍将脸一转就躲开了，“没事，我没关系的！优优她……”
两个男人的关注点都在夏子妍身上，谁也没有留意被抱在角落里的优优，而被惊吓到的程雪怡则率先反应了过来，待众人去寻找优优的时候，她已然将优优控制到了手里，一把锃亮的，小型的手枪抵到了优优的头上。
夏子妍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优优……优优……程雪怡，你别冲动，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雪怡，你已经罪行累累了，不要再伤害无辜！你究竟要欠下几条人命才肯罢休！”楚文昊把夏子妍护在怀里，他怕她就那么冲过去，再添无谓的牺牲，毕竟，程雪怡的目标就是夏子妍。
“闭嘴，我就是要让夏子妍死！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小野种。”程雪怡已经失控，变得极其疯狂。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就算你杀了所有萧陌然喜欢的人，你也得不到萧陌然。程雪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楚文昊喝斥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陌然有些惊愕地转过头看向楚文昊，“你刚刚说什么？雪晴是什么例子？”
楚文昊一愣，也顾不得太多了，“萧陌然，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我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现在我来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子妍害死了程雪晴，其实……真正害死她的是这个女人……”他指向程雪怡，“程雪晴的亲妹妹……程雪怡！”
“……”萧陌然眉峰一凌，寒意瞬间笼罩下来。
程雪怡却抢先一步喊道：“胡说，他在胡说！陌然哥哥，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在污蔑我！”
“污蔑？”夏子妍接过话，“这两个字，你说得不脸红吗？这么多年来，雪晴的死一直让我很自责，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八年前，是你蓄意谋杀了雪晴。”
程雪怡的脸色瞬间霎白，她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地喊道：“夏子妍，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谋杀了我姐姐？”
“证据吗？”楚文昊接话，“我这里有！”
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示意了一下。
***
“呵呵……”程雪怡冷笑，“你拿着手机做什么？搞笑吗？”
“你要的证据！”楚文昊说完，轻触了一下手机，四周只安静了一秒钟，手机里就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程雪怡。
“我怎么知道？总之一天没有找到尸体，我就不能松这口气！”
听到这句话，程雪怡整个人都惊呆了，同时也显得格外紧张，接下来，孙美琳的声音也陆续从里面传出来，而很自然，母女俩的对话都被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程雪怡震惊地看着楚文昊，“你……你……”
楚文昊冷冷勾了下嘴角，“不错，五年前，那晚在医院里，你和孙美琳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录了音。”
“是……你？原来是你？”
“不错，就是我！”待手机里的音频播完后，楚文昊收了手机，跟着又说道：“当时听到你们母女的对话后，我便找人着手调查了当年那场车祸，这才发现，你们不仅制造了当年的车祸，致使车子车毁人亡，而且还在车祸后掩盖事实，销毁证据，并且刻意栽赃到子妍身上，造成是她害死程雪晴的假象，从而让萧陌然误会她！”
“……”萧陌然的眼中亦皆是震惊，他眯了眯眼睛，“雪怡，楚文昊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程雪怡紧张地不知所措，她摇着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需要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我这里有证据，你可以拿去看。如果不相信我调查的，你萧大总裁自然可以自己去调查，凭你的手段，调查这点小事根本不费半点力气。你当年却查都不查，就直接定了子妍的罪，萧陌然，你欠子妍的……何止是八年的时光！”
萧陌然接过楚文昊递过来的手机，翻看了片刻，脸色随之冷的像冰一般，再抬头看向程雪怡的时候，那双眸子仿佛淬了毒，“雪晴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置她于死地，程雪怡你真是狼心狗肺。”
“够了！”见自己的罪行暴露，程雪怡嘶喊着，“凭什么程雪晴和夏子妍喜欢的，我就不能喜欢？凭什么所有一切好的都是她们的，我为什么不能拥有？我不甘心，我不比她们差，我也爱你，我比她们更配站在你的身边。”
“住口！就凭你这颗狼心狗肺你也不配！”萧陌然被彻底激怒了，“我竟不知道，原来……在我的身边一直藏着一条毒蛇，你害死雪晴，又陷害子妍，我真是瞎了眼晴！”
话音未落，程雪怡将枪又用力戳了一下，“别说了，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夏子妍，算你狠，我程雪怡终究是太大意了！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都难定。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让你赢得舒服，没了这个小杂种，我看你还高兴得起来。”
“不……不要！优优……优优……”子妍很清楚程雪怡的举动，她疯了一样的扑过去，但整个人却被楚文昊抱得死死的。
她眼看着程雪怡对着优优扣动了板机，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那是一种绝望与无助，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她眼前一黑也昏死过去……
***
“子妍……子妍你醒醒啊……”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
“子妍，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声音越发的近了，可是……夏子妍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很沉，怎么也睁不开。
“妈妈……妈妈……”突然，熟悉的童声传来，就像是给夏子妍打了一剂强心剂，她最后的记忆中，程雪怡对优优开了枪，那么……这个声音，她是在做梦吗？
夏子妍用尽所有的力气，好容易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入眼就看到了那张可爱的小脸。
“妈妈……妈妈……”
“子妍，你醒啦？”
“优优？文昊……”夏子妍挣扎着坐起来，当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时候，她一把将优优搂进怀里，“我的宝贝……”
“子妍，放心吧，优优没事！”楚文昊安慰道。
“怎么回事？”她抓住他的手臂，“之前在仓库里明明……”
楚文昊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用力点点头，“没事，真的没事了！”
“可是……”夏子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向旁边看了看，可病房里除了优优只有楚文昊，根本不见另一个人的踪影。
“文昊，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程雪怡开了枪的不是吗？”夏子妍觉得心里慌乱极了，她急于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楚文昊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叹了口气，“子妍，我本来……想等你身体恢复一下再说的，可是看来……我瞒不住你了。”
“……”夏子妍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发……发生什么事了？”
楚文昊迟疑了一下说：“优优没事……还要感谢萧陌然，在程雪怡开枪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眼前一晃，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救了优优，可他自己却中了枪！”
“……”夏子妍的表情瞬间僵滞，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你……你说什么？萧……陌然，中枪了？”
“对！”楚文昊顿了一下，“我也是没有想到，他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优优，他中枪倒下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子妍呆呆地听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伤到哪儿了？”
楚文昊看着夏子妍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看到楚文昊的表情，夏子妍只觉得心突的一跳，“文昊，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楚文昊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场面特别混乱，萧陌然被抬上急救车的时候，我只看到他整个胸口都被血染红了，后来到了医院，进了急救室，我就不知道了！”
“……”夏子妍抓着楚文昊的手猛的一紧，“带我去，带我去看看他！”
“子妍，你的身体……”
夏子妍猛地打断他，“我没事，我说了我要见他！”
她几乎是冲着楚文昊喊了出来，喊出的一刹那，两人都是一愣，但夏子妍没有心思去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缓了下语气，却依然很焦急，“文昊，我求你了，带我去见他！他救了优优，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安危。”
***
尽管做好了心理预期，但夏子妍看到萧陌然的那一刻，还是被吓到了。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伤得这么重。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夏子妍看到上半身缠满绷带，鼻腔嘴巴里插满管子的萧陌然。
他的呼吸及其微弱，全然无意识地躺在那里，实在让人不忍多看。
夏子妍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扑到玻璃窗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那个男人，曾经几何，她是那么恨他，恨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恨他在那三年婚姻中让她体会到的绝望。
离开他的五年，她是带着对他的恨才有勇气活下来，五年后回到香城，也是为了报复当年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如今看到他这个样子，尤其他是为了救优优而身负重伤，那些过往的恨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此刻，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难过。
尽管恨他，尽管想要报复他，但是……她也不希望他躺在这里。
她希望他能够醒过来，更希望他能够健康地站在她面前，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楚文昊在旁边看着夏子妍，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都没有移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而楚文昊也盯着她，时间就像定格了一般。
而渐渐的，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无奈与悲伤，随后淡淡一笑，他转身离开。
***
萧陌然伤到了肺部，在重症监护室里足足呆了十天，其间几次反复，差一点回天乏力。
而这些天，夏子妍一直守在监护室门口，只是饿的时候吃口东西，困的时候眯上一会儿，除此之外寸步不离。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萧陌然脱离了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萧陌然没有想到，他醒来第一眼竟然看到了夏子妍。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夏子妍靠近问他，“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肚子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未问完，他一把抓住她手，“子妍？真的是你？”
夏子妍微微一缩，却没有挣脱，而她又怕牵动他的伤口，也没有敢动，只是问：“你的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叫医生。”
萧陌然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子妍，你没事吧？优优……没事吧？”
“我没事！”夏子妍点点头，“还要谢谢你，救了优优！如果不是你，优优她……真的谢谢！”
“不需要谢我！能有机会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我……我欠你太多了！”萧陌然贪恋地看着她，不肯移开目光。
“还是要谢的！毕竟……优优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们更加没有血缘关系，你能不顾安危的救她，我真的很感激。”
萧陌然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子妍，那种场合换成是你，你也会不顾一切对不对？”
夏子妍微怔了一下，但很快说：“当然，我是她的妈妈呀！”
“可你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萧陌然突然说。
“你……你说什么？”夏子妍惊讶地看着他。
萧陌然却是不疾不徐地说：“优优并不是你和楚文昊的孩子对吗？”
萧陌然的目光是那样的笃定，没有一丝的犹疑，倒是让夏子妍有些慌乱，“萧……萧陌然，你未免太自信了吧？你觉得我夏子妍这辈子就非你不可吗？我就不能再嫁人生子吗？”
“不，不，子妍！”萧陌然急忙握紧她的手，“你错了！不是我自信，而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
“……”
萧陌然生怕夏子妍误会，继续解释道：“我这么说，并不是自信你对我有感情，我知道，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你应该是恨毒了我的！所以，我不敢奢望。只是，你过于善良，又过于长情，更何况又经历了三年那样的婚姻，即使你可以完全放下，但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嫁给了楚文昊。因为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夏子妍垂眸，静静的听着，并没有立刻开口，萧陌然却有些急了，“子妍，我说的对吗？当然，你可以否认，但是……你骗不了你自己。”
听了他的话，夏子妍只觉得心里乱极了，她抬起头，“萧陌然，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其实……你就是想说，我对你并没有忘情对不对？说什么了解我，其实……你还不是自恋吗？”
被洞悉了心思，夏子妍很懊恼，她冲萧陌然说的这番话，倒像是一种宣泄。
“是这样吗？子妍？”萧陌然接过她的话问。
“什么？”夏子妍一愣。
他深深地看着她，“五年来，这是我一直所期盼的，子妍，你没有对我忘情是吗？”
夏子妍心弦一紧，蹭地甩开他的手，“萧陌然，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救了优优，我很感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说过的，夏子妍已经死了，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就死了，你想多了！”
面对他时，她几乎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说完这番话，她头也不回，匆匆向门口走去，她只怕……再呆下去，所有的心思都会被他看个透彻。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夏子妍却无暇顾及，但脚步迈出病房的前一秒，她听到萧陌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子妍，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犯浑，是我糊涂，那样的伤害了你！我活该不配被你原谅，只是……子妍，我只求你接受这个报仇的机会。”
夏子妍猛地停下脚步，她有些不解地回过头……
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映进窗子，将水果刀的刀刃照得锃亮，夏子妍下意识挡了下眼睛，跟着一阵闷哼声响起，她看到鲜红的血从萧陌然的胸口涌出，而他的双手正扶着刀柄，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子妍，我来替你报仇！”
“不要……”夏子妍撕心裂肺地喊着，她冲回床边，“萧陌然，你放手，你快点放手啊！”
“……”萧陌然看着她，嘴角的笑容越发轻松，“子妍，不要恨我，我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不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自己的身上再插上十刀。”
“不……”夏子妍的眼泪像珠子一般坠落，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是的，她恨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不是在乎他，她又怎么会心存恨意呢？
可是……此时此刻，什么仇恨，什么恩怨，统统都不重要了，她不想让他有危险，她只想让他好好的。
“不要……萧陌然，我原谅你了！你快放手！来人啊……”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大声地呼喊着，萧陌然听到她的话，一抹欣慰的笑从嘴角溢出，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
***
三个月后。
一家咖啡店里。
夏子妍和楚文昊相对而坐。
“文昊，你真的……要回美国吗？”
楚文昊笑看着她点点头，“是的，后天的飞机，我已经答应我父亲了，接手美国的分公司，一边管理公司，一边学习经营。”
夏子妍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文昊，都是因为我！”
“别这么说，子妍，你没有错，感情也没有对错！我已经想明白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和萧陌然是注定的缘份！他为他当年的叛逆和冲动也付出了代价，如果他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也不至于失去你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我相信，经过了这重重波折，他总算是懂得珍惜你了，我是真心地祝你幸福！”
夏子妍听得眼眶一热，“文昊，你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这辈子……我大概是无以为报了！”
楚文昊一下子就笑了，“知道就好，如果有下辈子，记得……给我一个机会。”
夏子妍顿时落泪，楚文昊倒是很大度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也应该笑着给我一个祝福不是吗？”
他把夏子妍逗得破涕为笑，“当然，我当然要祝福你，祝福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值得的人！”
“对了，程雪怡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由于孙美琳揽下主谋的罪责，程雪怡也只是从犯，所以，孙美琳以谋杀罪判了死刑，而程雪怡则判了无期。”
夏子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也好，我听说……程雪怡在监狱里被几个犯人划烂了脸，因为冶疗不当，现在整张脸已经完全溃烂了，对于她一个那么爱美的人来说，这样的惩罚比杀了她更甚。让她一辈子就看着自己烂掉的脸，没了自由，活在痛苦中，也不失为一种惩罚！”
“不错！而且我还听说，她的肾病真的恶化了！她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呢？”楚文昊说道。
夏子妍沉默了一会儿，“也许……这就叫自作自受吧！善恶终于头，程雪怡也该受这样的报应！”
***
萧陌然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了，可因为夏子妍原谅了他，他越发赖着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时看不到她，就会不开心。
夏子妍外出回来，看到萧陌然一个人在呕气，她不禁叹了口气上前，“为什么不吃药？”
“你去哪儿？去了这么久！”萧陌然沉着脸。
夏子妍摇摇头，“我出去买了点东西，顺便……和文昊见了个面。”
一听到楚文昊，萧陌然就皱起了眉头，夏子妍知道他的心思，立刻说道：“文昊后天就要回美国了，是来跟我告别的！”
“真的？他真的要回美国了？”萧陌然将信将疑地问。
“嗯！”夏子妍说：“我都留在你身边了，你还在怀疑吗？”
萧陌然一愣，凝视着她的目光越发深情与温柔，他拉着夏子妍坐在自己身边，他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摩挲着，良久才开口，“子妍，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敢，也没有脸开口问，可是……仍然想知道，当年……”
夏子妍抬起头，打断他，“你是想知道当年明明看到了我的尸体，而且亲眼看着我被火化了，为什么后来我又活了是吗？”
她并没有等到萧陌然开口，继续说道：“当时，我的确掉下了悬崖，只是我比较万幸，被挂在了一棵树上，后来文昊找来了，他救了我！我当时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是文昊好容易说服了我，然后答应我，带着我永远离开香城这个伤心地。于是……他亲手布置了一场戏，一场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经死去的戏。”
“……”
“其实在他知道你要挖我的肾给程雪怡开始，他就通过在美国念医科的同学帮忙，找到了配型的肾脏，后来又找了一具和我很相似的女尸，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塑造了一个假的我，这样……骗过了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你。只有这样才能够带着我远离香城，让我在异国从头开始！”
“至于优优，那是我在孤儿院里领养的一个孩子，当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我想……这就是一种缘份吧！我曾经失去一个孩子，心里始终有一份愧疚，而这个孩子就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来到我的身边。”
萧陌然一把将夏子妍搂进怀里，“不，那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愧疚！真正愧疚的那个人是我，我犯了这辈子最不可原谅的错。”
夏子妍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回应，眼泪却是悄悄的滑落。
“子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萧陌然抚了抚她的长发，起身拉着她就走。
***
山风呼啸，萧陌然带着夏子妍站在一排墓碑前。
她看着三座在一起的墓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其中的两座她自然是知道的，一座是她亲手安葬的父亲，另一座是假死的自己，而最后一座，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落款，父亲：萧陌然。
这墓碑的主人不言而喻，她转过头看着萧陌然，“陌然，你……”
“对不起，子妍，当年的错误已无法弥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慰我们的孩子，今生今世，我在这里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会一辈子忏悔我的错！希望宝宝它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让我好好爱它！”
夏子妍眼圈一红，“可惜……我们的宝宝无法入土为安，这里只能是一座空坟。”
“子妍，你为什么这么说？”
夏子妍咬了咬嘴唇，“因为当年……程雪怡是当着我的面把我们的宝宝冲进了下水道。”
“怎么可能？”萧陌然说：“虽然……我当时犯错打掉了我们的孩子，但是……因为那有你一半的骨血，所以……当时我就让人小心地保存，后来……你离开了，我就亲手葬了宝宝！”
夏子妍听得呆住了，“那……那程雪怡在我面前冲进下水道的……”
“我不知道程雪怡是在哪里弄的死胎，但绝对不是我们的宝宝！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萧陌然拉起夏子妍的手笃定地说道。
夏子妍转过头，眼中含着泪光，却是展颜一笑，“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们的宝宝……会原谅爸爸！”
萧陌然只是一怔，下一秒就将夏子妍拥入怀中，“子妍，我爱你！一直爱你，只是……我太傻了，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对不起！”
夏子妍没有说话，眼角却是有清泪滑落，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这句话，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她悄悄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还好，幸福虽然迟到，却没有缺席。
未来的路，他们要携手度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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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城首富萧陌然在其妻亡故五年后终有新欢。”
一则消息，短短的十几个字，却一下子引爆了话题，只用了几个小时，便被推上头条，成为香城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办公室里，正在听秘书汇报第二天行程安排的萧陌然当即就砸了手机。
吓得秘书大气不敢出，还是萧陌然的贴身助理捡起了手机，这才知晓了原因。
“萧总，要不要我去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
“不必！”萧陌然剑眉微蹙，一张脸阴沉的可怕，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自有安排。”
***
花园里传来汽车喇叭声的时候，程雪怡还在刷着手机，接着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回过头，只见萧陌然已站在了身后。
她微微一愣，但很快欢快地笑起来，手机一扔就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陌然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萧陌然只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落在被她丢开的手机上。
他推开她的手，一步走到沙发边，将手机拿了起来。
亮着的屏幕上，恰恰显示着那条新闻，萧陌然只扫了一眼，表情就微微沉了下来。
“雪怡，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萧陌然转过头，将手机递到程雪怡面前，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程雪怡心虚地咬了咬嘴唇，目光更是不敢对上萧陌然，故意装傻道：“陌然哥哥，你说……这个啊！我正打算你回来的时候跟你说呢，没想到，你已经看到了！”
“……”萧陌然眯了眯眼睛，“雪怡，是你做的对不对？”
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与她有关，他没有时间听她否认，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程雪怡知道，这件是瞒不过萧陌然了，一咬牙干脆说道：“陌然哥哥，你说的不错，是我做的！”
“雪怡，你……”
“陌然哥哥，姐姐已经死了八年了，你难道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吗？”程雪怡撅着嘴巴问道。
“雪怡……”萧陌然皱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听那个字眼！”
程雪怡被训，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可又不甘心，但她终究还是忌惮萧陌然的，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好嘛，是我的错，下不为例 ！”
萧陌然睨了她一眼，才又说：“雪怡，你是雪晴的妹妹，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照顾你，这些年来，我让你住在萧家，待你亲如妹妹，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插手我的事！更何况，还编造出这种莫须有的消息！”
“陌然哥哥，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我不想你一直孤单一个人，你的身边应该有个妻子！”
萧陌然与程雪怡对视了片刻，“雪怡，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程雪怡深吸口气，“陌然哥哥，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代替姐姐照顾你！”
“雪怡，我说过，这不可能！”萧陌然冷了脸，“你是雪晴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而且……只能是妹妹。”说完，再度甩开她的手，大步向楼上走去。
***
卧室里的露台上，萧陌然安静地坐在摇椅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日记本，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任思绪飘散。
如果不是程雪怡刚刚提醒，他甚至都已经不记得雪晴已经故去八年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只记得另一个数字，五年。
时光如梭，一眨眼夏子妍已经离开五年了，而那一幕，就仿佛是昨天一般。
他还记得，五年前，当他意外翻到这两样属于夏子妍的遗物时的心情。
也是在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更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错的多么离谱……
***
美国东海岸。
一个女子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身后的桌子上，放着她浏览过的新闻，她的目光凝视着远处被夕阳映红的海面，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身后房门响动，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这才轻轻开口，“子妍，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夏子妍才缓缓回过头，“文昊，五年前，夏子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站在你面前的人叫贺心漪！”
楚文昊顿了一下，“好吧，心漪。那……你是决定了吗？”
“对，我决定了！”贺心漪冷冷一笑，“凭什么他们在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之后，还能够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上？这不公平！我要替我父亲，替我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更要拿回我爸爸多年的心血。”
楚文昊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落在她的肩膀上，“好，心漪，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会支持你！”
***
节日的商场人潮涌动，无论是采购还是闲逛，人人脸上都挂着欢快的笑容。
萧陌然带着几位部门经理视察商场的经营情况，一行十几人，在人群中分外的惹眼。
“优优，你慢一点！小心摔倒！”突然，一把清甜的女声从耳侧传来，让正在大步行进中的萧陌然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急切地向人群中逡巡着。
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已经有五年不曾再响起，可他们曾经那样亲密，只要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就会在耳边盘旋，他自然是不会听错。
尽管人流如梭，但他还是一眼就锁定了一个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足以让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那纤细窈窕的身姿，那白皙清透的小脸，还有……甜美而温婉的笑容，不是她又是谁？
远远地，他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她宠溺地弯下腰，在那个绒线团一样的小人脸上亲了亲，随后一把抱了起来。
萧陌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的漏掉一拍，是她！真的是她！
他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可是……怎么可能？
五年前，他是亲眼看着她被推进了火化炉，又变成一捧白骨，埋入了土中。
此刻，又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呢？
难道……是他日思夜想，产生了幻觉不成？
就在萧陌然想要近前一步，搞清楚究竟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却在人群中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任凭萧陌然寻找了很久，也没有再找到。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经过，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找寻的，那颗充满了期待的心终于再度凉了下来，他不得不自嘲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的幻觉。
夏子妍死了，五年前就死了，她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而刚刚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人罢了。
对他来说，终其一生，也是没办法再弥补自己的错误了，这一生，他都只能生活在悔恨之中。
楚文昊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当时他还不屑一顾，如今……他就是活该！
***
“萧总，楚文昊回国了，于前天下午从美国波士顿飞到香城，和他一起入境的……还有一个女人和孩子。”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消息，萧陌然眉毛微微一扬，他终于回来了吗？
五年前，夏子妍死后，楚文昊就从医院辞职，接着在香城消失，他当时动用了一些手段才查到他离境的记录，他去了纽约，五年间，从来不曾回过香城。
对于楚文昊的这一举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一切都太巧合了，他不相信仅仅只是因为悲伤，他总是会联想到夏子妍，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是被他忽略掉的，但是，毕竟……他见证了她的火化，后来……又派人多方跟踪调查，的确没查到与夏子妍有关的任何痕迹，再后来……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关于楚文昊的消息，你们随时关注。”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人和孩子，这么看来，在美国这些年，他终于走出来了，现在应该已是娶妻生子了。
口口声声说深爱夏子妍，在她死去后，他也不过如此嘛！
***
“萧总，美国H&C集团大中华地区代表贺小姐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室等候。”
“知道了，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萧陌然整理了一下思绪站起身，H&C是北美洲地区的酒店业巨头，从去年开始，萧氏就在寻求与H&C集团的合作，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目前终于走到了即将签约的关键一步，若是能与之合作成功，萧氏旗下的酒店业走向世界也就指日可待了。
因此，对于这一次与H&C集团代表的见面及谈判被萧陌然十分看重，且丝毫不敢怠慢。
推开会议室门，迎面的落地窗前一个女子背对他而站，一身浅灰色的OL女装，头发高高地绾起，只是看着背影就能够想像出她的干练。
可这个背影足以让萧陌然浑身一僵，他这是怎么了？
一天之内，竟然两度产生幻觉，他是真的疯了吗？
“萧总……”秘书在旁边提醒。
萧陌然蓦地回过神，这才沉声开口，“你好，贺小姐，我是萧陌然，没有到门口迎接，实在是怠慢了！”
女子静默了足足有三秒钟，才缓缓转过头，而面对萧陌然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倒退一步，震惊的，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他瞪大眼睛，紧张地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可他又是那样的不敢相信，只怕是自己又一次出现的幻觉。
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五年来，这张脸数度入梦，他不认为，这么近的距离他还会认错。
“子妍……你是子妍！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他激动的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声音都是颤抖的。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讶然，但很快就被微笑代替，“萧总，你好，我是贺心漪！”
萧陌然愣了一下，但立刻摇头，“不，子妍，你是子妍！我不会认错。”
他有些失控，叫着夏子妍的名字，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萧总，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子妍，我是H&C集团大中华区的代表贺心漪！”
***
几个小时过去了，萧陌然整个人还是震惊的。
她明明就是夏子妍，可她却矢口否认。
他努力回忆着她的脸，她的声音……除了那双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最后一次见夏子妍没有半点区别。
但楚文昊是医生，治好她的眼睛他是内行，如果说当年楚文昊匆匆离开香城，他一直觉得蹊跷，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呢？
更何况，这个自称是贺心漪的女人就是从美国来的。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夏子妍的母亲应该是姓贺的。
世间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随着情绪的平复，萧陌然的头脑也就更加清醒，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吩咐道：“马上给我查一下，和楚文昊一起入境那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全部情况。”
***
仅仅只用了一天，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摆在了萧陌然的桌子上。
贺心漪：美籍华人，六岁从江城孤儿院被美国养父母领养，十八岁之前生活在旧金山，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进入H&C集团工作，工作能力超群，从实习生阶段就屡获嘉奖，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升至集团高级管理层，一个月前，刚刚升任大中华区副总裁。
婚姻状况：已婚，于五年前嫁给华人医生楚文昊，育有一女，年龄三岁。
萧陌然在看完最后一行字的同时，一把将资料攥成团，一双深眸好似冰封一般冷冽，“楚、文、昊，果然是你！你以为……你偷天换日就瞒得过我吗？把我萧陌然当傻瓜吗？”
***
楚文昊知道，萧陌然一定会找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一家高档餐厅里，两人男人面对面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萧陌然盯着楚文昊足足看了一分钟，楚文昊并没有移开眼睛，他接收着他燃火的目光，毫无半丝惧意。
“楚文昊，这个……请给我一个解释。”萧陌然把一个资料袋扔到了楚文昊面前。
楚文昊缓缓打开，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萧总，既然你已经看了资料，想必也清楚了一切，不知……你让我做什么解释？”
“呵……”萧陌然冷笑，“楚文昊，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吗？就算一切都是巧合，但怎么偏偏，就让你遇到了她？更何况，她的脸，我绝不会认错！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骗过我吗？贺心漪……名字不错！姓氏……是取了子妍母亲的姓吗？”
楚文昊微微一怔，但很快笑了，“萧总，随你怎么联想！世间还真就有这样巧合的事，也许……是上天怜我吧！把心漪赐给我，算是对我的补偿！”
“哼，楚文昊，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听了他的话，楚文昊完全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你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萧陌然冷声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贺心漪，她是子妍，她就是夏子妍！”
“子妍？”楚文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难道忘了，子妍被你逼得瞎了眼睛，最后坠崖而死吗？当年，你可是亲眼看着她化成一捧尘土的！”
“那是因为……你骗了我！”
***
楚文昊不说话，抬眸凝视着萧陌然，好一会儿才说：“萧总，你这么激动，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什么？”萧陌然有些不解。
楚文昊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记得五年前，我对你说过最后的那句话吗？如果你后悔了，我想说，我很欣慰，天上的子妍应该也会觉得出了口气。可是……萧陌然，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些不够，远远不够！今后，会有十倍甚至百倍的痛苦加诸在你身上，那是你欠子妍的，更是你应该偿还给她的。”
说完，楚文昊起身便要走，却被更快一步的萧陌然拦住，“是否后悔，与你无关；如何偿还那是我和她的事。不要以为，她换个名字你就有资格娶她，夏子妍是我萧陌然的妻子，从前是，现在仍然是！”
“住口！你早就不是子妍的丈夫了，不要忘了，五年前，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楚文昊有些恼火地提醒道。
“哈……离婚协议书？”萧陌然嘲讽地看着他，“楚医生的记忆可真不怎么样！难道你忘了，那张离婚协议书，你已经在子妍的墓前烧成灰了吗？夏子妍生是我萧家的人，死是我萧家的鬼，你楚文昊休想染指她半分。”
楚文昊的眼锋微微一凌，“萧总，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却欺骗不了子妍。你既然拿了子妍的肾，就该履行当初的承诺，难不成……你想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那样……我会瞧不起你！”
“那又如何？只要能找回子妍，我什么都不在乎！”萧陌然狠狠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
十天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萧陌然纵然有意想要接近贺心漪，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终究不好事事亲历亲为。
直到正式的签约，他总算可以明正言顺地出席。
作为双方的代表，两人各坐一边，分别代表萧氏和H&C签下合约，随后，在一片掌声中，两人握手致意。
柔腻的小手被握在大掌之中，萧陌然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深深地凝视着，这完全就是记忆中的那张脸，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否则……她就是夏子妍。
“贺小姐，为了庆祝我们双方的合作，我特意准备了晚宴，还请你赏光！”萧陌然发出邀请，虽说是询问的口气，但却让人无法拒绝。
贺心漪微微一笑，“好啊，那就多谢萧总了！”
只是……贺心漪没有想到，所谓的晚宴，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偌大的六星级酒店顶层餐厅，中间只摆放了一张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他们二人服务。
“贺小姐，谢谢你！”萧陌然举杯说道。
贺心漪举杯回示道：“萧总客气，这都是我的份内之事。”
萧陌然摇摇头，“这是以我个人名义向你致谢！谢谢你……公私恩怨分明！”
“萧总……这是何意？”
萧陌然目光深邃，大手越过桌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子妍，我知道你就是子妍。你可以否认，但是……我自有我的判断！”
贺心漪立刻挣扎，她被他紧盯着，眼神有片刻的慌乱，“萧总，请自重！我说过，我是贺心漪，不是什么夏子妍，你真的认错人了！”
***
萧陌然倒也不坚持，松开手，向后靠坐在椅子上。
“对不起，贺小姐，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你就是我的妻子夏子妍！”萧陌然看着她有些失神，“你想听听我和子妍之间的故事吗？”
“……”贺心漪一怔，“萧总，这是你和夏小姐之间的隐私，我想……并不方便我这个外人……”
萧陌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娓娓道来，“我第一次见到子妍，她才十三岁，是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女孩，她很聪明，也很乖巧，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两家的关系，我更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她考入了我所在的大学，那个时候的她，出落的越发美丽，更是成为香大众多男生追逐的对象，我时常能看到，她被一群男生围拢着，而她在他们中间笑得格外甜美。”
贺心漪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起身就走的，可是……双腿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挪动，他的话就像一枚磁石，让她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毕竟……关于那段时光，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她很想听听来自于他内心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景是让我嫉妒的！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子妍是如此地受欢迎，因为她的身边一直只有我一个，因此，那个时候，我的内心受了或多或少的冲击，我觉得很不舒服！”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贺心漪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一滴酒液溅到了手上，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萧陌然的眼睛。
他迅速收回目光，继续说：“恰恰在那个时候，父亲提到要和夏家联姻，而我之前因为学业选择的事和父亲意见不和，闹得有些僵，所以，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本能的就抗拒。加之受到那些对子妍献殷勤的男生们的刺激，我也不知怎么了，像是有意报复一般，疏离子妍，后来干脆接近她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用这样的方式既可以报复我父亲，又可以让子妍难过，我就会觉得很痛快。”
“……”贺心漪的手在桌子下狠狠一攥，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萧陌然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直到这一刻，多年来，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那抹疑惑，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宠她疼她的陌然哥哥，怎么突然就对她冷言冷语，不理不睬。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缘由。
“后来……我和雪晴走到了一起，雪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善良、温柔，她没有子妍身上的光环，但是……她却乖巧听话，而且……只属于我一个人。慢慢的，和雪晴在一起就成了一种习惯，而子妍……依然是校园里被追逐的对象，失去了我，她的笑容也还是那么灿烂，所以我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喜欢我！”
萧陌然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贺心漪，“一直以来我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也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直到……三年前我看到了她的日记。”
***
萧陌然话音未落，贺心漪蹭地站了起来。
“贺小姐，你……”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说完，贺心漪几乎是逃走的。
站在镜子前，她很久没有平复下情绪，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看了她的日记。
自己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多少年来，记了厚厚的几大本，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的财富。当时嫁给他的时候，她舍不得将那些日记留在娘家，她要带着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一起嫁给他。
后来，嫁给他的三年，又记了很多本，每一个文字都是这段婚姻的点滴，起初，她期待的是一场美好，可最终……带给她却只有满身伤痛。
离开时，她没有机会带走那些属于她的回忆，却没有想到，会被萧陌然看到。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读了那些文字后，竟然会有悔意！
真的是良心发现了吗？
还是……经过了这些年，他发觉，其实当时的她罪不该死？
她不能否认，在听到他坦露的这些心事后，心里产生了一丝波动，但是……只要想到五年前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伤害，内心的涟漪便很快平静下来，随后她拨了个电话。
***
“妈妈……妈妈……”一把甜甜的童声传来，楚文昊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现在眼前。
“优优……”贺心漪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将小女孩从楚文昊怀中抱了过来。
而楚文昊顺势低头，在贺心漪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家三口的美好画面实在是羡煞旁人，可萧陌然的脸色却猛地沉了下来。
“萧总，打扰了，小丫头喊着要妈妈，我便只能带着她来了！”楚文昊走到萧陌然面前，目光与他交汇，浅笑着说道。
萧陌然眯了眯眼睛，也是示弱，“哪里，是我们相谈甚欢，忘了时间！”
说完便不再看楚文昊，而是转向一旁的母女身上。
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被贺心漪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凭借他那双犀利的眼睛，观察着她的五官，而看过之后，他不禁心里微微一惊。
这个小女孩，眉眼间还真有贺心漪的影子，她离开五年，而这孩子三岁，这么说来，真的是她跟楚文昊生的。
萧陌然的双手顿时在身侧收紧，他回过头，恰好楚文昊也在看着他，两个男人的目光就这样再一次对峙，一瞬间，仿佛在空中交汇出火花。
***
程雪怡一把将手中的照片扔出去，尖叫起来，“妈，你……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
“怎么？你不认识吗？”孙美琳将照片捡起，指了指，“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女人！”
“我……我当然……认识啊！”程雪怡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你这哪里来的？他们……以前的照片你在哪里翻出来的？”
“以前的？”孙美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好好看看，这明明就是昨天才拍的！”
“不可能！”程雪怡又一次叫起来，“她……她是人是鬼？”
“你是不是傻啊？”孙美琳瞪她一眼，“整天跟阿伟那个小混混在一起，没长本事，倒是越来越傻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把心思放在萧陌然身上，你偏偏不听，五年了，你还是没有本事爬上他的床。”
***
“妈，那关我什么事啊？”程雪怡翻了个白眼，“我喜欢萧陌然您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他就是不给我机会嘛！我有什么办法！”
说到痛处，程雪怡咬了咬牙，“还不是程雪晴那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霸占着萧陌然的心。”
“行啦，那个死丫头根本不足为患，她终究是个死人！”孙美琳咬牙说道：“现在怕的……是夏子妍那个贱人，她才是大患。”
程雪怡猛地打了个寒颤，“妈，夏子妍不是也死了吗？那……那个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呵……只怕……她是诈死吧！”
“……”程雪怡倒抽了一口冷气，“不……不会吧！萧陌然可是说……他亲眼看到她被火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呀？”
“难道你眼瞎啦？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即使她改了名字，也一眼认得出，她就是夏子妍，五年前，夏子妍根本就没有死！”孙美琳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那怎么办？”程雪怡有些慌张，“她和萧陌然，毕竟是夫妻啊！”
孙美琳拿起那张照片，审视着照片中相视的二人，眯了眯眼说道：“哼，如此看来，萧陌然这些年不近女色，只怕不是为了程雪晴那个死丫头，而是因为夏子妍这个贱人！如今她死而复生了，只怕最高兴的就是萧陌然了！”
“妈，你的意思是，萧陌然对夏子妍……”
孙美琳白她一眼，“可不就是嘛！不长进的东西，整天跟那个阿伟混在一起，若是让萧陌然知道了，我的心血就都白废了！”
“妈……那……那怎么办啊？”程雪怡拉着她，“我可是要做萧家少奶奶的。”
孙美琳狠狠咬了下牙，“五年前没有死，那五年后……我们就送她去死！”
程雪怡一惊，“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对夏子妍……”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怕什么？做过一次，还在乎再做一次吗？”孙美琳冷笑一声，“总之……谁挡了你的路谁就得死！”
***
有些人，你一生都不想再见到她，可是，却无法避开与她碰面。
一家餐厅的洗手间里，贺心漪刚刚站在盥洗台前，一串清脆的高跟鞋声从身后传来，接着镜子里就出现了那张时隔五年未曾再见的脸。
两人足足对视了几秒钟，贺心漪并不意外，她回来香城，迟早是要遇到程雪怡的，而关于自己的消息，程雪怡更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夏子妍，果然是你！”程雪怡眯着眼睛，一脸的敌意。
“是我，怎样？”贺心漪并不否认，在程雪怡面前，她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
程雪怡惊讶于她的态度，“你……居然不否认？”
“呵，我为什么要否认？如果夏子妍这个名字会让你更不舒服，那我何乐而不为呢？”贺心漪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原来贺心漪的名字是用来骗萧陌然的！”程雪怡紧张地盯着她，“夏子妍，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吗？告诉你也无妨！”贺心漪扬了扬眉，略凑近几分，几乎是贴着程雪怡的耳朵说：“自然是撕开你的假脸，揭露你的真面目。”
***
“夏子妍，你胡说八道什么？”程雪怡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害死我姐姐，取代她得到了一切，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呵……贼喊捉贼，程雪怡，你以为你和你母亲做的那些事可以瞒天过海，无人知晓？”贺心漪摇摇头，“只是你不会知道，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做过的恶事，老天会帮你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一袭话说得程雪怡脸色惨白，她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夏……夏子妍，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害死雪晴、害死我的孩子，觊觎萧陌然身边的位置，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贺心漪说：“你可以骗得了五年前的夏子妍，但你骗不了五年后的贺心漪，你们加诸在我和雪晴以及孩子身上的，我会十倍地讨回！”
程雪怡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夏子妍，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的身份告诉萧陌然，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贺心漪一下子就笑了，“去啊，只是……你真的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
“程雪怡，你最想得到的，就是萧陌然身边的位置，所以你最怕的，自然就是威胁到这个位置的人，八年前的雪晴，五年前的夏子妍，以及现在的我。所以，你怎么可能愿意让萧陌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程雪怡没想到贺心漪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她一时怔在那里。
贺心漪轻蔑的一笑，“不想那么快露马脚，就选择把嘴闭上，否则只能说明你的愚蠢。”
***
办公室门被人急匆匆地敲开，“萧总，我们在中东的项目出问题了！”
萧陌然抬起头，微微蹙眉，“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是什么问题？”
“萧……萧总……”来人显得很紧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投的那块地……没有石油，那就是块荒地，我们之前投资的上百亿美元……怕是……怕是打水漂了！”
“什么？荒地？”萧陌然顿时脸色一沉，“这怎么可能？之前考察的时候，对方可是出示了勘测报告的，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荒地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来人摇摇头，“没有误会！我们的钻井平台已经在十个点下挖了几百米，可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恐怕是被骗了！”
“啪……”萧陌然猛地拍响桌子，“马上联系卖家和中间人！弄清楚原因。”
“联系不上了，萧总！所谓的中间人不过是个皮包公司，而那个卖家，我们查了他的背景，根本不是什么中东的土豪，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将地卖给我们之后，就出境离开了中东，只怕……当时用的也是假身份。”
听到这里，萧陌然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这笔投资几乎占据了萧氏百分之三十的投资，当时是他最最看重的项目，本想着投资下去，就可以在石油出产后获得巨大收益，却不料，竟然出了这样的问题，他很清楚，这对萧氏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秘书焦急地走进来，“萧总，因为我们第二批款项迟迟不到，H&C集团给我们发了律师函，起诉我们违约。”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萧陌然清楚，事情绝非表象那么简单。
***
接到萧陌然的电话，贺心漪并不意外，她欣然应约。
萧陌然安排的私人会所里，两人面面相对。
贺心漪的面前是一杯摩卡咖啡，这是夏子妍从二十岁起就喜欢的咖啡口味，多年来，未曾变过。
“你喜欢的！”萧陌然示意道。
贺心漪笑了笑，“萧总如何认定我喜欢摩卡？”
萧陌然沉默了片刻，“子妍，我们都不要捉迷藏了好吗？我知道是你！其实你很清楚我约见你的原因！”
“我清楚？萧总，我有些听不懂！”贺心漪扯了扯嘴角，“还有……如果你觉得叫子妍能够更舒服一点，OK，我无所谓。”
萧陌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未定，语气却极温柔，“子妍，是你做的对不对？将萧氏逼得无路可走，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解恨，我愿意……将萧氏双手奉上。”
“哦……”贺心漪恍然大悟，“萧总是指律师函吗？很抱歉，作为H&C集团的代表，我必须维护公司的权益，贵公司违约在先，我们也是按合约办事。”
“你知道，我指的并非H&C集团！”萧陌然笑了笑，“John是你的人吧？中东那块地也是你设下的陷阱。”
贺心漪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脸上有瞬间的讶然划过，一时之间，她竟没想好要如何回应。
“子妍，你不必否认！两件事太过巧合，我不是傻瓜，当萧氏前后遭遇重创后，我立刻就明白了！”他顿了顿，摇头自嘲的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与H&C签约其实太过于顺利，我并非没有预感，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
“萧总，说这些话，你是想表达什么？送人情？还是要让我对你感激涕零？”贺心漪微微一笑，“再说……你凭什么说贵公司的两大危机都与我有关？有证据吗？”
“子妍，我既然坐在这里，自然是有证据的！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说完，他推了一个东西到她的面前，贺心漪看过，脸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说话。
萧陌然随之叹了口气，“子妍，我不会怪你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呵呵，怪我？”贺心漪冷笑，“你凭什么？就算一切是我做的，这一切也是你应该承受的！这是你欠我，欠我夏家的，难道……我不该拿回来吗？”
萧陌然脊背一僵，之前，纵然他有十足的把握，但听到她亲口承认那又是另一回事，这相当于她在告诉他，她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子妍，你终于肯承认了，你真的没有死，你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直接将夏子妍搂进了怀里，大手环住她的腰，紧紧地勾着，只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就会消失，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怎能不紧张。
夏子妍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整个人僵住了，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拼命地挣扎起来，“萧陌然，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我不放！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子妍，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萧陌然固执地抱紧她，棱角分明的面孔一寸寸抵近……
夏子妍心跳似漏掉一拍，大脑一片空白，想都没想，抬起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啪 ……”
***
两人同时一僵，夏子妍趁机推开他，“萧陌然，请你放尊重一点！”
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出的这一巴掌，因而，萧陌然俊逸的脸上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却顾不得去摸一下火辣辣的脸，再次一把攥住夏子妍的手臂，“夫妻五年未见，尤其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死而复生后，我难道不该激动吗？”
“住口，萧陌然，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五年前，我们已经离婚了！”夏子妍再度挣扎，她被萧陌然这样桎梏着，她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离婚？”萧陌然看着她，眉眼带笑，“谁说我们离婚了？”
夏子妍一惊，“萧陌然，你离婚协议都签了，如今却要不承认吗？”
萧陌然依然是笑看着她，眸光中满是温柔，他微微弯腰，与夏子妍平视，“宝贝，离婚协议书可是被楚文昊烧掉了！”
“你……”夏子妍咬了咬牙，避开他的目光说道：“那又如何？我已经嫁作人妇，做了母亲，萧陌然……你究竟想怎样？”
萧陌然顿时眉头一紧，“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你和楚文昊的孩子？”
“当然！”夏子妍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的女儿三岁，我和文昊结婚四年多了，怎么，你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萧陌然听闻，顿时脸色一沉，阴森的好似暴风雨来临一般，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夏子妍，“我不信！我不相信你给他生了孩子！”
“呵……”夏子妍抬起头，嘴角微微一勾，“为什么不信？你不许我生下你孩子，难道我也不能生别人的孩子吗？”
萧陌然的脸色越发的黑了，他大掌一收，将拳头捏得咯咯响，“楚文昊……他不配！”
“那么谁配？”夏子妍轻笑，“你吗？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会杀死，你配吗？”
“子妍，我……”
夏子妍拼命地摇头，“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所以……只要你有一丝怀疑，你都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萧陌然，结婚三年，不管你对我多冷漠，表现的多讨厌我，但我总觉得……只要我努力，有一天……你会明白。”
萧陌然静静地听着，他看着夏子妍那张平静又隐隐带笑的脸，那一刻，他却觉得心慌无比，“子妍，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了……”
夏子妍却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可当你亲手杀死自己的亲骨肉时，我才知道，我错的多离谱，这段婚姻又错的多离谱！我不该喜欢你，我更不该奢望取代雪晴嫁给你。手术台上，我承受着血肉剥离身体的痛楚，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在意外中死去的是我，而不是雪晴！那样……至少我可以不那么痛，至少我可以把那份爱藏在心底，哪怕是欺骗自己！”
萧陌然眉头紧锁，他觉得心房的某一处，像是被刀划开一般，痛楚蔓延向四肢百骸。
“子妍，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你没有资格怪我！萧陌然，坦白地告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你活该承受这一切！”
***
夏子妍的话让萧陌然怔愣了很久，他转身追出去的时候，一直到停车场才追上她。
“子妍，你的报复我接受！但……但你知道，当时因为雪晴的事……”
“别说了，萧陌然，雪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因为你，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她名字。”夏子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变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愤。
萧陌然说不出自己此刻心境的复杂，他想要去安慰她，可又觉得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而且……他的确也是无从辩驳。
可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夏子妍离开，他有一种预感，他就这么放开她了，只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时，夏子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的一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声音更是惊慌的，“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对我的女儿怎么样？”
电话里传出一个阴狠狠陌生男人的声音，“姓夏的，不想让你的女儿死，就立刻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一亿美金，否则我要她小命！”
“你到底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夏子妍对着电话大声地喊，可是对方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萧陌然迅速就捕捉到了异样，沉声问道。
“有人……有人绑架了优优，赎金一个亿。”夏子妍抑制不住地发抖，脑子还是木的。
“居然有这样的事？”萧陌然眯了眯眼睛，“不要急，我马上找人查一下。”
夏子妍一把按住萧陌然准备打电话的手，“不要查，万一惊动了他们，优优就危险了！”
“可是……”
“我知道是谁！”夏子妍闭了闭眼睛，她用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此时头脑也渐渐清晰开来，对那个模糊的猜测也越发确定了。
“你知道？”
夏子妍看了他一眼，“是程雪怡，一定是她！”
萧陌然顿时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雪怡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哼，那是你认识的程雪怡！”夏子妍冷笑，“与我认识的……完全不同。”
***
夏子妍赶回家中，而楚文昊已经得知了消息，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也只筹措到三千万美金。
还有一大半的缺口，眼看着二十四小时将至，这让夏子妍非常的着急。
就在这时，萧陌然来了，并带来了几个大箱子，“这是七千万美金，救孩子要紧。”
“……”夏子妍有些意外他的做法，虽然这笔钱对她来说十万火急，但是……她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这钱……你拿回去吧！”夏子妍咬着牙说。
“子妍……”楚文昊对她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救优优要紧，我们不能拿优优的安危开玩笑。”
萧陌然与楚文昊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跟着说：“是的，这七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孩子对你来说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不是吗？就当我借给你，先救了孩子再说好吗？”
“……”子妍咬着嘴唇，似乎还在犹豫，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再度响了。
“姓夏的，一亿美金准备好了吗？”仍然是那个恶狠狠的声音。
“准备好了，我女儿怎么样了？”夏子妍焦急的问。
“城郊2号仓库，你一个人开车来，如果报警，我立刻撕票。”
***
城郊2号仓库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周围人迹罕至，格外的荒凉。
夏子妍壮着胆子下了车，就在她四下里张望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影蹿了出来，惊得她差点叫出声。
“你就是夏子妍？”其中一个人问道。
夏子妍戒备地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们，“是，我是！”
“钱带来了吗？”那人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夏子妍反问。
“呵，当然是你要找的人！”两人近前一步，“钱在哪儿？”
夏子妍紧攥着双手，她自然不会现在就把钱交出来，“我的女儿在哪里？先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那不行，我们老大吩咐了，得先让你交出钱！”
夏子妍皱了皱眉，很快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大，不见他，我是不会交出钱的！”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默认了夏子妍的要求，一前一后地带着她进了仓库。
破旧的仓库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五官倒还说得过去，但他给子妍第一眼的感觉就是精明又狡诈。
“是你抓了我的女儿？”子妍开口直接质问。
那人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嘴角，“你就是夏子妍？”
子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事实上，她已经站在了这里，答案很明显，对方的问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有想让夏子妍回答，她跟着摇摇头，“姓萧的真他妈有福气，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过听说你瞎了，还差一点死了，我真是不明白，这么漂亮的老婆，他怎么下得去手！”
子妍确认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认识，可是，他却能够准确地说出她和萧陌然的事，这让子妍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测。
“你究竟是谁？我的女儿又在哪里？”夏子妍吸了口气质问。
那人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要见你的女儿，就把钱交出来。”
夏子妍想了一下，“你我素不相识，应该也没有什么恩怨，你只是求财，钱我也带来了，但是……你至少要让我确认我女儿的安全，这……是最起码的前提吧？”
男人思考了片刻，缓缓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见见她。”说完向身边人示意了一下。
不多一会儿，那人便从库房的后面抱了一个孩子出来。
“优优……我的女儿……”一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夏子妍立刻就激动了，她作势便要冲过去，便被另一人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看看我的女儿！”她拼了命地挣扎，喊着，只想冲过去将她的女儿抱进怀里。
坐在那里的男人却是立刻示意了一下，小女孩随即便被抱到了后面。
“你们干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敢伤她，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别激动！她很好！只是，她太吵了，我只不过让她多睡一会儿罢了！”
“你……你给她喂了安眠药？”夏子妍气愤的双眼喷火，“她还是个小孩子，你太缺德了！”
“呵……德是什么东西？我阿伟，只认钱，不认人！”
“是吗？那程雪怡你也不认吗？”
***
“……”那男人愣了一下，却很快问道：“程雪怡是谁？”
“何必掩饰呢？我既然说了，就是认定了她，你我彼此陌生，如果不是程雪怡，你又怎么可能对我的女儿下手！”
这边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啪啪……”清脆的掌声传来，接着从库房后面走出一个人影。
“程雪怡，果然是你！”看到眼前的人，夏子妍完全不意外，她看着她一脸得意地走出来，只怨自己太过于大意，竟然会给了她对优优下手的机会。
程雪怡勾了勾嘴角，“夏子妍，这一次……你总算还不算太笨。”
“呵……毒蛇要咬人自然要露出芯子，就算你藏的再深也会露出马脚！”夏子妍瞪着她，“你马上把我女儿放了，要钱……我可以给你！”
程雪怡一愣，跟着便仰天大笑，“哈哈哈……夏子妍，你真是不经表扬啊，才刚刚说你不够笨，你就要展示你的智商了是不是？”说着，她脸色一变，“你以为……我程雪怡会看上你区区一亿美金？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夏子妍暗暗吸了口气，“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程雪怡挑了挑眉睨着她，“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吗？”
夏子妍自然是知道的，她冷笑一声，“你不就是觊觎萧陌然吗？你喜欢，你自然可以拿去，没有人会跟你抢！我夏子妍更不会！所以，请把我女儿还给我！”
“哈，你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搞得小杂种呢！”程雪怡眼睛一瞪，“夏子妍，你把我程雪怡当傻子吗？你不会跟我抢萧陌然，你为什么回香城？你好好地呆在国外继续装死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趟这个浑水？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对萧陌然不死心！”
“程雪怡你胡说，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香城是我的故乡，难道……我就不可以回来吗？更何况，我这次是代表公司前来工作的，与萧陌然半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程雪怡近前一步，“好啊，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夏子妍皱了皱眉，片刻的沉顿后说道：“你放了我女儿，我自然会离开香城！”
“离开？”程雪怡不紧不慢笑道：“你离开又如何？我控制不了萧陌然对你转念头啊！”
“那你想怎样？”夏子妍已暗暗在身侧捏起了手指，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夏子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程雪怡将牙咬得狠狠地，“想断了萧陌然对你的念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程雪怡，你无耻！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就要置别人于死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尽管想到了凶多吉少，但夏子妍没想到，程雪怡竟然能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口。
“哼，良心算什么！我程雪怡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目光一凌，“阿伟，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吗？”
叫阿伟的男人一得令，随即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夏子妍。
“来啊，把那个小杂种也抱出来，我就仁慈一回，让她们母女一同上西天！”
***
夏子妍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程雪怡，你丧尽天良，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会遭报应的！”
“是吗？那就让我来尝尝报应好了！”程雪怡说完，直接朝优优的大腿上狠狠一掐，优优顿时“哇……”的一声就哭叫起来。
“程雪怡，你干什么？”夏子妍怒斥。
“怎么，这就受不了吗？”程雪怡得意地瞪着夏子妍，转身又狠狠打了优优两个耳光，小姑娘白白小脸蛋顿时就红肿起来，熟睡的孩子被彻底吓醒了，疼痛和恐惧让她大哭起来。
眼看着这一幕的夏子妍觉得像是有把她刀子扎进了心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程雪怡，你不是人！”
“妈妈……妈妈……”听到母亲的声音，优优哭喊的越发厉害。
“优优，宝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夏子妍的眼泪不停地滚落，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她该放下的，不该回香城报复萧陌然，更不该把优优带回来，都是她的错。
“哼，回国勾引萧陌然还不忘带着小杂种，夏子妍，怎么样，你这会儿是不是特别后悔？”程雪怡一副看笑话的嘴脸。
“是！”程雪怡咬着牙，“我后悔当年没有一刀杀了你，更恨上天不公，让你这个人渣留在世间祸害无辜。”
“贱女人，你敢咒我！”程雪怡恶狠狠地上前，朝着夏子妍的脸就是两个耳光，直接打得夏子妍耳朵嗡嗡作响。
不等她缓过神来，程雪怡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拽，“我先划烂你的脸，看你还能再勾引男人！”
“呜呜呜，你这个坏阿姨，你放开我妈妈！”优优看到夏子妍受了欺负，吓得大哭，一边哭，一边控诉着。
“哼，小杂种，跟这个贱女人一样招人烦！你们把她的嘴给我赌上！”程雪怡吼道。
“程雪怡，你想对付的是我，放开我女儿！”夏子妍看着小小的优优受折磨，她一刻也不能忍，只想替她承受。
“哼，你放心，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程雪怡得意地扬了扬眉，忽地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抵到了夏子妍的脸上，“夏子妍，错就错在你不该跟我程雪怡抢一个男人！跟我抢的下场就只能是死！我现在就划烂你的脸，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丑八怪！”
夏子妍悲愤地瞪着眼前的女人，“雪晴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这个妹妹，当年，你就因为觊觎萧陌然，所以你就置她于死地！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那是你的亲姐姐啊！”
“夏……夏子妍……”程雪怡的脸色蓦地一变，声音都带着抖，“你……你在胡说什么？”
夏子妍不屑地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程雪怡，你以为你做的巧妙，却不知道，再肮脏的勾当也总有一天要见诸于阳光下。冥冥之中，雪晴的冤魂也会指引着让你的恶行昭告于众，你可以继续做恶，但是……你却逃不过报应！”
程雪怡把牙咬得咯咯响，“这么说来，你知道的不少！呵呵，夏子妍，那我就更加不能放过你了！”
说着，她的刀刃压向夏子妍的脸，作势便要划下去……
***
夏子妍感觉那冰寒的刀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随着混乱的脚步声及尖叫声响起，只是转瞬间，她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夏子妍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一眼便撞进一双深邃幽冷的的眸子中。
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曾经……她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而沦陷的，如今，如此近的距离，她只觉恍如隔世，加之刚刚身处险境，她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子妍，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萧陌然一脸紧张地打量着她，声线都是紧绷的。
“……”夏子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时，随后赶到的楚文昊冲了进来，“子妍，你没事吧？”
夏子妍这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萧陌然，对楚文昊摇摇头，“我没事，你……你们怎么来了？”
“傻瓜，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涉险！你走后，我们就远远地跟上你了，但是又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我们还是来迟了！”他看着夏子妍微肿的脸，有些心疼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一下。
夏子妍将脸一转就躲开了，“没事，我没关系的！优优她……”
两个男人的关注点都在夏子妍身上，谁也没有留意被抱在角落里的优优，而被惊吓到的程雪怡则率先反应了过来，待众人去寻找优优的时候，她已然将优优控制到了手里，一把锃亮的，小型的手枪抵到了优优的头上。
夏子妍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优优……优优……程雪怡，你别冲动，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雪怡，你已经罪行累累了，不要再伤害无辜！你究竟要欠下几条人命才肯罢休！”楚文昊把夏子妍护在怀里，他怕她就那么冲过去，再添无谓的牺牲，毕竟，程雪怡的目标就是夏子妍。
“闭嘴，我就是要让夏子妍死！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小野种。”程雪怡已经失控，变得极其疯狂。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就算你杀了所有萧陌然喜欢的人，你也得不到萧陌然。程雪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楚文昊喝斥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陌然有些惊愕地转过头看向楚文昊，“你刚刚说什么？雪晴是什么例子？”
楚文昊一愣，也顾不得太多了，“萧陌然，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我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现在我来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子妍害死了程雪晴，其实……真正害死她的是这个女人……”他指向程雪怡，“程雪晴的亲妹妹……程雪怡！”
“……”萧陌然眉峰一凌，寒意瞬间笼罩下来。
程雪怡却抢先一步喊道：“胡说，他在胡说！陌然哥哥，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在污蔑我！”
“污蔑？”夏子妍接过话，“这两个字，你说得不脸红吗？这么多年来，雪晴的死一直让我很自责，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八年前，是你蓄意谋杀了雪晴。”
程雪怡的脸色瞬间霎白，她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地喊道：“夏子妍，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谋杀了我姐姐？”
“证据吗？”楚文昊接话，“我这里有！”
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示意了一下。
***
“呵呵……”程雪怡冷笑，“你拿着手机做什么？搞笑吗？”
“你要的证据！”楚文昊说完，轻触了一下手机，四周只安静了一秒钟，手机里就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程雪怡。
“我怎么知道？总之一天没有找到尸体，我就不能松这口气！”
听到这句话，程雪怡整个人都惊呆了，同时也显得格外紧张，接下来，孙美琳的声音也陆续从里面传出来，而很自然，母女俩的对话都被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程雪怡震惊地看着楚文昊，“你……你……”
楚文昊冷冷勾了下嘴角，“不错，五年前，那晚在医院里，你和孙美琳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录了音。”
“是……你？原来是你？”
“不错，就是我！”待手机里的音频播完后，楚文昊收了手机，跟着又说道：“当时听到你们母女的对话后，我便找人着手调查了当年那场车祸，这才发现，你们不仅制造了当年的车祸，致使车子车毁人亡，而且还在车祸后掩盖事实，销毁证据，并且刻意栽赃到子妍身上，造成是她害死程雪晴的假象，从而让萧陌然误会她！”
“……”萧陌然的眼中亦皆是震惊，他眯了眯眼睛，“雪怡，楚文昊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程雪怡紧张地不知所措，她摇着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需要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我这里有证据，你可以拿去看。如果不相信我调查的，你萧大总裁自然可以自己去调查，凭你的手段，调查这点小事根本不费半点力气。你当年却查都不查，就直接定了子妍的罪，萧陌然，你欠子妍的……何止是八年的时光！”
萧陌然接过楚文昊递过来的手机，翻看了片刻，脸色随之冷的像冰一般，再抬头看向程雪怡的时候，那双眸子仿佛淬了毒，“雪晴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置她于死地，程雪怡你真是狼心狗肺。”
“够了！”见自己的罪行暴露，程雪怡嘶喊着，“凭什么程雪晴和夏子妍喜欢的，我就不能喜欢？凭什么所有一切好的都是她们的，我为什么不能拥有？我不甘心，我不比她们差，我也爱你，我比她们更配站在你的身边。”
“住口！就凭你这颗狼心狗肺你也不配！”萧陌然被彻底激怒了，“我竟不知道，原来……在我的身边一直藏着一条毒蛇，你害死雪晴，又陷害子妍，我真是瞎了眼晴！”
话音未落，程雪怡将枪又用力戳了一下，“别说了，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夏子妍，算你狠，我程雪怡终究是太大意了！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都难定。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让你赢得舒服，没了这个小杂种，我看你还高兴得起来。”
“不……不要！优优……优优……”子妍很清楚程雪怡的举动，她疯了一样的扑过去，但整个人却被楚文昊抱得死死的。
她眼看着程雪怡对着优优扣动了板机，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那是一种绝望与无助，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她眼前一黑也昏死过去……
***
“子妍……子妍你醒醒啊……”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
“子妍，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声音越发的近了，可是……夏子妍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很沉，怎么也睁不开。
“妈妈……妈妈……”突然，熟悉的童声传来，就像是给夏子妍打了一剂强心剂，她最后的记忆中，程雪怡对优优开了枪，那么……这个声音，她是在做梦吗？
夏子妍用尽所有的力气，好容易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入眼就看到了那张可爱的小脸。
“妈妈……妈妈……”
“子妍，你醒啦？”
“优优？文昊……”夏子妍挣扎着坐起来，当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时候，她一把将优优搂进怀里，“我的宝贝……”
“子妍，放心吧，优优没事！”楚文昊安慰道。
“怎么回事？”她抓住他的手臂，“之前在仓库里明明……”
楚文昊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用力点点头，“没事，真的没事了！”
“可是……”夏子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向旁边看了看，可病房里除了优优只有楚文昊，根本不见另一个人的踪影。
“文昊，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程雪怡开了枪的不是吗？”夏子妍觉得心里慌乱极了，她急于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楚文昊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叹了口气，“子妍，我本来……想等你身体恢复一下再说的，可是看来……我瞒不住你了。”
“……”夏子妍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发……发生什么事了？”
楚文昊迟疑了一下说：“优优没事……还要感谢萧陌然，在程雪怡开枪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眼前一晃，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救了优优，可他自己却中了枪！”
“……”夏子妍的表情瞬间僵滞，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你……你说什么？萧……陌然，中枪了？”
“对！”楚文昊顿了一下，“我也是没有想到，他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优优，他中枪倒下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子妍呆呆地听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伤到哪儿了？”
楚文昊看着夏子妍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看到楚文昊的表情，夏子妍只觉得心突的一跳，“文昊，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我……”楚文昊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场面特别混乱，萧陌然被抬上急救车的时候，我只看到他整个胸口都被血染红了，后来到了医院，进了急救室，我就不知道了！”
“……”夏子妍抓着楚文昊的手猛的一紧，“带我去，带我去看看他！”
“子妍，你的身体……”
夏子妍猛地打断他，“我没事，我说了我要见他！”
她几乎是冲着楚文昊喊了出来，喊出的一刹那，两人都是一愣，但夏子妍没有心思去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缓了下语气，却依然很焦急，“文昊，我求你了，带我去见他！他救了优优，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安危。”
***
尽管做好了心理预期，但夏子妍看到萧陌然的那一刻，还是被吓到了。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伤得这么重。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夏子妍看到上半身缠满绷带，鼻腔嘴巴里插满管子的萧陌然。
他的呼吸及其微弱，全然无意识地躺在那里，实在让人不忍多看。
夏子妍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扑到玻璃窗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那个男人，曾经几何，她是那么恨他，恨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恨他在那三年婚姻中让她体会到的绝望。
离开他的五年，她是带着对他的恨才有勇气活下来，五年后回到香城，也是为了报复当年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如今看到他这个样子，尤其他是为了救优优而身负重伤，那些过往的恨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此刻，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难过。
尽管恨他，尽管想要报复他，但是……她也不希望他躺在这里。
她希望他能够醒过来，更希望他能够健康地站在她面前，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楚文昊在旁边看着夏子妍，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都没有移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而楚文昊也盯着她，时间就像定格了一般。
而渐渐的，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无奈与悲伤，随后淡淡一笑，他转身离开。
***
萧陌然伤到了肺部，在重症监护室里足足呆了十天，其间几次反复，差一点回天乏力。
而这些天，夏子妍一直守在监护室门口，只是饿的时候吃口东西，困的时候眯上一会儿，除此之外寸步不离。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萧陌然脱离了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萧陌然没有想到，他醒来第一眼竟然看到了夏子妍。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夏子妍靠近问他，“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肚子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未问完，他一把抓住她手，“子妍？真的是你？”
夏子妍微微一缩，却没有挣脱，而她又怕牵动他的伤口，也没有敢动，只是问：“你的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叫医生。”
萧陌然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子妍，你没事吧？优优……没事吧？”
“我没事！”夏子妍点点头，“还要谢谢你，救了优优！如果不是你，优优她……真的谢谢！”
“不需要谢我！能有机会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我……我欠你太多了！”萧陌然贪恋地看着她，不肯移开目光。
“还是要谢的！毕竟……优优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们更加没有血缘关系，你能不顾安危的救她，我真的很感激。”
萧陌然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子妍，那种场合换成是你，你也会不顾一切对不对？”
夏子妍微怔了一下，但很快说：“当然，我是她的妈妈呀！”
“可你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萧陌然突然说。
“你……你说什么？”夏子妍惊讶地看着他。
萧陌然却是不疾不徐地说：“优优并不是你和楚文昊的孩子对吗？”
萧陌然的目光是那样的笃定，没有一丝的犹疑，倒是让夏子妍有些慌乱，“萧……萧陌然，你未免太自信了吧？你觉得我夏子妍这辈子就非你不可吗？我就不能再嫁人生子吗？”
“不，不，子妍！”萧陌然急忙握紧她的手，“你错了！不是我自信，而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
“……”
萧陌然生怕夏子妍误会，继续解释道：“我这么说，并不是自信你对我有感情，我知道，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你应该是恨毒了我的！所以，我不敢奢望。只是，你过于善良，又过于长情，更何况又经历了三年那样的婚姻，即使你可以完全放下，但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嫁给了楚文昊。因为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夏子妍垂眸，静静的听着，并没有立刻开口，萧陌然却有些急了，“子妍，我说的对吗？当然，你可以否认，但是……你骗不了你自己。”
听了他的话，夏子妍只觉得心里乱极了，她抬起头，“萧陌然，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其实……你就是想说，我对你并没有忘情对不对？说什么了解我，其实……你还不是自恋吗？”
被洞悉了心思，夏子妍很懊恼，她冲萧陌然说的这番话，倒像是一种宣泄。
“是这样吗？子妍？”萧陌然接过她的话问。
“什么？”夏子妍一愣。
他深深地看着她，“五年来，这是我一直所期盼的，子妍，你没有对我忘情是吗？”
夏子妍心弦一紧，蹭地甩开他的手，“萧陌然，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救了优优，我很感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说过的，夏子妍已经死了，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就死了，你想多了！”
面对他时，她几乎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说完这番话，她头也不回，匆匆向门口走去，她只怕……再呆下去，所有的心思都会被他看个透彻。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夏子妍却无暇顾及，但脚步迈出病房的前一秒，她听到萧陌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子妍，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犯浑，是我糊涂，那样的伤害了你！我活该不配被你原谅，只是……子妍，我只求你接受这个报仇的机会。”
夏子妍猛地停下脚步，她有些不解地回过头……
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映进窗子，将水果刀的刀刃照得锃亮，夏子妍下意识挡了下眼睛，跟着一阵闷哼声响起，她看到鲜红的血从萧陌然的胸口涌出，而他的双手正扶着刀柄，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子妍，我来替你报仇！”
“不要……”夏子妍撕心裂肺地喊着，她冲回床边，“萧陌然，你放手，你快点放手啊！”
“……”萧陌然看着她，嘴角的笑容越发轻松，“子妍，不要恨我，我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不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自己的身上再插上十刀。”
“不……”夏子妍的眼泪像珠子一般坠落，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是的，她恨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不是在乎他，她又怎么会心存恨意呢？
可是……此时此刻，什么仇恨，什么恩怨，统统都不重要了，她不想让他有危险，她只想让他好好的。
“不要……萧陌然，我原谅你了！你快放手！来人啊……”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大声地呼喊着，萧陌然听到她的话，一抹欣慰的笑从嘴角溢出，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
***
三个月后。
一家咖啡店里。
夏子妍和楚文昊相对而坐。
“文昊，你真的……要回美国吗？”
楚文昊笑看着她点点头，“是的，后天的飞机，我已经答应我父亲了，接手美国的分公司，一边管理公司，一边学习经营。”
夏子妍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文昊，都是因为我！”
“别这么说，子妍，你没有错，感情也没有对错！我已经想明白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和萧陌然是注定的缘份！他为他当年的叛逆和冲动也付出了代价，如果他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也不至于失去你这么多年。不过现在好了，我相信，经过了这重重波折，他总算是懂得珍惜你了，我是真心地祝你幸福！”
夏子妍听得眼眶一热，“文昊，你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这辈子……我大概是无以为报了！”
楚文昊一下子就笑了，“知道就好，如果有下辈子，记得……给我一个机会。”
夏子妍顿时落泪，楚文昊倒是很大度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也应该笑着给我一个祝福不是吗？”
他把夏子妍逗得破涕为笑，“当然，我当然要祝福你，祝福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值得的人！”
“对了，程雪怡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由于孙美琳揽下主谋的罪责，程雪怡也只是从犯，所以，孙美琳以谋杀罪判了死刑，而程雪怡则判了无期。”
夏子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也好，我听说……程雪怡在监狱里被几个犯人划烂了脸，因为冶疗不当，现在整张脸已经完全溃烂了，对于她一个那么爱美的人来说，这样的惩罚比杀了她更甚。让她一辈子就看着自己烂掉的脸，没了自由，活在痛苦中，也不失为一种惩罚！”
“不错！而且我还听说，她的肾病真的恶化了！她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呢？”楚文昊说道。
夏子妍沉默了一会儿，“也许……这就叫自作自受吧！善恶终于头，程雪怡也该受这样的报应！”
***
萧陌然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了，可因为夏子妍原谅了他，他越发赖着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时看不到她，就会不开心。
夏子妍外出回来，看到萧陌然一个人在呕气，她不禁叹了口气上前，“为什么不吃药？”
“你去哪儿？去了这么久！”萧陌然沉着脸。
夏子妍摇摇头，“我出去买了点东西，顺便……和文昊见了个面。”
一听到楚文昊，萧陌然就皱起了眉头，夏子妍知道他的心思，立刻说道：“文昊后天就要回美国了，是来跟我告别的！”
“真的？他真的要回美国了？”萧陌然将信将疑地问。
“嗯！”夏子妍说：“我都留在你身边了，你还在怀疑吗？”
萧陌然一愣，凝视着她的目光越发深情与温柔，他拉着夏子妍坐在自己身边，他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摩挲着，良久才开口，“子妍，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不敢，也没有脸开口问，可是……仍然想知道，当年……”
夏子妍抬起头，打断他，“你是想知道当年明明看到了我的尸体，而且亲眼看着我被火化了，为什么后来我又活了是吗？”
她并没有等到萧陌然开口，继续说道：“当时，我的确掉下了悬崖，只是我比较万幸，被挂在了一棵树上，后来文昊找来了，他救了我！我当时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是文昊好容易说服了我，然后答应我，带着我永远离开香城这个伤心地。于是……他亲手布置了一场戏，一场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经死去的戏。”
“……”
“其实在他知道你要挖我的肾给程雪怡开始，他就通过在美国念医科的同学帮忙，找到了配型的肾脏，后来又找了一具和我很相似的女尸，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塑造了一个假的我，这样……骗过了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你。只有这样才能够带着我远离香城，让我在异国从头开始！”
“至于优优，那是我在孤儿院里领养的一个孩子，当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我想……这就是一种缘份吧！我曾经失去一个孩子，心里始终有一份愧疚，而这个孩子就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来到我的身边。”
萧陌然一把将夏子妍搂进怀里，“不，那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愧疚！真正愧疚的那个人是我，我犯了这辈子最不可原谅的错。”
夏子妍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回应，眼泪却是悄悄的滑落。
“子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萧陌然抚了抚她的长发，起身拉着她就走。
***
山风呼啸，萧陌然带着夏子妍站在一排墓碑前。
她看着三座在一起的墓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其中的两座她自然是知道的，一座是她亲手安葬的父亲，另一座是假死的自己，而最后一座，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落款，父亲：萧陌然。
这墓碑的主人不言而喻，她转过头看着萧陌然，“陌然，你……”
“对不起，子妍，当年的错误已无法弥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慰我们的孩子，今生今世，我在这里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会一辈子忏悔我的错！希望宝宝它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让我好好爱它！”
夏子妍眼圈一红，“可惜……我们的宝宝无法入土为安，这里只能是一座空坟。”
“子妍，你为什么这么说？”
夏子妍咬了咬嘴唇，“因为当年……程雪怡是当着我的面把我们的宝宝冲进了下水道。”
“怎么可能？”萧陌然说：“虽然……我当时犯错打掉了我们的孩子，但是……因为那有你一半的骨血，所以……当时我就让人小心地保存，后来……你离开了，我就亲手葬了宝宝！”
夏子妍听得呆住了，“那……那程雪怡在我面前冲进下水道的……”
“我不知道程雪怡是在哪里弄的死胎，但绝对不是我们的宝宝！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萧陌然拉起夏子妍的手笃定地说道。
夏子妍转过头，眼中含着泪光，却是展颜一笑，“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们的宝宝……会原谅爸爸！”
萧陌然只是一怔，下一秒就将夏子妍拥入怀中，“子妍，我爱你！一直爱你，只是……我太傻了，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对不起！”
夏子妍没有说话，眼角却是有清泪滑落，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这句话，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她悄悄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还好，幸福虽然迟到，却没有缺席。
未来的路，他们要携手度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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