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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逢好似曾相识 第十一章 “厨娘”换届

  第十一章

  “厨娘”换届

  直到第二天中午,虞欢才注意到乔易白的信息。

  昨晚陪着自家老大到凌晨一点,好不容易把对方哄睡了,虞欢自己也是倒头就睡,完全忽略了闪动不止的YY图标。

  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虞欢差不多是被饿醒的。

  熬夜且不吃饭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时整个人软绵绵晕乎乎的。

  虞欢龟速爬起后,满脑子只有“去觅食”这一个想法,去客厅转了一圈才知道,自家厨娘又不在了。

  茶几上摆着几样早餐,旁边贴着张便利贴,写道:

  欢欢:我跟小宇出去约会啦,晚饭前就不回来了,鉴于你有了二十四孝好男友,我就不挂念你啦!勿念。

  PS:晚饭后也不一定回来。

  虞欢:“……”这俩货迟早要私奔……

  她一边吃着变凉的早餐,一边不无惋惜地回忆一年前。

  那时候虞欢和苗苗刚上大三,因为各自兼职原因搬出宿舍的那天,虞欢初次见识到自家室友的厨艺技能,饱餐一顿后美滋滋地奉上生活费,厚脸皮攀着苗苗的肩膀:“小美人儿,我决定跟你混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贤妻,放心,孩子奶粉钱我来赚!”

  换了现在的苗苗,她肯定大气一笑,给虞欢一个爱的拥抱,然后深情看她:“成!就当养猪了!”

  可那时候的苗苗还没有被虞欢同化,属于腼腆型的小美人,听了虞欢的话温婉一笑,表示:“反正我自己也要做饭的,给你加双筷子而已,别客气。”

  之后就真的当起了尽职尽责的厨娘。

  当然,虞欢也不可能真的白吃白喝,买菜、洗碗之类的事都是抢着做,一瞅家里冰箱快空了,就去超市来一次大采购。

  两人颇有默契地搭伙吃了半年,这半年虞欢虽然仍炒不出一个能吃的菜,但对于洗碗和买菜这种事,倒有些炉火纯青了。

  然而好景不长,自从半年前,苗苗认识孙宇以来,不回家吃饭的情况偶有发生,这种时候虞欢就需要“独守空房”了。

  可是怎么感觉最近“独守空房”的频率大了很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乔易白出现以后?

  等等,说起乔易白……他昨晚叫自己干吗来着?

  稍填饱了一点肚子,虞欢终于想起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新任男友。

  放下手里的半杯牛奶,再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虞欢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大步走进房间,从被窝一角翻出了已经低电量自动关机的手机。

  虞欢忙给它充上电开机,屏幕上果然显示有未接来电,点进去一看,是早上十点的。

  虞欢皱了皱眉,点了回拨。

  电话很快接通,虞欢甚至有些怀疑对方一直盯着屏幕在等这个电话。

  她突然觉得十分心虚,向来说话随心的人,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刚接通的两秒内,两边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一瞬,虞欢觉得自己心更虚了点,跳动的频率还有点怪。

  好在乔易白很快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此时还略带一丝喑哑:“欢欢,你昨晚,睡得好吗?”

  在虞欢面前,他一直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昨晚乔易白一宿没睡,因为怕打扰到虞欢,他不敢给她打电话或发短信,就想着上YY看看。虞欢一般晚上的时间比较空闲,又因为有着CV这个身份,时常需要和公会的人联系,空闲时一般就会挂着YY。

  然而今天不一样,乔易白发现她YY也不在线。

  可能真是忙,乔易白想。

  既然不在线,那自己留言总行吧。

  于是,乔易白开始一条一条地写留言,期待着虞欢突然上线给出回复。

  然而他并不知道,虞欢在线隐身了,且她不仅隐了身,还为了不打扰到茶色的倾诉,关闭了消息提示音。

  乔易白在一个小时内陆续发了十几条消息,从一开始正正经经的“你还在忙吗”,到后来撒娇式的“你理理我嘛”,再到最后是一连串“嘤嘤嘤”“难受想哭”“心疼地抱住瘦瘦的自己”的表情包。

  然而,这些消息再次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乔易白觉得自己都快把手机屏幕盯出洞来了,确定今晚不会有回复后,只能委委屈屈地下线,裹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觉,又觉得吃多了肚子胀得慌,遂抱着被子滚过来滚过去,就这么翻来覆去失眠了一整晚。

  然而即便这样,此刻电话接通,他最想问的还是虞欢忙完了没、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累到。

  “啊?挺……挺好的……”虞欢咽了咽口水,没发现自己也结巴了起来。

  “真的吗?”乔易白又问。

  “真的。”虞欢慎重答。

  “可我没睡好。”听到肯定的回答,乔易白的声音瞬间又低了一个调,听起来竟有种撒娇的味道,“我好难受啊欢欢。”

  “难受?”虞欢有点反应不过来,“那……多喝热水?”

  嗯?这个台词好像在哪儿听过?

  不管了……多喝热水总是没错的。

  然而乔易白并不想喝热水,乔易白需要爱的抱抱。

  “不想喝,也不想吃饭……”乔易白继续撒娇。

  虞欢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样子,是生气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虞欢开始解释,“昨晚茶色那儿出了点事,她很难过,我陪她来着,是真没空……”

  “没生气,”乔易白说出这句时,虞欢听见了他那边车门关上的声音,之后他又问,“你在家吗?”

  “在在在,你要来吗?”因为心虚的缘故,虞欢答起话来格外爽快。

  电话那边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传来乔易白喑哑却依旧好听的声音:“我在楼下了,欢欢。”

  虞欢连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看见楼下一个挺拔的人影,他应该是刚停好车出来,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手上还握着车钥匙和通话中的手机。

  似乎是看见了窗后的虞欢,对方仰起头笑了一下。

  据说有一种好看,叫作“看着就下饭”,虞欢觉得乔易白就是这种好看的人。他这一笑,让虞欢刚饱了一点点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慢着,慢着,”虞欢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还是不合时宜道,“那个……你……帮我带个煎饼果子好不?就往左走五十米,有个拐角,摆了个小摊的。那个,我挺饿的……”

  五分钟后,乔易白带着两个热乎乎加了蛋的煎饼果子敲开虞欢家的门。

  “哟,还买一送一呀!”虞欢看他手里的两个袋子,笑道。

  “我陪你一起吃。”乔易白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虞欢。

  虞欢看他耳尖红红的样子就忍不住调侃:“可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吃饭嘛,而且我完全可以吃两个的。”

  “你很饿?”乔易白反问。

  “很饿,”虞欢正经脸,“上顿饭还是和你一起吃的。”

  这话虞欢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刚吃了一半的早餐还摆桌上呢。

  本想当个玩笑略过不提,谁知乔易白二话不说把煎饼果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在虞欢完全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又把垃圾袋打了个结放到门口。

  “那个没营养,”乔易白放好垃圾袋回来道,“你等等。”说完仿佛轻车熟路一般,绕过虞欢,找到冰箱将门打开,挑挑拣拣一阵,托着一堆食材就进了厨房。

  虞欢惊讶道:“你还会做饭?”

  “嗯,会一点。”乔易白说着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一阵厨具轻微碰撞的声音响起,虞欢看着厨房里那个劲痩的身影,动作娴熟,两三下就淘好米给电饭锅定了时,又开了电磁炉准备热锅。

  虞欢突然灵光一现:“嘿,乔小白,那天的鱼汤和粥,都是你做的吧?”

  她指的是军训时,她睡过头胡诌了个胃疼的借口请假,转头就收到了一大份“剩饭剩菜”的事。

  曾经的小心思被拆穿,乔易白颠锅的手顿了顿,倒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虞欢笑,怪不得那天去他家,总觉得哪里不对,拖鞋都只有一双,怎么看都不像是时常有阿姨来做饭的样子。

  眼前的人左手拿锅,右手颠勺,衬衫的袖子挽起,骨节匀称的手指搭在厨具上丝毫不减美感。虞欢忽然走过去圈住乔易白的腰,把脸靠在他背上,发自内心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呀小白。”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这是她的小可爱呀,虽然有点小傲娇,却一直很认真地在关心着她的人。

  此时虞欢感觉到手臂下的肌肉有一个明显绷紧的动作,但很快又放松下来。锅里的煎蛋被回过神的乔易白快速翻起,却依旧晚了一小会儿,向上的一面稍微焦了一点点。

  这时候锅里突然爆起了一点油花,“噼啪”一声,有点点油星溅到了乔易白的手背上。

  “哎呀!”虞欢眼疾手快,下意识拉过他的手,将手背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她记得小时候林女士手指被烫到,老虞就是把脸凑过去让林女士捏自己耳朵来着,据说是因为耳朵部位会比较凉。

  至于说为什么要捏老虞的而不捏林女士自己的,虞欢后来想了想,这大概就是花式秀恩爱的一种吧。

  而此刻虞欢把乔易白被烫到的手背贴在自己耳朵上,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对方的耳朵红红的,一看就不是很凉的样子。

  这个动作一出来,乔易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个人的表情有点呆。

  欢欢的耳朵。

  好想捏。

  乔易白想着想着,就真的动手捏了一下。

  ⊙▽⊙好软好凉!

  乔易白此刻的眼睛里盛满了亮光。

  被捏耳朵的虞欢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只是很快地捉住乔易白不听话的手,再次翻过来,将手背紧贴着自己的耳朵。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地站了一阵,直到旁边锅里鸡蛋的煳味越发明显……

  这是乔易白自出师以来,第一次煎出不能吃的鸡蛋,它也再次证明了虞欢与厨房的绝缘程度。

  好在乔易白不是林女士,他只是重新洗了锅,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一样,再次热好油,打蛋进去,小心翻面……

  半小时后,饭菜新鲜出炉。

  虞欢对这样的家常小菜爱到不行,加上饿了一天,早上的一个面包半杯牛奶着实顶不了饱,所以此刻吃得无比欢快。

  两人吃到一半,乔易白突然放下筷子,无比认真起来,盯着虞欢道:“你以后不能这样。”

  “嗯?不能怎样?”虞欢的眼睛还停在醋熘土豆丝上。

  “不能不吃饭。”乔易白语气严肃,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被虞欢盯得多的几道菜。

  虞欢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男朋友的威压,心想“真是不得了呀,小白要造反了”。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不赖。

  虞欢很受用地把视线挪到乔易白脸上,笑道:“那我也没办法呀,我的厨娘跑了。”

  “我给你做,”乔易白依然无比认真,“以后没饭吃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

  这真是极好的了,虞欢自然从善如流地答应。

  吃饱后已经是中午一点多,虞欢主动洗了碗,两人空下来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干啥。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并不是很清楚正规程序。虞欢就提议把情侣之间该约的会都约一遍,乔易白没有意见。

  乔易白对虞欢的任何提议都没有意见。

  虞欢迅速付诸行动,上网搜了部正上映的悬疑片,果断订票,准备开始套路中的约会第一步——看电影。

  然而这一套路并没有得以展开,出门之前,虞欢先接到了苗苗的电话。

  “欢欢,我这边出了点事儿,这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苗苗的声音虽极力保持平静,却还是让虞欢听出了一丝慌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虞欢忙问。

  虞欢这一问,苗苗也没再掩饰,声音里的慌乱流露出来:“是小宇,小宇伤了腿,好多血……怎么办啊,欢欢,我好怕……”

  虞欢听她声音里甚至还带了哭腔,忙安慰她先别慌,问了医院地址,示意自己很快就到。

  于是,她也顾不得看电影了,忙拉了乔易白往医院赶。

  孙宇进的那家医院离虞欢和苗苗租的公寓并不远,虞欢赶到的时候,孙宇还在急诊室坐着,小腿上伤口看着挺狰狞,旁边一个医生正给他缝着针。男生倒是心态很好,见到虞欢和乔易白还笑着打了招呼。

  “苗苗呢?”虞欢问。

  “她去拿刚拍片子的结果了。虞姐你劝劝她,我真没事儿,这伤就看着严重……嘶……”话说到一半倒吸一口凉气,许是麻药不太彻底,缝的时候疼了一下。孙宇“嘶”了一声后忙看向门口,见苗苗还没回来才舒了口气,又冲虞欢、乔易白二人傻兮兮地笑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私奔去了吗?”虞欢被他感染,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开始了解起前因后果来。

  “嘿,那啥,我俩私奔去了……不是,我带苗宝去爬山了,山上有块石头不稳,苗宝踩着了,我就英雄救美了一下,嘿嘿嘿!”

  得,虞欢终于知道为啥这小子现在看起来还挺开心了。

  约莫五分钟后,苗苗拿着刚照的片子回来。这小妞看起来火急火燎的,一进来就喊医生看片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秀气小淑女的形象。

  只是这里唯一的医生还在给孙宇缝针,苗苗也没敢轻举妄动,只自己抽出片子左看看又看看,生怕看出根掰成两段的骨头来。

  苗苗毕竟没学过医,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放下片子抬头,这才发现虞欢来了。

  许是真的急狠了,加上孙宇是为她受伤的,又惊又吓加上内心愧疚,这会儿看见虞欢,仿佛有了点依靠,也顾不得乔易白还在一边,抱住虞欢就小声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没事儿哈,你看他自个儿还咧嘴笑呢。”虞欢只能尽自己所能给对方安慰,同时满含歉意地看乔易白,在一起第二天,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无暇顾及他了。

  乔易白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不介意。

  这时候医生缝完最后一针,收好工具后接过片子看了看,平静道:“没事,看着严重,里面就轻微骨折,一会儿给你打个石膏,这几天注意着点。”

  医生又看那边苗苗哭得稀里哗啦的,顺口安慰道:“小姑娘别哭啦,多大点事儿啊,不就豁几个口子骨个折嘛!”

  这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许是见得多了,这种情况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说到一半见这女娃娃似乎哭得更欢了,再一看众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辞不够有说服力,就继续道:“想当年我接诊的那几个病人……”

  虞欢深怕他说出“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这种话来,忙提醒道:“哎医生,是不是该开点什么药?”

  好在这医生被打断了也不恼,只道:“对,是该开点。”说着就到一边开药去了。

  虞欢呼出一口气,又安慰性地拍了拍苗苗的肩膀。

  孙宇的腿伤不重,医生说可住院也可不住,苗苗是主张让他住几天的,可他本人坚持回家。

  孙宇想的是:如果自己住院了,苗苗肯定坚持整天待这儿陪自己,医院这种地方待着多不舒服呀,晚上还得窝在小陪床上,自己一个大男人就算了,可不能让自家女朋友受委屈。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决定两人住在一起,由苗苗贴身照顾他。

  “可是那样虞姐怎么办?”孙宇是知道自家小娇妻在虞欢身边的重要性。

  “嗯?我?”虞欢想到出门前乔易白说的话,嘴角勾起,感觉自己这个“大灯泡”待得也够久了,也是时候挪位置了,就道,“不用管我啊,我有乔小白的。”

  这时候医生过来给孙宇打石膏了,苗苗把虞欢拉到一边,声音低低道:“欢欢,我想哈,以后都跟我家小宇住一起了……”

  虞欢猛地捧住胸口,做痛心状:“所以你打算搬过去就不搬回来了吗?你们终于要正式私奔了吗?天哪,爱妃,没想到你是这么薄情的人!”

  三年多的相处让苗苗对虞欢的了解颇深,看她动作浮夸,就知道她是不介意了。苗苗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恢复平时嬉笑的语气:“虽然不能同居了,但姐姐还是爱你的!”又指了指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乔易白,“我看妹夫挺靠谱的,你跟着他我放心……”

  “行行行,赶紧看你男人去吧!”虞欢笑着推她,“别得意哈,我以前是一只‘电灯泡’,现在有了乔小白,我们就是两只‘电灯泡’,迟早上门骚扰你们。”

  苗苗也笑:“我等着呀!”

  孙宇的石膏打好后,乔易白让两个姑娘并一个病号在医院走廊边的长椅上等着,自己拿着刚开的方子去取了药回来,又开车把几人先送回了虞欢和苗苗租住的地方,苗苗需要先收拾一些东西。

  孙宇是北方小伙子,原本在这边住校,但自从交了苗苗这个女朋友后,就一直存着和女友出来过二人世界的心思,奈何苗苗一直顾虑着虞欢,两人当初合租时一次性交了一年份的房租,苗苗当初答应了陪虞欢一起,自然不会见色忘友中途搬走。

  孙宇见苗苗坚持,也只是打着小心思偶尔提一提,到底还是尊重女友的决定。只是自己也不在宿舍待了,单独在苗苗住的地方不远处又租了房子,时常带着各种吃食来串门,偶尔再顺便把女友拐过去待一段时间。这也是两人认识以来,虞欢经常看不见苗苗人影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这次骨了个折还能收获和女友长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福利,孙宇表面上默不作声地看苗苗里里外外收拾行李,心思却早已乐开了花,暗道这一下摔得值,真值!

  虞欢帮着苗苗收拾东西,孙宇因为腿的原因没法大开大合地动,就坐在床沿一件一件地叠着苗苗扔过来的衣服,这时候就只有乔易白比较闲了。

  乔易白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边盯着虞欢看,越看越觉得好看得不得了,就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

  拍完之后,他傻笑着捧着手机鼓捣一阵……

  孙宇叠完手头的衣服后,苗苗和虞欢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拄着拐杖起身,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乔易白发的微信。昨天一起吃完饭后,几个人就各自存了号码,并加了微信。

  这是乔易白第一次给他发信息。孙宇在打开之前先往乔易白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正握着手机站在虞欢身边,手里还拿着小扇子给忙出汗来的虞欢扇着风,脸上的表情毫无异样,甚至带着点当教官时的冷漠感。

  孙宇诚惶诚恐地点开消息。

  是一个短发小人竖出很多大拇指,配字:葵花点赞手。

  有了昨天被一路叫姐夫的冲击,孙宇对着这张接着地气带着萌感的表情包,已经不会有过于惊奇的情绪了。

  可是为什么要点赞?果然还是乔教手滑了吗?

  直到几人即将出门,孙宇才从这样一段对话中领悟到乔易白那个“点赞”的意思。

  乔易白:“欢欢,我以后天天来给你做饭吧!”

  虞欢:“好啊。”

  乔易白:“可是每天跑来跑去有点麻烦,要不我搬过来住吧!”

  虞欢:“好啊。”

  孙宇:“……”原来你是这么心机的乔教官!

  第十二章

  狗粮第一弹

  不得不说,乔易白的行动力是极强的。

  下午刚送走了苗苗和孙宇,征得了虞欢合租的同意,回来的路上顺道拐去收拾了几样必备物品,当天晚上他就拎包入住了。

  乔易白住的是苗苗搬走后腾出来的房间,和虞欢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两个房间的门是紧挨着的。时隔七年,乔易白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活离虞欢如此之近,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当晚吃完饭,虞欢去洗碗,乔易白原本想帮忙,被虞欢态度坚定地阻止了。

  毕竟跟苗苗相依为命了近一年,虞欢这点分工自觉还是有的,且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并不希望丧失洗碗这一技能。

  在虞欢洗碗的这段时间里,乔易白再次登上微博,径直无视挤到爆的消息和私信一栏,跳到编辑微博页面,准备发个图庆祝一下。

  发什么好呢?

  乔易白把手机里的图都过了一遍,最近的照片全是偷拍的虞欢,吃饭的虞欢、玩手机的虞欢、在小区里逗猫的虞欢、给苗苗收拾东西的虞欢……

  但是,这些是不可能发到微博上的。

  这些都是要留着自己看的。

  哼,怎么能让外人窥探欢欢的美!

  晃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一张图能够准确地描述此刻的心情,乔易白先退出编辑界面,又点进了虞欢的微博。

  首页第一条——给我家小白一个家。

  配图是那天在小区里逗的猫。

  正是乔易白偷拍的某张照片里,虞欢逗的那只。

  那是一只浅咖色的布偶猫,毛色光滑柔顺,眼睛圆且亮,看上去乖巧无比。应该是虞欢的某位邻居养的,偶尔会被放出来自己玩一会儿。

  乔易白看看配图里猫,又看看文字里说的小白,再一看发布时间,正是自己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搬过来和虞欢合租的时候。

  算一下时间,乔易白肯定虞欢微博里的“小白”说的就是自己,虽然配图是只猫。

  猫有什么好的……

  怎么不直接配我的图?

  再一翻评论,粉丝们果然都误会了。

  乔易白一条一条翻下去,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吐槽。

  “哎呀,欢爷居然养猫了,还是这么萌的一只!一直以为欢爷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子只会养藏獒来着!”

  哼,没有猫也没有藏獒,欢欢只养我!

  “果然只有高贵的喵星人才配得上我高贵的欢爷!”

  哼,一看就是个猫奴铲屎官!

  “欢爷别养猫了来养我吧!自带干粮会暖床!”

  很好,这个ID(身份)我记住了……

  “只有我在奇怪为什么浅咖色的猫要叫‘小白’吗?”

  这位同志,你已经窥到真相的一角了!

  而自从上次现场配音活动后,也有一小部分人会偶尔开开虞欢和乔易白的玩笑,算是两人的粉丝。此时评论区里就偶尔会出现她们的留言。

  “为什么要养猫,养我们美人公子多好……”

  “公子也想有个家的,欢爷你不考虑一下吗?截图为证!”截的正是前不久乔易白发的第一条微博。

  乔易白暗搓搓地开了小号,给看到的每一个撮合虞欢和自己的留言通通点了赞。

  翻到一半的时候虞欢洗完碗出来,乔易白停下翻评论的动作,问虞欢:“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就把今天没约的会约完吧!

  虞欢想了想,摇头道:“我没什么事。”

  看乔易白眼巴巴望着自己,虞欢笑着补充:“可你那天不是答应了汪教授,替他代一节课吗,没记错的话那节书法鉴赏就在明天。”

  汪教授是乔易白他们商学院教专业课的教授,同时还兼着一门选修课,乔易白大一时选的就是这位汪教授的书法鉴赏。

  乔家虽然家教不严,但该学的东西还是都会让孩子学,乔易白也算从小涉猎极广,书法便是其中之一。因此他上这门课时就挺得汪教授的赏识,加上又是本专业的学生,汪教授对乔易白的印象日益深刻,逐渐便把对方划为了得意弟子。

  这几天经管系大一那边的课有微调,汪老师教专业课的时间和书法鉴赏课撞了,这时候自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乔易白。

  汪教授打给乔易白的电话是前两天一起吃完饭后,乔易白当着虞欢的面接的,无怪乎虞欢记得这么清楚。

  被戳穿了……

  乔易白抿抿唇,搓搓衣角,默默打消了“逃课”的想法。

  “不开心吗?原本我还想听完你的课再去看电影……”虞欢看乔易白整个人闷闷的,有些好笑。

  听了虞欢的话,乔易白瞬间由一颗霜打的白菜变成了春风里的柳条,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

  第二天,虞欢果然和乔易白一起出门了。出门前,虞欢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了苗苗上回送自己的情侣款T恤。

  是两件很简单的白T恤,上面绘着相配的简约图案,是苗苗在情人节当天和孙宇出去浪完后给她带回的礼物,说是祝她早日找到真爱,当时虞欢在被秀一脸的同时收下这两件衣服,并塞在了衣柜最底层。

  临出门时虞欢想起乔易白的各色桃花,最终决定含蓄地宣布一下归属权。

  至于乔易白,他当然不会拒绝,他甚至在换衣服时笑出了声。

  因为路不远,天气也不错,两人决定步行。

  虞欢和乔易白都是校内的风云人物。虞欢是新闻系系花,平时性格不拘小节,交友甚广,熟识她的人自然不少。乔易白更不必说,女生的八卦能力永远比男生强,乔易白的照片早在三年前刚入学时被挂在了校内论坛上,成为一众少女的舔屏对象。

  两人并肩走在S大的林荫道上,一路上虞欢敏锐地感觉到许多人讲视线投向这边,甚至有人在拿出手机偷拍。

  看来校内论坛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虞欢心里感叹一句,态度却很是无所谓。

  很快抵达上课的教室,虞欢先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乔易白则站上讲台,打开汪教授事先拷给他的PPT。

  这时候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乔易白做好准备后在虞欢身边坐了一会儿,就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上课人数从零零碎碎几十个迅速增长到二百以上,到上课铃响起时,整个教室座无虚席。

  汪教授是个比较随和的教授,讲起课来中规中矩,选修课几乎不点名,因此来上的人从来都不多,除了少数比较规矩或真正热爱书法的学生,大家都是能逃则逃。

  新进来的学生很多明显不是选修这门课的,因为教室坐满后走廊上还有一波人在张望,而这些人几乎全是女生。

  虞欢完全相信这些女生都是为乔易白而来,且这肯定还得归功于方便且迅速的网络系统。

  很快铃声响起,乔易白起身,临走前停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虞欢面前的课桌上。

  “无聊了可以吃。”他一本正经地叮嘱。

  虞欢点头。

  然后乔易白淡定地上台,留下一众听惯了其高冷名号的人,捂着要掉不掉的下巴不知所措。

  这是乔易白没错的吧?

  冷漠脸也还是那张冷漠脸吧?

  然而一开口就仿佛忠犬上身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在后排听见乔易白声音的吴晓晓一个激灵,皱着眉头看看乔易白,又看看虞欢,眼珠子转了几回,然后摸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吴晓晓和罗茜是室友,此时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罗茜见她录音,奇怪道:“晓晓,你这是干吗?”

  “哎呀,没事儿,人家觉得玉……不是,乔学长的声音好听嘛。”

  “好听也没用,这人不解风情着呢,你可别陷进去。”罗茜又想起那天对方“扔”自己饭盒的事,心里又是一阵气愤,又有些不甘心,想着凭什么他能对虞欢好,就不能对自己好?

  正因为这种不甘心,今天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乔易白在这里代课,她就拉着室友吴晓晓一起来了。两人可以说是飞奔过来的,进教室时就看见一个奇异的场景——周围坐下的学生呈环状,把虞欢和乔易白包围了起来。偏偏两人身边就有一个“真空带”,一圈十个桌子都没人坐,仿佛被什么隔离开了一样。

  虽然整个教室还有许多空座,但罗茜就是偏拉着吴晓晓坐在两人的斜后方。

  因为坐得近,两人把刚刚乔易白对虞欢说的话听得很清楚。罗茜十分气愤,就差没站起来指责他“凭什么上课吃糖”了,但看到周围花痴状的众人,她硬生生地忍住,在心里暗“呸”一声,只觉自己果然和那些只会花痴的人不一样。

  可罗茜能忍住不代表吴晓晓也能忍住。

  吴晓晓对声音的辨识能力不错,且她粉了玉白很长一段时间,此时就很确定这个声音是玉白的。

  自从那次在YY上自己那么求他,他愣是一首歌都不给唱之后,吴晓晓就粉转黑了。

  在吴晓晓的心里,偶像就应该满足粉丝的要求,这才叫亲民,才让人感觉亲切,不然有什么资格让人喜欢?更何况自己当初进声声慢当宣传人员也是为了和玉白更接近。要不是帝临不招人,她怎么会舍近求远?自己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他不但不感动,竟然还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相见欢踢出频道!

  更可气的是,当自己在声声慢公会里吐槽相见欢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反倒有很多人指责她不懂事!吴晓晓一气之下退出了声声慢。事后,她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利用原本的职务之便,放出假消息,准备让声声慢出个丑。

  吴晓晓自认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挫一挫声声慢众人的锐气,却没想到那天的事被玉白和相见欢联手圆满解决了,甚至还真为他们的新剧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更导致自己的行为被曝光,原本的马甲现在压根儿不敢用。

  现在这叫什么?冤家路窄吧。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了……

  吴晓晓捏紧手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的乔易白。

  乔易白其实并不是适合当老师的人,他的课讲得十分简洁,沿袭了他一贯不爱说话的作风,自然也少了许多趣味性,再加上讲得过于简略,真正想学的人也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奈何这个教室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他的颜值来的,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

  也因此,乔易白讲课期间,少有人认真听课记笔记,倒是不乏托腮望着讲师陶醉的,举着手机明拍的和藏着手机暗拍的……

  两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乔易白和虞欢相携离开,教室里意犹未尽的众人才开始真正地沸腾。

  “哎,你们知道乔学长身边的女生是谁吗?看着挺漂亮的啊!不愧是把高岭之花摘下来的小姐姐!”这是羡慕的。

  “哪里漂亮了,长那么妖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看她那眼睛没,哎呀,总之就跟狐狸精一样!”这是嫉妒的。

  “嘿嘿,我以前一直以为乔学长不近女色来着,今天这个情况,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这是爱幻想的。

  这时候有留下来的男生听不下去了:“你们都别想了,新闻系的虞欢不认识?豪爽仗义长得还美,我们背地里都管她叫‘大哥’的……”言下之意,是你们乔学长拐走了我们“大哥”,我们“大哥”配你们乔学长绰绰有余。

  这话是真的,光他知道的,觊觎“虞大哥”的人就不在少数,只是想到对方直言直语的性格,没敢上去挑明心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看来得去跟那几个哥们儿说说,让他们“节哀顺变”了。

  有女生不服气地回顶,男生懒得搭理,摇头离开,剩下教室里的少数人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

  虞欢和乔易白是不知道这些后续的。

  从学校出来后,两人先找了个餐厅吃午饭。

  等菜的时间里,虞欢问乔易白:“我怎么感觉你的口味跟我几乎一样啊,每次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乔易白腼腆笑:“是吗,可能因为心有灵犀吧。”

  虞欢笑容一凝,深沉道:“突然好想亲你。”

  这时候其实才十一点多几分,并不到真正的饭店,乔易白找的小餐厅又比较幽静,这时候等菜的就只有他们两人。乔易白听了这话,首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微闭了眼,认真道:“你亲吧。”

  虞欢就真的走过去,作势弯下腰。

  “易白?”一个声音在两人快亲上的时候响起,语气里带着惊讶。

  虞欢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也是一惊,但她临危不乱,淡定抬手抹了一把乔易白的额头,笑着说了一句:“刚有只蚊子。”然后放下手,镇定站好。

  说话的是乔易白的妈妈,她今天逛街时又碰到了那天的同事女儿,那个叫甄诗雨的小姑娘。

  甄诗雨原本就存了从乔妈妈处下手的心思,她一直坚信乔易白是喜欢自己的,只是暂时跟自己堵着气,心想只要家长在其中一撮合,不愁矛盾解不开,因此在偶遇乔妈妈时表现得十分乖巧。

  乔妈妈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但她也没理由拒绝。更何况人家在她面前还是很有礼貌的,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后又是帮忙提东西又是陪逛街的,两人转到现在,乔妈妈看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就带着小姑娘来吃个饭。

  偏偏世界就是那么小。

  乔易白没得到想要的亲吻,有些不满地睁开眼,往虞欢身后的声源处望了望,起身道:“妈!”

  他这一声“妈”让虞欢很快反应过来,也挂上微笑,礼貌道:“阿姨好!”

  乔妈妈点点头,视线一直在虞欢脸上逡巡,连自己儿子都忘了理。

  乔易白原本正握住虞欢的手,把“不开心”三个字完完整整地写在脸上,见他妈妈没说话,感觉有点不对,猛然想起来当初自己轻度脑震荡晕倒时,据说是爸妈双双赶来接自己回去的,这样的话,自家妈妈很有可能认识虞欢!

  完蛋!

  要露馅儿了吗?

  欢欢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她?

  乔易白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紧张地盯着妈妈,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所幸乔妈妈只盯了几秒,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忙不迭道:“你们继续,阿姨这就走这就走!哎呀,别愣着,就当阿姨没来过哈!”

  接着,她拉上身边的小姑娘就往门口走,临走前还对着虞欢的方向热络道:“看着就是个好孩子,有空来家里玩。哎呀,一定要来玩,不然阿姨很无聊的……”

  虞欢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回以一个自认同样灿烂的笑容,礼貌道:“一定,一定。”

  乔妈妈于是满意地走了。

  乔易白一直等到妈妈的身影再看不见,才松下提起的心,又想起自家妈妈那个意味深长的笑,知道她多半是认出来了,看来得抽空回去叮嘱一下。毕竟这种曾经相识的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和由别人揭穿,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乔易白一开始不说,是委屈于虞欢忘了自己,希望她能在某天自己想起来。谁知道一天天过去,对方一直没想起来,自己也没有了最好的叙旧时机。

  真是苦恼。

  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继续。

  乔易白眨眨眼,乖巧问:“可以继续吗?”

  虞欢:“……”

  乔易白最终得到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心满意足地继续第一天的约会。

  这边气氛正好,而甄姑娘和乔妈妈那边,气氛就有点怪异了。

  甄诗雨几乎是被乔妈妈强行拖走的,她感受到了对方加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那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直到离开那家餐厅,乔妈妈才放开她的手臂,尴尬地笑道:“真不好意思啊小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

  她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那个小甄啊,易白那边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那天也不知道他有了喜欢的姑娘……”

  “我知道的,阿姨。”甄诗雨深吸一口气,又挂上一个得体的微笑,“如果那是易白真心喜欢的,我会祝福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乔妈妈也笑,“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是我家易白没眼光。”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岁数长那么多,小姑娘真正的心思根本瞒不住看遍人情世故的乔妈妈,但小一辈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此时也就只装作相信了甄诗雨的话。

  两人又另外找了个餐厅。

  午饭过后,甄诗雨客气道别,可当她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第十三章

  风波起

  夜渐深的时候,乔易白果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易白啊,这姑娘是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吧?”乔妈妈的声音有点小兴奋。

  乔妈妈年轻时严肃刻板,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强人,虽说和一般的父母比起来,她和小时候的乔易白相处较少,但归根结底,乔易白现在这个不爱说话的性子还是有些随了在商场上做多于说的父母。

  可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就容易变得平和且爱操各种心,现在的乔妈妈不仅话多了起来,且开始从心底里相信自家儿子老臭着个脸,将来一定没人要,遂对给乔易白找媳妇的事十分上心起来。前两年隔三岔五要给他提一提某个老同学家的小姑娘,现在知道了虞欢的存在,内心的激动自然怎么也掩不住,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当场把人拖回家的。

  既然被看出来了,乔易白也不打算再隐瞒,遂言简意赅答:“是。”

  乔妈妈更兴奋了:“我说那么眼熟。当年我去接你的时候,这姑娘可认真地劝我,让我多给你一些关爱。那时候就觉得她板着小脸老可爱了……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嗯?原来欢欢还说过那样的话……

  我看上的人果然善良又可爱!乔易白美滋滋地想。

  至于发展到哪一步,乔易白觉得,不论现在是哪一步,将来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一定是虞欢没错了,别说自己现在跟欢欢相处甚好,就算虞欢是个铜豌豆,乔易白也有信心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焐化她。

  越是素来淡漠的人,心底藏着的那片柔软,才越是不可舍弃。

  “她会是你的儿媳。”乔易白语气认真道。

  “嘿哟,你小子有长进!那妈可就等着了。说起来,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就是当年遇到的臭小子吧?我看她今天的表情也不像是记得我的样子。”

  “嗯,她不记得了。”

  果然。

  “但这些不重要,她还是她。”乔易白想起虞欢一直未变的爽利性子,声音都变得柔软起来。

  “行,那妈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争取毕业前给我把媳妇带回来啊。”乔妈妈光听乔易白在电话里的这个语气,就知道自家儿子已经陷得很深非卿不可了。

  “好。”乔易白倒是应得爽快。

  电话挂断后,乔妈妈第一时间给正在公司的乔爸爸打了电话,准备好好聊一聊乔易白的人生大事,话说酒席在哪儿办好呢?

  乔爸爸乔妈妈在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乔易白这个晚上倒是十分安稳,一想到虞欢就在隔壁,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甜滋滋的。

  一夜好眠。

  大四上学期的课程已经极少了,虞欢和乔易白就时常一整天没课,用虞欢的话说,要珍惜写毕业论文前少有的清闲,是以两人国庆前都不准备去实习。正好手头这个《帝女常欢》的配音也是定在国庆前后录完,两人稍微规划了一下,这几天除了一起对戏录音,就剩下了一起吃喝玩乐。

  这天两人饭后散步到附近的公园,虞欢眼尖地瞅见某个小店门前的娃娃机,顿时手痒起来,一把握住乔易白的手腕,将他带到机器前,指着玻璃窗内大大小小的娃娃霸气道:“说吧,想要哪个?”

  倒不是虞欢说大话,她在夹娃娃这件事上确实无往不利。

  这项技能的获得过程还得追溯到大一。那时虞欢还住宿舍,宿舍区旁边总能看到一对对“依依惜别”的小情侣,往往一磨蹭就是半个钟头以上。

  某天那块地方的小卖部老板就发现了商机,摆了个夹娃娃机在门口,既给小情侣们提供了娱乐,又缓解了路过的单身狗们的谜之尴尬,可谓是一举两得,很受欢迎。

  然而尴尬减少了,狗粮纯度却是成倍增长。

  宿舍区内时常可以看见某女生抱着娃娃甜蜜笑,上个楼梯还要一步三回头……

  虞欢自己是个佛系人士,并不代表宿舍其他人和她一样,短时间内几个小姐妹相继爆发,开始时不时在宿舍里哀号:“狗粮吃得好撑啊……想要娃娃想要男友想要世界和平……”

  最后还是虞欢听不下去,霸气挥手:“不就是个娃娃嘛,谁还夹不出了?”

  之后虞欢用了三天的时间练习,又用三个小时夹光了娃娃机里所有的娃娃。

  小卖部老板眼睁睁地看着满当当的娃娃机逐渐变得空荡荡,几次欲语还休,最后几乎要老泪纵横,委婉且坚定地表示没有娃娃了,这辈子都不会往机子里放娃娃了,姑娘求放过……

  最后还是虞欢再三保证不会再来“砸场子”,小卖部老板才颤颤巍巍地搬出了存货填进去。虞欢过意不去,只在夹到的娃娃里挑了几个看着颇顺眼的,其余的都归还了老板。

  回到宿舍后,她当然是受到了小姐妹们的大加夸赞。

  “干得好欢欢,给咱单身狗长脸了!”这是苗苗的原话。

  至于后来夹娃娃活动不但没有消停,反而由于虞欢的“帅气”亮相,由原本的男生给女生夹,变成了后来的男女总动员……这些都暂且不提。

  此刻,站在久违的娃娃机面前,虞欢顿生一种“壮志凌云”之感,花几分钟试了试手感,就开始颇认真地控制起机器来。

  半小时后,虞欢在这个陌生老板脸上读出了似曾相识的欲言又止。

  此时乔易白臂弯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俨然一个移动娃娃贩卖机了。

  虞欢见好就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最后让乔易白站在娃娃机旁边,给人、机、娃娃一起来了个合影。然后,她把照片处理了一下,遮住人脸后发了微博,配字:朕给小白打下的江山。

  虞欢没有想到,这个公园里竟然还有自己的小粉丝。她那带图的微博发出不过十几分钟,就有一个剪着娃娃头、穿背带裙的女生一脸惊喜地小跑过来,犹豫着搭话道:“欢爷,是你吗?”

  虽然虞欢从不在微博等公共平台露脸,甚至因为网上从未流传过关于她的照片,以至于曾经也有爱找事的人造谣说“相见欢长相见不得人”,但她并不是一个不敢露脸的人。

  此刻被人认出来,虞欢很是坦然,大方一笑道:“是我。”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这个小哥哥的上衣、裤子都和微博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女生指了指虞欢身后默默抱娃娃站着的乔易白,“偷偷问一句,这是欢爷的男朋友吗?”

  虞欢笑着点头。

  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女生显然很是兴奋,先是想让虞欢给签个名,找半天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笔,最后只得尴尬地吐吐舌头道:“那个……能合个影吗?”又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不发给别人!”说完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虞欢。

  虞欢被这个表情丰富的妹子逗乐了,拍几张照片而已,自然是爽快同意,任妹子拿出手机拍了个够。

  十分钟后,那女生抱着手机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临走前还惋惜道:“虽然不是玉大,但小哥哥是真帅!祝‘久久’哦!”

  自从那次YY现配活动结束,相见欢和玉白莫名多了一群“CP粉”,甚至还有人给他们俩组成的搭档取了名字,虞欢在微博上瞄过一眼,取的是“香芋CP”,这些CP粉称自己为“香芋后援团”。

  虞欢开始有点点被这个接地气的名称雷到,转念一想香芋炖起牛肉来还挺好吃的,于是接受这个名称也变得容易起来。

  对于吃货来说,“负分滚出”和“合格通过”之间,往往只隔着一道好吃的菜。

  眼前这个女生显然就是“香芋后援团”中的一员,对于虞欢现实中“有男朋友”这件事,表现出有点小遗憾的样子。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她并不知道乔易白就是“玉白”。

  乔易白从头至尾一言不发,虞欢知道他是个对陌生人热情不起来的性子,也并不把话题往他身上引。而倘若这个女生此刻听到乔易白发声,大概就要为一天之类同时见到两个“本命”而欢呼雀跃了。

  挥别了碰巧遇到的小粉丝,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玩了几个游戏,又买了一大包零食,最后在晚餐时间快到的时候打道回府。

  回去后依旧是乔易白做饭,虞欢窝在沙发上刷着微博、吃着薯片,偶尔碰到有趣的内容就念出来给乔易白听一听。

  其间,虞欢的微信提示音响了几次,是苏久傲的消息。

  虞欢也是近期才知道,帝临的这位好脾气当家人对自家老大茶色觊觎已久。

  据苏久傲所说,他大概是在两年前开始关注茶色,日渐被她平时温柔可人,关键时却从不拖泥带水的性格所吸引。加上做CV的大多本身是声控,苏久傲也是如此,而茶色的声音又正正好地拨动了苏久傲心中那根弦。

  有时候关注一个人久了,就会日渐成为习惯,习惯保持久了,便会生出难以磨灭的情愫来。

  苏久傲对茶色就是这样。

  虞欢一向直来直往,对于这种在背后默默关注,明明喜欢着对方,却迟迟不说出口的行为很是费解,为此她还担心苏久傲是在编故事,特地向乔易白了解了苏久傲的为人。

  乔易白给出的回答是:“是个好人。”顿了顿又补充,“但没我好。”

  虞欢:“哦。”能得乔易白一个“好”字,这人应该不错了。虞欢简单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个简单的回应显然是忽略了自家男友自从两人在一起以来,成功进化出的“小醋坛”属性。

  哦?

  为什么只回一个“哦”?

  为什么要打探苏久傲?

  欢欢要找新“狗子”了吗?

  乔易白当即就有小情绪了。

  “他真的没我好……长得没我好看……声音也没我好听……你不要我了吗欢欢?”乔易白语气软软的。这是他刚练成不久的新技能,每次软着语气跟虞欢说话,要亲亲要抱抱什么的,虞欢都拿他没办法。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大宝贝呀!”虞欢哭笑不得,“是苏久傲看上茶色了,你说,我不得给我家老大把把关?”

  听到不是有人跟自己抢媳妇儿,乔易白瞬间淡定许多。

  乔易白在帝临待了近三年,虽说平时跟公会里的人交流不多,上线次数也极少,但也并不像网上流传的那样“接活全凭心情”。他跟苏久傲其实在现实里也算是朋友,平时也会电话联系,偶尔还能见个面,在接剧和配合宣传方面,他还是会听取对方意见的。

  当初会进配音圈,也是因为对方偶然间听到乔易白的声音,觉得他不混这行太可惜,软磨硬泡把乔易白“拐”进去的。

  这么说起来,苏久傲还算他和虞欢的半个红娘。

  想到这一点,乔易白忽然由衷地觉得,这人是真的不错。

  最后,乔易白还是客观地给了虞欢答复,也让虞欢对于这个对自家老大有“非分之想”的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总的来说,也算个有担当的青年才俊了。

  茶色这阵子情绪很是低落,连带着在网上的活跃程度降低了不少,某些动态也稍显消极,有心人自然不难看出。但看出归看出,到底还是不知道具体原因的,茶色并不是个会把伤心事告之天下人,感情上的事,她只跟在网上关系最好的虞欢倾诉过。

  苏久傲许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几天前就开始向虞欢打听茶色的现状。虞欢也由此得知他对茶色蓄谋已久,包括这次《帝女常欢》广播剧的录制,之所以会找上声声慢合作,也有刻意接近的成分在里面。

  虞欢看他语气真诚,又想到平日里对方内敛稳妥的作风,知晓他这回恐怕是真担心了。

  据说最好的疗伤方法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或许,应该让自家老大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虞欢想。

  于是,虞欢就把知道的挑挑拣拣,斟酌着和苏久傲说了个大概,又劝他有些事不能遮遮掩掩,与其在背后默默关注,不如让自家老大知道,光明正大地给她安慰。

  用虞欢的话说,喜欢就喜欢了,表个白而已,嘴一张一合,没准媳妇儿就有了。

  最终说得苏久傲深以为然,决定把茶色约出来当面告白。

  说到这里,虞欢倒是想起来,似乎这位苏老大和茶色还是同城,都是B市人。且虞欢以前在网上看过苏久傲的照片,长得很秀气显小的男人,和他配音时纯正的霸气音有些不符,不过跟自家颇具书卷气息的茶色老大倒是挺般配的。

  正巧《帝女常欢》广播剧的录制完工在即,苏久傲隔天就以“见面讨论一下推广方案”为由把人约了出来。

  虞欢在心底感叹一句不愧是帝临的老大,虽然之前“孬”了点,一旦下了决心,行动力还是妥妥的。

  苏久傲是个懂得循序渐进的人,他并没有一见面就跟茶色说喜欢的事,而是从朋友做起,准备慢慢打开对方的心扉。

  很快,虞欢就发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茶色这几天情绪明显有了好转,找她诉苦的次数也有明显地减少,甚至有次还不经意地提起:“遇到了个有趣的人。”

  “难道我不有趣吗?老大你这么快就找新欢了?”虞欢嘴上调侃,心里却有一种当了红娘的自豪感。

  这之后一直到现在,苏久傲还会偶尔向虞欢询问一下茶色的喜好。

  就比如现在,微信消息框里赫然摆着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说她会喜欢文艺片还是悬疑片?

  虞欢:恐怖片,越恐怖越好!

  呵,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像茶色这种温婉型女生,当然是看个恐怖片让她一头扎进你怀里!

  当了一波“狗头军师”,虞欢觉得心情甚好,仿佛可以看见茶色跟苏久傲手牵手晃瞎渣男狗眼了……

  虞欢指导完苏久傲,刚好乔易白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又到了愉快的吃饭时间。

  吃完饭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虞欢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明明在一起没多久,两个人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无比契合,仿佛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虞欢不知道的是,在乔易白的记忆里,他们确实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七年的分别与想念,眼下这样的场景,乔易白已经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

  和乔易白合租后,虞欢一直是睡到自然醒,每天早晨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感觉实在是不能更美妙,而乔易白怕虞欢睡不够,一般早餐做得并不是很早。

  几天下来,虞欢差不多养成了九点左右起床的习惯,再加上她熟睡时对一般声音都能免疫,是以这天听到手机铃声时,接起的已经是茶色给她打的第八通电话了。

  虞欢看到来电显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狗头军师”的职位露馅儿了吧?

  她心慌慌地接起电话,原本都想好要接受“友谊的考验”,顺便红娘当到底,正大光明地撮合一下茶色和苏久傲了,可茶色一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

  “别睡了,阿欢,”茶色对虞欢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稍一想就知道她这么久才接电话八成是还在睡,也不说废话,冷静直接道,“你上微博看看,出了点事儿。”

  哦,微博上的事都是小事。

  虞欢正有点小心虚,快速应了“好”。正当她准备挂电话时,茶色又幽幽地加了一句——

  “恐怖片的事我们待会儿再谈。”

  虞欢:QAQ!

  “老大,我错了!”虞欢认起错来毫不含糊,几乎要演得声泪俱下,“可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

  “免你死罪,”茶色打断她,“先看微博。”

  茶色向来是个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她这么说了,虞欢也不啰唆,把刚开始的“忏悔”摁了暂停,先挂了电话上微博。

  自从跟乔易白确定关系以来,虞欢上微博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时候碰到一些小细节,或是和乔易白相处的小片段,都忍不住要发上微博秀一秀。当然,所有提到乔易白的地方都用“小白”代替。

  比如前几天虞欢因为茶色的事没及时回乔易白的消息,对方表面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可委屈,委屈到有一些食欲不振,虞欢就在微博上发:“小白不吃饭了,怎么哄?”

  底下评论最多的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猫咪都是萌萌的小傲娇,欢爷耐心点哇!”

  再比如某次和乔易白接吻,不懂操作的乔小白把虞欢的嘴角咬了个小口子,虞欢当天就发微博:“小白咬我了,怎么罚?”

  底下又有评论:“敲晕,拔毛,洗净,爆炒之!”

  “不能忍!摸摸欢爷,记得打预防针……”

  当初虞欢看到“打预防针”几个字,还很不厚道地笑了笑,把这条评论念给乔易白听了。

  乔易白听了,耳朵红得像两只虾子,他气哼哼地说要记住这个ID,改天给对方穿小鞋……

  现在回想一遍,虞欢由衷地理解了那些爱秀恩爱的情侣。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恋爱的酸臭味吧?“独臭臭不如众臭臭”嘛……

  第十四章

  只有一个欢欢

  虞欢一打开微博,就知道茶色说的“出了点事儿”是什么意思了。

  倒也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和乔易白,被人“黑”了。

  而且这个“黑”人的角度,有点清奇。

  有个ID叫阿晓的人在微博上爆料,说自己和玉白在一个大学念书,明确知道对方有女朋友,又表示自己曾在声声慢公会待过,公会成员互动时相见欢明显把玉白当成了“狩猎对象”,声声慢和帝临两方公会一起商讨事情时,相见欢更是正面勾搭玉白,而玉白态度暧昧,甚至有时会给出回应。

  一大段话说下来起码八百字,义正词严地指责相见欢线上勾搭“有妇之夫”,又含蓄地表达了对玉白不接受不拒绝纵容“小三”的行为的不满,结尾还配有小视频,拍的是乔易白代课时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又有几张乔易白和虞欢坐在一起,姿势亲密的图。

  大概因为学了新闻的原因,虞欢对新媒体这方面的东西总有那么一点点“专业病”。一整条微博看下来,虞欢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解决,也不是质疑爆料人的智商,而是在心底里肯定——这么一条文字上毫无亮点的“新闻”,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火起来,其根本原因,必然是视频里和照片上的人颜值过高……

  哎呀,长得好看是我们的错喽!

  虞欢在心底邪魅笑,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整一个“大佬的坐姿”。

  自恋完了再回来看评论,果然大部分侧重点都在两人的颜值上。

  “天哪天哪天哪,原来公子长这样!啊啊啊啊啊,我已经陷入了爱河!别捞我,让我静静……”

  “啊啊啊啊啊,公子讲课超帅!求坐标!”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声音好听的人还长得帅!”

  “只有我注意到女朋友小姐姐吗?也很好看啊!果然好看的小哥哥都会找好看的小姐姐……嘤嘤嘤,单身狗永远如此凄凉[大哭]。”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楼上+1!小姐姐超好看!祝福玉大和小姐姐!”

  看着明显歪楼的评论区,虞欢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

  好在还是有少数人“理解”了博主的意思,这少数人里,有骂相见欢“当第三者不知廉耻”的,也有批评玉白“脚踏两条船实属渣男”的。

  总之无论哪一方,都没有往“‘漂亮小姐姐’其实就是相见欢”这方面猜。

  虞欢把内容粗略过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事态发展后回拨了茶色的电话。

  “怎么样?她说的是真的吗?”电话一接通,茶色率先问道。

  “冤枉啊老大,我是那种会勾搭‘有妇之夫’的人吗?”虞欢无辜地撇嘴。

  “行,那我们公会发博澄清,解释一下你和玉白的单纯合作关系……”茶色在这个圈子里混得比虞欢久,显然已经大体了解了这种事情的解决法案,此刻即便不知道虞欢和乔易白的关系,也并没有表现得很急的样子。

  但这次茶色的果断很快被虞欢叫停:“那个,老大啊,我和小白已经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了。”

  “嗯?”茶色惊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照片里的漂亮小姐姐就是我咯。”虞欢自恋起来也是十分不要脸了。

  茶色:“!”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你和玉白已经暗度陈仓了?”

  “别这样老大,我们是自由恋爱……”

  虞欢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嘀”的一声,是电话挂断的声音。紧接着,两声微信提示音响起,是茶色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对方拒收了你的狗粮,且挂断了你的电话。

  ——事情自己解决[微笑]。

  好吧,看来苏老大还没有成功让茶色脱离单身狗的行列。

  最近真是撒狗粮撒上瘾了……

  虞欢在心底自我反省。

  这件事解决起来极其简单,发博者肯定是在乔易白代课那天听到声音,认出了乔易白就是网上的玉白,但那天虞欢进教室后就几乎没有开口说话,想必这位“爆料者”并不知道虞欢的双重身份。

  只要虞欢和乔易白公布恋情,就能妥妥地实力打脸。茶色之所以会这么急,还是没见过虞欢脸的缘故。

  这么简单的事情虞欢反倒不急于解决了。

  乔易白显然还没有收到消息,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因为就在虞欢刷着微博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房门外飘进了熟悉的食物香气。

  乔易白的厨艺总能让虞欢食指大动。

  这时候虞欢微博也顾不上刷了,戏也顾不得看了,解决问题的事更是放到了一边,先爬起来准备洗漱吃早餐了。

  “说起来《帝女常欢》只剩最后一段没配了吧?”吃早餐的时候,虞欢问乔易白。

  “嗯,只差一个结局。”

  “那我们今天就搞定它吧,一会儿吃完先上YY试个音。”虞欢喝一口热牛奶,继续道,“结局感情戏挺多的,咱们让公会里的人都来听一听,参考一下。”

  “好。”乔易白对虞欢的决定向来没有意见。

  决定好了,虞欢准备在两家公会的合作群里吼一声,一打开群才知道,消息已经“99+”,还有好几个给自己的艾特。

  虞欢快速翻了一下消息,发现都是在关心微博上的事。

  茶色显然是希望虞欢自行“坦白”,此时在群里潜水潜得稳稳当当,并没有把和虞欢通话得到的信息告诉大家。

  大家一致认为虞欢和玉白并没有什么,毕竟虞欢在麦上“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粉丝们都习惯了他们家欢爷“霸气侧漏”的性子,公会里这些相处了两年多的自家人更是不会将虞欢往坏处想。

  既然虞欢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一定是那个叫“阿晓”的人搬弄是非,目的就在于“黑”虞欢和玉白了。

  虞欢出现的时候,大家已经在一个个猜测黑虞欢的可疑人选了,当前被提名次数最多的,是先前被踢出声声慢的阿可。

  “那个……挺热闹哈……”虞欢自知已经和玉白“暗度陈仓”,此时心里对前面众人提到的“他俩肯定清清白白”之类的词有点点小心虚。

  “欢欢,你终于来了!走!朕带你手撕‘逆贼’!”自家后期夏小婵的暴脾气显然已爆发。论冲锋陷阵,她向来排第一,且战斗力爆表。

  虞欢对大家的无条件信任很是感动,心想一会儿我端出狗粮如果你们还能这样和谐,我会更感动……

  “那啥,微博那点小事待会儿再说,我和玉白准备试一下配结局,你们来听听给参考参考呗!”虞欢还是决定先做正事。

  说起正事,大家也都冷静下来,虽然还是有少数人义愤填膺,但“手撕逆贼”也不差听试音的这一小会儿。

  倒是因为这个小风波,大家都聚得挺齐的,虞欢发了频道号不一会儿,两边公会的人就差不多全员到齐了。

  茶色和苏久傲几乎是同时进来的。茶色依旧保持沉默,苏久傲嘿嘿一笑道:“阿欢妹子深藏不露哇!”

  虞欢一听就知道,自家老大肯定已经知会过他了。想到他和茶色的这几天突飞猛进的关系,她也笑道:“彼此彼此呀,苏老大!”

  因为是试音,对设备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乔易白此时就搬了台笔记本坐在虞欢旁边。听到虞欢和苏久傲互相调侃,乔易白轻咳一声,把手里的剧本翻到要配的那一页,淡淡道:“开始吧。”

  “好。”虞欢应了一声,开始代入戏中情感。

  故事的结局部分讲的是沈常欢带兵到秦军城池之下,秦修立在城墙上,与着重铠的女主遥遥相望,最后不战而降。

  “阿欢,你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阿欢,我想清楚了,天下归你,我也归你……”

  可能因为自己也时常被叫作“阿欢”,也可能因为乔易白的感情太过到位,虞欢听乔易白念词时,总觉得代入感极强,好像他就是在对自己说这些话,就是在当着自己的面深情告白。

  虞欢每每说完自己的台词就要不自觉地往旁边看一眼,乔易白念这些台词的时候,声音低沉喑哑,眉微微蹙起,显得十分专注好看。

  剧本的最后,秦修笑问:“阿欢,你当年说的话,还作数吗?”

  “我沈常欢,一诺千金。”虞欢念下最后一句台词,转头与乔易白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有一个小小的对方。

  “真棒啊,小白!”虞欢先开口,“要不要奖励你一个亲亲?”

  “好。”乔易白含蓄一笑,露出两颗不算明显的小虎牙。

  大概和虞欢相处久了的人,脸皮都会逐渐变厚,苗苗是如此,乔易白也是如此,以前摸个小腰就会耳朵红红的乔小白,现在已是对亲亲、抱抱毫无压力了。

  虞欢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原本准备像大多数时候一样,只一触即离,却不料头刚移开一点,就被乔易白单手按住了后脑勺。

  被摁住的那一瞬间,虞欢在心底冷笑一声。

  哟嚯,小白要翻身了。

  两分钟后,乔易白顶着唇上的两个小口子,委屈道:“欢欢,疼……”

  虞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眼角弯起,就差没点一根事后烟,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

  乔易白声音还有着刚接过吻的喑哑,语调却越发软:“再亲亲就不疼了……”

  虞欢正待驳回这一提议,就听桌上的电脑里传来了不属于这个屋子里任何一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连串的尖叫来自于最沉不住气的夏小婵。

  虞欢一看电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关麦,马甲旁边的小绿灯正一闪一闪。

  原本为了不让众人发现两人身处一室,两人试音时都是按F2发言,可是念到最后一句,虞欢握着鼠标的右手习惯性地点了自由发言。

  “车祸现场”也不过如此了。

  虞欢在心底为自己默哀。

  “那个,你们……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枉朕为你手撕‘逆贼’!”

  由夏小婵“带兵冲锋”,接下来是两边公会众人陆续发言……

  糖醋小排:“一脚踹翻这碗狗粮!”

  葫芦唐:“我仿佛遇到了一个假的玉大……”

  酒酿圆子:“这一切对于年仅八岁的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

  水煮鱼:“我的‘老公’和我的‘老婆’竟然在一起了,一天之内同时失两场恋……”

  ……

  最后茶色做出总结:“阿欢,你好自为之。”

  这场“批斗大会”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虞欢在审问小分队的压迫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乔易白的关系交代了,顺便一再强调自己真是无辜的。

  “我和小白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啊,这不是想着稳定一点再告诉你们嘛,嘿嘿嘿!”虞欢讪笑着给出一个苍白的解释。

  开玩笑,只是懒得公开这种事能随便说嘛。而且初次合作就拐走了友方公会的“头牌”,这事一听就是要被拉小黑屋盘问的呀!

  虞欢一番陈述下来,大家也都冷静了。

  原本就只是惊讶于相见欢和玉白竟然在现实里是一对,同时对这撒得猝不及防的狗粮表示不满,这会儿随着一颗八卦的心得到满足,大家冷静下来的同时,也想起了微博上刚起的风波。

  “所以,欢欢,微博上的事到底咋回事?”夏妹子再次作为代表发言。

  “这个早上不是讨论得很清楚了嘛,我大概是得罪那位阿晓姑娘了。”终于从审判台上下来的虞欢,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微博上什么事?”听虞欢说到“得罪”二字,乔易白蹙了蹙眉。

  虞欢这才想起来,自家男朋友一早起来做早餐,吃完早餐就被自己拉来试音,紧接着又被卷入一场“批斗”,似乎还没得空看看网上的消息。

  “哎,玉大不知道?”夏小婵把事情简略地给乔易过了一遍,说完又激动道,“所以那个‘逆贼’的微博都是编的吧!什么漂亮小姐姐都是不存在的吧!等着朕一会儿再去教训她……”

  “只有一个欢欢。”这次不等虞欢开口,乔易白先回答了,他的手机还停留在刚打开的微博页面,里面两人姿势亲密的合照十分抢眼,他盯着照片,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欢欢就是这么好看的。”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夏小婵吃惊。

  “所以说欢爷就是微博上的漂亮小姐姐?”这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重点。

  “对,没错,我就是‘漂亮小姐姐’!”虞欢语音带笑,自恋得坦坦荡荡。

  “欢爷你谦虚一点我们还是好朋友!”这是尚且不能适应真相的帝临公会小伙伴。

  “女神和女神经也就差一个字而已。”这是早已认清现实且被虞欢同化到“怼人不倦”的声声慢损友们。

  “虽说这个语气有点欠揍,但……好吧,也算属实了。”“夏先锋”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所以有人跟我去手撕‘逆贼’吗?”

  先锋一出,群雄响应。眼看着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征了,许久不说话的茶色开口,语调轻快:“看来不需要我们解释了,你们看微博评论。”

  众人等翻到阿晓的原博评论区,发现果然如茶色所说,事情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原博底下一个ID叫“娃娃头加背带裙”发表的评论被顶了上来。

  “各位,还记得我前两天说在公园里偶遇欢爷了吗?不知道的请看我微博置顶,来自本知情人士的可靠消息,照片里的漂亮小姐姐是欢爷本爷没错了!原来抱娃娃的帅气小哥哥是玉大,啊啊啊啊啊,没有认出来好可惜!此刻想隔空@CV相见欢,QAQ我找到笔了,能要个夫妻档的签名吗?最后,博主大傻子不解释。”

  底下马上有楼中楼的评论:

  “去看了欢爷最近的微博,抱娃娃的小哥哥身材确实跟视频里的玉大很像哎!”

  “原以为是‘车祸现场’,看了这层才知道,自始至终,只有博主脑中的深坑。”

  “我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仿佛嗅到了狗粮的清香……”

  虞欢再往下翻,新的评论已经一边倒地开始批评这个叫“阿晓”的博主。

  看来事情都不用自己解决了,虞欢耸肩。

  再看一边的乔易白,乔易白刚刚只看了原博,这时不仅看了这条“娃娃头加背带裙”的热门评论,还往下翻了翻。

  虞欢见他的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按动着,脸上表情阴沉沉的。她有些奇怪,遂凑过去看他屏幕,才发现他正一本正经地把那些骂她“小三”且说话难听的ID,一个一个点了举报……

  虞欢:“……”

  仿佛只要遇到有关虞欢的事,乔易白的智商和耐性就会直线下降,直至跌为负数……

  虞欢及时制止了乔易白这一费事费力,且并没有什么用的行为。

  虽然事情已经基本得到了解决,但虞欢和乔易白作为当事人,一声不吭也不太说得过去。虞欢想了想,在YY里跟小伙伴们吱了声,上微博发了个动态——

  大家好,这是我家小白@CV玉白

  虞欢的微博发出不久,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乔易白的微博头像换了,换成了虞欢曾发在微博上的,被误认为是“小白”的那只布偶猫。

  公会里的人已经早已吃过狗粮,加上该怼的也怼完了,这会儿排着队在微博底下祝“久久”。

  然而,粉丝们就没那么容易淡定了。

  这真是……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评论区再次沸腾。

  虞欢向来无论在网上还是生活中都很是随性,这直接导致她的粉丝们也日渐展现出“小妖精本色”。

  “说好的单身贵族一起走,你却偷偷有了狗[微笑]。”

  “呵,女人,昨天在床上还说只爱我一个的[微笑]。”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和你的猫都不要走动[微笑]。”

  诸如此类的评论还有很多。

  一群磨人的小妖精……

  虞欢憋着笑回复。

  “不当贵族好多天[挥手]。”

  “哟嚯,小妖精放学别走[斜眼笑]。”

  “猫我抱走了,橘子你留着自己吃吧[doge]。”

  调侃归调侃,虞欢的粉丝向来战斗力不弱,虞欢几乎可以想象那位“阿晓”姑娘微博下的惨状了……

  事实上,吴晓晓确实很惨。

  那天录了乔易白的音后,她想了想又录了一小段视频,为使内容更让人信服,还去校内网上搜罗了几张虞欢与乔易白坐在一起的照片,事后文字部分又编辑了许久,反复确认后才发了微博,用的还是新注册的号。她满以为这次能给相见欢不小的打击,以报当初被踢出频道之仇,却不想事态是这么个发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没整成虞欢不说,反倒自己被狠狠打脸,甚至一大帮人在微博下“探案”,包括自己曾经是声声慢里的宣传小可,做过虚假宣传这种事都被爆了出来。

  网上议论得正火热时,茶色站出来,代表声声慢发博并@了阿晓。

  当初在频道里死缠烂打的是你,后来在群里诋毁欢欢的是你,之后做虚假宣传的是你,现在胡乱“黑”人的也是你。当初你要进声声慢时跟我说的什么还记得吗?你说你是玉白和欢欢的忠实粉丝,现在我想请问,你就是这么当粉丝的吗?@阿晓

  这一连串的质问没有了茶色一贯地温吞与忍让,却实打实地说到了粉丝们的心坎里。

  “老大威武!”

  “要不起,要不起。”

  “抱走欢爷和公子,这样的粉丝我们不约!”

  ……

  虞欢看到这条微博,心情十分“美丽”。

  果然不管被灌了多少狗粮,被坑着看了多少部恐怖片,我家老大还是最爱我的!要知道曾经自己被人“黑”时,茶色都没这么直白地怼过人。

  无论吴晓晓在微博上怎么反驳都无济于事,风向已经完全一边倒了。

  看着一条条增长的微博私信,吴晓晓愤恨地砸了鼠标,自知发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只得咬牙退出登录,并决定再也不登这个新注册的微博号。

  一场迅速掀起的风波,就这样迅速地落幕。

  处理完微博的事,两人又将新剧的结局正式录了一遍,干音交出去以后,对于身为主角CV的二人来说,《帝女常欢》的配音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一切都忙完以后,虞欢站起来伸了个大幅度的懒腰,猛然想起来,明天是国庆小长假的第四天,短期内还剩三天时间和乔易白过二人世界。

  按照原本的计划,国庆假结束后,两人要各自实习,且很快就要忙毕业论文。

  晚上临睡前,虞欢躺在床上,正想着接下来的三天要怎么过,就收到了乔易白的微信消息。

  “不止两个月。”

  “?”

  虞欢对自家男友这个明明只隔着一堵墙还要靠微信联系的行为感到疑惑,再一看发来的内容,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乔易白却并没有做出解释,而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欢欢,明天跟我回家吧。”

  这个话题很成功地转走了虞欢的注意力。

  回家?

  见家长吗?

  这么快?

  虞欢正犹豫着,乔易白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很快另一条信息发过来。

  “是我妈妈,你那天见过的,她让我带你回家吃个饭。”

  隔了一会儿,他又发一条。

  “不然要揍我……”后面跟着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虞欢看着末尾处跟着的小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

  第十五章

  七年前的熊孩子

  虞欢最终还是没能在第二天跟乔易白回家,原因是一大早,林女士打电话来,说虞爸爸因为肾结石住了院。

  “你说说你爸,多大个人了,平时让他多喝水多喝水,都当耳旁风,这下好了吧,结石了,昨晚疼得死去活来,大半夜把给他送医院来……”

  电话里,向来淡定涵养好的林女士此刻语气激动,听起来像个严厉的老师跟别人数落她不听话的学生,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林女士和虞爸爸相处了几十年,其间,斗嘴不断,感情却从来都是极好。从暑假还没结束,两人就抛下虞欢出去过二人世界这点可见一斑。

  只是林女士是个“小傲娇”的性子,惯会口是心非,以虞欢对自家妈妈的了解,林女士这会儿纯粹是用“激动”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担忧。

  可以想象,昨晚林女士一个人半夜把老虞送到医院,心里肯定急得不行,这会儿估计还在后怕。

  虞欢知道自家妈妈对老虞展开批评教育时全然不容打断,且有很大可能这会儿老虞就坐在旁边,林女士表面给自己打电话,实际上就是拐着弯地当面教育老虞。

  果然,林女士说完一大段,电话那头传来老虞弱弱的认错声:“知道了老婆,马上改,马上改……”

  虞欢都能想象出那边老虞捏着耳垂缩墙角,认认真真聆听教诲的情景。

  “好了好了,妈,老虞认错态度良好,咱饶过他这一回。”虞欢忙借机插话,“快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爸好点了没?怎么昨晚不给我打电话?”

  虞欢这么一问,林女士语气缓和了不少,显是冷静了许多:“大晚上的给你打电话干啥?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刚吃了药,这会儿留院观察。医生让他多喝水,看能不能自己把结石排出来,出不来再手术。不过你爸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应该没啥问题……嗳嗳嗳,喝你的水,别停!”

  虞欢在电话里宽慰了自家老妈一番,又听她教训了老虞好一会儿。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想着这会儿正好小长假,不如回家看看爸爸,就跟林女士说了。

  林女士在电话那头叹气道:“也好,我反正是说断气了,你来帮我骂他一顿。”

  虞欢简直要哭笑不得。

  等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昨天刚答应了和乔易白回家的。

  这时正好乔易白做好了早餐,敲响了虞欢卧室的门。

  “那个……小白,我今天不能跟你回家了。”虞欢把门打开,表情很是抱歉。

  “出什么事了吗?”乔易白担忧地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打电话了。”

  “我爸身体上出了点小问题,我妈一个人照看着挺累的,”虞欢把原因老老实实地告诉乔易白,“我回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严重吗?什么方面的问题?”乔易白看起来比虞欢还着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欢欢。”

  “是结石,应该不怎么严重,”虞欢想到自己还没跟爸妈提过交男朋友的事,这会儿听乔易白说要陪自己回去,下意识地拒绝,“你别忙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没事的。”虞欢边说边打开订票软件,“乖哈,好好享受假期吧乔小白……”

  一向好说话的乔易白这会儿却有点小固执:“你要让我独守空房了吗,欢欢……”

  虞欢订车票的手一抖。

  真是长进了啊乔小白……

  最后虞欢还是答应让乔易白跟自己一起回去了,原因除了受不住乔易白越发长进的撒娇技巧外,还有在虞欢手抖的时间里,乔易白抢先一步,快速订了两人往返双程的机票。

  飞机上,虞欢猛然想起一个问题:“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A市?”

  乔易白明显地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忘了吗?我们……初次见面,我抓了个小偷……”

  他把“初次”两个字说得很轻。

  说到这里,虞欢想起来了,那是她还不知道对方是玉白的时候,在YY上同他说起刚看到的“见义勇为小青年”,那时候玉白就跟她说自己当时也在,还说他们可能同城。

  “可你不是S市人吗?”虞欢又问。

  “我……在A市住过一段时间。”这次乔易白答得比较含糊。

  虞欢“哦”了一声,并未多想。

  两人出门时是中午,抵达A市时太阳已经将落未落。

  十月份的A市已经有了凉意,乔易白把外套脱下来给虞欢,下飞机后打了车去虞爸爸所在的医院。

  路上虞欢敏锐地感觉到,乔易白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和一般人紧张时坐立不安不同,乔易白一紧张则一动不动,此刻他端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腰杆挺得笔直,有种正襟危坐的味道。

  “怎么了小白,害怕了?”虞欢笑问,“别怕哈,我爸妈不吃人的。”

  乔易白依旧坐得端正,只稍偏了偏头,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欢欢,叔叔阿姨,记性好吗?”

  “我爸记性挺好,我妈容易忘事儿,”虞欢随口答,“我就随的我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没事。”乔易白嘴上说着没事,坐姿却更端正了。

  中途,两人下车买了点东西,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虞欢牵着乔易白紧张到微微汗湿的手,按照林女士给的地址往医院里走。

  路上,虞欢找了个话题:“我刚跟我妈说要带男朋友来,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哪天要带个女朋友回来。’”

  事实上对于虞欢未来另一半的事,虞家爸妈的担心绝对不低于乔家爸妈,女儿从小被当男孩子养,不论是性格上还是能力上,似乎都比一般男生还要彪悍。就连大学里虞欢蓄了长发,都是林女士看她实在太不像个女孩子了,强烈要求她蓄的。

  林女士都有些后悔当年送她练功夫了,本是想着让她未来不受欺负,却没想到练出了个假小子来。

  因此这会儿突然听说女儿有男朋友了,还马上要带过来,虞家爸妈简直恨不得立马出院,摆一桌好菜招呼着,生怕人半途跑了。虞欢千叮万嘱,才让两人安生待在医院等。

  电梯上到五楼,穿过长廊,虞欢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了明显整理过着装的林女士和老虞,见女儿和未来女婿进来,两人几乎是瞬间挂上了慈祥的微笑。

  虞欢:“……”林女士就算了,老虞你看看你自己!

  试问谁会穿西装住院……

  虞欢对有这么一对活宝父母感到无奈,那边乔易白已经很有眼力见地一一问了好,把手里提的东西摆到了医院配备的小桌上。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欢欢的男朋友……”这时候乔易白似乎克服了刚才的紧张,语气温和有礼。

  虞爸爸从乔易白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就一直落在对方脸上。

  嗯,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女儿眼光不错,随我。

  可是,为啥怎么看怎么眼熟呢?

  仿佛灵光一现,虞爸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白净净、爱哭鼻子的小男孩来,迟疑道:“你是……易白?”

  这话一出口,乔易白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咦?你们认识?”虞欢看看自家老爸,再看看乔易白,语气疑惑。

  “真是易白啊!”虞爸爸一拍大腿,激动道,“哎呀,你忘了?这是咱家那个童养夫啊!”

  这时候林女士也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满脸笑意地看看虞欢,再看看乔易白:“我说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哎呀,原来是易白,缘分啊缘分……”

  虞欢看虞爸爸说得笃定,且竟然连虞妈妈也认识小白,心中越发疑惑了:“童养夫?谁的?”

  这次不等虞爸爸回答,乔易白在一旁幽幽道:“你的……”顿了顿,声音变得委屈起来,“只有你想不起来了,欢欢……”

  虞欢:“……”我咋不记得我有个童养夫?

  她持续一脸蒙。

  乔易白此刻的情绪有些复杂,他既害怕虞欢气自己不够坦诚,没有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又有些委屈虞欢在大家的提醒下,依然想不起自己来……

  最后,乔易白还是决定自己坦白。

  “七年前,我离家出走到A市……饿晕了……是你收留的我,欢欢。”

  “后来我被带回去,找了你很久……”乔易白说到这里,头微低了低,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有些慌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虞欢陷入了沉思。

  “我想起来了,碰瓷的小孩儿!”

  乔易白:“……”好像慌张的情绪淡了不少呢。

  出乎意料的是,虞欢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反而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那个啥,我其实记性不太好,我小时候又……过得挺……跌宕起伏的,咳,所以,对不起啊,一直没想起来……”

  “没关系。”看到这样照顾着自己情绪,向自己道歉的虞欢,乔易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缓缓将之前的紧张与慌乱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对着眼前人的欢喜,“没关系的欢欢,我记得就好。”他抬头将虞欢望着,说得无比认真,“能根据这段记忆找到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

  虞欢自知自己是个不太记事的人,正如他不记得那个据说追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社体系梁成,在没人说出具体事件的前提下,她也想不起小时候的乔易白。

  也许是被乔易白认真的表情感染,虞欢突然也想做出某个承诺,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我以前,是过得有些漫不经心了……但是不管以前怎么样,从我们在一起开始,我会努力记住有关你的一切。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小白。”

  这就是虞欢和许多女生不一样的地方,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喜欢,是不需要扭扭捏捏的,更不会觉得难以启齿,她说起情话来毫不花哨,简单且直白。

  偏偏乔易白就是喜欢这样一个简单直白的她。

  最后是一串敲门声打断了这对小情侣的互诉衷肠,虞欢看看乔易白久违的红色耳尖,“扑哧”笑了一声:“你耳朵又红了哟,小白!”

  “咳,病房有点闷,我开门透透气。”说着,他把门打开,将门口的拿着病历单的医生让了进来。

  “虞先生是吧?检查结果显示已经没有大碍了,明早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道。

  “能现在出院吗医生,我家里有点事儿。”原本就十分不喜欢医院氛围的虞爸爸,这会儿知道虞欢的男朋友是多年前自家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心里可以说是十分“躁动”了。

  当年乔易白被接走时,虞爸爸还很是不舍了一阵,这会儿眼见又要成为一家人了,内心深刻感受到了奇妙缘分的同时,更是油然而生出一种欣慰感来,只想回家好好招待人小伙子,压根儿没心思住院了。

  对此,林女士也没有异议。

  “也行。”待着无框眼镜的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本,“来个人跟我去办手续吧。”

  “哎,就来,就来!”虞爸爸显然很是激动,说着就要下床,甚至还小声哼起了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虞爸爸昨晚疼得挺厉害,这会儿其实还是有些虚弱的,他下床的方向是虞欢和桥易白站立的一侧,林女士站在另一边,阻止不及。这时候乔易白眼疾手快,一只脚刚落地的虞爸爸很快被他扶回了床上:“您休息吧,我去。”

  “哎,好好好!让欢欢陪你去!”说着,虞爸爸转向自家闺女,“慢去慢回啊,不急,不急,路上好好聊聊。”

  林女士忙赞同道:“对对对,好好聊,就别在病房腻歪了哈,把我跟你爸这把老骨头酥得哟!”

  虞欢:“……”

  她从善如流地把耳朵红红的乔易白牵走了。

  等到把出院手续办好,几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八点。林女士一进门就忙前忙后张罗起饭菜来,虞爸爸被勒令回房躺着,一时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虞欢和乔易白。

  乔易白自告奋勇想领走做饭的活儿,被林女士严肃拒绝:“你别忙,去坐哈,吃水果。噢,顺便叫虞欢过来给我洗菜。”

  接着虞欢用两分钟的时间再次展示了“虞式洗菜法”,再次收获林女士白眼一个。

  “嘿,你说这到底是我爸妈还是你爸妈?小时候你在我家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们对你比对我好。”回到客厅的虞欢在果盘里摸了个橘子,剥开后往嘴里塞了一瓣,感觉有点酸,于是习惯地递给乔易白。

  乔易白自然地接过橘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咱们的爸妈。”

  “嘿哟,小白,我发现你越发长进了。”虞欢扬眉。

  “欢欢,有时间去我家吧,我爸妈对你比对我好。”乔易白想起自家爸妈知道虞欢的存在时,那心急火燎恨不得让自己立马把人扛回家的态度,“其实,他们已经在选婚礼场地了。”

  虞欢:“……”

  餐桌上免不了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虞家爸妈简单了解了一下乔家的情况。眼见着越聊越嗨,差不多要发展到双方家长见面的地步了,虞欢连忙打住:“嗳,妈,吃得也差不多了,咱去给小白收拾房间吧!”

  成功地把林女士叫走了。

  到了安排给乔易白住的客房,林女士打扫卫生加铺床,生活方面十分弱的虞欢在一旁打酱油。

  床铺到一半,虞妈妈突然道:“说起来,小时候照看易白那会儿,我就知道这小孩儿是个家境优渥的,今天一聊还真是……”

  “怎么了,妈,”虞欢笑道,“你不会仇富吧?”

  虞欢说这话纯属玩笑,事实上虞家家境并不差,是典型的书香门第。虞爸爸在教育局上班,林女士是大学教授,两人在各自的领域也算是混得不错的。

  “那没有,妈就怕你嫁过去不习惯……”林女士的语气里有点小忧愁。

  “我终于感受到亲妈的气息了!”虞欢语气故作夸张,瞬间把林女士刚起来的那点小忧愁给浇灭了许多,“再说了,这时候提嫁不嫁的,会不会早了点?”

  “不早了。”林女士叹气,“我还不知道你,跟你爸一个样,轻易不拿正眼看人,看对眼了就是一辈子的……”

  “那巧了,”虞欢眨眼,“你未来女婿也这样。”

  客房的门并未完全关拢,透过门与框之间的缝隙,林女士看见乔易白正站在门外的廊道里,来回踱着步子,原本清隽的眉眼,此刻眉峰微微蹙起,显是听到了林女士和虞欢的谈话,此刻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行行行,哀家相信你的眼光。”听到虞欢表现出的对乔易白的了解,再看门外踱来踱去的乔易白,林女士瞬间就放心了。

  虽然嘴上嫌弃,但虞家爸妈心底里对自家女儿还是十分认可的,虞欢从小也是聪明懂事的,虽然性子野了点,但她能在待过的任何一个小圈子混出“占地为王”的气势,林女士是极少担心自家女儿吃亏的。

  她会喜欢上乔易白,就一定有非喜欢他不可的理由,林女士了解自家闺女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是任何外力因素可以阻止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女士瞬间又恢复了“假妈妈”属性,脸上哪还有刚刚的小忧愁,望着门口乐道:“说起来我家小易白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哎呀呀,真是便宜了你个小兔崽子!”

  虞欢:“……”

  所以你刚刚其实是在担心我欺负你家小易白吧?

  是吧?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摔!

  乔易白在虞欢家住了两天,这两天里虞爸爸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等虞欢和乔易白返回S市的时候,虞爸爸开车送两人到机场。

  到机场时,虞爸爸握住虞欢的手,表情忧伤:“闺女,爸真舍不得你啊……”

  虞欢给了虞爸爸一个离别的拥抱,正准备也伤感几句,就听虞爸爸继续道:“你们在和不在,你妈做菜就是两个极端,你是不知道我平时吃得多凄凉……”

  “好了,再见吧!”虞欢瞥一眼自家老爸这两年明显凸起的肚子,当机立断拖着乔易白头也不回地朝安检处走。

  望着女儿和乔易白紧牵的手,虞爸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回到S市,虞欢首先打开邮箱,给心仪的公司投了实习简历。

  其实从大一暑期开始,虞欢就陆陆续续在一些不同的地方有过短期实习经历,且都做得不错,她的实践学分早已修满。虞欢是个在小事上懒散,正经的事情上十分靠谱且有规划的人,这次的实习公司就是她经过多方比较,准备以后努力留下来长期任职的地方。

  这些都是早在认识乔易白前就规划好的,好在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自己的规划也不需要做过多的改变。

  等待应聘结果还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里虞欢答应跟乔易白回乔家一趟。之前偶遇乔妈妈,本就答应了对方会过去看望,当年昏迷中的乔易白被带走时,自己好像还老神在在地去找人父母谈心,劝他们多关心孩子来着……

  这么一说,那天在餐厅碰面时,乔妈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应该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吧?

  果然和周围人比起来,自己记性差到不能再差了……虞欢惭愧捂脸。

  在见乔家爸妈之前,虞欢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归属地是S市。

  对面是个细声细气的女声,开口就是言情剧里的经典台词:“请你离开乔易白好吗?”

  “嗯?你说的乔易白……是我想的这个吗?”这两天由于心情不错,虞欢对任何事都多了几分耐心。

  “虞小姐,我也是好言相劝。我和易白是初恋,你不会知道我们之间有过多少美好的过往……”

  接着,这位陌生小姐姐就给虞欢讲了当初和乔易白坐前后桌,乔易白老扯她辫子的故事,之后又讲到了那封署名乔易白的情书。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给出确切的回复,易白就不会难过到离家出走,更不会在路上遇见你。我希望你主动退出,把易白还给我……”

  “等等。”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好言相劝”,一口一个“美好的初恋”,虞欢想起当年那个拽拽又傲娇的小屁孩儿,被自己咬一下耳尖就整对耳朵变成粉红色的乔小白,要说这样的乔小白会早恋,还会主动给女生写情书,那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此刻这姑娘的话,让虞欢在蒙圈的同时有点想笑,只好先憋笑问了一个不怎么相关的问题:“请问是谁告诉你乔小白曾经离家出走过的?”

  对方答得倒挺快:“是乔阿姨,上次你也看到了,我和乔阿姨相处十分融洽,我才是她最中意的儿媳人选,你……”

  “那个,再等等,”虞欢寶依旧有些漫不经心,“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对方报了名字后,紧接着又准备继续“好言相劝”,虞欢果断道:“甄小姐,你的建议我收到了,至于是否考虑,我决定我需要去找小白和乔叔叔、乔阿姨确认一下,晚点给你答复,再见哦!”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新的一天,又有要解决的小问题,虞欢望着窗外刚升起的太阳,听着厨房煎蛋的“滋滋”声,微微瘪了瘪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第十六章

  弱水三千,只饮你

  乔易白觉得很不对劲。

  乔易白觉得很惶恐。

  从这天早饭起,虞欢就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且一直面无表情,整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冷漠”。

  女朋友突然不理人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乔易白少有哄人的经历,此刻更是连虞欢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好在乔妈妈的一通电话暂时拯救了他。

  电话是打给虞欢的。

  自从上次在餐厅见过虞欢以来,乔家爸妈窥见了成功拥有儿媳妇的希望,自此每天都要给乔易白打上一两个电话,询问“把儿媳妇拐回家”的进度。也因此,他们知道了乔易白前两天和虞欢一起回A市。

  昨晚听说两人从A市回来了,乔家爸妈当场就抑制不住要见自家儿媳的心了。

  虞欢对着乔易白依旧一张冷漠脸,接过电话,对那边的乔妈妈却语气温柔,先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哎,欢欢哪,”乔妈妈直奔主题,“听易白说你喜欢吃鱼,正好我跟你叔叔刚得了几条野生鲈鱼,今晚过来吗,阿姨给你做鱼吃!”

  虞欢被乔妈妈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

  自从知道了乔易白就是七年前的熊孩子,虞欢也顺便回忆起了乔家爸妈来,印象中似乎……都是有了工作忘了孩子的大忙人……

  乔妈妈的性子变得较以前活泼了?

  所幸虞欢还是个随性大方的女子,对于见家长这种事情倒并没有特别紧张的情绪,况且上次在餐厅还差点当着乔易白家长的面亲他,也不见得多尴尬。

  傍晚时分,虞欢就和乔易白一起,驱车往乔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虞欢的表情依旧冷冷的,车内的氛围有些奇怪。

  乔易白开一小段路,转头看虞欢一眼,再开一小段路,又转头看她一眼,每次偷看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虞欢发现不了似的。

  这些小动作逗得虞欢有些想笑,一想到乔易白那一堆前赴后继的烂桃花,又硬生生地憋住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看虞欢始终无动于衷,乔易白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天的委屈和惶恐涌上心头,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惹得虞欢更生气,他把车停在路边,臂上聚力,一把掰过虞欢的肩,让她正对着自己,眼一闭,心一横……

  虞欢被一股蛮力掰转了方向,倒是并不恼,也不反抗,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乔易白。

  谁知乔易白费了好大的劲儿,最后只弱弱地问了一句:“欢欢,你生气了吗?”

  你生气了吗?

  这话让虞欢想起第一次在网上和乔易白交流,自己不走心地回复,对方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回了很多条,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解释并道歉。

  想到这里,虞欢忽然问了个和此刻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乔易白却听懂了,是问的他什么时候认出虞欢就是七年前的女孩儿。

  “从你第一次叫我美人儿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乔易白老老实实地答。

  嚯呀!这么早?

  虞欢想起自己直到前几天才想起来,心里又有点小愧疚,被这点小愧疚一冲,原本生的气就淡了许多。

  “那你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儿吗?在遇到我之前。”虞欢是相信乔易白的,正因为相信,才决定把刚刚接到所谓“易白初恋”电话的事说给他听。

  “没有啊。”乔易白回得快且理所当然。

  “可我早上接了个电话,有位姓甄的姑娘说是你初恋啊,她还给我细数了你和她之间的‘小美好’,”虞欢掰着手指数给他听,“说你揪她辫子啊,给她写情书啊,为了她离家出走啊……”

  “我没有!”乔易白听到这里,哪能还不知道虞欢为什么生气,瞬间在脑子里把所有姓甄的人过了一遍,锁定那天到自己家吃饭的,所谓的初中同学。

  “我根本不认识她……她辫子是自己靠在桌子上压住的,我也没写过情书,她说谎……”乔易白慌乱且笨拙地为自己辩解。

  “嗯?你不认识她又怎么知道辫子的事?”虞欢本就没怀疑过乔易白,但看他说起事来笨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一下他。

  “是真的,欢欢,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是初中班上的,”乔易白急忙辩解,顿了顿,又小声嘀咕,“而且她还污蔑我……”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言下之意,这会儿可能不再是不认识,而是有仇了。

  莫名跟“初恋对象”结了仇的甄姑娘……

  “虽说这位甄小姐来意不善,但情书的事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虞欢仔细回想了一下,“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真的没写……”乔易白自认记性还是不错的,就比如他可以回忆起跟虞欢相处的一点一滴,但给别的女生写情书这种事,别说记忆里根本没有了,乔易白觉得,这压根儿就不是自己会去做的事儿!

  “暂且相信你一次。”看乔易白真挺着急的样子,虞欢决定不逗他了,“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弄清楚为好,那位甄小姐可是深信不疑的,还好言相劝让我成全你们来着……”她摊手,“说起来啊小白,你桃花真多,艳福不浅哇!”

  如果是个在情场里翻滚过的,这时候肯定能嗅出虞欢话里浓浓的酸味了。奈何虞欢和乔易白在这方面都是小新人一个,说的人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吃醋,听的人依旧笨拙地再三保证加道歉……

  最后两人决定,由乔易白在两天内弄清事情的始末,并去跟“初恋”解释清楚,亲手掐掉这朵烂桃花,才继续上路。

  女朋友不再冷着一张脸,乔易白开起车来都感觉顺手了许多。

  这边两人正均速回乔家,那边乔妈妈正和做饭的刘姨一起,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乔妈妈在电话里说要让虞欢尝尝她的手艺,但她其实是不会做饭的。乔妈妈强悍了半辈子,偏偏在厨房这方寸大的小空间里强不起来,说是给虞欢做鱼吃,其实也就是在自家请的阿姨做菜时,自己在一边洗个菜打个下手罢了。

  这时候,客厅里正假装淡定看报纸的乔爸爸就时常听见厨房里传来这样的对话——

  “哎,刘姨你看看,这个姜洗好了放哪儿啊?”

  “哎呀,太太,这个您得先去皮。”

  “什么?还要去皮?用削的还是用刨的?”

  可见乔妈妈和虞欢一样,着实与厨房无缘……

  等虞欢快到的时候,乔妈妈才基本忙完。

  虞欢也是等到了乔家才知道,乔家爸妈早不像当年那样疏于关心对自家孩子了,且正如乔易白之前所说,乔家爸妈对自己极为和蔼热情。

  饭桌上果然摆了好几盘鲈鱼,有清蒸,有红烧,都是卖相极佳的,且这个做菜的风格,看起来还和乔易白有些像。

  后来不久的某天,虞欢突然想起今天的这顿饭,问乔易白:“你做菜的本事是和阿姨学的吧,味道和品相都很像的。”

  乔易白摇头:“不是,我妈不会做菜,”说着又嘴角带笑看了虞欢一眼,“乔家的媳妇儿都不会做菜的。”

  可见乔小白不慌不急的时候,还是很能说会道的。

  回到当下,餐桌上几段对话下来,气氛就活跃开了。

  “我就说这小子这么多年一声不吭,敢情在心里藏了个宝,哈哈哈!”乔爸爸喝了两杯酒,笑得无比畅快。

  虞欢和乔易白对视一眼,低头抿嘴矜持笑。

  “哎呀,老乔我们早该想到的,易白从小那个娇气的性子,也就我们欢欢能治得了!”才几个来回,乔妈妈对虞欢的称呼已经从“小虞”变成了“我们欢欢”,“我可是记得七年前易白刚从医院醒来那会儿,还哭着闹着要去找人来着!”

  “找人?找我吗?”虞欢抬头笑问道。

  “可不是嘛,拉都拉不住!”乔妈妈见虞欢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倒豆子似的就把乔易白当年回来之后的状况细细描述了一遍,“后来是我们拦着没让他去,等开学了他才消停。说起来,那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爱学习,也不跟那些浑小子混了,成绩上得特别快……又过了一阵突然说要学做菜,最先学的就是糖醋鱼……”

  所以说,为了儿媳妇,儿子什么的,果然是说卖就卖……

  虞欢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时不时眼中带笑地看乔易白一眼,直看得乔易白耳朵通红,就差没把脸埋到饭碗里。

  一顿饭下来,乔妈妈已经差不多把自家孩子的老底都抖了出来,这时候乔易白就有些庆幸老妈陪自己的时间不多,对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也知道得不多。

  要不是看欢欢笑得挺开心,我分分钟掀桌的好吗?!

  晚饭后,乔妈妈冲虞欢眨眼,把她叫到一边,悄悄道:“我这儿还有易白小时候穿小裙子的照片,走走走,带你去看……”说着就推着虞欢往楼上走。

  乔妈妈说的照片是乔易白小学时参演话剧的,那时候的乔易白长得白白嫩嫩,又是男女观念较为薄弱的年纪,被老师诱哄着演了一回睡美人。

  那时候的乔小公子其实想得很简单,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了,没有台词没有动作,只需要往那儿一躺,剧末睁个眼就行。

  小时候的乔易白没想太多,然而现在的乔易白一听乔妈妈这话,猛地一回忆,自己当时的戏份,是要被王子亲醒的……而乔妈妈拍起照来向来只抓重点……

  那么问题来了……

  躺倒被男孩子亲的照片能给女朋友看吗?

  当然不能!

  “欢欢!”虞欢正从善如流地准备跟乔妈妈去看“小裙子”,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乔易白叫住了。

  虞欢回头,就见乔易白耳尖红红,声音软软道:“我们回家吧。”

  “但我还要看照片呢。”虞欢假装为难,心底却感叹着,乔小白撒起娇来,可以说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正想着这顿饭的时间里,听自家小白的“儿时趣闻”也听得够多了,一张小时候的照片而已,既然小白不想让自己看,那就不看了,就见乔易白慢吞吞地挪过来,凑到虞欢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虞欢眼睛亮了亮,接着礼貌且坚定地拒绝了乔妈妈的邀请。

  乔易白说的是——

  “别看了……回家,我……我穿给你看……”

  这就有意思了。

  有现场版的,谁还在意照片呀!

  然而虞欢最终还是没有看到乔易白穿女装,原因是到家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适合他尺寸的衣服……

  真是失策呀失策!

  “我可以现在回去看照片吗?”虞欢在翻遍整个衣柜后,坐在地板上颓丧道。

  “不好看的,”乔易白挣扎,“嗯,‘辣’眼睛。”

  “这样啊……那好吧……”

  今天先放过你。

  我们来日方长嘛。

  从那天去乔家吃过饭后,虞欢就时常收到乔妈妈的电话问候,接连几天下来,虞欢时常会有种“乔妈妈才是自己亲妈”的感觉。

  突然想起以前某天,苗苗又看了某部剧情跌宕起伏的小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跟她控诉:“这个总裁妈妈太不是人了啊……我可怜的女主啊……果然婆媳关系最难搞!”苗苗当时哭完还一本正经地叮嘱她,“欢欢,你以后要注意点,嫁人千万不能嫁总裁,我跟你说这个豪门哦……啧啧……”

  现在想想当时苗苗的语气,再想想自己的小白,似乎……好像……也即将是个总裁。

  但是,现在就完全没有任何婆媳矛盾啊,虞欢在心里摊手,果然小说套路不可信呀不可信……

  《帝女常欢》的广播剧正式在网上放出的时候,虞欢正坐在面试厅里等待面试。

  虞欢到得早了些,接待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姐姐,看虞欢来得早,还贴心地上了咖啡,并悄悄告诉她之所以要等一会儿,是因为最重要的那位面试官路上耽搁了,要晚点到。

  “大人物?不会是台长吧?”虞欢端着咖啡笑问。

  “那可说不准呀,上头很重视这次新血液的注入哦。”接待小姐姐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我看你是来得最早的,可能得多等一会儿了。”

  虞欢微笑着应了好。

  目送小姐姐离开后,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虞欢翻出手机,正看到茶色的消息,说广播剧正式发布,让自己转一下官微。

  为了更好地宣传,帝临和声声慢的成员都在第一时间转发了官微,虞欢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在转发微博的时候加上一句——收山之作,大家多多捧场呀!

  决定退出CV圈,是虞欢和乔易白商量许久的结果。

  两人都有各自的专业,对未来的职业也早已有了规划,当初进CV圈,一个是因为学生时代的小兴趣,一个更纯粹是被诱拐过来的,现在两人的学业都要结束了,都觉得是时候去实现原本的目标,并为赚钱养家而奋斗了。

  两人做好决定后就跟各自公会里的人说了,大家在不舍的同时也知道人各有志,劝说无果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两人即便退圈也不能退出公会的各种群,以后如果组织面基聚会更是一个都不能少。

  虞欢和乔易白自然都爽快答应。

  相处了近三年的朋友,虽然许多都没见过面,却早已不输于现实中的知心好友。

  在这个风头最盛的时候退场,无疑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虞欢转发不久,乔易白相继转发,并中规中矩地配字告别——最后一个角色,希望大家喜欢。

  评论区一片哀号。

  “啊啊啊啊啊,快来个人揍醒我!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什么意思?公子要退圈了吗?”

  “不这不是真的!公子肯定被盗号了!或者是我们理解错了!”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欢爷也说了差不多的内容……呜呜呜,怎么办,哭到停不下来……”

  “求你们别走,嘤嘤嘤……哪怕天天吃狗粮我们也乐意呀!”

  “已经哭晕在厕所QAQ……”

  虞欢看到微博里原本日常是损人加微笑脸的铁粉们,这回都不油腔滑调了,竟然在微博下排起了一长串“嘤嘤嘤”的队形,挽留的话更是大段大段,说得情真意切。她感叹自家粉丝果然都是好粉的同时,也只能抱歉地再次发博:

  抱歉呀,朕的小宝贝们,朕要赚钱养小白啦,谢谢大家这几年的陪伴。但是,大家放心,朕不会就此失踪的,随时带小白复出也不一定哦!

  还有啊宝贝们,好好听这个剧呀,它不仅是收山之作,还是我和玉美人的定情之作哦!

  后面再次附上广播剧链接。

  这条微博很快被乔易白转发,并附言:弱水三千,只饮你。

  这句话是剧中秦修的台词,这时候放在这里,倒有种隔空表白的味道。

  虞欢盯着屏幕几秒,随即手机振动起来,是乔易白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是乔易白有些欣喜的嗓音:“欢欢,我弄清楚了,情书不是我写的,是有人冒名的!”

  “嗯,”原来是这个事情,虞欢早料到是误会,这时候自然不会惊讶,“那你跟人姑娘解释了吗?”

  “解释了,”乔易白乖巧道,“刚巧她又缠着我妈逛街,我就让我妈转告了。”

  “你怎么能让阿姨接手这样的烂摊子呢?”虞欢皱眉。

  “可我不想和她说话。”乔易白声音低低的。

  得,这还记上仇了,虞欢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这里,虞欢听见室外有人声响起。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娇气到不行,不就是失个恋嘛,还非拖着不让我走。你说我儿子不喜欢她,她拖着我有什么用,光这点就比我家欢欢差了好几条街了……”

  “哈哈哈,这一路过来你儿媳妇都快被你夸成人中龙凤了!不过还别说,你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服气的!要不怎么让你跟我一块儿来看面试呢?怎么样张董,做好给我当免费HR(人力资源)的准备了吗?”

  “行行行,你就看我难得清闲一天吧……说起来你说里面有个S大的高才生?我家欢欢也是S大的……嗯?欢欢?”

  虞欢回头,发现刚刚虚掩着的门此时被推开,而门口站着的,正是刚刚收拾好了“烂摊子”的乔妈妈。

  虞欢反应很快地跟身边陆续到来面试的几人一起起身,对进来的二人礼貌性微笑。

  乔妈妈只愣了一小会儿,再看旁边好几个等待面试的女生,就知道儿媳妇有自己的考量。

  乔妈妈也报以同样礼貌从容的微笑,只在后来走进面试厅的时候,悄悄跟在老朋友身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抱怨:“老肖你不厚道啊,怎么能把我家欢欢拐这儿吃苦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台的实习生……”

  台长大人连连小声表示会好好照顾虞欢,乔妈妈才罢休。

  后来虞欢顺利入职后才知道,乔妈妈不只是台长的老朋友,也算是自己所在单位的“金主”了,台里的赞助和广告就有不少是乔家公司的。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刚刚乔易白在电话里问:“欢欢,看到那句话了吗?”

  “剧里是对沈常欢说的,现在,我想再对你说一遍。”

  “弱水三千,我只喜欢你。”

  窗外,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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