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五四章 抱歉，我没想让你活下来
猴蛊小美被踹开后，还挂在它脖子上的恶鬼小红也跟着滚出去。
它圆滚滚的小身子从猴蛊脖子上落下来，将小身子一端，露出两只细细长长的小腿，然后走到猴蛊小美面前，仰着头，用奶声奶气的嗓子问“小美哥，林爷说的是真的吗？”
猴蛊小美垂着头，没有回答。
恶鬼小红于是叹了口气，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到周轨身边。
不过小红没有立刻回到周轨肩头，而是先小心地看了看林安石，说“我，我不是间谍。”
“你可以跟来。”林安石看着自己当初做主让周轨收下的恶鬼，表现的还算有人情味。
然后他看着猴蛊，高声说“如果你真对周轨有一些愧疚，那今晚就待在这儿不要回去，等我们走远了，你再回去跟老太婆告密。”
说完，他一推周轨肩膀，撵鸭子似的“走走走，别再耽搁了，再耽搁神仙都救不了你。”
周轨最后看了猴蛊一眼，发现那小家伙真的就一声不吭地坐在路中央，既不跟上来，也不回去找西云英。
周轨心里五味杂陈，于是对它说“你帮过我救过我，我都记着的，就算这次你真是来当间谍的，我也不怪你，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
除了安慰这么一句，周轨这个时候也做不了更多了。
不过猴蛊听了他的话，圆溜溜、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抬起来，用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周轨，好像有水光闪动，然后它点点头，很郑重地说“你们走吧，我听林爷的，我等天亮再回去跟我主人汇报。”
真是只实心眼儿的猴子。周轨感动而心情复杂的想着，对猴蛊挥挥手告别。
之后他就被老爹赶着撵着，一路朝漆黑的小路飞速离去。
过程里真的跟逃命差不多，一刻不停。
虽然周轨并没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什么命，但是他信得过自己老子。
林老妖精过去经常干一些不靠谱的事情，可是一旦他认真起来，那就必然很靠谱。
既然他说周轨得逃命，那周轨就真的是即将遭遇致命威胁。
不过周轨跟着老爹跑了足足半小时，从漆黑小路跑过了三四个岔口之后，忽然就决定不跑了。
他站在一根昏暗的路灯下面，双手叉着腰，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安石。
“怎么停下了？别说你跑不动，我可没这么软蛋的儿子。”林安石皱着眉，用一种挑剔鄙视的口吻说道。
跑不动是不可能跑不动的，要知道周轨曾经跟西蒙连着跑几个小时，区区半小时就跟玩儿似的。
“跑过那么多岔口了，就算有人要追也一时半会追不上，你该跟我说清楚情况了，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跑就得死了？”
周轨打定主意了，这次必须问清楚原因。
倒不是他真觉得半小时和几个岔路就足以规避危险，而是他有不得不尽快弄清危险来源的理由。
要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安舟、关麒麟、小江都还在西家。
如果林安石一直迟迟不说的那个危险真那么大，那会不会殃及到他们三个？
虽然周轨对林安石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觉得老爹不是那种只想着救儿子，就不管旁人生死的人，但是凡事总怕个万一，所以为安舟、关麒麟他们三个负责，耽误点时间问清楚总是没错的。
“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个时候犯轴？让你跑你就跑，哪儿那么多废话？！”林安石也双手插腰，对于周轨耽误时间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耐烦。
但是周轨也从林安石的反应里看出了回避和隐瞒。
“老爹，你再跟我转移话题避而不谈，我扭头往回跑你信不信？”周轨也不耐烦了，决定反过来要挟老爹。
林安石被噎了一口，气的来回踱步，指了指周轨鼻子，一脸要被气死的愤怒和无奈。
“你别转了，你有空纠结你不如跟我坦白了。”周轨看着老爹来回走看的眼花，于是火上浇油地嚷嚷，想着能不能火上加火，直接就把林爷肚子里的话给逼出来。
“好，你厉害，我说，行了吧？”林安石最后脚步一顿，站在周轨三步远的地方，态度终于在对峙中软化了。
周轨心里松了口气，于是说“那你快说吧，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周轨心里的疑团多了去了，真要一件一件写出来，手机一屏幕都列不下。不过这时他不给林安石添划重点，打算先听他说。
林安石前后看了看漆黑的夜幕，脸上竟然露出几分彷徨的神情。
然后他就在路灯下面一屁股坐地上，动作很重地从外兜里掏出烟，弹出一根叼嘴里，然后七手八脚地摸火。
“诺。”周轨已经先一步掏出自己的，打着火，弯腰给林安石点上。
林安石吸了一口，鼻子和口中同时呼出烟雾。
然后他看也不看周轨，微垂着头，低声说“说真的，我其实一开始是决定好了，让你死在西家的。不是说我救不了你，而是，而是我计划好了的，就是让你来送死的。”
周轨“……”
救不了和送死是两码事，前者是力不从心的无奈，后者就是算计与迫害了。
周轨一时有点儿无语，愣了半晌，最后在自己老爹面前半蹲下，和林安石视线平齐，干笑两声说
“我知道我这儿子当的不地道，又不孝顺又不听话，还老闯祸惹麻烦，你养我确实是个赔钱买卖……不过说真的，再看不顺眼，打一顿就行了，直接弄死也太狠了点吧？等你老了走不动路，我至少比拐杖好用对不对？”
“你还笑得出来？”林安石抬头和周轨对视一眼，想像过去一样笑着和他没正经地调侃两句，但是真正对上周轨的眼睛，他心里终究因为愧疚而无法承受，侧头挪开了视线。
然后他又抽了口烟，抽的非常深，一口气抽掉了三分之二。
在充满压力和自责的吮吸下，燃烧着的红色部分飞快后退，白色的烟身迅速焦化变黑，然后在冬夜里冷却，成为轻飘飘的烟灰。
“周轨，儿子，我跟你说，我老婆真的姓周，虽然我们还没来得及打证，但我真的有过这么一个爱人。我对外说你跟你妈姓，这不是开玩笑。”
林安石望着路灯照不亮的黑暗，忽然说出了这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这件事在周轨从西云英口中得知林安石过往时，就已经猜到了。
于是他笑笑“那挺好的，说明我名字来的还是很有意义的，比‘周围全是鬼’这意义好多了。”
周轨只是随口打趣，却见林安石摇头，夹着烟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些发颤地摆了摆。“周围全是鬼也不是骗你，你太招鬼了，这是真的。”
“这我知道，因为我生下来就是死婴嘛。”周轨声调如常地说，面部肌肉却有点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因为他预感到了，林安石要说的东西绝不仅仅如此。
“你是死婴，生下来就死了，被抛弃在垃圾堆里，就是个小尸体，这没错，不过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并没有把那个死婴救回来。”
林安石这话如同在周轨脑子里扔了颗炸弹，炸得他有点晕乎。
“那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来的。”周轨本来以为自己会像喝多酒一样大呼小叫起来，但是没有，他很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林安石手里的烟已经吸到头，就剩烟蒂夹在指间，火星烧到海绵，开始变暗，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然后林安石吸了口气，回头直视周轨，说“其实鬼王卒有十个的，当时这十个本来都跑不出地狱的，但是最后还是有九个跑进人间了。这是因为第十个鬼王卒特别厉害，因为有他掩护，那九个才能跑出去。”
“不过作为代价，那第十个还是让我打死了，整个躯壳都没了，但是他又特别顽强，所以还剩了一缕残魂在。”
“然后我就把这缕残魂带到了人间，本意是想借着鬼王卒之间的吸引，去找到跑掉的那九个鬼王卒的。”
“可是到了人间后，那缕残魂就变得很弱，好像他知道我要利用他找其他鬼王卒，所以打算让自己灰飞烟灭，我当时一急吧，就想着赶紧找个容器留住他，于是冲进医院，想去太平间找具尸体的。”
“可结果没进到太平间，先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死婴了，我就把那缕残魂放进去了。”
说到这里，周轨真正的来历已经不言而喻。
周轨一时间没有反应，像是短暂地变成了一块石头。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抬起有些哆嗦的手，眼神失焦，面色麻木地，将手握成个无力的拳头，轻轻抵在嘴边。
林安石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神色怆然，却又充满愧疚，和难以启齿的自责。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你活下来……当时真的只是想临时留住那缕残魂，我没想到那具死婴会真的活过来，会真的变成……变成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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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圆滚滚的小身子从猴蛊脖子上落下来，将小身子一端，露出两只细细长长的小腿，然后走到猴蛊小美面前，仰着头，用奶声奶气的嗓子问“小美哥，林爷说的是真的吗？”
猴蛊小美垂着头，没有回答。
恶鬼小红于是叹了口气，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到周轨身边。
不过小红没有立刻回到周轨肩头，而是先小心地看了看林安石，说“我，我不是间谍。”
“你可以跟来。”林安石看着自己当初做主让周轨收下的恶鬼，表现的还算有人情味。
然后他看着猴蛊，高声说“如果你真对周轨有一些愧疚，那今晚就待在这儿不要回去，等我们走远了，你再回去跟老太婆告密。”
说完，他一推周轨肩膀，撵鸭子似的“走走走，别再耽搁了，再耽搁神仙都救不了你。”
周轨最后看了猴蛊一眼，发现那小家伙真的就一声不吭地坐在路中央，既不跟上来，也不回去找西云英。
周轨心里五味杂陈，于是对它说“你帮过我救过我，我都记着的，就算这次你真是来当间谍的，我也不怪你，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
除了安慰这么一句，周轨这个时候也做不了更多了。
不过猴蛊听了他的话，圆溜溜、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抬起来，用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周轨，好像有水光闪动，然后它点点头，很郑重地说“你们走吧，我听林爷的，我等天亮再回去跟我主人汇报。”
真是只实心眼儿的猴子。周轨感动而心情复杂的想着，对猴蛊挥挥手告别。
之后他就被老爹赶着撵着，一路朝漆黑的小路飞速离去。
过程里真的跟逃命差不多，一刻不停。
虽然周轨并没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什么命，但是他信得过自己老子。
林老妖精过去经常干一些不靠谱的事情，可是一旦他认真起来，那就必然很靠谱。
既然他说周轨得逃命，那周轨就真的是即将遭遇致命威胁。
不过周轨跟着老爹跑了足足半小时，从漆黑小路跑过了三四个岔口之后，忽然就决定不跑了。
他站在一根昏暗的路灯下面，双手叉着腰，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安石。
“怎么停下了？别说你跑不动，我可没这么软蛋的儿子。”林安石皱着眉，用一种挑剔鄙视的口吻说道。
跑不动是不可能跑不动的，要知道周轨曾经跟西蒙连着跑几个小时，区区半小时就跟玩儿似的。
“跑过那么多岔口了，就算有人要追也一时半会追不上，你该跟我说清楚情况了，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跑就得死了？”
周轨打定主意了，这次必须问清楚原因。
倒不是他真觉得半小时和几个岔路就足以规避危险，而是他有不得不尽快弄清危险来源的理由。
要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安舟、关麒麟、小江都还在西家。
如果林安石一直迟迟不说的那个危险真那么大，那会不会殃及到他们三个？
虽然周轨对林安石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觉得老爹不是那种只想着救儿子，就不管旁人生死的人，但是凡事总怕个万一，所以为安舟、关麒麟他们三个负责，耽误点时间问清楚总是没错的。
“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个时候犯轴？让你跑你就跑，哪儿那么多废话？！”林安石也双手插腰，对于周轨耽误时间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耐烦。
但是周轨也从林安石的反应里看出了回避和隐瞒。
“老爹，你再跟我转移话题避而不谈，我扭头往回跑你信不信？”周轨也不耐烦了，决定反过来要挟老爹。
林安石被噎了一口，气的来回踱步，指了指周轨鼻子，一脸要被气死的愤怒和无奈。
“你别转了，你有空纠结你不如跟我坦白了。”周轨看着老爹来回走看的眼花，于是火上浇油地嚷嚷，想着能不能火上加火，直接就把林爷肚子里的话给逼出来。
“好，你厉害，我说，行了吧？”林安石最后脚步一顿，站在周轨三步远的地方，态度终于在对峙中软化了。
周轨心里松了口气，于是说“那你快说吧，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周轨心里的疑团多了去了，真要一件一件写出来，手机一屏幕都列不下。不过这时他不给林安石添划重点，打算先听他说。
林安石前后看了看漆黑的夜幕，脸上竟然露出几分彷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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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轨“……”
救不了和送死是两码事，前者是力不从心的无奈，后者就是算计与迫害了。
周轨一时有点儿无语，愣了半晌，最后在自己老爹面前半蹲下，和林安石视线平齐，干笑两声说
“我知道我这儿子当的不地道，又不孝顺又不听话，还老闯祸惹麻烦，你养我确实是个赔钱买卖……不过说真的，再看不顺眼，打一顿就行了，直接弄死也太狠了点吧？等你老了走不动路，我至少比拐杖好用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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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抽了口烟，抽的非常深，一口气抽掉了三分之二。
在充满压力和自责的吮吸下，燃烧着的红色部分飞快后退，白色的烟身迅速焦化变黑，然后在冬夜里冷却，成为轻飘飘的烟灰。
“周轨，儿子，我跟你说，我老婆真的姓周，虽然我们还没来得及打证，但我真的有过这么一个爱人。我对外说你跟你妈姓，这不是开玩笑。”
林安石望着路灯照不亮的黑暗，忽然说出了这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这件事在周轨从西云英口中得知林安石过往时，就已经猜到了。
于是他笑笑“那挺好的，说明我名字来的还是很有意义的，比‘周围全是鬼’这意义好多了。”
周轨只是随口打趣，却见林安石摇头，夹着烟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些发颤地摆了摆。“周围全是鬼也不是骗你，你太招鬼了，这是真的。”
“这我知道，因为我生下来就是死婴嘛。”周轨声调如常地说，面部肌肉却有点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因为他预感到了，林安石要说的东西绝不仅仅如此。
“你是死婴，生下来就死了，被抛弃在垃圾堆里，就是个小尸体，这没错，不过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并没有把那个死婴救回来。”
林安石这话如同在周轨脑子里扔了颗炸弹，炸得他有点晕乎。
“那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来的。”周轨本来以为自己会像喝多酒一样大呼小叫起来，但是没有，他很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林安石手里的烟已经吸到头，就剩烟蒂夹在指间，火星烧到海绵，开始变暗，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然后林安石吸了口气，回头直视周轨，说“其实鬼王卒有十个的，当时这十个本来都跑不出地狱的，但是最后还是有九个跑进人间了。这是因为第十个鬼王卒特别厉害，因为有他掩护，那九个才能跑出去。”
“不过作为代价，那第十个还是让我打死了，整个躯壳都没了，但是他又特别顽强，所以还剩了一缕残魂在。”
“然后我就把这缕残魂带到了人间，本意是想借着鬼王卒之间的吸引，去找到跑掉的那九个鬼王卒的。”
“可是到了人间后，那缕残魂就变得很弱，好像他知道我要利用他找其他鬼王卒，所以打算让自己灰飞烟灭，我当时一急吧，就想着赶紧找个容器留住他，于是冲进医院，想去太平间找具尸体的。”
“可结果没进到太平间，先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死婴了，我就把那缕残魂放进去了。”
说到这里，周轨真正的来历已经不言而喻。
周轨一时间没有反应，像是短暂地变成了一块石头。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抬起有些哆嗦的手，眼神失焦，面色麻木地，将手握成个无力的拳头，轻轻抵在嘴边。
林安石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神色怆然，却又充满愧疚，和难以启齿的自责。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你活下来……当时真的只是想临时留住那缕残魂，我没想到那具死婴会真的活过来，会真的变成……变成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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