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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烛影深》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迎娶郡王夫

  “南郡王要成亲了!”

  “听说新郎,是一位朝廷的将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朝廷派他来招降,我们郡王看上他,便将他抢了回来!”

  南郡王要成亲,南郡的百姓,逢人便说。

  婚期定在十日后,算命先生说了,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梅洛儿忙着操办婚礼兼顾打理城中事务。绣娘送来八套喜服让恭邑选,恭邑看得眼花缭乱,笑着对坐在一旁的秦墨裁道:“喜服是大婚之日新娘穿给新郎看的,你看看,喜欢哪套,我便穿哪套好了!”

  绣娘调笑,“郡王,喜服,可不只是穿给新郎一个人看的!我们南郡王风华绝代,大婚之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一睹郡王的风采呢!”

  秦墨裁起身将恭邑拉到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道:“大婚之日,众人看的是你我珠联璧合,成双成对,而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说着便将手覆上她的腰,头低着她的额头道:“既是绣娘精心挑选上来的,便都留下。我爱你红衣盛妆的,爱你千般模样,从今以后,你日日穿给我看!”

  恭邑害羞的往他肩头躲,绣娘赶紧识趣的捂住嘴退了下去。

  恭邑略带喃怪的捶了捶他的后辈,“郡王夫,你这分明是侍宠生骄,越来越放肆了!”

  秦墨裁抱着她,不时的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腻歪着,“你既抢了我来,便得由着我,顺着我不是?”

  恭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同时又被他的举动闹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动手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扣住。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摩肩接踵,耳鬓磨腮。她故意踩脱鞋袜,赤脚站到他的脚上,看着他盈盈一笑,“看你还胡闹不?”

  秦墨裁走了两步,忽然弯腰将她拦腰抱起,“你看我怎么治你!”

  恭邑吓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敢?”

  秦墨裁坏笑,不由分说,低头便是一个缠绵的吻。

  恭邑想要挣开他,搭在他腕上的两只小脚丫子乱晃。秦墨裁摸索上她的玉足,轻轻一握,羞得她瞬间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结束了这个吻。低头坏笑着打量着她羞怯的模样,“真好,我们快成亲了!”

  恭邑抬手软软的给了他一拳,喃喃道:“哪里是我抢的你,分明是你要抢我?”

  秦墨裁爱意满满的看着她,欢喜道:“卿卿,我单枪匹马入你的城,从今以后,就指望你了!”

  恭邑忍俊不禁,“你放心,郡王我,不负心!”

  两人出双入对,英雄美人羡煞旁人。很快便迎来了大婚之日。

  郡王成亲,四方来贺,城中一片欢腾景象。恭邑和秦墨裁身着盛装华服,乘华丽步辇,一起登上南郡最威严的城楼,祭天酬神,与民同乐,沿途接受百姓的拜贺。

  信陵先生带领扶乩城诸位前来祝贺,先贺以一声响彻云霄的礼炮,后以三千军士列鸳鸯阵,鼓乐齐鸣,剑阵开路为贺。

  城中宾客多被震撼。恭邑与秦墨裁执手下楼,以大礼相迎。

  信陵先生高声道:“贺新人执手到老,恩爱百年,贺南郡繁荣昌盛,永享太平!”

  扶乩军高声齐贺:“新人执手到老,恩爱百年,南郡繁荣昌盛,永享太平!”一时呼声震天。

  恭邑抬手,面向众人,“谢四方宾客,今日南郡,与四方同庆!”

  众人齐贺!满城欢庆!

  恭邑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与秦墨裁执手同行,正是欢乐时。忽听得城外鼓声震天,不一会儿功夫,守城将士带着一对人马疾驰而来。

  恭邑正要上辇,此时急忙转身回望。领头的士兵和身后的人纷纷翻身下马,,匆匆往恭邑面前一跪,急道:“郡王,相府来人,东郭丞相病重,请郡王速归!”

  恭邑身形一怔,紧紧的抓着秦墨裁的手道:“相府之人何在,何以至此?”

  他身后的人闻言,纷纷叩头齐呼:“我等奉命前来,请郡王速归!”

  恭邑心头一震,如此看来,情况属实!外祖父他……

  情况刻不容缓,她一把扯下凤冠,正要上马,梅洛儿拦住他,劝她三思,“南郡日益强大,朝廷几次三番招降不成,说不定,这次是他们为了逼你回去设下的圈套!”

  恭邑只微微一顿,随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不能拿我外祖父的生死做赌!”梅洛儿还想劝她,恭邑斩钉截铁的道:“从现在开始,梅姐姐你便是南郡新的王!南郡的士兵听令,此番我回朝,为的是一己私事,若不幸被困,我即刻挥刀自裁,绝不叫南郡再为我费一兵一卒!南郡日渐富庶,临族番邦多有觊觎,若此时与朝廷大动干戈,必使我大扬陷入内忧外患!我南郡虽与朝廷不合,但背叛国家,陷苍生于不义的事,我们不做!”

  众兵士心悦诚服,齐呼:“得郡王令!”

  恭邑最后看向梅洛儿,殷切寄语:“梅姐姐,从今以后,南郡就交给您了,希望梅姐姐以大局为重!护我南郡千秋万代!”

  梅洛儿握拳,含泪点头。

  信陵先生解下玄色披风递给她,道:“你等自去,我自有安排!”

  恭邑就着披风将华丽的喜服一遮,和秦墨裁,忠弓与相府的侍卫一道先行,留下六合帮兄弟辅佐梅洛儿。

  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孝都城。

  蒙光奉命驻守城门,已经恭候多时。

  城门紧闭,恭邑心急如焚,冲着城楼上的蒙光大喊:“蒙少保,你明知我为何而来,奉谁的命,偏在此时拦我?”

  蒙光面露愧色,想了想,坚守道:“公主,朝廷多番招降,均被您拒之门外,圣上已然大怒,知您此番必定前来,特命臣在此拦截。圣上有旨,叛上出城者,不得入内!皇命难违,恕臣爱莫能助!”

  恭邑冷笑,“叛上出城者?是了!当日,是我指天立誓,妖后一日不除,皇朝一日不回,今日,道叫尔等看笑话了!”

  说着,正待硬闯。

  蒙光忽然松口,“公主三思,切莫冲动行事!”随即命人放行。

  恭邑知他处境艰难,心中感激,正要进城。龙宣太子忽然出现,喝止了正要放行的士兵。

  “怎么,你们敢抗旨不遵?”

  时隔两年多未见,恭邑看着他,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他今日此番言行,心里怕是记恨她了!

  秦墨裁却似乎不愿意相信,一向与她亲厚的龙宣会在此时赶来为难她,心中急她所急,厉声呵斥道:“龙宣,你做什么?你明知道你皇姐她心急如焚,耽误了见东郭丞相,你想害她内疚一辈子吗?”

  龙宣太子目光幽幽的看着恭邑,“皇姐,当日龙儿那般求你,是你执意要走!如今不止父皇不待见你,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呢?”

  恭邑看着他,心里愧疚不已,“龙儿,那是我与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如今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如若你肯开门助我入城,我终生感念你!”

  恭邑言辞恳切,龙宣太子面色动容,不敢再与她对视,只拂袖转身道:“不敢当!”最终还是下令让侍卫放行。

  城门大开,恭邑策马前行,却在离跨越城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看到了疾驰而来的皇上的马车。

  扬皇掀开车帘,大呼:“关城门!没有朕的允许,今日,谁敢放她入城?”

  城门快速合上,恭邑及时勒住缰绳,后退几步,看着在众人簇拥下登上城楼的扬皇。

  “时光荏苒,一别两载有余,父皇,别来无恙?”

  扬皇看着她,冷笑,“恭邑,当日你能不走却执意要走,今日你不能回,却执意要回,这些年南郡为王,执掌一方,却也不过如此!”顿了顿,视线扫向一旁的秦墨裁,道:“墨裁,你是朕的爱将,又是皇后的亲侄,此番入南郡,辛苦你了,如今朕亲临,还不速速入城拜见?”

  秦墨裁看了一眼恭邑,下马屈膝而拜,言辞恳切的道:“皇上看重臣,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此番东郭丞相病重,公主心急如焚,不顾自身安危,千里驰骋而来,臣恳请皇上,就算不看在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也看在先皇后的份上,容她进城探视!”

  他一番话,字句在为她陈情!她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扬皇挑眉,愠怒,“先前有人来报,说你被困南郡,朕念你秦家一门忠诚,又思及你是秦家独子,皇后亲人,每每总为你感到惋惜!朕总以为你在南郡受了委屈,如今看来,竟是求仁得仁,倒是朕多虑了!”

  秦墨裁铁了心肠要同恭邑站在同一战线上,闻言,挺直脊背,正待欲言,恭邑抢在他开口之前道:“儿臣今日,不惜一切代价,非入城不可!父皇何必多言其他,只管提条件便可!”

  秦墨裁担忧的看着她。扬皇大笑:“好大的口气!倘若朕要你放下苦心经营的权利,交出兵权,终身不得踏出孝都城一步,从此做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不再兴风作浪,你可还愿意?”

  恭邑沉默。身后的侍卫着急,不停的催促,“公主,这般耽搁,相国怕是等不起!”

  恭邑心一横,正要应允,身后忽然传来马蹄阵阵,喧嚣一片。

  恭邑回头,尘土飞扬间,只见信陵先生,领着扶乩军踏马而来。

  众人大骇!

  这大约是扬皇和郑江城自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观今日之信陵先生,银冠束发,华服加身,身骑白马,意气风发!身后森森铁甲,好不威风!

  扬皇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上前一步,手拄在城墙上,看着信陵先生,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信陵先生扬手直指城楼,“元邔,一别经年,你还是那么迂腐,顽固,不可一世!今日我郑江城在此,谁敢欺我徒儿?”

  在场的士兵多吓得身心一抖,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古今以来,他是第一位!

  扬皇看着他,既气又恨,“竟是你在护着她!当年之事,世人都说朕欠你,可知真正欠朕的人,是你!是你害朕夫妻不睦,害朕遗恨终身,如今竟护着她反了朕,说到底,她终究是朕的女儿!”

  信陵先生道:“她是她的女儿,我护着她,护着我的徒儿,无可厚非!到是你,国家危难,你派她上战场,浴血而归,你逼她伤心远走,如今她为尽孝而来,你端着一国之君的架子,横加阻拦!说到底,你也只敢在我面前说她是你的女儿!你听好了!今日,我既来了,便是铁定了心护她到底,你若敢欺她拦她,别说我身后的将士不答应,便是扶乩城,南郡,甚至远在边关的兄长也不答应!”

  扬皇怒极反笑,“江城!朕便拭目以待,你的人和朕的城,究竟谁更坚不可摧!”

  言罢抬手,城楼上的士兵严阵以待。

  信陵先生祭出宝剑,嵌入城墙,“今日,为孝儿,为她,我与你,新帐旧账一起算!”

  城中不断有士兵来援,信陵先生身后的扶乩军亦严阵以待,两军对峙,战况一触即发。

  恭邑看着眼前的城,看着城外的山水,想着城中的百姓,想着这原本一片祥和的土地!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今日这一步,一旦走出,不止扶乩城,就连南郡也会被卷入战火之中!届时大扬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试问天下百姓如何看她?她的母后在天之灵又会如何看她?况且城中,她的外祖父还在苦苦支撑着等她!

  罢了!一切因她而起,便因她而结束吧!就让这一切,都由她自己一个人承担罢了!终究不过是一场恩怨,终究不过宿命挣扎!

  她翻身下马,来到两军对峙的中央。先是对着信陵先生一拜,“今日一役,不容小觑,扶乩,南郡与朝廷一旦开战,大扬,危矣!邑儿恳请师傅,以天下百姓为重!”

  随即转向扬皇,跪地行君臣之礼,“父皇说的,儿臣全部应允!儿臣出发前,已将南郡王之位传给了新郡王!只要父皇答应永远善待南郡,宽恕无辜,儿臣立马修书南郡,代表南郡归降朝廷,与朝廷永修睦好!倘若今日父皇允我进城,恭邑此生,若无圣上允许,至死不再踏出皇城!”

  扬皇道:“若真如此,便应你所求。从今以后,你若敢踏出孝都城半步,罪同谋逆!”

  恭邑咬牙,“便依父皇所言!”

  再转身,信陵先生目光忧伤的看着她,无奈道:“日后,你便不必再想着仇恨,想着上一辈人的恩怨,将这一切都交给我,你安安心心的在这一方城池中做一个寻常的平民女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恭邑还想说什么,信陵先生手一挥,就地解散了四方召集而来的扶乩军,随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忠弓欲陪恭邑进城,却被恭邑拦住。

  “忠弓大哥,此后我这一生都将禁锢在这一方城池中,我希望你离开我,离开这里,回南郡也好,去扶乩城也好,游历江湖也罢,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跟在我身边!”

  忠弓诧异,“公主,你叫我如何放心?”

  恭邑已经铁了心要让他离开,强压下心中的不舍,转身道:“忠弓大哥,你的人生,应该是纵情山水,快意江湖的人生!今日你若不听我劝告,执意随我进城,我们的兄妹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忠弓怔住。

  城门大开,恭邑上马,在相府侍卫的催促下纵马入城。

  忠弓愣愣的站在原地,最后对着秦墨裁说了一句,“公主,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

  恭邑先行,秦墨裁随后!恭邑一路快马扬鞭,疾驰而去,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当她走进相府的时候,相府哀鸿声一片,东郭丞相苦等多日,终于在无望的等待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恭邑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最后,几乎是从院中爬着进去的!

  而她的外祖父,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像一个失了魂魄的人,死死的抱着东郭丞相的遗体,任凭谁劝也不动。

  最后却是她自己亲手和装殓的下人一起将她最亲近的外祖父送进棺木的!

  东郭丞相停尸七日,她便日日守灵,不哭不闹,不眠不休!终于在出殡的途中,晕了过去!

  龙宣太子要接她回去,秦墨裁探过她的脉息,温柔的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执意抱着她,陪她一起亲自送东郭丞相的灵柩赴陵场下葬!

  太医说她伤心劳累,损耗过度。秦墨裁在相府陪了她一天有一天,看着她浑浑噩噩,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心疼得无以复加。

  公主府被封,皇上御赐的东郭丞相府被收回。秦墨裁做主,替她遣散了家臣。任凭京中流言四起,他抱着她,堂而皇之的将她带回了秦相府。

  “卿卿,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你还可以指望我,你还有我!”

  恭邑抱着他泣不成声,“墨儿,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我恨他枉为人父,也恨这难以抗争的宿命!”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