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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说来我认得的人里,喜欢猫的绝对不止大小姐独一家。先不算某个抱着猫的老变态,左长祈家里便是「妻妾成群」。每次进他堂屋,他养的那群主子像是一屋的云彩一样,上蹿下跳,我往常都是先打上三个喷嚏,再考虑一下如何下脚。只不过和在我家住着的这些野猫不同,左长祈家里供着的那些主子,都是些专门用来赏玩的贵种,花色斑斓身体柔软,眼睛里像是藏着星辰大海,也因左长祈自有银钱让它们活得比公主还舒服,常令我感叹人不如猫。不过他家这些猫由于娇生惯养,又蠢又懒又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加上左长祈和我不常在他家中见面,这些猫儿转头就会忘了我是谁。

  但这样对我也好,我骨子里还是爱不起这种行事诡异的动物,我与这些主子们也能做到互不相干。但是只有一只除外,此猫毛发旺盛精力充沛,足足有十三斤重,奔跑起来像是一只软毛肥猪,还有个讽刺的名儿唤作「赵飞燕」。我每每坐在左长祈屋里,赵飞燕必然跑来拿她的肉脚来踩我的脚;我每每躺在什么地方,赵飞燕必要跳到榻上踩在我胸口上,疼到我当场断气。可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还是我溜到左长祈家里来醒酒兼带着逃应酬,那一晚上我过得是头昏脑涨,半夜出去起夜一回大抵是门也没阖上。等到我觉得这头疼微微缓和,天已经亮了,但是我睡意沉重,仍觉浑浑噩噩,因而当我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脚边,隔着被子踩来踩去的时候,我只道那是鬼压床,挪了挪脚接着睡了过去。

  然后我的脚趾就被隔着被子被什么东西,「咔」地咬了一口。

  宁梓湘盯着我,「难道是左大哥咬的?」

  「你有没有仔细听前后文?当然是赵飞燕啊。」神他妈左大哥咬的!

  宁梓湘把三只小猫从箱子里捞出来放在地上放风,自己则一边晾着煮开的羊奶,一边削了新的竹管,「明明是我来捅你的被子叫你起床,又没放猫咬你,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嘛?吓死我了!我要是赵飞燕,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的确,赵飞燕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见我就躲。我心里不平,明明是你一大清早跑来吓唬我,反而成我叫的声音太大吓到了你,你这骨子里不会也是只猫吧。但是我一把年纪了,睡到一半突然以为自己被猫咬了脚,抱着被子就缩到一角直喊救命,也不得算光彩。我一边闷头喝着他们三个祖宗的剩饭,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三个在高高的台阶的边缘来回试探。既怕他们想不开就要往下爬,又怕他们几个想明白了,冲我过来。

  而宁梓湘「喂」了一声,才把我从晃神里面叫出来。我问她哪般,她也不和我说,只是笑,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在我嘴边揩了一下,「你脏死了,糯米都吃不到嘴外面。」又在我唇上抹了两道。

  我斜了她一眼,直接咬住了她的那根手指头。

  宁梓湘一双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你,你干什么?!」

  我咬着她软软的手指,咧出了个油腻的笑容来,「要不要我帮你舔干净?」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脖子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到脸颊又蔓延到耳朵,平时人前人后对我上下其手那万千个胆子,此时也不知道哪儿里去了,竟然连手指头都忘记从我牙里□□。她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垂着,小声说道,「快松开啦,你流氓死啦!」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我再流氓,也不敢对你霸王硬上弓。虽然出于某种人尽有之的变态心理,我实在是享受这种时候,但是我到底还是松开了牙,临了耀武扬威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呢?」我本来就是流氓。

  大小姐忿忿地看了一眼地上地上爬的三个祖宗,指着其中最活泼的那个白色的,「糯米,你就看着他欺负妈妈?快去咬他!」

  糯米却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双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在一旁笑得肠子都要抻直了,她瘪着嘴看了我很久,忽然眼中精光一闪,猝不及防,青天白日之下,她忽然把我按在地面上,一口咬在了我脖子上。我头壳触地,直接撞了个头昏眼花,击地求饶。不过一会儿,宁梓湘便从我身上轻轻巧巧地爬了起来。我本来以为是她良心发现,结果爬了起来眼神清明,便看见靖哥哥和郑子沅瞪着四双眼睛站在长廊的另一边,而大小姐抱着猫箱一溜烟已经跑得没影了。

  郑子沅看了看脖子上有一圈牙印的我,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悠然喝茶的靖哥哥,大抵是觉得他夹在我们中间,像是个急死了的太监,到底还是开了腔,「老谢你是不是嫌你们家死得还不够快?」

  「真的是大小姐她先动口的……」

  郑子沅被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到上头,「我管你俩谁先动口!贺家手底下的人已经在暗查你在东京的产业了,姓金那混账东西到现在也不敢露头。谢掌门倒是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他们去查东京了?反正我那些玩意儿全都扣在左氏。贺家再张狂,惹得了他俩?若能借刀杀人,我反倒是清闲。」

  「那两个姓左的肯救你,你还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你算算距离你给出交代还有多少天?你还来不来得及搞定他们所有人?你要是算不出来,那就直接去算算你把自己卖给青城山能拿多少钱得了。」郑子沅看了一眼靖哥哥,「华兄你也不说他两句,就这么宠着他!」

  靖哥哥轻轻一笑,「两情相悦的事情怎么拦?再说,掌门又不是不作为。」我闻言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郑子沅转脸看向我,「昨夜你和南宫,谈得如何?」

  我大抵把昨日的经过,和南宫顼给我提供的消息讲了讲。

  靖哥哥叹息了一声,「冰冻三尺非一夜之寒,借着采买中饱私囊这种事,各家皆有之。只不过文倬的叔父跟随在下的旧主多年,我从前开始就不疑有他。这五六年里人来人往,不仅外患不除,让内忧把茶庄渐渐掏成中空,也是在下的失职。虽说覆水难收,不过既然有了消息,能和此人当面对质,在下求之不得。」

  我看了看他二人,「这个易文倬还是要找的,不过当然没有对质这么简单。」

  郑子沅托着下巴, 「怎么讲?」

  「南宫这人的思虑素来深沉,他若不知道是谁在这四家背后撑腰作梗,联着讨伐我家,断然不会因为稀罕这一千贯铜钱儿,插手此事。他是个生意人,我手里开不出好的价格,他自然也明白,我没指望着谈上一夜便能交上他这个朋友。不过谢某倒也算不得是全无身价,各退一步,他大抵能勉为其难告诉我想知道的。」

  「把一个收了好处做假账的账房丢给了你,也算是你想知道的?」

  「他虽然给了我个没用的账房,但是却给了我一点贿赂。」

  我把那玉钱从袖中掏出,摆在了桌子上,「南宫混得那个场子,比旁人都讲究左右逢源。他既然不肯明说,自然是我这头轻微,开罪不了那四家背后的所谓带头大哥,而若他什么都不曾给我,又何必拿这个封我的口?」

  郑子沅沉吟道,「老谢你会不会把这个人想得太好了?可别到时候你们单枪匹马杀到楚家,再落了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直接把你们几个一网打尽。」

  我叹了口气,「我虽然信不过南宫顼,倒是也明白以他的厉害,对付一个楚家这种小门小户,断然需不要借我的手操刀。但是你这个顾虑来得再正常不过,现下我也不知该不该动。」

  靖哥哥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到了此时此刻,好的坏的,不过就是搬家到江陵别处,和搬家到江陵外的区别,不是吗?」

  他望了我一眼,「搬就搬了,我都听掌门的。」

  我瞅了他一眼,「听我的?那你们还背着我卖茶庄?等忙完了这厢,回头你和你们两个算账!」靖哥哥笑而不语。

  郑子沅瞧着我二人眉来眼去的好不默契,自知也劝不了什么,我三人便当下商量出了个对策来。此时赶巧不巧,正逢楚家老爷子办六十大寿第三天,家里办了流水席,门口水泄不通。而这楚家二掌柜就是他那小儿子给父亲贺寿,自然逃不出这局。

  但我们三个在江陵终究还算是有名,总不至于三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年人像个贼一样潜入楚家。不过终究是一没收到请柬,二没拿到拜帖,光天化日之下如何造访?郑子沅瞅了瞅我,「老谢,你还有么有什么宝贝?拿出来做敲门砖!」

  「你当我撰风堂屠龙宝刀点击就送?」我瞅了瞅这家徒四壁,「我那车卖不出去的红豆斋旧衣服,加上几十张打折券算不算?」

  郑子沅捂着脸摇摇头,我问郑子沅:「吃喝玩乐大会的荔枝还剩下多少?」

  郑子沅叹息:「剑行这群人是真的不客气,昨日我出了城南回去照看了一番,结果那两车荔枝都见底了。」

  靖哥哥想了想,「先室曾经留了……」

  郑子沅同我疯狂摇头,李沭他老娘的嫁妆都危险了,你老婆的遗物你自己收好!

  正当我们几个正头疼的时候,大小姐忽然飘然而过,只是这时「菱角」在她怀里不经意地叫了一声,我们几个目光都转向她,她尴尬地冲我们摆了摆手,正准备接着飘走,忽然被我叫住了。

  「你……会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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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夜不是还说,她什么都听你的吗?」

  「她一个武林世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就随便一问,哪里知道她居然真的会跳舞?」

  「得了吧老谢,我看你就是有命没地方花了。」

  我们三个坐在量剑门门主夫人门外的庭院里等着梓湘更衣,郑子沅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对待一个尸体。「你要是早有这个主意就提出来给我啊,我帮你在江陵请个乐舞班子也没几个钱。你说万一她被当成姬妾,被楚家哪个老爷少爷看上了,你是送啊还是不送啊?」

  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尸体了,我把自己打扮成个姬妾送他们总行吧?

  自打我这脑子抽筋问了宁梓湘这么一句,大小姐那瞳孔简直像是猫咪见了强光一样拧成了一股。

  「柘枝剑器菩萨霓裳采莲……你问的是哪一个!」

  那一瞬间,真是现场演绎什么叫做覆水难收。结果这本来我们三个打个配合着劝上一番,大小姐恐怕也会以「不愿意耽搁我们正事」这种懂事的理由乖乖,呆在家里撸猫。但是谁料我撰风堂的大门,人尽可欺,我家对门那位身怀六甲的量剑门主夫人就当着这个口,以「怀孕好无聊天热想吃冰的生完能不能赶上秋天吃螃蟹荆兰庭怎么还不回家」等诸多藉口,不请自来。没想这素来缺点阴气儿的撰风堂,凭空多出来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姑娘,自然是被她缠着问东问西。而这问着问着,两个人就顺利成章地进了那个被荆兰庭无意间吐槽成「衣服鞋子地狱」的门主夫人衣橱。

  曾经有个哲人说过,男人这辈子,一半的时间在等女人脱衣服,另一半的时间在等女人穿衣服。这话前半部分有待考究,后半部分倒是诚不欺我。我几次三番暗示他二人若不然我们就趁这个时候溜了,结果郑子沅看戏不嫌事儿大,连连说「时辰尚早你急什么」,靖哥哥也就微笑着看着我,无意相帮。等到我们三个在量剑门等到要中暑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开了。

  而在宁梓湘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一瞬间,靖哥哥清了清嗓子,颇为君子地拿手捂住了自己半边脸,却还是留了另半边脸看了几眼。郑子沅倒吸了一口冷气,憋着一脸的笑幸灾乐祸地看向我,而我不仅不知道该盯哪里,也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最后直接冲着骆鹂儿的门就吼了一嗓子,「小骆娘子你给我出来!」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骆鹂儿托着肚子,看了我们三个一眼,又看了看宁梓湘,「湘湘穿这个不好看吗?」宁梓湘也装作一脸委屈地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绝望还是中暑,觉得自己简直要昏厥,穿?她穿什么了?那金丝的抹胸下面,肚皮前挂了两道金链子,腰上的裙子轻飘飘的,稍微走上一步转上两圈大腿就能露在外面。身上虽然罩着一层纱,但是薄如蝉翼,还没有脸上那层戴得厚。

  我打量着小骆,「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也不跳舞啊,你弄这套衣裳来干什么?」

  「要你管!」小骆脸色霎时醇红,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梓湘是去跳柘枝的,难道还要穿上一身铠甲不成?」宁梓湘得了靠山,抱着小骆的手臂,重重地点头附和。

  我气得话到了喉间没说出来,差点把自己噎死,郑子沅拍了拍我的肩,强忍笑意,「要不,你还是考虑搬出江陵吧,总比往后你这脑袋搬下了头要强得多。」

  我抓了宁梓湘一只胳膊,把她拎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去。我一转身,就看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我,像是我要对她做点什么似的。

  「祖宗,你这又是要唱哪出?」

  宁梓湘笑道,「你附耳过来,我和你说。」

  我这忽下忽上的智商让我老老实实地凑了过去,却被这个臭丫头淬不及防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我没有追究,她反而捂着嘴跳到了一边,「哎呀谢剑圣,你的脸好烫,我嘴都被烫到了呢。」

  可以可以,论耍流氓,我还真是赢不了她。她瞧我一张脸许着都是黑的,一双眼睫像是来回振翅的蝴蝶,「你要是吃醋了,我就再披挂一件就好了嘛。」

  我忽然嘿嘿一笑,一只手按在墙上,把她逼到了死角里,「既然穿都穿成这样了,披一件做什么?」

  她娇羞地在胸口上推了我一把,「谢剑圣你讨厌啦,不是还有正事没干嚒……」

  「管他娘的正事,哪头急还看不出来吗?给爷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宁梓湘虽然满面狐疑,还是乖乖照做了。

  我心底冷笑一声,咱家这个大小姐,天天期待小黄本子从天而降,吃一百颗豆子不知道豆腥,真当我治不了你了?当即扯了自己的腰带迅速从后面捆了她的一双手。看她还笑嘻嘻的以为我是在和她玩捆绑,当即脱了凉衫就把她裹在了里面,又扯了裤带在外面系了个死扣。我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裤子,一只手拖着被我缠得像是春卷一样,尚且不停挣扎的大小姐,交到了骆鹂儿手上。

  「你不是天天说无聊吗?我把她交给你,随便摆弄。」

  骆鹂儿目不转睛地瞄着我那因为没有腰带而敞开了半个胸口的上半身,我这一只手提着裤子,倒也不剩什么挡挡胸前,干脆脖子一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看去看你家那个江陵第一绝色荆兰庭,为父的美貌,岂是你能随便觊觎的?」

  骆鹂儿则是发出一声嗤笑,「美色?你还是减个肥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板一样的身子,都快瘦成一把柴火了,「减什么肥?」

  骆鹂儿手一指,「那你的小肚子怎么办?」

  「你不是也有肚子吗?」她这么一说我顿觉耳根发烫,「我都三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入土,怎么就不能……有点肚子?」

  骆鹂儿歪着脑袋,「你都这么大岁数怎么还不紧不慢的,这么想孤独终老?」说罢还和宁梓湘挤了挤眼睛。

  呵,敢情你们两个合着绕我呢,「这丫头为父交给你了,好生锁在屋里,要是让她跑出去了……」我信誓旦旦地看着小骆,「你床单就没了。」

  骆鹂儿本来还打算同为女人给宁梓湘说两句话,但是听到她那断了色号的床单,到底还是乖乖地把话头咽了回去。郑子沅摇着扇子看着我,「那现在如何?」

  「人家都来明抢了,再怎么客套岂不都是非奸即盗?」我抢了他那扇子,「大不了走一回老本行。」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