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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逃离

  2019年11月19日,周二。今天是我每周去见那位医生的日子,预约时间就在上午十点半,即一个半小时以后。此时我正在前往赤城市中心的拥挤马路上……

  哈,应该说原本是这样的……但实际上,我现在根本不在那个繁华又嘈杂的赤城,而在百里之外的山镇雾镇里。上个月我就已经以养病的名义辞去了在那家特殊事务所的工作,告别了所有认识我的人……除了那位医生。我也不清楚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真相,也没有断绝和他的联系,直到时间紧迫,局势僵持的现在。

  广泛来说,他与我不止局限于医患关系,也是可以一起吃饭去出门的朋友。这位医生在事业上很优秀。作为我的医生和我沟通时,从来表现沉稳可靠。赤城市中心的区的那家心理诊所整个都是他的。作为朋友时,他又是个很有趣且体贴的人。起初在听说我的职业的时候,既没有把我和神棍归为一谈,也不认为这是精神问题的表现。所以我大概怀着“终于有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了”这样的想法,确定了他作为自己可以信任的私人医生,也一直对他的照顾感到感激。

  每次和他相处的时候,我都很放松,就像是在度过真正的假期,而不是在熬过另一个日子。或许我有点贪恋和他相处时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月前我没有立刻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但自从上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是个很敏锐的人,似乎觉察到什么,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是否会有什么变故。我尽量回避真相,但他的态度却越来越紧迫,几乎步步紧逼。我不认为那是一个正常的医生该有的做法,但当我提出这点后,他和整个事情……全部都脱出了轨道。

  ……

  这件事我不想回想,却完全取代了其他的梦魇,一直在我困顿的时候纠缠不休,让我感到恐惧。

  我一直都知道这位富有魅力的医生一定有自己的秘密,还有对众人隐藏的面孔,以为自己只要不去主动触碰就很安全。但当他把我逼到墙角,反锁办公室门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场针对我的可怕阴谋。如果不是后来我哮喘发作,很难想象我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和我比起来,看起来更像一位需要心理治疗的偏执患者——每次这个想法从脑袋里跳出来的时候,都会阻止我对于致电他或者约谈清楚的企图。现在他和其他人一样了,都是很难去面对的人。仅仅是想到要和他说话,和他见面,我的胃部就开始抽疼。

  现在这种不强不弱的痛楚又来了。

  我把手机界面从联系人退出,视线终于不再固定在“裴斯”那两个字上才感觉缓解一点。

  手机时钟的数字跳跃了一下,09:31。理智上很清楚这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心脏却紧缩了一下,好像受到惊吓。还有一小时……一小时后他就会致电……脑袋里不可控制的回荡起这句话。

  最多一个小时十分钟以后,这位医生,裴斯就会主动把电话打过来询问我情况。是,这次也绝对会这样,我了解他那种风格。这不是我第一次一声不响地失约,非常糟糕,但将会是最后一次。

  这么想的时候,自己拿着手机的手从冰凉变成冰冷,有点要无力发抖的倾向。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无济于事地盯着手机,视野也会慢慢晃动起来……

  终于把手机锁屏,我把它深埋在僵硬脖颈枕着的靠垫下面,用薄毯把自己严严实实罩了起来,蜷缩进沙发扶手和靠背之间的角落里,在毯子里面睁着眼睛发怔。

  客厅里明明已经把门窗全部关好,窗帘全部拉严。但终究是浅色的布料,今天的天气也晴朗得过火,极具穿透力的阳光几乎要把窗帘洞穿,在黑色的薄毯上在灼烧出洞似的……这种灼烧完全缺少热度,也不会温暖四肢,只是单纯使头脑发胀,而麻木感会沿迟钝的神经从指尖蔓延到胸口,又反射回肢体末端,逐渐麻痹大脑,最后意识也昏沉起来。我已经历过多次这样的体验,要预见毫不费力。

  这样仿佛长时间被固定拘束在平方之间,却仍找不到安身处,呼吸都开始放缓小心的感觉,最终让我开始反胃耳鸣,冷汗弄潮了衬衫。我从毯子里钻了出来,轻轻叹出一口气,但听起来更像是低弱的□□。

  “唔……还是去洗澡吧。”好不容易把之句话说出口,我立即抓紧声音打破这沉闷氛围的机会,离开沙发,迅速进入了浴室。家里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每次进行活动的时候,都会像是在进行躲避什么东西发现的挑战似的。这种匪夷所思的状态,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在急速恶化,在我独居且不需要工作接触其他人的现在……已经超过了社交障碍成为了我的首要困扰。

  反复确认锁好了门,我坐在浴池边缘开始喘气休息,酸疼的肩膀终于稍微垂下放松了一点。打开水龙头,听着激烈的水流冲击声随着水位升高而逐渐变缓,最后只剩细碎轻柔的“簌簌”声,我把手深入温暖的于水中,稍微眯起了眼睛。

  舒服呢。慢慢让水没过全身,等到玻璃眼镜上都晕开雾气,我才慢慢睁开眼睛,透过水汽看向放在旁边的手机。现在……错过电话,也有顺理成章的理由了。

  这种想法其实毫无道理,最多不过掩耳盗铃。我早就预知了电话是什么人会拨来,又会在什么时间拨来,也根本不打算对裴斯掩饰什么,他也足够了解我到底在想什么。那么找出这么形式的理由……到底想糊弄谁呢?

  慢慢长吐一口气,我把自己沉进水中,只留鼻子以上露出水外。现在脖颈和面颊也被热水环绕起来,非常温暖,水波微微荡漾的时候,就感觉像是被温柔地抚摸着。我开始想,这时候睡觉的话……一定非常,非常舒服吧。身体在浴水中一点点舒展柔软,意识也随着水波起伏摇曳,困意自然也会被唤起。

  搬到雾镇的这一周,我基本都在睡觉,也基本都没有怎么睡实。所以在落入梦境前的最后一秒,我看着脚下的黑洞没有犹豫,主动跳了进去。直觉告诉我,这次不会再梦到有关裴斯裴医生的坏事了。

  我没想到手机震动加响铃的威力这么大,几乎让我在越来越暗的水色甬道里漫步时以为发生了爆炸或者地震……当然呛水窒息的滋味更难受一点。趴在浴池边缘咳到接近脱力时,又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好吵。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又怕噪音,我可能会直接把手机摔碎在地上,一劳永逸。

  我一只手抓着好像濒死挣扎的鱼那样抖动的手机,另一只从冷透的浴水里捞出了眼镜,擦好戴上——那串数字果然来自裴斯,怎么看那两个打字都晃人扎眼得很。红色显示的未接来电已经累计七条,我并不怀疑会有第八条和第九条。

  裹着浴巾坐在湿漉漉的瓷砖上,我还是抿着唇点击了接听。

  电话那边没有立刻传来声音。我只能隐约有汽车鸣笛和发动机的声响和……非常低缓却有点颤抖的呼吸声,就像是贴在我耳边拨弄不稳的气息。

  “喂……”我没想到是自己先打破了沉默。那好像克制着什么的抽气声,实在让我感到不安,比被他反锁在办公室,压制在办公桌角还不安。

  那呼吸声忽然消失了几秒,重新响起,而且更加短促时我才意识到是他刚才屏住了呼吸。很难想象有什么这么让平日沉着的这么他失态——是我的声音吗?可能拨打过太多次电话,他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接听,已经变成了机械性行为,所以意识到我已经接起电话时才这么吃惊吧。

  凉水的冷意早就侵进肌肤里,快渗进骨头里了。关节隐隐作痛,身体在他呼吸的颤音中也抖得更厉害了。我使劲缩了缩身体,余光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十二点。现在我更能理解裴斯的反应了……但是在洗澡的时候睡了两个个小时,我还活着也太奇怪了吧?

  “Sering……是你吗?”电话里的声音平稳了一点。

  喔……真的是他啊。虽然语气里的焦灼和慌张使他原本充满吸引力的声音都变了,但是会这样叫我的,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我的声音其实也很糟糕,因为咳嗽得而完全嘶哑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有的紧张和焦虑在此刻却消失了。我甚至稍微放松下来靠在了身后的浴缸上,开始抬头望着墙壁之间的缝隙发呆。

  刚才呛水的劲还没有完全缓过来,肺部和喉咙都很敏感,仅仅是吸入了水汽消散后微凉的空气就又开始咳嗽起来,结果回答他的话完全没说出来。

  裴斯很了解我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虽然我什么都没说出来,咳嗽的时候也尽量把电话拿远了,但他还是通过几声含糊不清的咳嗽最终确认了我的身份。

  “你在哪?我马上到你家。”

  我家?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轻轻笑出声。我转动起目光,最后停留在衣架上挂着的干净衬衫上。没有着急回答他,我慢慢站起身,等眼前黑暗褪去,指尖也碰到了新衬衫才缓缓说:“我家吗?我已经搬离赤城市了……”

  “我知道。”那边的突然传来了很尖锐的鸣笛声,通讯被干扰几秒又恢复正常,此时他的声音和气息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恢复那种让我害怕的从容镇定,“我马上到达雾镇安检口,这边出了一点事故,但是很快就处理好……在家不要乱跑好吗?我会尽快过去。”

  本来还因为冷而抖得像筛子似的身体,这时完全僵硬了。我怀疑我听错了什么。

  手指磕磕绊绊地,半天才系好最后一枚扣子。我强撑着发软无力地四肢回到客厅沙发上,再次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了毛毯里。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裴斯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搬家了呢?还有确切的家庭住址……

  把头也蒙进毯子里,我稍微睁大眼睛,恐慌和寒意顺着我的肢体末端一路往上爬,把脊椎和脑袋都快冻坏了。我开始用颤抖不停的手抵住下巴反复自问。

  他是跟从狂吗?是变态吗?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嘿……”放在毯子外面的手机忽然又响起来,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语气也柔和许多,“你还在吗,Sering?”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会伤害你,但我们需要谈谈……我很担心你。”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似乎很有说服力。

  但是我不相信。我相信他很担心我,不信他不会伤害我。

  人类之间的交流和接触,充满了看不见的意外伤害。

  事到如今,我对他的标签是他是危险的角色……是我目前没办法逃避的危险角色。就算想现在立刻打包重要物品逃离镇子,去其他陌生城市住上一晚,我也没有充足的体力。我应该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中途不过在手脚冰凉的时候往嘴里塞过几颗上次裴斯给我的维生素软糖。

  抬手捂在发闷的胸口上,我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调整几口深呼吸。等感觉心跳平稳规律一些,我重新拿起了手机,将冰冷的金属贴在耳边,一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左手发紫发青的指甲,一边酝酿冷淡平静的语气。看着自己的指甲时,我又觉得自己反正已经活成了这幅样子,其实真没什么还应该害怕的了。最多不就是个情感偏执的变态吗?他没办法让我变得更糟了,或者说再糟也没关系了。

  抿住的唇角终于向上微微弯了下,我抬眼看向布满灰尘的圆形挂钟,淡淡问道:“你还有多久到?”

  “一小时。”

  很好。

  我正有点发愁目光客厅里的情景。目光环视所及之处是零散摆放的硬质纸箱,里面的物品基本没有被整理,或者取出来过。客厅的旧灯泡似乎坏了,没法打开,杂货店就在邻街,但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厨房的情形更是糟糕,厨台上积落着一层灰尘,水杯和水壶还不知道躺在哪个纸箱里,水龙头微锈——原本房东给我留下了新的,而且提议过来帮我安装,但是我已经非常认真地拒绝了。

  总之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有人生活了一周的样子,给我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打扫一下,糊弄糊弄来者了。

  老实说……裴斯应该猜得出来我的情况,但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些。说到底,我们的关系现在很微妙,我对他的态度也摇摆不定,甚至不打算继续和他保持联系,但这些让人糟心的东西……我还是不想给他看,他已经看过我太多难看的样子。这点心思不是出于面子,而是……我应该并非对他没有一点超出界限的好感,不过是原本就没法接受,也不打算接受,何况他现在根本就是个难以自控的神经病。

  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这么执着地追踪我的去向,突然从百里之外来找我的人了——颤颤悠悠把茶几边上的纸箱子搬起来的时候,我的脑袋却还在胡思乱想。

  鼻子忽然有点酸,我却忍不住轻轻笑出声调侃自己,可能这辈子把自己看得最重要的人就是个脑袋不好使的神经病医生了吧。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