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悟
敖彬一路带着敖妍去了南海军营。
进了中军所在的王帐，敖彬支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敖妍。
敖妍与敖彬同母所生，自幼亲厚。兄妹俩生母李夫人早逝，敖彬更是处处护着妹妹，敖妍从未受过兄长一句重话。此刻她见敖彬面色不善，心中打鼓，不敢开口。
敖彬示意敖妍坐下。她小心挨着坐垫边缘坐下。
“三妹。”
敖妍一抬眼便看到敖彬严肃的脸，赶紧又垂下头，轻声应道：“是。”
“自即位以来，二哥还没有好好与你续话，这是我的不是。”
敖妍心惊。二哥性情她捉摸不透，这般好声好气说话已是很久之前。
东海变之前，二哥是典型武夫，沉迷修炼，又经常混在军营中。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极好，经常寻些好吃好玩的送给她。那时她是父王掌上明珠，平时撒娇使性子，二哥向来纵容。
东海变之后，敖妍依然是南海娇贵的公主，锦衣玉食，自由自在，但昔日宠爱她的父王和大哥被关押幽禁，再不得见。宫人私下传言他们已化作枯骨。自那之后，她便不敢直视二哥，不知二哥那温和武痴假象背后，究竟是怎样性情。她也曾求二哥放她去见父王和兄长，每每被拒。这个陌生的冷面二哥使她莫名恐惧。
“二哥政务繁忙，敖妍不过一介女子，不足挂齿。”她哪里敢责备如今已很有龙王气度的二哥。
“一介女子便不足挂齿？”敖彬冷冷道。
敖妍猛然醒起，海皇正是女子，而二哥便是她最得力的盟友。如今的南海，几乎已经成了海皇的南海，样样都在学习东海。
“不是。”敖妍乖觉地改口，“妍儿所学无以为兄长分忧，实在惭愧。”
敖彬沉默，又突然低沉道：“你确是无用。”
敖妍几乎要跳起来。她不过自谦一句，二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四海一绝，容貌也胜过海皇。二哥竟然说她无用。她愤然抬头，正撞上敖彬视线。
二哥的眼神冰冷。敖妍从未见过他这般看自己，不由低头。
“你可是觉得自己样样都胜过海皇，却被海皇抢了姻缘？”敖彬声声如刀，“如今你还要对海皇卑躬屈膝，你是否心中不满？”
敖妍被说中心事，浑身发抖，从椅子上滑下，跪坐地上。她来不及辩白，眼泪便簌簌落下。
敖彬并未心软，继续戳心道：“二哥知道你从小好强，样样拔尖，又有父王宠爱，予取予求，便觉得自己四海乃至天下第一，处处高人一等。”
“可你能做什么？”
“你可知星海巨鳗？成年巨鳗可以吃掉一队海族将士。它是会听你一曲倾天下，还是看你一舞魅苍生？”
“你可知你一身鲛纱舞衣需要多少人鱼女子日夜赶工，垂泪化珠？她们乐意多些时间休憩，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还是愿意看你穿着她们辛苦做的纱裙翩翩起舞？”
敖彬顿了一顿，不无恶意地加了一句：“二哥忘了，她们太低贱。你的歌舞只给王族欣赏。”
“你受着南海海族的供奉，却于他们毫无益处。确实无用。”
敖妍不哭了。
她愤而起立，反驳道：“可我能做什么？海族的公主不都是这样吗？”
敖彬声音低沉，嗓子里压着冷笑：“所以你便甘心当个玩物，高价待沽？”
敖妍双眼如同喷火，再不记得眼前是南海之主，起立提手便要打敖彬耳光。
敖彬轻松架住敖妍右手，直视入她眼底。
“你若是真心想做混吃等死的公主，二哥养得起。你若是想嫁人，坐上尊位，二哥便将你送去北海做继后。”
敖妍知道二哥是认真的。她颓然缩手。
“我不想嫁去北海。”敖妍抹了一把泪水，此时却顾不得自己狼狈，“也不想虚度光阴。二哥，我嫉妒海皇。为什么她可以做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妍妍想做什么？”敖彬语气温和下来。
“我想……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嫁自己喜欢的男子。”
敖彬看着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嘲笑：“妍妍，世事怎可能尽如你愿？强如海皇，也做不到如此。”
敖妍并不相信。海皇已经拥有东海，四海最强，又嫁给了天帝，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她已经是东海龙王，四海海皇，天界之后，哪里还有她想做而不行的事？”不知不觉，敖妍竟说出心中所思。
“妍妍，你可愿常年离海而居？”
“若是能做天界至尊的妻子，为何不愿？”
敖彬看着耿着脖子的敖妍，不由一笑。
“二哥一直未察，原来妍妍竟是志向远大。”
敖妍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羞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妍妍会做怎样的天后，莫非要歌舞娱乐天界神仙？又或是以色侍人？”
敖彬说得颇为恶毒，但语气温和，并不像嘲讽。
敖妍若有所思，没有回嘴。
“妍妍，琴棋书画陶冶性情，诗词歌舞同样如此。二哥素来支持。然而，此为小道，不能依之治国□□。妍妍若不愿毕生困于后宫，便需放宽眼界，见识天下风物，人情世故。”
敖妍将敖彬之言咀嚼再三，点头道：“二哥，我明白了。”
她本就天资聪颖，生来灵力强大，只是自幼受宠，听从父亲便有富贵锦绣，从未想过海阔天空。嫡亲兄长夺位迫使她睁开眼睛看到繁华之后的冷酷血腥。她不愿责备兄长弄权，便只能将满腔怨恨发泄在海皇身上。得知天海联姻，她归咎海皇夺取了她的良缘。踏青宴上，天帝夫妇间的和睦最终彻底将她内心的羡妒变成了嫉恨。
然而她数千年温顺乖巧并不作假，若不是嫉妒蒙蔽了理智，她原也聪明颖悟。亲兄长的话句句在理，她不能反驳。
“妍妍，若是你愿意，明日便到军营报到。四海之大，必有你施展才华之处。”
敖妍深深一礼：“是，陛下。”
她擦干脸，理了理松散的发髻，微微翘起下巴，又恢复了南海三公主的仪态。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进了中军所在的王帐，敖彬支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敖妍。
敖妍与敖彬同母所生，自幼亲厚。兄妹俩生母李夫人早逝，敖彬更是处处护着妹妹，敖妍从未受过兄长一句重话。此刻她见敖彬面色不善，心中打鼓，不敢开口。
敖彬示意敖妍坐下。她小心挨着坐垫边缘坐下。
“三妹。”
敖妍一抬眼便看到敖彬严肃的脸，赶紧又垂下头，轻声应道：“是。”
“自即位以来，二哥还没有好好与你续话，这是我的不是。”
敖妍心惊。二哥性情她捉摸不透，这般好声好气说话已是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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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变之后，敖妍依然是南海娇贵的公主，锦衣玉食，自由自在，但昔日宠爱她的父王和大哥被关押幽禁，再不得见。宫人私下传言他们已化作枯骨。自那之后，她便不敢直视二哥，不知二哥那温和武痴假象背后，究竟是怎样性情。她也曾求二哥放她去见父王和兄长，每每被拒。这个陌生的冷面二哥使她莫名恐惧。
“二哥政务繁忙，敖妍不过一介女子，不足挂齿。”她哪里敢责备如今已很有龙王气度的二哥。
“一介女子便不足挂齿？”敖彬冷冷道。
敖妍猛然醒起，海皇正是女子，而二哥便是她最得力的盟友。如今的南海，几乎已经成了海皇的南海，样样都在学习东海。
“不是。”敖妍乖觉地改口，“妍儿所学无以为兄长分忧，实在惭愧。”
敖彬沉默，又突然低沉道：“你确是无用。”
敖妍几乎要跳起来。她不过自谦一句，二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四海一绝，容貌也胜过海皇。二哥竟然说她无用。她愤然抬头，正撞上敖彬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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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想做什么？”敖彬语气温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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