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怨恨
哮天犬又跳起来：“为什么？”
杨戬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梅山老六开口解释：“妖族事，妖界了。牵扯人族，是为越界。”
宁小乐脸上的期待一点点黯下去。
哮天犬看看她又看看梅山老六：“没有规定说，妖族不能入世。”
“长居人间界，当有五百年修为。”
哮天犬转了转眼珠：“为什么有这规定呢？”
“修为不足五百年，易现原形。”
哮天犬又转了转眼珠：“如果我有办法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现原形呢？”
梅山老六不说话了。
宁小乐的脸上重新升起希望：“我……我可以保证不现原形，不惊吓到人族。”
杨戬指尖轻点哮天犬的头，目光依旧落在宁小乐身上：“证明给我看。”
“明天……”宁小乐说得不是很有底气，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太像托词了，“我……在等一样东西。明天！明天我证明给你看。”
杨戬沉了沉眉。
正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梅山老六忽然站起身来，说：“到了。”
随着他这句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哐当哐当”，是铁皮的声音——这条街上，安装有铁门的，只有隔壁当铺一家。
哮天犬从方桌上跳下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经过宁小乐的时候，一嘴叼住她的裤脚，把她扯得和自己一起，走到了玻璃门前。
门外，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
当铺这两天可是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一有动静，周边店铺里就有人张望，现在又恰逢周末，往来间不乏附近居民，也都是知道点始末的，一时，不少人注目。
在门里看不到隔壁，只能听见声音。
铁门打开时的“刺啦”声格外刺耳，接下去是更刺耳的喝骂：“敲什么敲？力气大得没地方用是吧？”
哮天犬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用头顶开玻璃门，又拖着宁小乐一起，钻了出去。
这下能看戏了。
说话的果然是隔壁当铺的赵阿姨。她正一脸阴沉。
她的面前，是几个衣服上有“安装”字样的工人，工人们的身后，靠街沿，停着一辆大货车，货车上，横着一扇木头大门。
“你们总算来了！”见是工人，赵阿姨像是找到了撒气的出口，骂道，“你看看你们上次装的这扇，你们倒是和我说说，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啊？重么重得要命，开一次关一次，我的腰都要损了！这也就算了，还会响！开一次刮到地上要响，敲一下‘嗡嗡嗡’的响半天。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啊？拿次货来忽悠我？”
工人一脸憨厚，不争也不辩，陪着笑脸道：“这不是来换了么？”
赵阿姨抬手指货车上的：“那扇不是次品吧？”
“怎么可能呢？工厂里加紧做的，完全按您原来那扇大门打的样。”
“哼！”工人态度好，赵阿姨找不出茬来，只能挥了挥手，“做事，做事！动作麻利点！”说完转身，忽然发现宁家宠物店招牌下叠着凳子和桌子，视线再一转，就看到了宁小乐。
她的脸一下子又阴沉下来，随之双目中射出怨毒的光。
宁小乐觉得身上一寒。
和冰雕的寒不一样，这种寒，是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才两天没见，赵阿姨像是变了个人。
以前，她的嘴角总是挂着微笑的，现在微笑不见了，鼻侧的法令纹显现出来格外深重，整张脸就像是被刀砍过两道一样，有种三分的愁苦，原本就有的眼袋也似乎臃肿了不少，层层叠叠的肌肤皱成一团，再配上黑眼圈，显得晦暗而不祥——这个女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比外貌的变化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
宁小乐觉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只死兔子了。
好在赵阿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视线就游离了，先是往下看了看哮天犬，又抬起来，往宁家店铺门口站着的几个黑衣人身上转了转。
然后，她就回自家店铺去了。
宁小乐长长吁出口气，这才发现，刚刚对视的时候，她全程屏住了呼吸。可为什么呢？被骗的不是她吗？若说恨，也该是她恨吧？
宁小乐心头一片茫然，忘记了自己正站在大街上，去问哮天犬：“人族……会为了什么原因恨一个人？”
哮天犬不能说话，仰头呜咽：“呜——”
另一道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觉得，一定是你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招来怨恨？”是梅山老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
宁小乐茫然地看他，又茫然地点头。
“不是的。在人族的情感里，有一种，叫迁怒。”梅山老六的脸上有种很奇怪的表情，“人族啊……有时候会因为妒忌，有时候会因为恐惧，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他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说到这里，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停顿很久，才长长地叹出一声，喃喃地把自己刚刚才说过的三个字又重复一遍：“人族啊……”
不过，这句叹完，他就又笑起来，这次明亮的光闪现在他的眼睛里：“其实，这种人，你不必理睬，他们的理由，你也不必去思考。你不是这种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眼睛里的光尖锐起来：“你只需要记住——让他们再也害不到你，就行了。”
说话间，当铺门口一阵喧哗，是铁门被拆下来了。
“嘿哟？开场了！”梅山老六又笑，这次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小兔子——等着看哥哥我，一会儿送你份大礼。”
梅山老六正了正领带，带着一身的精英气和一群的黑衣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隔壁店铺走去。
街道上驻足的人更多了。有人群开始聚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四起：“这不是上次那个有钱人的助理吗？怎么又来了？”也有人往宁小乐这边看：“她家狗又惹事啦？”
哮天犬：“……”
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想他点儿好呢？
当铺门口的工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为首的一个还向梅山老六躬身：“六爷。”
梅山老六微笑：“辛苦了，大家先歇一歇。”
工人们轰然应和。
赵阿姨听到动静，又从门里出来，一打眼的，先看到了梅山老六。她原本不耐的神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一时又想堆出笑来，一时心里又在打鼓，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又来了，还要压着不让困惑和不安显现出来，整张脸都皱成一团：“那个……助理先生，你……怎么来啦？”
梅山老六没有回答，他微微抬手，就有黑衣人上前一步，送上一个硬皮文件夹。
翻开封皮，他直接念出来：“山海市税务局官方微博博文：近期网络上群众反映本市普华区原林街当铺有偷税漏税等不法行为，我局与山海市工商局联合执法，经现场检查、资料核查，情况属实。相关处罚决定书不日下达。我局欢迎广大人民群众监督指导。”
读完了，梅山老六抬起头来，问道：“这里说的当铺，是您这家吧？”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赵阿姨的脸上阴晴不定：“你问这个干吗？”
梅山老六还是没有回应她，轻轻抬手，把刚刚自己读的那页纸翻过，看着下一页，又读道：“山海市税务局税务行政处罚决定书。经查，你单位于二零一八年一月一日至十二月三十一日，经营收入共计……”
赵阿姨脸色大变，开口截断道：“这是税务局的事，我……我已经认罚了！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吗？”梅山老六笑起来，他也不强要把所有内容都读完，慢条斯理地又翻过一页，读道，“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注】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山海市的规定，二十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又翻过一页：“这是我们上次的赔偿协议书，您提的三十万一天和您实际的营业收入，好像差别有点大啊！不知道，属不属于我刚刚提到的‘诈骗’呢？”
围观人群哗然。
赵阿姨在梅山老六念到“刑法”的时候，就觉出不对来。她不断伸手，试图把梅山老六拖进屋子里去，可被两个黑衣人挡住，完全近不了身，等梅山老六这一大堆话说完，她不光脸上汗如雨下，就连身上，也是汗出如浆，透体而出浸湿了衣服。
梅山老六笑眯眯的，上次他这样子笑，赵阿姨觉得他很好讲话还有点蠢，现在他还是这样子笑，赵阿姨却再不敢那样子觉得了，低声下气央求：“我们……进去谈，进屋里、屋里谈。”
“今天我不是来谈的，我是来要一个解决的。”梅山老六“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身后很快有人上前接了过去，“还请你尽快。”他撩起西服袖子，露出腕上手表：“给你五分钟。”
赵阿姨整个人都呆住了：“五……五分钟？”
梅山老六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三十秒。”身后又有黑衣人上前，这次送上一台手机，梅山老六抬手接过，淡淡道：“四分三十……啊，不，四分二十秒后，我会拨打一一零。”
对着面如死灰的赵阿姨，他的脸上又露出招牌的笑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二爷的时间有多宝贵。”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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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居人间界，当有五百年修为。”
哮天犬转了转眼珠：“为什么有这规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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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老六笑眯眯的，上次他这样子笑，赵阿姨觉得他很好讲话还有点蠢，现在他还是这样子笑，赵阿姨却再不敢那样子觉得了，低声下气央求：“我们……进去谈，进屋里、屋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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