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冒险

  顾知夏不太信，狐疑地看向杨志安，问道：“你当真明白了？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做？”</p>

  “我还是打算遵从旨意，先行回去。”杨志安平静地答道。</p>

  “你明白个毛线！”顾知夏简直要被他气死，说了半天这人还是要去送死？“你如果这么想死，何苦那样折腾，不如我现在就给你刀，让你了结这条命？”</p>

  杨志安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释：“知夏，你别急，听我说啊，我就算要反抗，也得有个反抗的旗号才行，否则我就是无名之师，是叛贼，将来就算是得手了，那也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会如何看我？三军又会如何看我？谁愿意臣服于一个叛贼呢？”</p>

  “那你的意思是……”</p>

  “我先奉旨回去，假如皇上在途中派人暗杀我，我便将设伏将刺客捉住，令其做人证，那样就有了起兵的借口，是正当反抗，而非造反了。”</p>

  杨志安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皇上没有派人暗杀，那便说明他并没有杀我的心，我索性回去，交了兵权与相位，直接归隐田园，岂不更好？”</p>

  “你说得倒是简单，可事实往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是你回帝都之后，小皇帝再要杀你呢？你又如何？”顾知夏拧着眉又问。</p>

  杨志安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你们带着兵以最慢的速度赶来，一旦情况有变，我就派人送信给你，到时你与李亮只需领兵前去围攻帝都，皇上便不敢动我。”</p>

  可顾知夏怕就怕，小皇帝心机太重，是想把他们都骗回去后，把兵权要回手里再动手，要是到了那时，他们就真的没有生路了。</p>

  “志安，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万全之策，否则我不放心。”</p>

  “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万全之策。”</p>

  顾知夏当即反驳他：“怎么没有？只要你愿意，现在带着兵杀回帝都去，小皇帝能是你的对手吗？”</p>

  “知夏，咱们不是早就说清楚了么？不论如何，绝不做反贼，你怎么又提起？”杨志安有时候是真觉得，这些话都说腻了，之前还有顾知夏支持理解，现在连她也变了阵营，令他觉得，当真是好生孤独。</p>

  可终究，不论是顾知夏，还是李亮以及众多部下，一定程度上，也都是为了他以及三军将士着想，他也不能责怪他们。</p>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去冒这个险了？”顾知夏可以不同意他的做法，却始终无法改变他的想法，除了妥协，还能如何？</p>

  杨志安不敢回视她，只怕瞧见她脸上的失望，撇开视线，点了点头：“是。”</p>

  “既如此，那就随你吧。”此后，顾知夏没再多言。</p>

  在得知杨志安还是要先行回帝都时，李亮强烈地表示了反对，并坚决道：“大人是三军的主心骨，岂可轻易离开中军？去做这般危险之事？您若有个不测，让三军将士何去何从？难道回到皇帝手中，任由降罪吗？”</p>

  “大人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将士们想想？还有夫人和小姐，难道您连她们也不顾了吗？”</p>

  “看你说的，哪有这般严重？”杨志安失笑摇头，“我既决定前往，就必定有所防备，不会是贸然前去，你尽可放心，统领好三军，等候消息。”</p>

  “不行！”</p>

  李亮索性实实在在地给出了两个字，这强横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三军主帅，百官之首呢。</p>

  杨志安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在多数情况下，不论威仪还是能力，其实李亮都比他更像一个统帅，毕竟他武艺高强，能上阵杀敌，而他只是个文弱的书生而已。</p>

  “你是统帅，还是本相是统帅？”</p>

  “自然丞相是。”</p>

  “既如此，你就该听从本相的。”</p>

  李亮依旧坚定先前的态度，摇头道：“末将什么都可以听大人的，但这一次不行。”</p>

  顿了顿，又说：“倘若大人非要为起兵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号，那也该由别人代替您去，末将不才，愿意前往。”</p>

  “你？”杨志安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惊讶非常，“不行，你是军中大将，国家栋梁之才，更加折损不得。”</p>

  不等他再多说，李亮便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中气十足道：“大人要是不答应，末将便在此长跪不起，看大人什么时候点头了，末将再什么时候起来。”</p>

  “你……”</p>

  杨志安拖住李亮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可用尽全力拉了几下，这人却纹丝不动，于是就郁闷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是他这等千军万马里取敌将人头之猛将的对手？</p>

  “我不希望你代我去冒这个险，你明不明白？”</p>

  “末将的职责，除了领军打仗，守卫国土与百姓之外，还要保护上将，这是末将的本分，再者，当年要不是丞相相救，末将早就喊冤而死了，哪有今日？丞相大恩，末将一直未能相报，如今总算是有机会了，还请丞相成全！”</p>

  李亮的话字字铿锵，情真意切，同时也异常坚决，杨志安几次想开口再拒绝，都被他以同样的话堵住嘴。</p>

  最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无可奈何，只能点头答应。</p>

  “你此去，一定要多多小心，安然无恙地回来见我，否则日后即便是起兵功成了，我也会一辈子不得安生，你就不是在报恩，而是报仇了。”</p>

  李亮闻言，不禁笑出声，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丞相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p>

  起行之前，李亮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与杨澜道个别，毕竟这一去真不一定就能回得来，倘若不能回，只当这是最后一面，死也无憾了。</p>

  由于是私下里定下的机密，除了李亮和杨志安二人之外，尚无其他人知晓，杨澜自然也不知，见李亮这么晚了还过来，且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诧异。</p>

  “你怎么了？”</p>

  李亮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着杨澜还打着石膏的腿，勉强露出一丝笑：“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来看看你。”</p>

  “走？去哪里？”杨澜不明所以，但心里已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p>

  “我要代替丞相，先行赶往帝都。”</p>

  “什么？”</p>

  杨澜一开始听说小皇帝下了旨过来，就反对父亲遵从，本来还想继续劝，想不到李亮又自己把自己扯进来了？</p>

  “你疯了是不是啊？这么想死，不如干脆一刀杀了自己就得了，何必那样折腾？”</p>

  李亮先是一愣，后又觉得委屈，搞得好像他愿意这么做似的，这不都是为了大局吗？</p>

  “我并不想死，但也不怕死，只是想死得有价值。”</p>

  “你这样死了，就有价值吗？”</p>

  “当然有，至少我报了丞相当年的救命之恩，难道你希望去送死的人，是丞相？”</p>

  杨澜语塞，忽然想不出话来反驳，她可太知道自家父亲那倔脾气了，不到最后关头，他是绝不可能走起兵这一步的。</p>

  可如果让李亮去冒这个险，也未免太残忍了。</p>

  “就不能不去吗？”</p>

  “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了。”</p>

  “你既然都决定了，还来找我作甚？”杨澜又急又恼，恨不得把这个人打一顿，要不是此时还下不了床，她还真就这么做了。</p>

  李亮是个迟钝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此时见杨澜这么生气，以为她就纯粹在责怪他，心中不免失落，觉得再没什么好说的，干脆起身告辞。</p>

  “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该说的也说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p>

  “等等！”杨澜一时情急，想去拉李亮的手臂，结果扑了个空，险些栽下床去，李亮赶忙又折回去，将她扶住，蹙眉道：“我说你啊，能不能不再这么急性子？腿伤还没好呢，又乱动，真想落下残疾是不是？”</p>

  “你就不能不咒我啊？”杨澜简直要被他气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回原位去。</p>

  “我不是咒你，只是叫你要当心，毕竟你现在正是腿骨愈合的关键时候，必须得十分小心。”</p>

  杨澜听他这关切的语气，瞬间怒火全消，心头的不舍一下子涌出来，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p>

  她扯住李亮的战袍道：“你一定要平安无恙地回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p>

  李亮愣了愣，笑道：“你总是说看我不顺眼，我要是不在了，岂非正好合了你的心意？”</p>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冷酷无情？”杨澜推开他，把头扭向另外一边，生怕他看见了眼中的泪光。</p>

  然而，李亮迟钝归迟钝，却并非是个傻子，她说话都带了哭腔，情绪显然不对劲，怎可能不起疑？</p>

  他看着杨澜的背，怔愣了许久，忽然掰过其肩头，将她抱进怀里，嘴角边露出点得意的笑：“你先前说不喜欢我了，都是假的吧？”</p>

  “当然是真的，你放开我！”</p>

  “我不放。”</p>

  杨澜有些难为情，用力推了推，却没推开，气呼呼地翻了两个白眼，只得作罢。</p>

  “你到底想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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