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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风5、风雪不惧

  第156章风雪不惧

  陈砚松食指伸进茶中,蘸了点水,在?桌面上写出?“运、气、势”三个字,字体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他抬头,对我笑道:

  “三年前?,妹子写信问过鄙人,当时鄙人对你说,在?运势没?有起来前?,只能耐心?等?待。”

  说到这儿,陈砚松看向我怀里的睦儿,笑道:“如今运、气、势皆起,且有万马奔腾之势,可福兮祸所伏,同时危险也暗中酝酿。”

  我忙问:“李璋?”

  “对!”

  老陈一把将那?三个字拂去,徒留满桌的水渍。

  “这小子的确让人烦。”

  我翻了个白眼,冷笑数声:“只是张氏式微,他仿佛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娘娘若真这么觉得,那?又怎会?问草民呢?”

  陈砚松狡黠一笑,接着道:“娘娘眼中,李璋兴许浑身都是毛病,可这点不为人知的小问题放在?臣工和陛下眼里,兴许都算不上事儿,只要多加规劝教导便可,鄙人问一句,若是站在?公允位置,娘娘可看到李璋优点和优势?”

  我皱眉细思?了片刻,即便心?里不愿承认,也得坦诚地?说出?来:

  “他过去是嫡长子,在?陛下和先帝跟前?长了十四?年,深受宠爱重视,这种偏重不是忽然出?现个睦儿就?能一朝一夕改变的。”

  我越来越冷静,一条一条地?分析:“首先,陛下即便因为张氏对李璋有些?许看法,但李璋到底姓李,譬如陛下,当年他由张致庸扶持时,他们?是至亲翁婿,好得跟铁板一块似的,一旦权臣触及他的皇权,那?么老泰山一夜间就?变成了外戚,眼都不眨地?下手除之。

  勤政殿风波刚开始的时候,我冷眼瞧着李璋这小子着实凉薄,不敢为祖父母亲求情?,装病躲了过去,而今再细想想,不得不说这小子于利益上还是很能拎得清,他知道自己姓李,而不是姓张,且陛下今儿斥骂过他母亲,我躲在?偏殿里看得清清的,他顺着陛下,坦诚自己母亲的过错,这份忍耐和小心?,在?他这样的年纪算厉害得了。”

  “不错。”

  陈砚松点点头:“你可以骂他懦弱凉薄,但也可以夸他分得清利害局势。”

  我只感觉心?里一阵烦郁憋闷,接着道:“其次,陛下五子,只有二子长起,其余三子能不能养大还未可知。”

  陈砚松打了个响指,笑道:“这可说到点子上了。若三个孩子全都夭折,你的所有硬气和谋算皆落空,那?就?如针掉入海里,一点水花都激不起来。反观李璋,出?身高贵,自小就?有极品文臣武将教授引导,且你信中也说过,他已经能在?勤政殿对政事侃侃而谈了,还有一点很重要,为人君者,忌独断专行,这小子虽小错不断,但大事上能听得进去袁文清的话,这就?很了不得了,而李钰虽说绝顶聪明,可心?里太有主意了。当时在?文姜驿,他若听贵妃的话撤离,想来这会?儿也封王了,不至于被流放到洛阳。”

  “妾身担心?的就?在?这儿了。”

  我将锦被全盖在?睦儿身上,叹了口气:“李璋这小子刚逢着母家巨变,性子别扭些?正常,就?怕他以后会?将这些?别扭全都按捺下去,能忍会?装,那?到时候还有我儿子的立足之地?么?更何况,我觉得倾张氏阖族之力保住的张达齐,绝不会?甘心?待在?象州,肯定?会?想法子到李璋跟前?。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担忧的夜不能眠。”

  “妹子看得透哪。”

  陈砚松拊掌,笑道:“老哥在?来洛阳前?,先暗中去了趟象州,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我不禁身子前?倾,越发紧张。

  “象州的张达齐,应该是假的。”

  老陈手指点着桌面,低声狞笑。

  “假的?”

  我倒吸了口冷气。

  “不错。”

  老陈桃花眼微微眯住,皱眉道:“我这也是观察数日后推测出?来的,起因是什么呢,那?日我照常去跟踪张达齐,发现他也照常抑郁消沉,带着随从在?书铺买书,他对摊主说随便买本五经,可却?拿起本《庄子》,一个世家大族的饱学之士,怎么连庄子乃诸子这最简单的常识都不知?还有,一个朝堂上谨言慎行的男人,一到酒楼,眼珠子直往美人胸前?那?二两肉上瞟,他儿子在?旁边大逆不道地?呵斥他注意言行,正常么?且前?两日,老朽的心?腹千里加急送来密信,象州潮热多雨,张达齐与诸同僚外出?时不甚被山上的泥石流冲走,下落全无。”

  金蝉脱壳?

  我心?跳得极快:“那?如果象州那?位是假的,真的张达齐又去了哪儿?”

  老陈暧昧一笑:“妹子你觉得呢?”

  我定?了定?神:“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李璋,张达齐必定?会?返回长安,暗中辅佐教养他唯一的希望,次重要的就?是为将来图谋,他必定?会?把我和梅濂等?人的底细查个清楚,并且暗中布局,以待来日。”

  “聪明!”

  老陈点头微笑,转而愁云满面,叹道:“鄙人这半年暗中派人四?处查访,丹阳县、曹县甚至长安,都没?有发现张达齐半点踪影,是个了不起的人哪,想必来日此人必能再掀一场风雨。”

  “烦死了!”

  我气道:“就?没?有个法子一劳永逸么。”

  “有倒是有,不过陛下杀李璋叫废,你杀李璋叫逆,你儿子杀李璋叫夺。”

  陈砚松嘿然笑道:“你也别急,你还是很占优势的。他们?在?隐忍固权,你也要抓紧时间把三个孩子平安抚养长大,到时候若你的儿子更强,那?李璋才连站得地?方都没?有,还是那?句话,孩子养大,你才有争的希望,若养不大,你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心?里已经稳了很多,笑道:“多谢大哥指点,妍华已经分清主次了。敢问大哥,妍华除了这点,还需注意什么?”

  “贵妃和李钰。”

  老陈脱口而出?:“贵妃得罪不得,不过瞧着如今这局面,你儿子由贵妃表哥教养,你和贵妃的利益还是一致的,她是个聪明人,在?储君未确立的情?况下,不会?站任何一方。而李钰嘛,这小子也学乖了,待在?洛阳这个安全之地?,犹记得汉朝景帝问栗姬,待他百年之后,栗姬你会?不会?照顾他的后妃子女?栗姬心?胸狭窄,并不愿看顾景帝的女人孩子,后被景帝废弃。

  妹子你如今是元妃,心?宽些?没?坏处,张家以巫蛊陷害李钰母亲,他心?里绝不可能与李璋和好,若是睦儿三兄弟与这个哥哥要好,把齐王排除在?外,岂不是更显得李璋无手足之情??”

  我转动无名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点头微笑:“陈爷说得在?理。”

  正在?此时,昏迷的云雀

  嘴里发出?哼唧声,瞧着似乎要醒。

  我和老陈不约而同地?停口,结束这场谈话。

  铜锅里的炭火已然熄灭,鱼汤凝结了层暗红色的油脂,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也逐渐温了下来。

  此时,陈砚松往脸上抹了些?淡黄色秘药膏子,随后将那?张人.皮面具敷在?脸上,没?一会?儿,他又变成了那?个呆板木纳、唯唯诺诺的项伯,他起身冲我打了个千儿,随后躬身走到船头,将画舫往岸边划。

  我抬眸,看向一旁坐着的杜朝义。

  杜老花白的头发被雪风吹得散乱,他手指如飞,抚琴越来越快,“铮”地?一声,过于紧绷的琴弦终于拦腰而断。

  杜老双手发颤,木然地?仰头看我,忽而老泪纵横,手抓住案桌一角,挣扎下跪,怨恨地?剜了眼陈砚松,头杵下,声音苍凉而痛苦:

  “罪臣为人诓骗,伤了娘娘凤体,实在?是无颜再见?娘娘和皇子,罪臣不敢奢望娘娘的原谅!”

  杜朝义一时间老泪纵横,痛哭流涕:“罪臣报应来了,脏器受损,原也只剩两三年的寿,今日听见?娘娘的话,越发觉得自己糊涂,罪臣不日将服毒自尽,给?娘娘赔罪。”

  我冷眼看向杜朝义。

  这老东西口口声声说被人诓骗,可他若没?有存了家族和子孙前?程的贪念,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我下毒?敢狠心?把自己的命搭上布局?

  若真后悔,他早都像云雀那?样自尽过不止一次了。

  “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我忙双手扶起杜老,柔声笑道:“您始终是妍华的大恩人,若没?有您当年妙手调理妾的身子,妾没?有机会?怀孕;若不是您及时救治睦儿,睦儿早都被蛊毒侵害了;便是这回妾怀双生子,也是您悉心?照料。”

  “娘娘!”

  杜朝义含泪,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打了自己一耳光。

  我轻拍了拍杜老的胳膊,让他莫要如此自责。

  最后,我垂眸看着怀里的儿子,叹道:“当年先帝将您逐出?长安,不许您再踏入长安一步。如今本宫觉得,先帝这般决断实在?有他的一番道理。老爷子您是本宫的恩人,这份情?本宫到死都记得,不管原由为何,您确实设局谋算过本宫,差点害两个皇子殇在?娘胎里。”

  我拳头紧攥,朝前?瞧去,画舫已经快靠岸。

  我将衣襟整了整,勾唇浅笑:“还是按照先帝遗命办,日后非陛下传召,老爷子您不能回长安,本宫瞧着鱼庄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您就?住这儿罢。您老一身的本事,也可以给?平头老百姓瞧瞧病,为子孙积点阴德,这比倚仗后妃来得更实在?。”

  ……

  *

  天色将晚,我并没?敢在?鱼庄再多待,略微看了眼鱼庄账目后,便带着儿子回长安去了。

  下了整整两日的雪终于停了,灰云散开,傍晚的天空透着让人舒服的蓝,昏黄的日头慢慢地?朝西山沉去。

  马车摇曳在?官道上,车轮碾过雪,发出?咯吱咯吱之声。

  我懒懒地?窝在?厚软的锦被里,怀里抱着手炉,怔怔地?看着睦儿坐在?腿边玩。

  饶是到现在?,我依旧没?缓过神儿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早应该知道,老陈这样的枭雄怎会?这般慷慨大方,又是送我银子,又是为我排忧解难,天下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不过是在?我身上有所图罢了。

  虽说最后因云雀的苏醒,我们?的谈话被迫中止,可我能清楚两点。

  其一,我以前?走的那?条“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路依旧正确,而且日后我还得将重心?转移在?抚养儿子们?长大上,对付李璋固然重要,但我不能本末倒置。

  其二,不用我要求,老陈也会?主动为我做事的。毕竟他这个劣迹斑斑的商人需要一顶□□,恰巧,我是元妃。我虽不会?为他干扰李昭收紧云州的决策,但必要时,一两句求情?还是可以有的。

  且老陈也并非一无是处,他确实做局帮我走出?困境,也用“巧合”把所有人都套进去了,还有就?是他查出?张达齐的金蝉脱壳,这在?将来确实是个问题哪。

  再一个,我也得提防住李钰,过两年在?李昭跟前?嘀咕几句,把他弄回长安。别到时候我和李璋斗的两败俱伤,他中间占了便宜。

  ……

  那?两个老疯子心?思?不纯,可我知道,云雀这傻姑娘是真的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她脖子和腕子的伤痕至今可见?,所以我也没?打算跟她秋后算账,谁知这丫头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同我说,她过后会?找个机会?“误伤”脖子,佯装伤了喉管,今后十年不会?开口说一个字,死都要替我将这事烂在?肚子了,以此赎罪。

  何苦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我忽然瞧见?儿子正在?撕扯纸玩儿。

  我一惊,为了不惹旁人起疑,杜老今儿约我去湖心?见?面,是打着品尝药膳的名头,所以临别时,杜老还真给?我奉上本他和厨子一块研制出?的膳谱。

  “别扯了。”

  我忙将那?摞麻黄纸从睦儿手中夺走,安放包袱里。

  “我要玩嘛。”

  睦儿挣扎着要抢。

  “那?个不能玩!”

  我板起脸,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素日里,为了训练他的记性和打他五经的底子,我也开始翻起书来,只要逮着空儿就?给?他教,如此日积月累,必有所进益。

  “小木头,娘考考你哈。”

  我抱着儿子轻轻摇,柔声哄:“若是答对了,今晚回府后,娘带你打雪仗。《春秋》有哪“三传”?”

  睦儿一听见?打雪仗,立马来了精神,拍着手脱口而出?:“《左传》《公羊》《榖梁》!”

  “小木头真聪明哪!”

  我亲了口睦儿的小脸蛋儿。

  倒不是我夸自己儿子,我儿真真聪慧过人,不论给?他教什么,一遍就?过。

  “那?娘再问你,“小时不识月”后面那?句诗是什么来着?娘亲昨天才教过你的。”

  “忘记啦。”

  睦儿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知道他在?装,挑眉一笑:“呀,那?你待会?儿可玩不了雪雪啦。”

  “是、是……”

  睦儿急了,忙背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娘亲大骗子,说话不算数。”

  “哎呦。”

  我被他逗乐了:“你还会?作打油诗了,行行行,

  待会?儿娘就?带你堆个大大的雪人。”

  在?教养孩子方面,我对睦儿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不骗他。

  蓦地?,我想起那?会?儿在?画舫和老陈说话,睦儿有段时间是醒着的,我也没?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句:“宝儿,今天在?船船上,你见?到谁了呀。”

  “陈爷爷和杜爷爷。”

  睦儿甜甜地?答,拍手笑道:“陈爷爷是颜姐姐的祖父哪。”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立马将儿子掰正,让他与我正面相对。

  “那?个……”

  我心?跳得极快,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那?你知道娘和陈爷爷说什么了?”

  睦儿还当我在?考他,小胳膊挥舞着比划,生怕我听不懂:“陈爷爷欺负娘亲,嗯,娘亲好生气,坏坏!”

  说到这儿,睦儿指着自己的小牛牛,天真无邪地?笑:“娘亲要割掉爷爷的大牛牛,好丑好丑,呜,羞羞羞!”

  睦儿吐了口舌头,食指在?自己脸上划了几下,想了想,又对我笑着说:“娘亲和陈爷爷还说璋哥哥,钰哥哥……”

  “别说了!”

  我喝断睦儿,手一把捂住儿子的嘴。

  千防万防,小儿难防。

  若这小子是个笨蛋,铁定?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可偏偏……

  “你听好了!”

  我下意识左右乱看,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对儿子道:“不许对别人说你见?过陈爷爷,咱们?在?船上只是吃鱼,懂了吗?”

  睦儿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畏惧地?眨巴着眼,小手在?我脸上摸,嘻嘻地?哄我:“娘亲别生气,生气就?不漂酿惹~”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

  我听见?外头传来阵铠甲摩擦声,不多时,侍卫在?外头恭敬道:“娘娘,陛下亲自来接您了。”

  李昭?

  我越发紧张了,若是李昭随口询问儿子,你娘今儿带你干什么了?

  儿子若是把这番话说出?来,那?我不是个死?

  我忙将睦儿拎起来,不管他听懂还是听不懂,故作凶狠,吓唬他:“你若是敢说有关陈爷爷的事,娘就?不要你了,我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马车跟前?行来不少人。

  紧接着,车帘被胡马从外头挑开,李昭踏着小太监的背上来了。

  他穿着玄色灰鼠大氅,头戴双龙戏珠金冠,依旧那?么的俊美斯文,一瞧见?我,粲然一笑。

  “你怎么来了?”

  我抱着儿子往左挪了些?,给?他腾出?个地?方,并将手炉递给?他。

  “想你了呗。”

  李昭接过手炉,凑到我跟前?,熟稔地?将我从背后环住,随后食指勾了勾睦儿的下巴,笑道:“晌午璋儿那?孽障又顶撞你,朕担心?你不高兴,处理完政务就?赶紧出?宫寻你,谁知府里人说你到杜老这儿吃鱼游湖来了,如此雪景,你倒乐得逍遥,竟不叫朕。”

  说真的,我下意识的反应是老陈露出?了蛛丝马迹,他亲自出?城看究竟来了。

  莫慌,他若是真知道什么,这会?儿应该阴阳怪气地?盘问我,更会?去见?那?位云州豪强大贾,而不是这般神情?轻松。

  或许,兴许……真的只是来接我了?

  马车吱呀呀地?行在?雪地?里,落日的余晖打在?车窗上,甚是好看。

  我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疲累和难受。

  在?我血崩这事里,贵妃、张氏都有嫌疑,都拼命为自己洗脱,梅濂、老陈、四?姐夫还有杜老都在?为家族和自己图谋,谁管过我的死活?

  惟有李昭,他是真为我伤心?,纵使往日他有千般万般过错,可他在?我濒死的时候,的的确确为我一夜白发,在?我跟前?强撑着。

  “怎么了?”

  李昭俯身,吻了口我的头发,柔声问:“怎么瞧见?你不太高兴?可是还是因为璋儿那?幅画?朕下午的时候已经重重罚过他了,让他……”

  “不是。”

  我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枕在?他的腿上,指头摩挲着他衣裳上的云纹,轻声呢喃:“就?是没?来由一阵感慨罢了,昭,以前?我总觉得你多心?多疑,挺烦的。后来我做了元妃,有了儿子,仿佛能体会?到你的不容易了,高处不胜寒,所谓的亲族友人,真心?待你的能有几个?不是惧怕你的权势,就?是想借你的权势捞点什么,你整日活在?被人算计中,太不容易了。”

  “嗨,朕都习惯了。”

  李昭像抚摸小猫似的,摸着我的头发和背,笑道:“朕晓得你不喜欢孙家子侄行径,确实够让人厌烦的。其实朝政和过日子一样,都这么烦过来的,朕教你个道理,你就?当看猴儿耍把戏,高兴时给?个枣,不高兴时打一巴掌,别为不值当的人浪费精力,咱还能多活几年呢。”

  我被他逗笑了,长出?了口气,闻着他身上的清淡的小龙涎香气,紧绷的情?绪登时松了不少。

  谁知正在?此时,李昭大手摩挲着睦儿,笑着问:“今儿跟娘亲做什么了?”

  我登时又紧张起来了,双眼不禁圆睁,手也不自觉握成拳,看向睦儿。

  儿子指头在?自己脑袋上戳了戳,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他爹爹,嘿然笑道:“吃鱼鱼。”

  他高兴得胳膊上下翻舞,给?他爹讲述:“娘亲带木头去划船,杜爷爷弹琴,是杜爷爷呀。”

  我松了口气,身上生了层冷汗。

  为了避免儿子说出?不该说的话,我忙坐起来,勾住李昭的脖子,笑道:“刚才跟睦儿约好了,考他背诗,若是背出?来了,就?带他打雪仗。怎么着他爹,咱下马车去玩儿?”

  李昭轻咳了声,坐直了身子,斜眼朝外看去:“外头跟着不少侍卫和宫人,朕怎么能跟孩子似的撒野,你如今是元妃,也该注意体统。”

  “睦儿……”

  我撺掇着儿子,坏笑:“快拉你爹爹,咱们?仨去玩雪雪。”

  睦儿兴奋极了,牛皮糖似的缠过来,在?另一边搂住李昭的脖子,撒娇撒赖:“大人不能骗宝宝,去玩,去玩。”

  “好好好。”

  李昭无奈地?笑:“真拿你们?两个没?法子,胡马,停车。”

  我们?俩帮儿子戴好小老虎帽子,穿上厚袄子,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刚下车,一股寒凉冷气就?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四?下瞧去,此时官道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打在?洁白的雪上,泛起金色光点,煞是好看。

  睦儿一见?着雪就?疯了,跌跌撞撞地?跑。

  我也不怕被那?些?侍卫和宫人们?看见?,追着儿子去,瞧见?李昭仍摆着皇帝老爷的架子,双手捅进狐皮暖套里,笑吟吟地?看着我和儿子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弯腰,掬起捧雪,搓成个丸子,用力朝李昭打去,正好打在?他头上。

  他一愣。

  瞬时间,周遭的太监和羽林卫惧怕得跪了一地?,压根不敢抬头。

  我双手叉腰,高昂起下巴,挑衅似的看他:“来呀~”

  李昭啐了口,扭头喝令:“都背转过身子,站远些?。”

  如此命令完,他一把将暖套摔在?地?上,也抓起块雪朝我砸来。

  我头一扭,冲他吐舌头:“没?砸着。”

  “你瞧朕怎么收拾你!”

  李昭俯身舀了一大捧雪,张牙舞爪地?朝我冲来。

  “哎呦!”

  我被“吓”着了,赶忙逃跑,同时也从地?上抓雪,不住地?朝李昭打,并且呼喊儿子来救命:“快,你爹爹来啦,赶紧拿雪打他。”

  一时间,我们?仨“闹”得不可开交。

  睦儿最忙了,一会?儿帮娘亲打爹爹,一会?儿又帮爹爹抓娘亲。

  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活过,都没?这么痛快地?笑过,哪怕脖子里落了很多雪,我也不会?觉得冷。

  玩闹了一会?儿,我提议堆雪人,李昭也高兴得应承。

  他也不惧双手被雪冻了个通红,和我一起堆了两个大雪人,从路边拾了石子儿充当眼睛鼻子。

  我从发髻上拔下金簪,插在?矮个儿雪人头上,充当我;

  而他则将大氅上的灰鼠领拆了下来,围在?大个子雪人脖子上,充当他。

  睦儿跪在?两个雪人跟前?,小手拍着雪人的肚子,扭头看我和李昭,奶声奶气地?指着两个雪人,笑道:“介个是爹,介个是娘。”

  “对啊。”

  李昭蹲在?睦儿跟前?,爱怜地?抓住儿子被冻红了的双手,放在?在?自己口边呵气,笑道:“居然忘了朕的宝疙瘩,妍儿你快来,咱们?再堆个小木头。”

  “好。”

  我搓了搓双手,蹲在?李昭身侧,与他一起掬起雪,堆了个圆圆脑袋的小雪人,并且在?小雪人头上插了两枝小木条。

  蓦地?,我记起我还有两个小儿子呢,我不由得噗嗤一笑。

  “怎么了?”

  李昭笑着问。

  “三个雪人,你难道不觉得少了谁?”

  我挑眉坏笑。

  “可不就?少了那?对儿小的!”

  李昭恍然,亦摇头笑。

  他动手,在?代表睦儿的小雪人跟前?堆了两个更小的雪人,从我耳朵取下耳环,放在?那?两个小雪人头上,笑道:“这个是旸旸,这个是朏朏,如此甚好,一家子团圆啦。”

  “不好不好。”

  睦儿扁着嘴,一把将那?两个小雪人堆倒,恼了:“不要他们?,爹爹和娘亲是小木头一个人的。”

  “你这孩子也忒霸道了。”

  李昭拧了下睦儿的鼻子,“训斥”:“爹爹都给?你教了三个月了,那?两个是弟弟,你怎么还记不住。”

  “就?不!”

  睦儿索性撒赖,直接躺倒在?雪地?里,假装嚎啕大哭:“讨厌他们?,爹爹娘亲只有一个小雪人,不要不要旸旸、朏朏。”

  我和李昭相视一笑,不管他撒皮,也不管他到后面真哭了起来,就?由着他满地?打滚儿。

  最后,睦儿这霸道鬼、厚脸皮见?没?人理他,也不好意思?起来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小大人似的走到“旸旸、朏朏”雪人跟前?,嘟着嘴,斜眼偷看我和李昭,妥协道:“那?好,爹爹和娘亲也是你们?的。”

  我和李昭再也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这么鬼灵精的儿子,我还怕什么呢。

  于将来,风雪不惧。

  作者有话要说:就到第五卷,最终卷了,三个小豆丁长大的故事,应该不会太长。

  我得闭关三天,重头翻一下前面的细节,再好好做一下最后一卷的纲要,下周三早上更新哈~

  等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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