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寻仇
招魂通灵这种在大都市里听起来骇人听闻, 能被当都市传说流传的事，在是个人就多多少少有灵感的恐山地界就像超市大减价一样稀松平常。
正如工作日里打折的超市总会挤满家庭主妇和退休老人一样，市子在大祭期间义务提供通灵服务的‘客人’大多也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要不就是面露哀伤的青中年夫妇, 希望通过招魂来慰藉自己受伤空洞的内心。
因此在年轻靓丽的女子高中生二人组出现时，恐山觉免不了愣了一下才起身相迎。
一对十五、六岁的姐妹, 虽然发色甚至眸色都不一样, 但两人共享着同一副相似的五官。
恐山觉的双胞胎雷达滴滴滴响了起来。
黑发那个看起来腼腆内向, 梳着乖巧的优等生式直发, 一身有些老土的黑色校服。说实话就算是恐山山下的乡下中学都不会给学生配这种黑身白三本的旧款水手服了，网络时代的女子中学生可是会因为校服太丑而拒绝登校的。
相比之下，金发的那个孩子就比自己的姐妹看上去外向许多，从头到脚都有着自己的风格。脸上不但画着精致的妆容，刘海微微卷翘，西式校服的下身百褶裙被她卷短到了大腿中段。
这么说也许有些以貌取人、先入为主了。
但恐山觉下意识认为金发的那孩子可能是个不良少女。
但对人的第一印象并不会影响她继续履行市子的职责, 她取了两只一次性杯子，挽着袖子为少女们倒了两杯姜茶。
“看校服, 两位不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她与少女们隔着一张桌子相立, 将热茶向她们俩的方向推了少许，“恐山近日雾重，天气寒凉，如不嫌弃粗陋还请用些茶暖身。”
黑发少女一言不发, 微微垂着脑袋, 眼球上翻地看着恐山觉，像恐怖电影里的女鬼一样露出大片眼白，属实让人感觉瘆得慌。
亡灵在被引渡到三途川前会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通灵者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气壮惨烈的亡灵, 因此对黑发少女的态度表现得相当泰然。
金发少女的表情变了几下，原本压抑着的怒气突然爆发，重重一拳捶在了桌上，同时一手还掀翻了递来的茶水。
禅院真希没有忘记师长布置给她的任务，说难倒也不难，但却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完成。
——保证恐山觉在五条悟传来消息前不要离开恐山。
禅院真希是个聪明人，从她不具术式却能通过计策与武技祓除诅咒这点就可见一斑。
虽然五条悟布置下来的只是一个语焉不详的任务，但真希还是能推理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打这位同窗的主意，五条悟才会安排自己陪她一同回乡。
因此这几日里，只要恐山觉外出的时候真希就会寸步不离跟着，今日也不例外。
市子用于接待来客的场所位于地藏殿外，全木的小屋只有在每年大祭时会搭建起来，盂兰盆节过后就会拆除。这间临时的小木屋只有一个房间，拗不过一定要跟过来的真希，恐山觉只能从拜托祭典的工作人员搬来了一面鸟兽戏画的屏风，好让真希坐在屏风后。
在少女们进屋后，禅院真希原本以为只是又一批前来请求通灵的客人，从屏风窗槅中看了一眼两位和她们年龄相仿的中学生后就又坐了回去，拿起手机继续编辑消息。
直到金发的那个女孩突然掀翻了茶水，而躲闪不及的恐山觉吃痛地低叫一声时，禅院真希才猛地一下拉开屏风冲了出去。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真希拉起恐山觉被茶水烫到的那只手细细查看了起来。
她的手总是那么软，皮肤细腻而有光泽，握着的时候像棉花一样轻软。不管是做家务还是每日艰苦的武技训练，真希从来没见过这双细软小手受伤的样子。
茶水虽然不算滚烫但也是一直保着温，恐山觉被烫到的地方已经迅速发红，皮肤连带角质层都透明了起来。
真希呼呼吹了两下，拧开备在一旁的瓶装矿泉水给那块发红的皮肉冲洗降温。
金发少女露出了目眦欲裂的表情，淡色的眼瞳里写满了仇恨和绝望，眼白被红血丝充满。
她突然出手要去捉恐山觉，却被早已防备起她们的禅院真希轻松化解，真希推着恐山觉的肩膀和她互换了位子，像护崽母虎一样挡在了她身前。
“……可恶啊！烦人的猴子都给我滚开！”
金发少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拿在手上，真希本来以为是小刀之类的，定睛一看却是一部手机。
“你这女人……把夏油大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部被她拍在桌面上的手机是今年新出的款式，像所有女中学生的爱用物一样被花哨粉嫩的手机壳包裹保护着。
咒纹突然爬上了手机背板，以镜头为中心，盛放出一朵妖冶诡魅的黑色花朵，如果恐山觉不是看着咒纹突然浮现上来的，恐怕只会以为这是主人的恶俗品味。
咒力十分微弱，但确实存在着。
恐山觉瞬间就明白了眼前少女们的身份。
咒术师……或者说是以夏油杰为中心活动的诅咒师，她们看起来也就中学二、三年级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追随着那个口口声声要灭绝普通人的夏油杰了吗？
她们是夏油杰的什么人呢？女儿，妹妹，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追随者？
禅院真希也在听见有些耳熟的姓氏时陷入了回忆。
“夏油……是夏油杰吗？”真希皱眉打量起了两个女生，不动声色地带着恐山觉后退半步，她惯用的长矛咒具就在一步之遥墙边。
“真希，她们是术师。”恐山觉小心提醒着好友，示意她去看女孩的手机，“你也知道夏油杰这个人吗？”
真希作为咒术世家的孩子，比半路出家的恐山觉更了解那些不传的咒术界密辛：“啊，估计也就你不知道了……多年前咒杀一整个村落，最后连亲生父母都没有放过的极恶诅咒师。”
禅院真希解释完，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身后的好友和诅咒师之间有什么关系，姐妹俩中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发女孩突然发难。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布偶，晴天娃娃粗圆的脑袋和身体连接处紧紧系着一根麻绳。
“什么极恶诅咒师…不许这么诋毁夏油大人！”黑发少女双手绷直了麻绳，恐山觉能清晰看见沾染着无尽负面情绪的咒力从布偶身上涌出，“——你们什么都不懂！”
几个月的特训在此时有了成效，恐山觉猛地推开了身边的禅院真希，自己蹲下身握起了一直放在椅子边的木刀。
在出云为了对付特级咒灵，山童折损百年灵力自断一臂，打磨出了这把充盈着山林自然灵力、锐利度又不失寻常刀剑的木刀。
刀剑在地上划过，轻而易举切断了即将蔓延攀附上恐山觉脚面的咒力。
禅院真希的手中也已经握住长矛，咒具使推了推动作间滑落的眼镜，语气揶揄：“你什么时候惹上那种人了，听说夏油杰在叛逃前已经是特级了欸。”
“叛逃叛逃叛逃，真是……真是啰嗦死了！”不同于还存有理智的姐妹，金发女孩显然已在暴怒边缘徘徊，“禅院家没有咒力的猴子别碍事！我们要找的只有这个女人！”
“啧。”
禅院真希变了个姿势，微微弓着身子，后脚足尖踮起用，用咒具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她接受自己没有咒力的这个事实，但不能忍受这种自以为是的术师把低咒力的人蔑称为猴子。
更无法接受她们把她和禅院家绑在一起。
“没礼貌的小鬼头。”
“美美子，要上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金发女孩居然突然拿起手机对准了她们。
禅院真希能看出来那手机已经成为了某种咒具。
“菜菜子，碍事的家伙都先吊起来，活口只要这个金发的就够了。”黑发女孩美美子见自己的咒术在恐山觉脚边被斩断，控制着咒力转变方向，目标是夺下她手中那把木刀。
“先严刑拷打一顿，找到夏油大人以后再杀掉！”
恐山觉眯着眼睛细细端详少女们身上的死线，她还没有动手杀人的勇气，正琢磨着如何切断才能让她们失去行动能力而不致命时，屋外的天空刹那间变了色。
这几日的恐山一直弥漫着不散的大雾，就算是午后两三点的现在，照进小屋的那点日光也是惨白的，根本不够点亮整个房间，恐山觉都是忍着眼睛的干涩在这里为访客通灵。
小屋的门明明是面朝东方的，突如其来的昏黄夕阳却毫无保留投进了小屋里。
外面的参道上原本是还有路人的，恐山觉之前就瞅到有路人好奇地探头看着他们这里面的动静。
诡谲的橙光落日出现在了堵住门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妹身后，伴随着佛铃声汹涌而来的咒力压得她们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连心脏都好像被咒力组成的巨爪牢牢攥紧，险些失去了跳动能力。
但这股没由来的咒力却精准地避开了恐山觉，在禅院真希身边犹豫试探了两秒，也离开了咒具使的身边，转而继续向诅咒师姐妹俩施压。
“什、什么？是领域吗？”虽然咒术师明显已经被压制住了，但禅院真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有新的敌人吗？”
禅院真希分心看了眼恐山觉，没想到市子已经悠悠然坐下，木刀被放在腿上，她正继续用凉水冲着轻微烫伤的手背。
安心地好像就在自己家里一样。
察觉到好友疑惑又带着质问的目光，恐山觉抬头对着她莞尔一笑：“没关系的，真希。是我们的帮手来了哦。”
话音未落，木屐急促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名身着华丽黑色振袖的女孩匆匆跑了进来。
她轻巧地扑到恐山觉怀里，漆黑如墨的长发遮住了女孩的面颊，从禅院真希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长相。
小女孩趴在恐山觉膝头，抬手去捧市子温热的脸颊，动作间和服袖子向下堆叠，露出了瘦弱又泛着些非人惨白的细细手腕。
“……觉。”
女孩抚摸了一会儿好友细腻无暇的脸颊，才幽幽执起她烫伤的手，红艳到好似能滴出鲜血的双唇轻轻贴上了那处泛红的皮肉。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咒术师搅和在一起了。”
她说这句话时，无神的猩红双眼倏地看向了禅院真希。
咒具使被这双充盈着不满和怨念的双眼盯着，冷汗都快不自觉地从额角掉下来了。
——这孩子，显然也不是人类。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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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年轻靓丽的女子高中生二人组出现时，恐山觉免不了愣了一下才起身相迎。
一对十五、六岁的姐妹, 虽然发色甚至眸色都不一样, 但两人共享着同一副相似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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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逃叛逃叛逃，真是……真是啰嗦死了！”不同于还存有理智的姐妹，金发女孩显然已在暴怒边缘徘徊，“禅院家没有咒力的猴子别碍事！我们要找的只有这个女人！”
“啧。”
禅院真希变了个姿势，微微弓着身子，后脚足尖踮起用，用咒具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她接受自己没有咒力的这个事实，但不能忍受这种自以为是的术师把低咒力的人蔑称为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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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是领域吗？”虽然咒术师明显已经被压制住了，但禅院真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有新的敌人吗？”
禅院真希分心看了眼恐山觉，没想到市子已经悠悠然坐下，木刀被放在腿上，她正继续用凉水冲着轻微烫伤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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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趴在恐山觉膝头，抬手去捧市子温热的脸颊，动作间和服袖子向下堆叠，露出了瘦弱又泛着些非人惨白的细细手腕。
“……觉。”
女孩抚摸了一会儿好友细腻无暇的脸颊，才幽幽执起她烫伤的手，红艳到好似能滴出鲜血的双唇轻轻贴上了那处泛红的皮肉。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咒术师搅和在一起了。”
她说这句话时，无神的猩红双眼倏地看向了禅院真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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