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怎么会好

  灵水村地处偏远，等穆涵之再带着沈易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p>

  踏进宅院里，就听见了花月意的哀求声：“哥，你去帮我弄一些来啊，我求求你了哥！我求求你了！”</p>

  “我熬不住了，我真的熬不住了啊！”</p>

  “我答应你，你只要给我梦神丹，我这一生再也不见江镜庭了！我求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梦神丹！”</p>

  “哥——”</p>

  穆涵之和沈易山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朝着花月意的房间里冲了过去。</p>

  房门推开，花月意五官痛苦的扭曲着，她躺在地上痉挛着，两只手虽然被墨生香锢住，可依旧要试图朝着自己的脖颈和前胸抓去，数九寒冬里，两个人满头是汗，墨生香见到了沈易山，道：“你们来的正好！梦神丹已经吃完了，这两日她都没吃了。”</p>

  沈易山沉声道：“不能硬断，穆兄，给她一颗，墨兄先随我出来，我开张单子，你去帮我买药。”</p>

  闻听得穆涵之还有梦神丹，花月意猛地朝着穆涵之爬去，墨生香和沈易山出去准备药草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穆涵之和花月意，穆涵之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花月意犯瘾的样子，整个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僵在原地，有一瞬间的晃神，花月意抱着穆涵之的脚，哀求着他：“小穆，我求你了，你给我一粒，就一粒就行。”</p>

  穆涵之匆匆将玉带里的瓷瓶拿了出来，倒在手心里一粒，喂给花月意吃下了。</p>

  花月意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之感，穆涵之走到了面盆架的旁边，扯下了搭在架子上的巾帕丢进水里，两只眼睛赤红着，他吸了吸鼻子，平复了心绪之后，才将巾帕拧干，来在仰面瘫在地上的花月意身前，轻柔的为她擦了擦脸。他想将她抱到床上去，可又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犹豫了一瞬，把外面的墨生香叫了回来，将陷入梦境里的花月意抱回了床上。</p>

  花月意从幻境里清醒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眼前的沈易山。</p>

  沈易山：“别动，给你头顶施针呢。”</p>

  花月意闭了闭眼，一阵静后，才问他：“他如何？”</p>

  沈易山：“正和穆国打仗呢。”沈易山一本正经的看着花月意，将声音压得极低：“我问你，当日你坠崖之前发生了什么？”</p>

  花月意抬起眼睛看着沈易山：“我抱住了一根枝干，承榕朝我伸手要拉我回去，但那枝干太细，断了。”</p>

  沈易山又问：“承榕有没有缩回手，又或者......”</p>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说？”</p>

  沈易山摇摇头，道：“那就是他想多了，他在心里有这个猜测，却只和我一人说过，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承榕毕竟还是个孩子。”</p>

  花月意又问：“他眼睛好了？”</p>

  沈易山迟疑了一瞬：“嗯，好了。”</p>

  花月意看出了沈易山的迟疑：“你又骗我。”</p>

  沈易山轻叹了一声：“怎么会好，连模糊的虚影都看不见了，瞎的彻彻底底。”沈易山一边为花月意拔掉了头顶的银针，一边慢声道：“他变了不少，变得易怒而多疑。有一次六子和他顶了两句嘴，他竟抬手扇了六子一耳光，晚上又跑去找我，说沈兄，我今日竟然打了六子，说着说着，他眼睛就红了。”</p>

  花月意闭上了眼睛。可眼皮始终在颤抖着，泪水顺着她的眼尾落在鬓边，她艰涩的开口：“他打孩子做什么。”</p>

  沈易山：“六子私下和你的女兵密谋，要偷偷跑去皇宫救你。中途被他截下了，你也能理解吧，他们若真去了，估计是自投罗网，可你的女兵们不管这套，甚至军中私下责怪他无情无义的可是不少人在，十四和齐雪凝还当面责问过他，有时候我也好奇，问他你怎么不解释？他也不说话，跟没听见似的坐在案前发愣。”</p>

  花月意睁开红红的眼，望着沈易山：“你没告诉他我在这里吧。”</p>

  沈易山：“你放心，穆涵之嘱咐过我，我没说，穆涵之的信也是转了三四个人的手才送到了他手里的，他根本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他看见信的时候两只手就摸着墨痕，一遍遍的摸着，到最后急的不行，让我仔细确认，是不是你的笔迹。我说是，他好像也不相信，说一定是聂朝云的把戏，然后抓着我的两只手问我月儿会不会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告诉他不会的，笔迹做不了假，又况且墨生香不是也消失了么，一定是去找小花了，他这才安静了不少。”</p>

  花月意想说话，却哽咽住，静了良久，才哽咽着道：“你还是回去吧，他眼睛不好，没你施针不行。”</p>

  沈易山：“我在不在都那样，不是说过么，目为心之外窍，刀四娘的丹丸我的施针，都没有任何效果，我不放心他，就整日陪着他，夜里他总是惊梦，嘴里喊着你的名字。”沈易山轻叹了一声：“你快好了吧，好了回到他身边去。”</p>

  花月意轻轻苦笑，笑的潦倒而沮丧。</p>

  好的了么？她不知道，她似乎根本也不想好。有很多事她都回忆不起来了，不吃梦神丹的时候，她的脑子迟钝的可怕，仿佛脑海里永远是僵滞的，她隐隐约约好像是记得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训斥过苏宸凌不争气，现在想想，当时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p>

  戒，谈何容易。她觉得有梦神丹就够了，梦神丹为她织造的地方，没有这些焦灼的麻烦事，没有生死离别的考验，更没有无常而冰冷的世事。那里的天永远是那么蓝，那里的水永远都那么清，想着想着，浑身开始痉挛了，又猛地吸了鼻涕，睁开眼皮望着沈易山，哀求着他：“给我一粒吧，行么？”</p>

  沈易山把药碗端到花月意的面前：“喝药吧。喝了药你会好受一些。”</p>

  花月意突然暴躁了起来，抬手将药碗甩在了地上：“给我梦神丹！”</p>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流逝，花月意半点戒的意思都没有，后来，她开始不再哀求了，嘴上说着自己会戒，可到了晚上，她悄悄地去了穆涵之的房间。</p>

  夜深了，她踉踉跄跄的在穆涵之的房间里寻找着梦神丹，沈易山说过，给她喝的药里是有梦神丹的，可那药里的量太小了，远远不够，他们一定有梦神丹，她搜过沈易山和墨生香的房间都没有，那么只有穆涵之这里藏着这东西呢，她的两只手抖得厉害，呼吸也极为仓促，鼻涕顺着她的鼻孔淌下来，她也无暇理会，终于，她在衣柜里翻到了一包袱的梦神丹。</p>

  穆涵之躺在床上，等房门关上的时候，他的喉咙上下的滚动了一瞬，提手摸摸自己的胸膛，几乎令他心痛如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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