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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翻脸不认人

  花月意和江镜庭坐在桌前吃着饭。这一餐饭,花月意吃得极为的慢,她几乎一个米粒一个米粒的往嘴里送。</p>

  江镜庭两只手放在桌前,看着花月意道:“快入秋了,右膝别忘了要戴着护膝。京城虽然不潮湿,可阴天下雪的还是不要大意,我找到了个大夫,虽然医术和沈兄比不了,但也算是小有名气,人也稳妥,他下午就会过来,让他给你看看右膝。”</p>

  “嗯,行。”花月意凝视着江镜庭,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紧着给江镜庭夹了一块猪肝:“你也吃呀。”</p>

  “嗯。”</p>

  江镜庭:“对啦,你以后沐浴之后要等头发干了再睡下,不然容易着凉的。”</p>

  “好。”</p>

  江镜庭:“还是不想把爹爹的坟修葺一下么?”</p>

  花月意笑着摇头:“不用。人都不在了,他活着时候我尽孝了,心里无憾,我不想吵他安宁。”</p>

  她说到无憾二字,江镜庭的心里宛如被刀尖刺了一下,他握住了花月意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凉的。</p>

  他知道她吃过梦神丹。</p>

  那是一个晚上,定国府门前驶来了一辆神秘的马车,马车里是一身平常装束的花似锦走了下来,他离着很远,远远地看着花月意在见到花似锦的那一刹那,她的手难以自控的颤抖着,与十四如出一辙的抖动。</p>

  他僵在原地,犹如万箭穿心。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在那一瞬间以一种鲜血淋漓的方式揭开了真相,然后他开始终日设想,设想她犯瘾的时候是如何度过的。</p>

  他去问墨生香,一遍遍地去问。终于有一天,墨生香坐在铺子里告诉了他全部的实情。</p>

  原来,她犯瘾的时候,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p>

  可他知道,她不愿意让自己知道,所以,他选择假装一次次的看不见花月意每次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p>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三个字:“对不起。”</p>

  她只是笑笑,冲着江镜庭道:“说什么傻话呢。”</p>

  江镜庭吸了吸鼻子,仰头眨了眨眼睛,复又慢声道:</p>

  “对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从灵水村你怎么就跟我上了去往安县的马车了?”</p>

  花月意垂眸一笑:“因为你当年和我爹说过一样的话。你孤身一人,我不放心。”</p>

  他犹豫了一瞬,才低声的问:“你后悔么?”</p>

  “后悔什么?”</p>

  “后悔那一晚跳上了我的马车么。”</p>

  “不。”</p>

  江镜庭牵牵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闭了闭眼,再抬眸的时候,眉间眼底尽是愧意,他慢慢的将袖子里的两枚瓷瓶放在桌上,低声道:“一颗给金珠子,让她带给穆云珠。还有一颗,你自己留着,你这么喜欢自由,困在这探子遍地的牢笼里,话都不能大声说。累了吧。”</p>

  花月意笑了笑,摇头:“不啊。我不累。”</p>

  一阵静后,江镜庭慢慢的垂下了眼,微红的眼眸之中掠过一重前所未有的黯然:“其实你一直喜欢的是从前的我吧。”</p>

  “不是。”花月意放下了筷子,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江镜庭:“你听好了,不是这样的。”</p>

  江镜庭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凝视着花月意:“其实,我也想回去从前。可似乎回不去了。”他停顿住,慢声道:“承榕恨我。可他并不恨你。你这次回来,他可以对你下毒,又或是威胁你杀了我。他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折磨你,让我不得不妥协。他到底没有这么做。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他并没有伤及无辜,甚至承玉至今都是他最信任的人。”</p>

  花月意轻笑着:“是啊,有点可笑了不是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反而让他最为放心。”</p>

  江镜庭没有说话,他转过脸,看看外面的天色,到底还是站起身来:“我走啦。”</p>

  他走到门口忽又停驻了脚步,花月意逆着光去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轮廓分明的脸依旧让花月意觉得只看一眼就能沦陷其中。</p>

  他笑着看她,唇角噙着一丝笑:“你真不怪我么?”</p>

  花月意摇头:“做你想做的事。”</p>

  为什么。</p>

  她该后悔,该责怪,该恨他的不是么。</p>

  花月意只是望着他笑,嘴里说着平淡如常的话:“十四和雪凝去思州散心了,那地方冬日不冷,也许他们开春回来,也许入夏再回,有空你带我也去看看啊。”</p>

  “好,一定。”</p>

  皇宫。</p>

  苏承榕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案前一摞摞明黄色的奏折。他的呼吸比平日里急促,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高阶之下跪着的男人。</p>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二人,紧闭着的宫门隔绝了所有的阳光。</p>

  “九皇叔。如今朕已同意兴修水利。甚至派薛奉鸿等人去监工,各个是你的人,各个是你口中的清官!朕认为你该满意了。”苏承榕的手放在膝盖之上,随着他的说话,两只手紧紧地攥起,他的两只眼里蕴藏着蒸腾的怒意。</p>

  江镜庭跪在地上,从容的回应着:“陈三午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共计三十条罪状,铁证如山,恳请圣上裁决。”</p>

  苏承榕的拳头攥得指尖都泛了白,唇角轻轻一颤,:“如果朕说不呢?”</p>

  江镜庭的语气依旧格外的淡漠:“陈三午手握重兵,皇上不担心么?还是皇上想让陈三午成为下一个聂穹升?”</p>

  苏承榕几乎是脱口而出:</p>

  “担心,朕担心极了。朕担心他权倾朝野功高盖主,朕担心他有朝一日谋朝篡位致使朕沦落如昔日苏宸明一般的境地。朕已经快了,已经很像一个傀儡了,不是么?”</p>

  江镜庭自嘲一笑,沉声道:“皇上多虑了,只要皇上将陈三午依法惩治,臣手中的兵权自当还于皇上。”</p>

  听上去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他为什么这么痛快的就应了,不对,他一定有别的心思。他怎么可能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苏承榕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江镜庭,他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p>

  苏承榕的两只手几乎登时攥得青筋毕现:“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你让朕去杀一个有开国功勋的陈三午,然后再释了你九王爷的兵权!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苏承榕是个鸟尽弓藏,翻脸不认人的卑鄙小人?”</p>

  苏承榕忽然癫狂的笑起,目眦尽裂的咆哮道:“九皇叔,你够狠。你当真够狠。”</p>

  他连最后一丝的体面都不在意了。连最后的一丝体面都没给江镜庭留:“苏宸玉,你不要妄想。陈三午朕决然不会杀!而你若敢再逼朕,休怪朕不顾念叔侄情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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