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们都说我是孽种
杨宥临狠厉地发作了一番，直打得杨滕晕死过去。
冷静之后，铺天盖地的愧疚和懊悔如同潮水在他的心尖涌动。但同时，又有一个巨大的疑问，犹如一把利剑，高高地悬挂在他的头顶。
既然有胎记，为何她多年引而不发？
“你……今年多大了？”
旻儿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说道：“大约……十四了吧，我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是哪天了。大哥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杨宥临不知道此刻该做出何种表情，便仍与之前一样，冷着一张脸，说道：“是真的。”
旻儿好似一条快要溺死的鱼，猛烈地吸了一大口气，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映得眉角那颗红痣，在泪光中越发的妖冶鲜红。
“这么说，我娘没有偷汉子，我本就是杨家的女儿。我就知道，娘不会骗我的！可是他们，他们都说我是孽种……”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杨宥临急忙张开手臂，牢牢抱住了她。
这一夜，杨府鸡飞狗跳，灯火通明。
旻儿自昏厥过去之后，怎么也叫不醒，杨宥临亲自将把她抱回卧房，请周大夫过来对她进行诊治。
不想诊治途中，他差一点拿起佩剑，宰了杨滕父子！
旻儿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青紫交错的伤痕比比皆是。尤其是后背，早已是皮开肉绽，且新伤叠着旧伤。许是因为施
刑者残忍，把刑具上蘸了盐水，不少伤口没有结痂的，隐约有溃烂之势。
哪怕是曾做过军医的周大夫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大公子，这孩子太惨了，太惨了啊！这些伤痕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还有些一看就是更早的时候留下的！”
“不光有被鞭子抽过留下的，还有被刀割的，被火钳烫的，被针扎的！甚至……还有不少用竹板夹出抽来的血痕！”
“就连头发里和脚底板也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杨宥临曾目睹过战场上缺胳膊断腿、甚至断了半截头颅兵士，理当早就心如冷铁，然而当他看到这样的旻儿，仍旧无法无动于衷。
他偏过头去，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左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就算当真犯了什么错，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恩师曾评价杨宥临，刚过易折，嫉恶如仇。
他向来最见不得仗势欺人，残害妇孺之辈，要不是因为数年前那桩案子折损了心性，父亲和母亲又竭力反对他继续追查，他何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心盲眼盲到这种地步？
是他错了！
不但错了，还错的离谱，甚至差一点成为了助纣为孽的帮凶。
旻儿哪里是引而不发，她分明是一直承受凌虐，却找不到揭露恶人罪行的机会！
“周大夫，还请您多费心。” 杨宥临将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
周大夫没有拒绝，脸上却泛起难色，“大公
子，您知道老朽从不会说假话。五姑娘不但伤在皮肉，五脏六腑也饱受摧残，将养起来很是麻烦。但医者仁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不过，有一点您必须知晓，以她这样的情况，只怕常年要与汤药为伍，气候不好的时候更要加倍小心，最糟糕的是……将来结婚生子恐怕会异常艰难。”
杨宥临一颗心啪地沉入谷底。
“怎会如此？”
周大夫连声叹息，解释道：“不夸张地说，她这身子骨连城外的乞丐都不如。别说将养滋补了，能活到三十岁都算老天垂怜。因为从小根基就没有打好，又长年累月遭受毒打和虐待，吃不饱穿不暖，就算现在天天给她吃人参燕窝，也不可能像正常女子那样健康。”
“即便勉强怀上孩子，十有八九也是一尸两命！”
“还望大公子谨记。”
杨宥临垂眸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旻儿。
单从她身上来看，长年累月的凌虐，便可知有多么的如日如年。
这些伤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怕是早就疼得动弹不得了。偏她一心赴死，为证清白一直强忍。若非脱掉衣裳，谁能知道她早就豁出了半条命去。
这样一个少女，真会是心机深沉之辈吗？
杨宥临的心口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渗进了无尽的冷风。
“可她真要如此孱弱，为何在方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咳，一刀切了？”
他刚刚从仆从那儿得
知，南宫灿的命根子彻底断了，即便华佗在世也续不回来。
周大夫心中骇然，想了想说：“敢问大公子，如果方才身处死境的是您，眼看至亲之人被残害凌辱，该当如何？”
“自然是拼死一搏！”杨宥临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他方才更谨慎一些，深思清明些，不听信相信南宫灿和杨滕的说辞，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重光君呀重光君，你还怎么当得起先帝赐予你的这个封号？！
周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点头道：“但凡心存死志者，不外如是。”
说完他调配好治疗外伤的膏药，又开了一副药浴的方子，交由药童去抓药、熬煮。
可棘手的是，旻儿在苏醒之后情绪格外激动，警惕地蜷缩在床上，对试图靠近她的人皆避之如蛇蝎。
女婢们谁敢靠近一步，她便凶狠地喊叫驱逐，甚至伸手抓挠。
“大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好几个女婢都被她抓伤，根本靠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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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了？”
旻儿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说道：“大约……十四了吧，我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是哪天了。大哥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杨宥临不知道此刻该做出何种表情，便仍与之前一样，冷着一张脸，说道：“是真的。”
旻儿好似一条快要溺死的鱼，猛烈地吸了一大口气，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映得眉角那颗红痣，在泪光中越发的妖冶鲜红。
“这么说，我娘没有偷汉子，我本就是杨家的女儿。我就知道，娘不会骗我的！可是他们，他们都说我是孽种……”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杨宥临急忙张开手臂，牢牢抱住了她。
这一夜，杨府鸡飞狗跳，灯火通明。
旻儿自昏厥过去之后，怎么也叫不醒，杨宥临亲自将把她抱回卧房，请周大夫过来对她进行诊治。
不想诊治途中，他差一点拿起佩剑，宰了杨滕父子！
旻儿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青紫交错的伤痕比比皆是。尤其是后背，早已是皮开肉绽，且新伤叠着旧伤。许是因为施
刑者残忍，把刑具上蘸了盐水，不少伤口没有结痂的，隐约有溃烂之势。
哪怕是曾做过军医的周大夫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大公子，这孩子太惨了，太惨了啊！这些伤痕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还有些一看就是更早的时候留下的！”
“不光有被鞭子抽过留下的，还有被刀割的，被火钳烫的，被针扎的！甚至……还有不少用竹板夹出抽来的血痕！”
“就连头发里和脚底板也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杨宥临曾目睹过战场上缺胳膊断腿、甚至断了半截头颅兵士，理当早就心如冷铁，然而当他看到这样的旻儿，仍旧无法无动于衷。
他偏过头去，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左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就算当真犯了什么错，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恩师曾评价杨宥临，刚过易折，嫉恶如仇。
他向来最见不得仗势欺人，残害妇孺之辈，要不是因为数年前那桩案子折损了心性，父亲和母亲又竭力反对他继续追查，他何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心盲眼盲到这种地步？
是他错了！
不但错了，还错的离谱，甚至差一点成为了助纣为孽的帮凶。
旻儿哪里是引而不发，她分明是一直承受凌虐，却找不到揭露恶人罪行的机会！
“周大夫，还请您多费心。” 杨宥临将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
周大夫没有拒绝，脸上却泛起难色，“大公
子，您知道老朽从不会说假话。五姑娘不但伤在皮肉，五脏六腑也饱受摧残，将养起来很是麻烦。但医者仁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不过，有一点您必须知晓，以她这样的情况，只怕常年要与汤药为伍，气候不好的时候更要加倍小心，最糟糕的是……将来结婚生子恐怕会异常艰难。”
杨宥临一颗心啪地沉入谷底。
“怎会如此？”
周大夫连声叹息，解释道：“不夸张地说，她这身子骨连城外的乞丐都不如。别说将养滋补了，能活到三十岁都算老天垂怜。因为从小根基就没有打好，又长年累月遭受毒打和虐待，吃不饱穿不暖，就算现在天天给她吃人参燕窝，也不可能像正常女子那样健康。”
“即便勉强怀上孩子，十有八九也是一尸两命！”
“还望大公子谨记。”
杨宥临垂眸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旻儿。
单从她身上来看，长年累月的凌虐，便可知有多么的如日如年。
这些伤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怕是早就疼得动弹不得了。偏她一心赴死，为证清白一直强忍。若非脱掉衣裳，谁能知道她早就豁出了半条命去。
这样一个少女，真会是心机深沉之辈吗？
杨宥临的心口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渗进了无尽的冷风。
“可她真要如此孱弱，为何在方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咳，一刀切了？”
他刚刚从仆从那儿得
知，南宫灿的命根子彻底断了，即便华佗在世也续不回来。
周大夫心中骇然，想了想说：“敢问大公子，如果方才身处死境的是您，眼看至亲之人被残害凌辱，该当如何？”
“自然是拼死一搏！”杨宥临顿时恍然大悟。
如果他方才更谨慎一些，深思清明些，不听信相信南宫灿和杨滕的说辞，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重光君呀重光君，你还怎么当得起先帝赐予你的这个封号？！
周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点头道：“但凡心存死志者，不外如是。”
说完他调配好治疗外伤的膏药，又开了一副药浴的方子，交由药童去抓药、熬煮。
可棘手的是，旻儿在苏醒之后情绪格外激动，警惕地蜷缩在床上，对试图靠近她的人皆避之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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