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于心不忍

  沈双玉看着桌上的食盒，以及食盒里没有动过的点心，有些好笑。这点心是程姨娘送来的，喻如当时跟只馋猫一样眼睛发光，居然一块也没吃。</p>

  除了点心，食盒里还备着一壶水。</p>

  喻如提着灯笼走在前边，而禄雪一手抱着被褥，一手提着食盒，跟在沈双玉身后。</p>

  祠堂在沈府府邸的最北处，从玉瑾院出发要绕不少路。</p>

  一盏灯笼的灯火并不亮，堪堪照清三人四周的路。越往北走越偏僻，光亮中，看到不知名的虫子在空中乱飞。</p>

  禄雪压低声音说：“祠堂平时都没人来的，阴冷得很。要是真没有被褥，三小姐怕一夜就得病了。”</p>

  喻如提着灯笼，闻言反驳道：“病了就病了，她推小姐下水，小姐到现如今还没好呢！她要病了，才解气呢。”</p>

  喻如心思浅，这会真的以为推自己入水的罪人就是沈月灵呢。</p>

  沈双玉看着喻如，四周太静谧，让人不由得放低声音：“莫要口无遮拦。”</p>

  喻如吐了吐舌头，扁嘴不语了。</p>

  禄雪提着东西走在后头，又道：“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全，待会进去祠堂，快点把东西给三小姐，我们就回去吧，别待太久了。”</p>

  沈双玉应了声，双手往披风里缩了缩。</p>

  三月的夜里凉如水，这个地方又少有人气，左右树木有遮天蔽日之势，更添阴冷。</p>

  这边的院子少，很快出现的一座独立的院子，古朴的素匾上“沈氏祠堂”四字有些褪色，檐下挂着两个灯笼。</p>

  祠堂外守着两个婆子，两人缩在被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正说着话。瞧见由远及近的光亮，两人就往这边看过来了。</p>

  一个婆子扬声问道：“谁啊？”</p>

  喻如将灯笼往上提了提，“这是我们五小姐。”</p>

  那婆子就从被褥中起来了，虚虚屈膝行礼，扬声问道：“更深露重的，五小姐到祠堂来做什么？”</p>

  听婆子说话间，沈双玉已经走到祠堂的台阶下了，抬头看着素匾，然后才看向迎下来的婆子，道：“我来给三姐送点东西。”</p>

  婆子哎哟一声，“五小姐不知道吗？老太爷不准谁人送东西来，老奴奉主子的吩咐守在这，就不能让你进去。五小姐还是请回吧。”</p>

  另一个婆子也已经爬起来了，立在后头，附和地点头。</p>

  祠堂的大门紧闭，隐约看得到里头的光亮。</p>

  沈双玉看到里头的一点亮光，她轻叹了口气，说道：“祖父这么惩罚，为的就是三姐能意识到姐妹手足的重要。此事算是因我而起，祖父不让人送东西，就是为了让我送。”</p>

  婆子有些犹豫，干巴巴地说道：“怎么可能呢！老太爷这是下了命令的，可没有说例外。五小姐可别唬老奴了，请回吧。”</p>

  “唬你们有何用？三姐怎么说都是沈府的主子，你们都知道拿被褥御寒，三姐真受寒病了，你们能担这个责任吗？”沈双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笑道：“夜深人静的，我又何必没事找事做？”</p>

  “这……”婆子真真是犹豫起来了。</p>

  今夜是真的凉，伴着夜风，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着凉是轻易的事。三小姐要是病了，这是就可大可小了，真要有人追究，她们两个定讨不到好。</p>

  而且……听说五小姐这次落水险些丧命，若不是老太爷的意思，她怎么可能给害自己的人送东西。难不成，真是老太爷的意思？</p>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p>

  沈双玉看着她们的模样，又添道：“行了，左右是明日你们就能去禀话祖父，若是祖父有责怪，就说是我硬要进去的吧。”</p>

  听到沈双玉愿意承担责任，两个婆子一下子就没了顾虑。</p>

  “那，五小姐，你随意吧。”两个婆子互相推搡着，很快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p>

  祠堂的门没关，轻易一推就开了。</p>

  祠堂里头只有供桌上点着两盏红烛和悬挂在檐下的两盏灯笼，在宽阔的祠堂中，灯光昏暗，更显几分阴冷。</p>

  沈月灵跪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发觉没有人会跑进来监督，就没再跪着了。</p>

  只见沈月灵缩在最里边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双膝，脑袋缩在膝间。或许是害怕阴森的祠堂，她昏昏欲睡间，整个人微微颤抖着。</p>

  听到祠堂年久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登时抬起头来，朝着大门看去。她瑟瑟发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p>

  因为背着光，沈月灵一时没分辨出来的是谁，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p>

  祠堂太阴冷了，她害怕处在阴暗中。加上已经饿了一天了，当真是饥寒交迫。</p>

  等看到来的人是沈双玉时，沈月灵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p>

  沈双玉轻扬下巴，示意禄雪将东西送上前去，声音几乎没有起伏，“祠堂阴冷，又没水没粮。三姐毕竟并非罪魁祸首，我于心不忍。”</p>

  “你有这么好心？”沈月灵眉头一皱，却是心口不一，眼馋地盯着禄雪手里的东西。</p>

  沈双玉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p>

  禄雪手脚麻利地将被褥摊开，放在干净的一小块薄被上，又把食盒打开，取出糕点和水。</p>

  祠堂实在是太冷了，日落西山后温度越来越低。沈月灵看着被褥，在打了个寒颤之后，忍不住挪过去，将被褥披在身上。</p>

  “我被罚跪祠堂都是你害的。五妹妹，我没有想到，真心想帮你作证，我为了你不惜得罪二姐。而我求你帮我的时候，你却连说句真话、帮我作证都不肯。”沈月灵缩在被褥中，苍白的面容显出浓浓的失望。</p>

  她如今可后悔，后悔不该去探望沈双玉，怂恿她求公道的。原来只是想看沈双玉半死不活的还被责骂，莫名其妙的，自己反而被当成害人者，罚跪祠堂。</p>

  沈双玉挥挥手，两个丫鬟就退开了些。</p>

  她慢慢蹲**子，与沈月灵平视着，轻声道：“三姐知不知道，这次落水我真真是到了鬼门关。我不能白白遭罪，不愿白受这番苦。只是我没有想到，祖母跟二姐居然会想也不想地，让你来顶这个罪。”</p>

  沈月灵为此也是恼恨，稍一回忆就恼得咬牙。</p>

  “三姐会不会为我作证，我心里清楚。”沈双玉轻叹一声，“不过，这下，也已经不是三姐愿不愿意替我作证的问题了。”</p>

  沈月灵没有辩驳。</p>

  罪名已经定下了，如今府里的奴才大概已经知道她恶毒了。她闭上眼睛，双手握成拳。</p>

  “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如果三姐愿意的话，倒是可以证你清白。”沈双玉压低声音说。</p>

  沈月灵眯起眼睛，怀疑地扁嘴：“你能有什么法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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