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掌柜顶撞

  福婶如今几乎成了家里的管事，协助四夫人张氏管家，但福婶因为在府里当差多年有经验，背后又有老爷子，有些时候拍板的反而是福婶。</p>

  沈双玉前两天就让福婶叫香料铺子和布料铺子的掌柜今日巳时进府来见她。</p>

  香料铺子的掌柜是年过半百的男人，姓夏，而布料铺子的掌柜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唤一句黄娘子。</p>

  两人当了掌柜多年，相互熟悉，以前也来过沈家府邸，但那都是跟当家主母楚氏说年项的，然这次可是特殊。他们要见的，是铺子的新的掌权人，沈五小姐。</p>

  这还没及笄就能拥有自己的铺子的，这在沈家，她可是头一份。</p>

  夏掌柜跟黄娘子在沈府门口相遇，于是相伴一起进府。两人见了福婶，由福婶带着一道进后院。</p>

  夏掌柜仗着这儿年岁最大，又是为沈家当差多年，便当着两个女人念叨道：“估计是仗着三老爷在京做官，五小姐才哄得大夫人将两间铺子交给她的吧？这大小姐、二小姐都没有的殊荣，竟是就让五小姐得了。”</p>

  黄娘子笑眯眯的，不咸不淡地接上一句：“也是五小姐有本事，才能叫得如今接手了两间铺子。”</p>

  “本事？五小姐今年左不过十四，还没及笄的人，哪儿来的本事？”夏掌柜笑道，那笑容满面就显出几分嘲讽，“口齿伶俐倒是有可能。但叫她看账册，估计她还看不明白！”</p>

  “你又如何知道？三夫人不就是商贾家的女儿吗，估计跟着三夫人，耳濡目染的，五小姐看账本的本事了得呢。”黄娘子反驳道，神情平淡，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在顺着他的话那么说下去。</p>

  “这三夫人三天两头跑回娘家，我更是听闻上回跑了一个月，这将五小姐丢在府里。要是三夫人会教导这些，我可真是觉得奇怪了。”夏掌柜呵呵笑道，</p>

  福婶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走到了后院，带了两人拐进西院。进了西院，福婶才说道：“五小姐有没有本事，你们日后自然就知道了。可五小姐乃是府中嫡出的小姐，可容不得你们有什么不敬。”</p>

  同为女人，黄娘子是很瞧不起明明有本事，可却能按耐住野心锁在深宅大院里的福婶的。也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只是笑笑不说话。</p>

  夏掌柜倒是呵呵笑了两声，扬着声音又压着腔调：“能叫福婶子这么维护的，我倒是好奇，是因为五小姐真是生来会看账册，还是福婶子觉得，得五小姐的赏识，便能有朝一日跟着上京去，从此飞黄腾达了？”</p>

  福婶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们两人，倒也不恼，点点头，道：“我本是好意提醒你们罢了，你们若是不听，那我自然也是没法的。进去吧，这便是五小姐的玉瑾院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便不进去了。”</p>

  玉瑾院里一棵桂花树开着一簇簇金灿灿的花，桂花的香气飘满整个院子。在院子里，有丫鬟在扫地，有在烧水的……</p>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了院子。</p>

  恰好穿着碧色衣裳的禄雪从正屋走出来，禄雪站在门口，打量了两眼。随即走下台阶，问道：“二位是香料铺子和布料铺子的掌柜？”</p>

  禄雪长得漂亮，声音却是清冷。</p>

  黄娘子微微一笑，点头：“正是。”</p>

  禄雪便颔首，又打量了两眼，才稍稍屈膝，道：“稍等，且等我去通报一声。”</p>

  黄娘子撇头跟夏掌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敛去笑意。</p>

  这五小姐，架子倒是挺大的，能跟大夫人比了。</p>

  沈双玉还在练字，听到禄雪的话，眼睛不抬地说道：“让他们到正屋去，我随后就到。”</p>

  纸上写的是八个字：让礼一寸，得礼一尺。</p>

  八个字原是用正楷写成，可她端详着觉得不妥，又铺了纸，这一回是用草书写成。</p>

  沈双玉放下笔，将写好的草书拿起来，左右端详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字还算可以。</p>

  放下纸，沈双玉又转头在书架上，指着她放在空荡的书架上的几本账册，“喻如，你将这几本账册拿到正屋去。”</p>

  喻如力气不小，几本账册一拿就走。</p>

  沈双玉走进正屋的时候，两个掌柜就坐在石榻对面的椅子上，手里各自捧了一盏茶盏。</p>

  两个掌柜一抬眼，就见到他们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五小姐沈双玉。</p>

  沈双玉穿着一袭月白松子针两窠紬绫古香缎和石白八字针直袖松梅竹缎带深衣，下衣是一件淡紫落针宝相花纹锦子裙。一头青丝绾成了望仙髻，一对累丝梅花银簪更衬得她皮肤吹弹可破。耳上是钇铝榴石耳环，腰间系着粉色如意流苏绦。</p>

  沈双玉的容貌出众，可先落在别人眼里的并不是她惊为天人的容貌，而是她更为出众的恬静娴雅的气质。</p>

  那一双琉璃黑眸一扫，竟就叫人不由自主地收起本要展现的敷衍态度。</p>

  若不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那日被自己讹了五两银子的人，夏掌柜还不会像如今这样头皮发麻。</p>

  黄娘子记着规矩，缓过那一阵惊艳之后，她便放下茶盏起身行礼：“给五小姐请安。”</p>

  沈双玉坐在石榻上，从小丫鬟手上接过青花茶盏，目光在女人身上滑过，是个很干净的女人。她微微一笑，道：“黄娘子不必多礼。”</p>

  听得五小姐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黄娘子愣了愣，想来是五小姐先了解自己了。五小姐的气质非凡，气势又像是春雨一样令人不容拒绝，令她收起了本来的敷衍态度。</p>

  而旁边的夏掌柜却是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心里就一个念头，五小姐一定会挑自己的刺！自己今日一定不会好过了。</p>

  沈双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掌柜两眼，看他冒出冷汗来，饶有兴趣地多看两眼，慢悠悠地喝了两口普洱，淡淡问道：“夏掌柜这是怎么了？怎么瞧见我，半晌都不知行礼？”</p>

  夏掌柜半晌没回过神来，茶盏都还拿在手上。闻言，更是打了一个激灵。</p>

  沈双玉勾唇笑了一下，明知故问道：“夏掌柜，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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