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贬褒附庸风雅

  房中，正厅中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坐在石榻上笨拙地打着缨络的沈瑶箐，一个正在旁边分丝线的、已经嫁为人妇的沈月灵。姐妹二人是难得的安静和谐，二人静默着坐着，各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p>

  这样看着，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p>

  沈双玉看着二人的模样，倒是有些奇怪。在她看来，沈月灵并非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在得知她是作为一个“交易”被嫁到一个年岁甚至超过了其父的人作为继室，应该是生气记恨娘家才是。她这般作为，除非她是真的满意这门亲事，亦或是如今对沈瑶箐的关切只是装出来的。</p>

  可是就她所知的，翁家小姐恨她，翁州同又因为公堂上质对老爷子的事情受难，再日日面对着一个年岁相当、从前一直以为是未婚夫的翁家公子，沈月灵在翁家想要过好并不容易。</p>

  沈双玉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p>

  房里进来好些人，一下子就引来了沈瑶箐和沈月灵的注意，姐妹二人齐齐地看过来。前者下意识地往后边缩了缩，手上打缨络的动作也停了。后者则是将放在腿上的丝线篓子随手放在方桌上，站起身来行了礼。</p>

  沈月灵比起以前的唯唯诺诺，如今是自信了许多了。她让出了石榻的位置，一边走向对面的椅子一边笑道：“原来是祖母和婶婶们来了啊。我在瑶光院都没听到消息，否则肯定是要出去迎迎的。还请祖母婶婶莫要怪罪。”</p>

  或许是看在沈月灵近来照顾沈瑶箐的份上，又或许是因为如今是沈月灵已经是州同妇人了，沈王氏和楚氏对她比以前客气许多。</p>

  楚氏走过去搂住沈瑶箐，闻言便道：“我刚好在外边，你祖母她们便来了，我便直接引进来，直接来了瑶光院。”</p>

  沈王氏先是看了沈瑶箐几眼，看她神色算是平静，这才说道：“你陪着瑶姐儿重要，如何会怪罪你。如何，你如今嫁到翁家了，一切可都还顺心？”</p>

  沈月灵站在椅子边上，笑道：“祖母关心了，我如今在翁家过得还算顺心，就是执掌中馈费心了些，比在闺中时忙许多。我倒是后悔了，当初没跟着安夫人学琴，如今也没什么时间能再弹琴了。”说着她就看向了沈迎曼和沈双玉，“两个妹妹就好了，如今正跟着安夫人学琴，日子也是悠闲吧。”</p>

  言语间，已经是将自己当成了长者，看着两个妹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般。</p>

  “你过得顺心，我们也就放心了。”沈王氏一心记挂着沈瑶箐，没什么心思跟她掰扯太多，听着她把话题拐到她们身上，乐得其见地说道：“说到琴，你不妨跟你两个妹妹说说吧。”</p>

  说话间，张氏和宋氏也凑了上来，张氏自然地在沈瑶箐身边关心着，而宋氏则是略带拘谨地在旁问候。</p>

  沈瑶箐这会还算平静，所在楚氏的怀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围在她面前的众人。好一会才分辨出来谁是谁，只是认出来之后，她也只是听着面前的祖母和两个婶婶说的话，并没什么反应。</p>

  沈月灵就看向沈双玉她们，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p>

  沈迎曼先前是看不起这个动不动就装委屈、装可怜的庶姐的，但是如今这个她以前看不起的庶姐换了个身份、换了个性子，落落大方的用对待小辈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这是无比怪异的事情。她扯了扯唇，拉着沈双玉的手，转过身去，不愿跟其多聊。</p>

  沈双玉神色倒是自然，对沈月灵微微一笑，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对方。</p>

  沈双玉的打量太过肆无忌惮，反而让沈月灵感到不适。她移开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伸手抚了抚不存在的皱褶，复又抬起头来，一边抬手摸了摸垂着的珠玉，笑着说道：“四妹妹、五妹妹，你们的琴课上得如何了？我记得先前不少人都在夸五妹妹琴技高超，反而近来都没听人说起了这回事了，是五妹妹的琴技退步了嘛？”</p>

  沈双玉听来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自己之所以会因为一个“接琴”就扬名，还是因为方嘉策。因为区区一次“接琴”就扬名的，可是名不副实。这名声本来也就做不得数，跟闹着玩似的。沈双玉都没将这个名声当回事，却不想沈月灵倒是记着。</p>

  “三姐姐可是玩笑了。”沈迎曼挑了挑唇，轻声说道：“城内的疫病爆发，满城百姓都顾着自己的安危，谁还有心思附庸风雅？再说了，琴技这种东西，学了就是实实在在会的，只有生疏一说，怎么会退步呢？”</p>

  说到附庸风雅这个词，可算是贬义，亦可算是褒义，全凭你怎么想了。有的人在吟诗奏曲之前，还要说自己是在附庸风雅，令听众海涵呢。可也有人觉得这个词就是在说自己功夫不够的，做的事情只是附庸风雅东施效颦的可笑。</p>

  就是这个词，让沈月灵一下子沉了沉脸。这是在说自己是在附庸沈双玉的风雅不成？</p>

  沈迎曼向来就是与自己不对付的，以前自己只是一个庶女也就算了，如今自己已经是州同夫人了，她怎么还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沈月灵不悦地皱眉，看着沈迎曼，忽然笑笑道：“四妹妹的这张嘴啊，还是要改一改才行。我是你的姐姐，自然是能够包容你的，可是要是到了外边，别人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外人怎么会像我一样好说话？四妹妹不是一向看重家里的名声嘛，可别自己丢了家里的脸面。”</p>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着沈瑶箐那边，沈王氏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低头还在跟沈瑶箐小声说着什么。</p>

  张氏倒是回过头来了，不善地看着沈月灵，顾着长辈的脸面暂且没有说话，只是警告地看着。</p>

  沈迎曼脸色微沉，她何曾被人这么说过？还是被先前唯唯诺诺的庶姐，心中难免不平，拉着沈双玉的手紧了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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