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老天给的好命

  “什么样算是好人家呢？”花山好奇道。</p>

  雪已经大了些了，像是柳絮被大风吹得纷飞。不过事实上，此时虽然有风，但也是微风。</p>

  方嘉策转过头，即便是没能看到，他也能想象花山这会子脸上是怎样好奇的表情。他若有所思地长长“嗯”了一声，最终对花山解释着：“大抵就是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成家后恩爱。”</p>

  其实说到两情相悦，他有些惶然。一瞬间有些茫然，无光的眼睛微微垂着，眉心微蹙，显得有些茫乎。</p>

  他其实心里没底，不知道小妮子对自己是否有情。她对谁好像都一样，可对自己依旧是有些不同的。他又再一次想起了中秋画舫，自己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她并没有推拒，是否能说明，自己于她而言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自己失踪，她在担心之后，也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p>

  她要是对自己有情，或许会等自己等得久些。</p>

  可万一没有呢。</p>

  方嘉策不敢想下去，连忙止住了思绪，说道：“有些冷了，回去吧。”</p>

  花山不愿意进去，小孩子脾气来得也快，往屋檐下的扶栏一摸，“再待一会！这雪下得这么小，待会就要停了！回去待会就要见不到了。”</p>

  “你自己拿着伞！”花山扯了他的右手起来，将伞往他手里一塞，撒开腿往台阶下跑，“地上已经有一层雪了，我去玩一下。”</p>

  听着小孩没再提起方才的话题，方嘉策也就不急着回去了。与其在屋里闷着，还不如在外边吹吹风。</p>

  他站不住了，就顺势坐在台阶上，双腿刚好垂着。右手举着伞，就这么安静地坐着。</p>

  花影手上拿着些东西走出来，她自然是看到花山在玩雪的，不过因为看着花山身上穿得厚，也就没有喝止他。她丝毫没有掩饰脚步声，如往常一样地走到方嘉策这边来。</p>

  “公子，该涂药了。你在外边待着的话，就要蒙上药布了。”花影将药膏放在一边，自然地打开了药膏的瓷瓶，用一块用木头磨成的刮板，勾了药膏出来。她看看刮板上的药膏，又抬眼看看方嘉策，提醒道：“我要上药了。”</p>

  给方嘉策涂药的事情算是小事，老者不会亲自动手。而花山年纪小，也就没让他做，自然而然地，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花影的身上。本以为她一开始不同意留下方嘉策，不会愿意负责这个。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反对，每日就照着个时辰给他上药。</p>

  花影其实也是会医术的。</p>

  “这个草药当真有用吗？”时隔两月，方嘉策好像忽然就着急起来。他想要早些离开这里，回去他的生活。</p>

  “有没有用处，难道公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花影举着刮板看着他，他并未闭眼，自己也就没办法上药了。顿了顿，她补充道：“你这种情况，的确，不用药也会好，只是时间要长些，长到两三年也是可能的。如今用了药，估计半年。”</p>

  虽说她是在安抚，但其实说的也是实话。</p>

  于是老天给这个人的命比较硬吧。当初伤的那么重，但一过了那个危险的时候，倒也就好了。即便是瞎眼了，也是不甚严重的情况。</p>

  花影不由得想着，像他这样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定是出身不凡。出身不凡，又得老天偏爱，虽有这番磨难，但也不会落去谷底而难以翻身。</p>

  出身不凡又得老天过分偏爱，这种人真是令人好命。</p>

  要是个女子，自己说不得会嫉妒。可是他是个男子……</p>

  花影轻声催促：“你闭眼。”</p>

  此时，方嘉策思绪有些凌乱，依言就闭上了眼睛。</p>

  他好容易压下来自己因为小妮子生出的焦虑，又因为双眼要恢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而苦恼。</p>

  花影微微一笑，拿着刮板给他涂药。她以平日的速度涂完药，然后又比平时多裹上了一层药布，拉开药布，在他的脑后打了个结。</p>

  做完这一些，她就拿了东西离开了。不多时去而复返，拿来一条毯子给他盖在腿上。</p>

  方嘉策膝盖正隐隐作痛，因而就道了谢。贪念北风带来的可以让他清醒的一点寒意，于是就接受了花影递过来的好意。</p>

  花影立在一旁，看着出神的方嘉策，微微抿嘴，旋即展颜而笑。</p>

  既然是男子，那自然就不会惹她嫉妒了。这么好命的人，定是身份尊贵，有资本，就足够令人倾慕。而这也是老天将他送到自己面前来的，是老天安排的。</p>

  既然是老天送来的好意，那自己肯定是要把握住的。</p>

  花影看着他，势在必行地笑笑。</p>

  方嘉策闭着双眼，这会被药布遮着，双眼有些重重的。</p>

  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正看着屋檐下的一男一女，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站着那么看着，一动不动，水灵的大眼睛含着疑惑。</p>

  花影转过头的时候，就发现了弟弟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咧嘴，无声一笑，故意扯着嗓子说：“大山，你冷不冷，去里头再加一件衣裳。”</p>

  “不冷。”花山摇摇头，忽然跑过来，“姐儿，我饿了。”</p>

  花影揉他的脑袋，拉过他的手，“走吧，给你糕点吃。”</p>

  花山应了声，被她拉着走：“也要给初尧吃。”</p>

  花影眉眼柔和，“这是自然。”</p>

  “小姐！终于下初雪了。”喻如兴冲冲地走进来，望着坐在案桌前的沈双玉说道：“小姐要出去看看吗！”</p>

  沈双玉提笔的手往上提了几分，转过头顺势看向开了小半扇的窗户，从窗户看出去，看到了飘然落下的轻雪。她盯着看了半晌，笔尖的墨水“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才唤回她的思绪。</p>

  今年冷得晚，都已经十一月了，才下了初雪。</p>

  可是如今十一月了，却还没找到方嘉策。</p>

  沈双玉垂下眼帘沉思片刻，知道自己分了神，怕自己想太多，索性将笔放下了，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取件披风出来，我们去前院看看。”</p>

  喻如欢喜地“哎”了一声，跑去取出一件浅红色直针绣帛叠鹤氅。</p>

  沈双玉身着湖水绿竹节针氀毼晕锦，**是杏色虚针绣平毯荷叶裙，披了一件浅红色直针绣帛叠鹤氅。凌云鬓里戴着一整套的芙蓉珍珠门面，耳边是一双翠黑玉玦，沈双玉取了个点翠百鹤玉扳指待在指上。</p>

  腰间粉末蓝半月水波腰带，喻如拿来一个扣合如意堆绣香囊挂在她的腰上。</p>

  田秀跟着出来，撑着一把伞走在后边。</p>

  主仆三人朝着前院走去，径直往门口走。</p>

  到了门口的时候，就见着几个门房站在台阶那边，有的在台阶下，有的在台阶上，都伸长了脖子看呢。福婶就站在房门里头，身后是一个小丫鬟。</p>

  “看样子是还没到呢。”喻如笑笑。</p>

  沈双玉脚步不停，缓缓走向门口，“是快到了。”</p>

  福婶见着她，就给她行了礼。</p>

  沈迎曼前几日派人来回话，说他们一家三口会在今日一早就出发回来。</p>

  所以沈双玉就叫人预备着，还让人备了两桌饭菜在正厅。</p>

  已经快午时了，永县到遥城也不是太远，两个时辰也够了。</p>

  果然，沈双玉走出来的时候，就见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已经快到了沈家门口了。</p>

  沈奇武当先下来了，他跳下马车，立即转过头去扶后头的人。</p>

  后头出来的张氏伸出了一只手给他搀扶，只是虚虚搭着，显得有几分疏离。</p>

  沈奇武上回莫名其妙出了城，又莫名地到了永县张家的地方，这是他才回到遥城来。</p>

  他这“走丢”的这么长时间，都是在张家过的了。一个姑爷，在岳家住这么久，未免让人笑话。而可想而知，沈奇武这些日子也没少受岳家磋磨。</p>

  自然，在很久前，沈双玉就跟府里的下人们说了。沈奇武只是跑到永县去请妻女回来，并未走丢，这也就安了满府上下的心了。</p>

  沈双玉看着张氏没有笑意的脸，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放在后边了。</p>

  沈迎曼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她依旧是从前清冷又有些高傲的模样，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如今满是疏离——看着在前边的沈奇武的时候。</p>

  沈双玉福身行了礼，将人迎了进来。</p>

  沈奇武摆摆手，目光四处转了转，像是在寻找什么。</p>

  沈双玉见着了，不免冷笑。她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也装作不知，只跟张氏说了几句。</p>

  沈奇武走近之后，两次向沈双玉张了张嘴，分明是想问什么的，但两次都在瞥向张氏之后闭了嘴。</p>

  张氏走向台阶之后就问道：“五姐儿可好？如今家中可还好？我这么不负责的一跑，可让三嫂和五姐儿辛苦了。”</p>

  沈双玉摇摇头：“这是什么话，都是应当的。府里还好，没什么事情。”</p>

  “那就好。”张氏点点头，“老夫人身子可好？离开时她身子就不是很好，眼下如何了？”</p>

  沈双玉笑笑：“不是很好，病得更重了。大夫说可能染了恶疾，需要静养，我便做了主，叫人将柳阳院暂且给封起来了。只等什么时候老夫人的病好些了，再做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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