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意有所

  沈双玉看了沈辰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是看着马车拐过了弯，等得看不见马车了，她才微微侧头，跟念青说话：“再转告老爷子，对莫通判要提防着。”</p>

  念青不明所以，她方才跟着沈双玉一同看着马车离去，怎么就没发现哪里不对？</p>

  沈双玉深深看了她一眼，“莫通判……心思不小，意有所图。”</p>

  念青懂了这个有所图，因而点点头，“等沈大人要回沈家的时候再提醒吗？”</p>

  沈双玉道：“这个不急，想来他眼下是不敢闹什么事儿的。行了，你不用跟着吧，回去吧。”</p>

  念青应了一声。</p>

  沈双玉又深深看了马车离开的方向一眼，走进大门，念青又跑了过来，递过来一个手炉。</p>

  手炉上镂空的图案是孔雀开屏，孔雀开屏，屏上七颗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宝石。手炉是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她才添了暖炭进去的，正是暖和的时候，边上一层兔毛是纯白没有一丝杂质。</p>

  念青将手炉塞进沈双玉的手中，而后退后一步，行礼：“奴婢告退。”</p>

  沈双玉接了手炉，看着她退开了。</p>

  听到了马匹的踢踏声，沈双玉才抬脚走进去。她也没理沈辰要她去找他的话，径直回了玉瑾院。府里挂着不少灯笼，一路往西院走就没有黑暗的地方。</p>

  她还没踏进玉瑾院，迎面就见到了听到消息要出来找她的禄雪、喻如等人。</p>

  于是沈双玉就见到了敢跟她犟嘴的禄雪红着眼睛，就好像她初醒的时候，禄雪哭肿了眼睛的时候。而喻如也是，眼睛分明是哭过了。</p>

  沈双玉不免奇怪，自己不过是两天没回来，怎么她们还至于哭了？</p>

  “小姐，您还好吗？”喻如上前来扶着她的手，一脸担忧，扶着她走进玉瑾院。</p>

  禄雪亦是忧心忡忡地走在旁边，“小姐既是身子不适，那就在那边养病也是好的，做什么这么晚还回来！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再受了寒可怎么是好！”</p>

  “……”沈双玉无奈：“谁跟你们说的？”</p>

  禄雪抿着嘴，倒是显出了几分可怜模样。</p>

  主仆三人进了院子，沈双玉挥挥手免了院子里丫鬟们的礼，进了正屋。</p>

  进了正屋，禄雪将人扶到石榻上，喻如跑去倒水了。禄雪这才答道：“小姐没有回来的第二日，奴婢去找您了。晖三大人告诉奴婢的，还让奴婢回来瞒着家里。奴婢的确想要瞒着，可是昨日宋家两位表姑娘来了，过来找您……您没在……就瞒不住了。您的斗篷，奴婢给您取下来？”</p>

  这房里没有地龙，只是烧足了炭火，虽然也是暖和，可怎能比得过王府里？王府里沈双玉尚且要裹紧了衣裳，又是受了寒没有好全的，这会子回来沈家，更是觉得寒冷。</p>

  沈双玉摇头拒绝了，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房里冷得很。”</p>

  “那奴婢再去烧盆炭火？”禄雪担忧地叹气，环视四周，炭火已经是烧得足了，要如何再保暖？</p>

  沈双玉知道是自己的原因，烧太多炭火待会人就该不舒服了。她摆摆手，疲倦地支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不必了，想喝姜糖水。”</p>

  禄雪点点头，“奴婢叫喻如去弄。”</p>

  “别太甜了。”沈双玉嘱咐一句，背靠在软枕上，闭了闭眼睛。手炉还拿在手里，手掌贪婪地贴在手炉上的兔毛上。</p>

  禄雪应下，退出去了。</p>

  炭火爆了一声，接着是脚步声。</p>

  沈双玉掀了掀眼皮，看着沈辰走进来，她半倚着没动，唤了声“哥哥”。</p>

  沈辰咬牙低声道：“我说了有话跟你说，你怎么不跟着我？”</p>

  沈双玉扯了下嘴角，反问道：“你这不是来了吗？”</p>

  沈辰咬牙往前走了两步，“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几天几夜未归，要是让人知道了，你的清誉也就没有了！”</p>

  沈双玉皱了皱眉，厌烦地侧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又想起方才莫通判的事儿，便道：“哥哥坐吧。”</p>

  沈辰气鼓鼓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沈双玉脸上的疲倦，倏然一惊，气势也不由得缓下来了：“你怎么了？”</p>

  沈双玉回过头，淡淡道：“病了。两天前在外边晕倒了，幸好是被王府的丫鬟救了——我今日才醒过来。”</p>

  她说得平淡得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p>

  “啊？”沈辰瞪大了眼睛，立即就紧张起来了：“什么？你还好吗！可有叫大夫看了？大夫怎么说？是怎么回事？”</p>

  沈双玉自己反而不在意，指尖在手炉上滑动，得了暖意，眼睑半开看着地上的地毯，“就是受了风寒了，要多休息。”</p>

  “受了风寒晕倒了？”沈辰惊讶，不免又想，风寒是多严重才会晕了两日。而看沈双玉的精神和脸色也的确不好，应该不会有假。于是他没敢再逼问下去，轻咳了咳，转而嘱咐起她接下去要好好休息。</p>

  沈双玉点点头，却因此一阵眩晕，她连忙扶着脑袋，无声**。</p>

  喻如正熬姜汤，于是禄雪就先送了热水上来。</p>

  沈双玉胃部空空，一杯热水就从喉咙暖到了胃。喝了水，沈双玉才看向隐有懊色的沈辰，改了话题道：“哥哥，方才莫通判来，是为了什么事儿？”</p>

  沈辰怕惹恼了她，方才就有些小心翼翼，这会见她没有生自己的气，不由得松了口气。听她开口，便如实地答了：“莫大人说，听闻今日四叔去病营跟州府找祖父，似乎是后来被人拦走了。他是想来看看四叔的，顺便……劝劝四叔。”</p>

  沈双玉明知故问道：“那四叔是回来了？”</p>

  沈辰摇头：“没呢。”</p>

  沈双玉就笑了：“他堂堂通判，怎么特地跑这一趟？四叔的脸面什么时候也这么大了。”</p>

  “许是看在祖父的面上吧？”沈辰不确定地猜测道，转念一想就察觉不对了：“这么说，是哦……莫大人有些奇怪，下午我派人去问了，说是四叔被州府抓进去了，怎么莫大人跟不知道一样还到府里来。”</p>

  躺了两天，又坐了马车回来，腰有些受不住，隐隐作痛，沈双玉就换了个姿势，愈发往背后的软枕上靠下去。慢悠悠地开口：“四叔为什么会忽然去找祖父？”</p>

  沈辰接过来禄雪送来的茶水，将茶盖拿起来刮去茶沫，眉头微皱唤回思绪，“昨日，四叔来找我。四叔叫我给他看近来写出的文章，说是要提点……我去拿文章的时候，四叔就拉着丁兄说话。丁兄后边跟我说，四叔问他，病营里的大帐篷是做什么用的。”</p>

  “嗯，他怎么答的？”沈双玉问。</p>

  丁清是以同伴的身份进了沈家的，因为他的学问大，年岁也比沈辰大，因此沈辰就以“兄长”唤之。而丁清能进沈家，自然是沈双玉的安排，用的是老爷子的名号。</p>

  是老爷子给的人，沈辰也没有反对。丁清跟着他，他在相处的过程中很快就发现了丁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更是相谈甚欢，如今常常一起论事读书，比他自己一人埋头苦读实在是好太多了。</p>

  “丁清据实相告了，说是给染了疫病的官员们住的，想来祖父应该就是住在里边养病吧？”沈辰道，“可是，四叔去了病营，又去州府，想必是人没有在病营里。”</p>

  沈双玉想到了什么，眼里蓄着冷意，顾及沈辰还在这里，便垂下眼睛遮去冷漠。</p>

  “这真是奇怪……”沈辰喃喃道。</p>

  沈双玉道：“说是要将祖父接回来，然后就去州府闹事？真要想把祖父接回来，何不给……给杭州如今的管事递话？都知道管事是住在王府里，递个话又有何难？哪里是想把祖父接回来，分明是别有用心吧。”</p>

  沈辰听罢深觉有理，点点头，思索着四叔怎么会跑去州府闹事。</p>

  他往沈奇武那边想，因而就没有意识到沈双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见识丝毫不似寻常闺阁女子。</p>

  他听出了沈双玉对沈奇武的讽刺和不满可沈奇武毕竟是自己的四叔，犹豫道：“四叔也是想要把祖父接回来，只是因为举动不妥才被州府给关起来了。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他在牢里过年吧？还有祖父，都该请回府里来的。大伯父和大哥他们也是，毕竟是家里人，劝劝祖父，到时候也叫回来吧。过年过节的，人都没在家里算什么事啊？”</p>

  他知道，大房的事情跟沈双玉密切相关，真要做的话，也得先得了她的同意才行。</p>

  沈双玉心下一动，冷冷地看着沈辰，沉默片刻，敛眉，淡漠地笑笑：“四叔的事情，你不许管。祖父过年就会回来，也不必管。至于大房那边，哥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p>

  她过年都要走了，沈辰就算是想把人给接回来过年，也与她无关了。楚氏可是对自己下了杀手的，楚氏又是大房主母，或许害死自己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可那也是大房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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