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摘下面纱

  太后的目光落在沈双玉的身上，打量了两眼，“嘶”的一声，觉得眉眼有些熟悉，开口道：“抬起头来。”</p>

  太后的话引得众人注意，本来沈双玉独一人在此，就受不少人注意，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纷纷看向沈双玉，想看看这个太后注意的人长什么模样。</p>

  知道甄安郡主的腰伤，宫女搬来的椅子是太师椅，还在椅子上放了一个垫子。</p>

  甄安郡主背靠着垫子，一手还轻轻揉着腰侧，心道，见了太后皇后，果真还是不要戴面纱的好。</p>

  在众人注视中，沈双玉垂着眼眸缓缓抬起头。</p>

  太后看着，只觉得眉眼的模样令人熟悉，又想着这姑娘怎么还戴着面纱。</p>

  而沈双玉在抬起头之后，又举起双手，平举在额头，继而俯首，额头点在手背上，贺道：“今日乃是太后娘娘千秋，臣女祝太后娘娘笑看今朝添百福，遐龄长寿祝期颐，福寿安康，万寿无疆，青春永驻，貌美依旧。”</p>

  唱罢，她就俯在地上不起了。</p>

  颇有几分耍赖的意味。</p>

  这贺词说得有新意又讨喜，太后弯唇笑了笑，暂且压下心中疑虑，抬手免了她的礼：“起来吧。四月的天儿，地上还是凉的。”</p>

  “沈姑娘为何带着面纱呐？”</p>

  皇后忽然出声道。</p>

  沈双玉已直起身子，不过还是垂着头，闻言，抿了抿嘴，许久都未开口，眼眸轻闪，为难地看看皇后，又垂下眼眸，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模样。</p>

  这不仅是叫太后皇后奇怪了，就连甄安郡主也不知沈双玉怎是这般模样。</p>

  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跟记忆中相似的眉眼，跟太后交换了个眼神，提着的心迟迟没有放下去，她开口问道：“沈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有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本宫能帮你的定会帮你。”</p>

  沈双玉摇摇头，微微蹙眉，有些苦难模样，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此事困扰臣女很久了，也给臣女带来不便。在臣女还在杭州的时候，到京城这些天，总有人将臣女错认为是什么沈家嫡长女。臣女对此十分惶恐，因此时时戴着面纱。”</p>

  正殿之内就寂静了下来了——众人连呼吸声都不由得放轻了，空气静谧得半点声音都没有。</p>

  “岂有此事？”太后喃喃道，经沈双玉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紧紧盯着沈双玉看，只道此人的眉眼跟沈家嫡长女简直是一模一样，那神韵……</p>

  皇后的心终于是直接送到喉咙口了，她担心地看向太后，后者只皱着眉头，红唇微启，皇后回过头，最终还是对沈双玉说道：“把面纱放下来，叫本宫看看。”</p>

  话音刚落，就听太后忽然开口：“月华，去看看沈老太君在何处，别叫她这会子进来了。”</p>

  月华面色复杂地应下来，而后快步走出去。</p>

  太后的举动叫沈双玉暗自感谢。</p>

  沈双玉将背部挺得板直，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将青黛色的面纱取了下来。沈双玉意料之中地听到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p>

  只因为实在是太像了，在场熟悉沈钰的人不少，除非像甄安郡主这般深居简出的人，那些常有参加宴会的人都知道沈钰，认识那位出身高贵又才貌出众的奇女子。</p>

  太后压着凤仪的扶手，声音隐约颤抖：“皇后……”</p>

  沈钰的死当时闹得那么大，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而就算她们清楚沈钰早已死去、就算沈双玉在揭开面纱前提醒过她们，她们也不由得一阵惶然，只因为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p>

  皇后转头望了太后一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p>

  一屋子的人，还是坐在一侧的丞相夫人开口了：“这实在是太像了，臣妇对沈家大姑娘印象颇深，只道国色天香，定是天下独一份，可今儿一见，震撼得不知怎么天底下会有这种事情！毫不相干的人，居然会这般相似。”</p>

  有丞相夫人先开了这个口，旁边说话的人陆续就多了，</p>

  “这位沈姑娘是侍郎沈从文沈大人的嫡女吧？那是跟咱们京城沈家是没有关系的呀。”坐在丞相旁边的妇人说道。</p>

  沈双玉手上捏着面纱，指尖贴着衣裳，微微颤抖。膝盖已经疼得针刺一般，清晰地感受到前日跪皇帝时候肿起来的膝盖肿得更厉害的。</p>

  “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另有妇人下了结论。</p>

  “可是怎么会这么像！”丞相夫人喃喃道，问出了众人的心声。</p>

  议论声四起。</p>

  沈双玉已跪得摇摇欲坠，只凭着一口气在保持着身形。</p>

  甄安郡主看出她的异样，揉着腰的手都顿住了，她连忙道：“太后娘娘，不如先让沈姑娘起身？”</p>

  太后才反应过来，挥挥手，“起来罢，赐座。”</p>

  沈双玉欲独自起身，无奈双腿发软，幸得宫女眼疾手快扶着她。沈双玉含笑点头示意，就着宫女的搀扶坐下。</p>

  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含笑时的模样，目光更是复杂。</p>

  怎么世上会有人这么相似呢！</p>

  这时候，有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急急禀报道：“太后娘娘，月华姑姑快拦不住沈老太君了。”</p>

  沈双玉当下心中一个“咯噔”。</p>

  太后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p>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p>

  太后当机立断：“沈姑娘先将面纱戴上！”</p>

  沈双玉立即戴上了面纱。</p>

  片刻，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踏进了正殿。从前走路带风的祖母啊，如今走路慢了，搭着卫姑姑的手，走得慢慢的。</p>

  沈老太君没发现坐在右侧末尾的沈双玉，从她的面前走过。</p>

  沈双玉不敢太肆无忌惮，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看。</p>

  沈老太君回到座位，坐在下首右侧的首位，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怀疑，蹙眉左右看了一圈，笑道：“是怎的了，臣这出去一会，回来怎的都不说话了？”</p>

  众人知道太后对沈老太君的重视，也知道沈老太君对沈家嫡长女的重视程度，没人敢提起方才沈双玉的事情。</p>

  皇后垂眸，端了茶盏喝茶。她还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会子整颗心乱成一团，还难以置信着。</p>

  太后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开口，看了沈老太君片刻也没说话。</p>

  “回老太君话，太后娘娘是在为我伤心呢。因为太医说，过不了几年，我连走都走不了了。本来今日太后娘娘千秋宴，不该说这种事情的……”甄安郡主无奈笑笑，眼眶有些红润，腰椎酸麻感从尾脊骨窜遍全身。</p>

  沈老太君疼惜地望着她，“好孩子，怎生叫你遭这种罪呢。”</p>

  甄安郡主笑了笑，笑得令人心酸。</p>

  太后顺着台阶往下走，道：“依哀家说，该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试一试，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法子！若是如此，真该重罚才行，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连个人都医治不好。”</p>

  甄安郡主望上去，求情道：“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如此，这腰椎病本就难以医治，太医没法根治也是情有可原。至少，太医已为我免去不少痛楚。”</p>

  太后怎不知这个理，可甄安郡主少时流落民间，长大才认祖归宗，太后自认为亏欠这孩子良多，所以想要将更好的给她。可偏偏，天违人意，还依旧让这孩子受苦。</p>

  沈双玉垂头看着自己的青葱手指，一言不发。</p>

  她缓缓抬头看过去，小心翼翼地打量坐在首位的祖母。</p>

  沈老太君道：“不如广施布告，叫天下能人异士来试试？”</p>

  工部尚书的夫人不赞同道：“老太君此言差矣，这天下医术出众之人，不都已经在太医院了吗？”</p>

  沈老太君看过去，道：“有些民间的方子，是真的效果不错。倘若真的有用，也能让郡主少受点罪。”</p>

  “那也得找得到人才行呐。”太后真就担心起此事，加上前边沈钰、沈双玉的事情，眉头难能舒缓。</p>

  沈老太君笑笑：“也不急于这一时，等过了千秋，太后再着人去做此事就是了。”</p>

  太后无奈颔首。</p>

  宫女踏进殿中来，轻声禀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真王妃、晋王妃到了。”</p>

  太后一手轻轻按压额头，将情绪收敛。</p>

  皇后则是点头，道：“传进来吧。”</p>

  而沈老太君在听到“真王妃”三字时，脸上的表情就收敛起来了。</p>

  沈双玉抬起眼睛，稍稍一侧就看向不远处的门口。</p>

  论起来，真王妃是皇家的长媳，晋王妃虽然占着嫡长的身份，在辈分上还是让着真王妃的。</p>

  尤其是真王妃今日还带着小公子。</p>

  真王妃当先进了正殿，身侧跟着抱着小公子的丫鬟，而晋王妃则是落后一步。</p>

  和真王妃脸上特地打了胭脂不同，晋王妃的气色不错。</p>

  妯娌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差距。</p>

  真王妃，也就是沈翊燕，身穿一身气派的金线孔雀绣衣，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金丝腰带，毫不辜负真王妃的身份。</p>

  而相比之下，穿着一身深紫色祥云衣裳的晋王妃不失端庄，而又戴着两支同色的话珊瑚步摇，带着女儿家的俏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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