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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殿试意外

  此时,裴峰看着柳念雪,只觉得她容色苍白,眼神却分外坚定。</p>

  他早就知道,一旦她知道此事,必然不会袖手旁观。</p>

  他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又为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抓着她的手,说道:“此事,还要之前的科举说起……”</p>

  这一年的科举,裴峰有意削了太师魏忠义的监考之权,让冯征独理。</p>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比往年还要顺利。</p>

  往年,多多少少总会查到一些夹带的考生,今年,却连这些都没有。</p>

  众人欣喜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p>

  谁知,那日殿试,这担忧竟然成真了。</p>

  以前的殿试,都是太师先试一轮,评定五六名不错的,便让裴峰过目,点出三甲。</p>

  今年,既然裴峰有意跳过太师,这殿试自然就由他亲自主持了。</p>

  那日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切仿佛都预示着是一个好兆头。</p>

  太和殿中,二十多名进士恭敬的站着,谦恭的低着头。</p>

  大齐的殿试,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些名次靠前的进士面君的机会。</p>

  流程并不复杂,不过是裴峰一个个地挑些问题问,他们便一个个地答。</p>

  答得越有新意,思路清晰,言谈举止都不俗的,自然给君王留下的印象就越好。</p>

  开始的几个举子,虽然谈不上让人耳目清亮,倒也都各有见解,工整有礼。</p>

  可这过程中,队伍中的一个红衣进士引起了裴峰的注意。</p>

  别人都是一身素袍,他却与众不同,身着一袭鲜红锦袍,衣着显亮。</p>

  这虽不是违规之举,但站在人群里,却格外显眼。</p>

  有人作答的时候,其他人总是谦恭有礼的低着头,而他却不是,左顾右盼,心神不定。</p>

  “你,上前来。”裴峰指着红衣人说道。</p>

  此人有些犹豫,又是左顾右盼的看看周围,才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p>

  裴峰皱了皱眉,“上前来。”</p>

  那人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草民参见陛下。”</p>

  那礼行的歪歪扭扭,连自报姓名都忘了。</p>

  至此,裴峰心中早已生出了几分不悦,但想到此人既然能入殿试,必有过人之处,便转头对李福全使了个颜色。</p>

  李福全会意,呈上卷宗,请裴峰过目。</p>

  裴峰翻了翻手上的卷宗,见此人策问的评价甚高,便耐下性子问道:“朕问你,对前朝杨肃之争有何看法?”</p>

  所为杨肃之争,是百年前的一场党政。</p>

  这杨、肃二人,当时分为太师与太傅,一人执掌天下文臣,一人手握天下兵马。</p>

  两人又是至交,一时间,先帝君权架空,天下大事皆在二人之手。</p>

  这样的情况经历了整整二十年,直到后世之君先假装无能,再施计离间,逐个击破。</p>

  终于,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平息这场延续了两朝君王,整整四十年的权臣乱政。</p>

  这问题不算难,但凡有意仕途之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p>

  这问题也算不上简单,只因此事太出名,前朝后世多有公论,若要独辟蹊径,说出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倒也不简单。</p>

  不过,这红衣的人的答复,却是裴峰,或者说是殿内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p>

  只见这男子拱着手,想了想,才说道:“羊粟?哦……草民知道了。”</p>

  “这羊既然要吃粟,羊的利润比粟高的多,让它吃些也无妨。不过,还是要估量好成本。”</p>

  一时间,殿中噤若寒蝉。</p>

  红衣人身后的那些举子,没有一个不想笑的。</p>

  但此时,金殿之上,君王威重,又有谁敢笑出来。</p>

  只听裴峰冷笑一声,“原来杨肃之争,是这个意思。”</p>

  说罢又问道:“那你再说说‘三纲五常’吧。”</p>

  其实,裴峰自然已经知道此人有问题,再问“三纲五常”,不过是想看看此人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p>

  那红衣人悄悄抬头瞟了一眼,但见君上面色如常,不动声色,还以为自己至少也蒙对了一半,便瞬间觉得受到了鼓舞。</p>

  笑道:“这个草民懂!三纲么,就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那个五常啊,是说‘妇德、妇言、妇容、妇功’……”</p>

  “咦?”他心下疑惑,怎么少了一“常”。</p>

  此时,背后的举子已有实在憋不住的,发出“噗嗤”一声。</p>

  红衣人不知自己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以为是自己说得好,竟跟着大笑了起来。炫书文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红衣人笑得开心,却不想,裴峰哼了一声,蹭地一下站起身,大怒着将手边的杯盏摔向他。&lt;/p&gt;

  红衣人反应快,一侧身,便躲过了裴峰的杯盏。&lt;/p&gt;

  裴峰见此,更是生气,“把他给朕关起来!细细审问!”&lt;/p&gt;

  此刻,裴峰早已怒不可遏,边说着边往大步往后殿去了,再也不顾殿中仍有数十举子等着殿试。&lt;/p&gt;

  当然,那些举子都是聪明人,出了如此大的丑事,自然都巴不得陛下没有注意到自己,免得惹来杀身之祸。&lt;/p&gt;

  殿试中,陪侍的礼部官员,是礼部侍郎钱肃,如今他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了。&lt;/p&gt;

  “如此说来,此人能入殿试,甚是蹊跷。”柳念雪听着裴峰的叙述,不禁感慨。&lt;/p&gt;

  “此人连三纲五常都说不明白,更何况策问?”裴峰摇了摇头。&lt;/p&gt;

  柳念雪见他一脸怒容,便知道即使已过去数日,此时仍在他的气头上。&lt;/p&gt;

  “朕后来,特地去读过此人的文章。那篇文章思路老沉、行文稳重,就连那手字都十分老道,一看便不是此人的手笔,朕本以为他是找了个老学究代写。”&lt;/p&gt;

  “此事,让朕在数十举子面前丢尽了脸。”&lt;/p&gt;

  裴峰说着,不禁在床边握拳一锤。&lt;/p&gt;

  “朕当时就想当众审问此人,一方面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一方面也是顾及到礼部毕竟是主礼,万一有所牵扯,在众人面前反倒麻烦。”&lt;/p&gt;

  “故而朕便命人将相关人等都召到了紫宸宫中,想先审问清楚,再行定夺。”&lt;/p&gt;

  紫宸宫的正殿中,礼部侍郎钱肃正跪在地上,浑身打颤。&lt;/p&gt;

  裴峰坐在中间,正眯着眼,盯着他,“快说吧,怎么钱大人还嫌今日丢朕的人,不够多吗?”&lt;/p&gt;

  钱肃不敢抬头,可即使低着头,照样能感觉到殿上传来的危险气息。&lt;/p&gt;

  听着裴峰言语中夹杂的不可遏制的愤怒和嘲讽,钱肃只得不停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lt;/p&gt;

  裴峰一气之下,又一次举起茶盏,猛地往钱肃头上掷去。&lt;/p&gt;

  钱肃可不是那红衣人,自然是不敢躲。&lt;/p&gt;

  只见那茶盏,如同一道白虹,划破殿中,直击钱肃的额角。&lt;/p&gt;

  随着“砰”的一声,茶盏摔碎,钱肃的额角便流出了血来。&lt;/p&gt;

  他只觉得一阵晕眩,晃了晃身子,却连伸手去擦都不敢。&lt;/p&gt;

  “此人到底是何人!给朕说清楚!”裴峰怒道。&lt;/p&gt;

  这钱肃一听,又是不住地磕头:“陛下,陛下明察啊!此人与小人无关啊!”&lt;/p&gt;

  “既然无关,就快说清楚。怎么?是要朕亲自给你用刑吗?”&lt;/p&gt;

  这句话,听得钱肃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仿佛置身三九寒冬一般,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沁出冷汗。&lt;/p&gt;

  “此人……此人叫吴行……是……是今科进士……”钱肃不敢大声,那声音越来越小。&lt;/p&gt;

  “混账!此人连‘三纲五常’都不知道,还敢说是金科进士!”&lt;/p&gt;

  “陛下,此人……此人……是冯尚书的内侄啊!”钱肃一边说着,一边磕头。&lt;/p&gt;

  堂堂男子汉,礼部侍郎,此刻的声音中竟带着哭腔,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lt;/p&gt;

  一时间,倒是裴峰说不出话了,“你说什么?!”&lt;/p&gt;

  “此人真的是冯尚书的内侄,尚书大人乃是微臣的顶头上司,他的内侄,微臣不敢不关照啊!”&lt;/p&gt;

  “此人的文章,陛下也看过,确实是好文章啊!微臣怎么会知道,此人竟然如此不堪!”&lt;/p&gt;

  “微臣知罪,害陛下在天下学子面前没了脸,还请陛下降罪!”&lt;/p&gt;

  这些话,呛的裴峰一时间无话可说,看着眼前这个不住磕头的中年男子,裴峰一腔的怒火,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lt;/p&gt;

  “把冯尚书给朕带上来,再把此人的试卷拿来。”&lt;/p&gt;

  李福全闻言,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叠试卷。&lt;/p&gt;

  是好文章,也是好字,初见之时,裴峰只觉得此人的字迹有些熟悉,如今看来,这不就是冯尚书的字迹吗?&lt;/p&gt;

  不过,冯征的为人,裴峰信得过。&lt;/p&gt;

  再者,就算冯征要偏帮他的内侄,也不至于就拿着自己字迹的卷子交上来吧……他又不是傻子。&lt;/p&gt;

  裴峰自然相信冯征,只是眼下的罪证直指冯征,裴峰不能当面偏袒。&lt;/p&gt;

  不过片刻,冯征便已到了紫宸宫中。&lt;/p&gt;

  “臣,礼部尚书冯征,参见陛下。”冯征请安道。&lt;/p&gt;

  他一进殿,便看到了钱肃额角的伤口和满地的鲜血,心下虽不知何事,却也有了几分顾虑。&lt;/p&gt;

  这是第一次,冯征没有等到裴峰的叫起,而是等到了一个问题。&lt;/p&gt;

  “冯尚书,听闻此次科举,你有亲眷也在举子名单之中?”裴峰问道。&lt;/p&gt;

  冯征拱手道:“启禀陛下,臣的内侄吴行,今年参加科举。臣为避嫌,特让钱大人主礼考试。”&lt;/p&gt;

  此事,冯征之前也曾禀报过裴峰,也得到了裴峰的应允,却不知为何,今日又提起此事?&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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