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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崔慕礼双手负在身后,余……

  四月芳菲, 好春藏不住,墙斜杏花梢。

  花朝宴便定在每的四月十五,春和景明, 百花齐放时。它最早是由朝最受宠的萧贵妃提办, 邀请三品以官员中适龄的公姐, 到清月宫宴游赏景。届时,洛阳送来当地花神节选出的二十株精品花卉,开价竞拍,价高者得, 所筹银钱将悉数捐赠与国寺,用于为民祈福, 肃奉明禋。

  于,花朝宴寓意深远, 福泽厚长。于下, 妙龄男女难得汇聚一堂,共享花雅事。所当然的,即便改朝换代,花朝宴亦雷打不动地延续至今。

  花朝宴每均由京城举足轻重的贵妇举办, 今轮到的是右相夫人。提几日, 花朝宴的请柬便飞往京中有名望的各府邸中。

  崔自是当仁不让。

  崔夕宁和崔夕珺参加过花朝宴,收到请柬并不意外, 出乎预料的是, 谢渺也收到了。

  对, 谢氏与崔夕宁困惑,谢渺一头雾水,而崔夕珺则是怒火中烧。

  “谢表姐。”她将请柬扔到桌,顾不得谢氏还在场, 口口声声地质问:“你一九品县令女,爹娘都去世不知多少,凭什么去参加花朝宴?”

  谢氏坐在主位,强忍住不悦,温声道:“夕珺,她们许是看在你祖父和父亲的面——”

  “那是我的祖父与父亲,他们姓崔。”崔夕珺望着她笨重的腹部,直言不讳,“您肚中的确是父亲的孩儿,但谢渺姓谢,与崔毫无关系。”

  眼看谢氏的笑容褪去,神色变得尴尬,崔夕珺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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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看到谢氏不开心,她便舒坦不少。

  按说这是二房的事,崔夕宁不该多言。但她与谢渺如今关系甚亲,难免替她打抱不平,只她刚想开口,便被谢渺的眼神拦了下来。

  谢渺拣起红底烫金请柬,翻开仔细端详,头清晰写着八字:敬邀谢姐,谢渺——

  她侧眸看向崔夕珺,认真地建议:“夕珺表妹,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何右相夫人邀请我参加花朝宴,要不然,你替我去问问?”

  崔夕珺:……问谁,问右相夫人?

  “你——”崔夕珺回过神,意识到她在调侃自,抬手指着她,狠狠地跺了跺脚,“谢渺,你不要欺人太甚!等我二哥回来,我定要让他知道你牙尖嘴利的真面目!”

  说去呗,谁怕谁?

  谢渺深感无趣,越过她走向谢氏,“姑母,趁天色还早,我陪你去花园走走。”

  谢氏扶着她起身,与崔夕珺交身错过时,失望溢于言表。

  崔夕珺还想追去,被崔夕宁一把拉住,低声呵斥:“夕珺!二婶身重,你莫要再任性妄为。”

  崔夕珺眼中划过茫然,随即被愤懑不甘填得满满。

  *

  与崔夕珺开后,崔夕宁去了趟李氏屋里,母女俩叙话后,她便急匆匆地赶往海花苑。

  谢渺正在吩咐拂绿与揽霞晾晒经,见她心神不宁地闯进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崔夕宁拉着她进房,合门后,慌张道:“阿渺,我母亲打算给我说亲了!”

  谢渺问:“哪的公?”

  崔夕宁道:“便是那右相的五公,幼因骑马摔伤了腿的那位!”

  谢渺抚额,心道果然。

  世与崔夕宁定亲的便是这位辜三公,说起来,除去瘸了腿外加性情冷漠,这位辜三公倒是未传出其他耸人听闻的传言。世崔夕宁自缢身亡后,辜三公背克妻的名号,他并没有记恨崔,反倒在每崔夕宁的忌日时,去她坟祭一束白菊。

  依她看来,辜三公亦是位重情人,这也是初时她劝崔夕宁与孙慎元各走各路的原因。

  谢渺甩开满脑的胡乱想,直指要点,“大伯母要你去花朝宴与他相看?”

  崔夕宁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阿渺,你知道我心中只有慎郎,我不愿嫁给其他人!”

  谢渺拍拍她的肩膀,“冷静,镇定,你既然知晓大伯母的目的,届时装病推脱即。”

  崔夕宁忧虑不减,仍心事重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母亲再次安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渺意有所指地道:“等东风到了,你与孙慎元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崔夕宁追问:“何为东风?”

  谢渺一脸严肃,“乃天机,不轻易泄露。”

  崔夕宁失笑,牵过她的一绺青丝,往她脸挠了挠,“坏伙,就知道逗我!对了,你呢,要去花朝宴吗?”

  谢渺用帕掩着唇,手扶额鬂,气息虚弱地道:“夜间露寒,我不心着了凉,头晕得很……”

  崔夕宁笑了一阵,又有些犹豫,“你我都装病不去,岂不是只有夕珺赴宴?”

  经她提醒,谢渺想起了一件事。

  世她没有收到请柬,是崔夕珺与崔夕宁两人去参加花朝宴。崔夕珺在宴不知为何与庆阳郡主起了冲突,过后,庆阳亲自登门道歉,但崔夕珺也被罚禁闭祠堂两月。

  谢渺不清楚细节,也并不好奇,横竖她没办阻拦崔夕珺的行为。

  “没事。”她随口道:“不是还有苏姐吗?”

  *

  花朝宴日,谢渺又“病”了。

  谢氏来探望,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尽显病态。

  谢氏郁闷至极,“怎么又病了!”

  谢渺努坐起身,靠在床头,有气无地道:“姑母,是阿渺不争气,好不容易受邀去花朝宴,却——咳咳,咳咳!”

  谢氏刚想劝慰,忽然瞥见她领口沾到的疑白色粉末,再端详她异常惨白的脸……

  她狐疑地眯眼,须臾,转向拂绿与揽霞,厉声呵斥:“给我跪下!”

  揽霞和拂绿被吓得一抖,连忙噗通跪下,“二、二夫人。”

  谢氏冷声道:“你们二人该不该罚?”

  啊,二夫人发现她们帮姐装病了吗?

  拂绿与揽霞不敢回嘴,磕头道:“该罚。”

  谢氏懒得和她们多说,摆摆手,“去白管那里各领十大板,扣三月的月钱。”

  拂绿和揽霞低声应是,弓着身要走,离开怜兮兮地看了谢渺一眼。

  谢渺:……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慢着!”谢渺扯住谢氏的袖口,干巴巴地道:“姑母,我生病,您罚她们干嘛?”

  谢氏道:“你数数,这半来生了多少次病?她们身为你的丫鬟,照顾主不周,我没将她们打发出府已是仁慈!”

  谢渺还想挽救,“姑母,她们自跟着我,与我情同姐妹——”

  谢氏笑了,“我当然知晓你们情同姐妹。”

  谢氏走到揽霞身边,示意她拉下衣领,露出脖颈处的淡疤,“这是我要嫁人那,谢沁故意往你脸泼滚烫的茶水,揽霞推开了你,自却被烫伤的印记吧?”

  回顾过往,谢渺微默,“是。”

  谢氏又看向拂绿,“还有这丫头,以往有人欺负你,都是她冲去护着你,被打了也不吭声,是吗?”

  “对。”谢渺道:“所以您……”能不能别罚她们?

  “那又怎样?”谢氏语气一变,“该罚的还是要罚,不然她们往后愈加松懈,怎能照顾好你?”

  说罢,谢氏静静地等待,似乎在等她作出选择。

  在谢氏似看透一切的眼神下,谢渺败下阵来,望望帐顶,又看看裘被,精神猛地一震,抖擞道:“姑母,我觉得我好多了,明日应该能参加花朝宴。”

  谢氏冷眼旁观,呵呵,再演啊。

  谢渺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姑母,阿渺最喜欢你了。”

  谢氏不跟她一般见识,道:“花朝宴里贵人众多,你权当去凑热闹,见见世面也好。”

  谢渺道:“好。”

  “至于夕珺……”谢氏摇头叹息,无奈道:“她在受宠,行事难免冲动,若有出格举,你能劝便劝两句。”

  谢渺满口答应,“好。”

  *

  暮落于山,夜色席卷。

  数辆马车停在驿站,马夫正在添水加食。不远处的官道旁,一名身形削瘦的中男坐在木制轮椅,面向南方,眸光怔忡。

  故乡在,近却情怯。

  八了啊……

  门帘被掀起,身着煦色暗云纹锦袍的轻公走出,悄然站至他身侧,“邹将军,明日午时我们即到达京城。”

  邹远道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双腿已残,如何能当得起将军一称?崔大人唤我名字即。”

  崔慕礼双手负在身后,余晖描绘出他的侧脸轮廓,精致得无挑剔,“您在军中威名依旧,这一声将军,您当无愧。”

  邹远道苦笑不已,低头看向那双已多未有知觉的腿,“廉颇老矣……”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孩童精神奕奕地叫喊,“爹爹!”

  邹远道转过轮椅,微笑着抱住冲过来的一抹人影,“齐儿。”

  约七岁的男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从怀里掏出一朵野雏菊,“您看,我摘了一朵花,漂亮了。”

  邹远道拍拍他衣衫沾到的草屑,配合道:“确实漂亮。”

  齐儿没有冷落一旁的崔慕礼,转向他踮起脚,将花送到他面,“崔大哥,你也看看,漂亮了!”

  崔慕礼俯首轻嗅,笑问:“齐儿在哪里摘的?”

  齐儿回身指指驿站后边,“就在屋后,崔大哥要摘吗?我陪你去!”

  “齐儿,该吃饭了。”青衣妇人掀开门帘,容貌秀慧,气质舒雅。

  “娘!”齐儿开心地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今晚都有什么菜?有红烧肘与糖醋鱼和油焖大虾吗?”

  吕香禾摸摸他的头,道:“你身疹未好,少吃油腻的东西,娘给你做了香椿炒蛋和丝瓜肉圆汤。快,去洗手,给你爹盛饭。”

  齐儿蹦蹦跳跳地进驿站,吕香禾朝崔慕礼略一颔首,道:“崔大人,我亲自下厨做了些菜,您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用些。”

  崔慕礼道:“那本官就不与夫人客气了。”

  吕香禾走到邹远道身后,推着木轮椅往走,邹远道习惯性地覆她的手,“辛苦夫人。”

  吕香禾没说话,面却露出浅浅笑意。

  第二日中午,崔慕礼护送邹远道一到了宁德将军府。

  站在早已荒败的将军府,邹远道迟迟未语,心绪复杂难言。

  齐儿牵着吕香禾的衣角,抬起头,好奇地望向那高大阔气的牌匾,“爹,娘,这是哪里?”

  崔慕礼道:“这是你们的。”

  。

  邹远道的瞳孔一震,紧抿的唇瓣泄露出几许痛苦。吕香禾知他不好受,蹲下身,温柔握住他的手。

  “就送到这里吧。”吕香禾道:“崔大人,这一路多谢您的关照。”

  崔慕礼拱手,笑道:“都是本官内事,邹夫人无需客气。”

  目送邹进将军府后,崔慕礼并未立时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回到马车里,对外吩咐:“去将邹夫人的生平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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