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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事

  何未隔着玻璃窗口静静看了一会儿,后来夜间巡房的护士过来,她就被迫离开了。夜已深,过道里阴风阵阵,何未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在外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离天亮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她原本打算去妇产科找她妈,但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母女关系异常紧张,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吐出一口浊气,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肿着双眼走出医院大门。刚走下台阶,就碰上一辆刚送完人来这儿,还未来得及掉头离开的空出租车。她赶紧招手拦下来,坐了进去。何未把头歪靠在车窗上,双眼望向窗外,感到一阵心力交瘁。

  车子摇摇晃晃,像一叶轻舟载着她在茫茫无垠的水面上载浮载沉,每一下的颠簸都似乎成了最有效的催眠咒语,正一声一声催促她赶快入睡。她眼皮逐渐沉重,困意一点点袭来,无论是眼前的夜景,还是远处闪烁不定的霓虹全都渐渐朦胧远去了。

  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虽然微弱却很真实,像是一个小孩子稚嫩的嗓音。

  “何未,何未,你为什么哭?”

  5岁的何未坐在自家门前的石墩子上,揉着眼睛拼命哭。

  “喏,我把我的糖给你,别哭了,好不好?”稍大一点的周季安举着一颗棒棒糖,往她手里塞。

  何未抓住糖,继续哭。

  周季安抓抓头发,吓唬她:“你别哭了!你再哭,老拐子要来拐跑你了。我外婆说小孩子不听话,都要被老拐子拐跑卖掉,你怕不怕?”

  “怕。”她裂开嘴巴大声哭,越哭越伤心,哭到双唇发紫脸发青。

  周季安怕她一直哭哭坏了,便摸摸她头顶细软的头发,开口哄她:“乖!别哭了,我把糖纸剥开给你吃糖,好不好?”

  “好。”她眼巴巴地盯着他剥开了糖纸,一下子破涕为笑。

  “季安,季安,你说大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吵架呢?”10岁的何未背着书包,脚下踢着一个空饮料瓶,一路走一路踢着跟在周季安身后,闷闷不乐。

  “不知道。”他闷闷地回答。

  “你说,我爸妈会不会离婚?”

  “不知道。”

  “我猜十有**要离,我都想好了,他们想离就离吧,反正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摔东西,他们不烦,我都快烦死了。”何未快走两步超过周季安,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嘟囔,“我倒不怕他们离,我们班的毛蓉蓉她爸妈就离婚了,毛蓉蓉现在跟着她妈过,好像也挺好。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就离呗,谁怕谁!”

  他抬眼,盯着她的眼睛问:“真不怕?”

  她外强中干,就算心里怕嘴上也不会承认,依旧嘴硬:“我不怕。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也只跟着你外婆生活,不也……”

  “好了。”周季安眼底闪过痛苦之色,语气无奈地自嘲:“你没必要跟我比,我们没有可比性。”

  都说祸从口出,何未意识到自己这张破嘴又说错话了,心中很是懊悔,恨不得打自个儿俩大嘴巴,心想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抬眼偷偷观察周季安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歉:“对……对不起!”

  周季安叹了口气,他天性不喜迁怒于人,善于忍耐,同时也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痛苦不为对方增加负担。所以哪怕不高兴,他也能很快掩饰住。“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牵起嘴角,反过来安慰何未。

  何未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话,默默走回到周季安身边,她偷偷牵住他的一片衣角,两个人肩并肩往前走,谁都不说话了。远方落日熔金,夕阳的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余晖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何未,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看你错的这些题,是不是全都是常识性错误?就你这样粗心大意,还想考一中,是不是白日做梦?你告诉我!”15岁的周季安皱眉看着桌上摊开的数学试卷,上面遍布的红叉让他气急败坏。

  “干嘛火气那么大呀,错了我改还不成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嘛!”何未撕开雪糕包装袋,大口大口吃得欢。

  她无所谓的态度成功激怒了周季安,老好人发起火来更加可怕。“你吃,你还吃?”他劈手夺掉她手里吃了一半的冷饮,桌子拍得震天响,“这张卷子好好重做一遍,相关定理全部背熟,回头我检查。”

  “好的,周大人。”她冲他笑,向他敬礼,“小人遵命!”

  “快点,别跟我这儿嬉皮笑脸,做题!”他故意绷着脸,眼底却有笑意流露。

  “季安,季安。”何未咬着笔杆子,歪头看着身旁人好看的侧脸,17岁的少女最近春心萌动,常常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有些话似乎迫不及待就要冲出喉咙口了,但是每一次她都抑制住了。这种感觉既甜蜜又纠结,怕他了解却又怕他一点儿不了解,所以她总会忍不住揣测,然后拐弯抹角地小心试探。

  “季安,说说看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拿笔捅了捅身旁的人,故意嬉皮笑脸地,好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手足无措。

  周季安继续看他手里的书,不理她。

  何未不死心,继续拿笔捅他:“说说看嘛!”

  他头也不抬地反问:“有什么好说的?”

  何未放下笔,脑袋凑过去,一心催促他说下去:“你说啊。”

  “这么好奇?”

  “当然。”何未一边回答,一边心里忍不住想:瞧这话问的,那能不好奇吗?

  周季安摘下眼镜,拿手掌盖住脸狠狠搓了两下,嘴里止不住“嗤”笑一声。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他了。

  这么难回答?何未的求知欲得不到满足,自然不满意。于是,她学了里冯远征的腔调,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唉,严肃点,严肃点,不许笑,我这严刑逼供呢!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点。”

  周季安放下盖在脸上的手掌,端正了面色,一脸严肃地看着何未:“何姑娘,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高三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要参加高考了,你说你这一天到晚放着正事不干,净问些不着调的问题,无聊不无聊?还有,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拿手指猛戳何未的额头,“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想啊,我当然想了。”何未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戳。

  “想,那就把心思收一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周季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掌。

  “啧啧,你以为我稀罕问你?问你,那还不是关心你。”

  “多谢,不需要。”周季安面无表情,重新埋首书海。

  最后,徒留何未一个人鼓着嘴兀自愤愤不平。

  “周季安,你从来没有吻过我,今晚吻我一次,好不好?”20岁的何未,仰起脸看着一步之遥的周季安,嘴角虽带着笑意,心中却满怀苦涩。她卑微祈求,祈求他施舍一个吻。她把姿态放到最低,哪怕一直低到尘埃里,也依然心存期许,期许那里真的能够开出一朵花来。

  双眼紧闭,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她瞬间红了眼眶,心底仍有不甘,因此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周季安一动不动,像一棵静止的树。

  何未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哀伤而执拗,她不信他会一直这样无动于衷。终于,周季安还是动了,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只因为害怕面对她的目光。很快,他的掌心触到了一点潮湿温热的东西,起初只是一点点,随后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何未眼皮跳了跳,猛然睁开了双眼,脸上湿漉漉的,她迅速抬起手背擦掉了。

  司机靠边停车:“小姐,前头巷子太窄了车不好掉头,你看你是不是就在这边巷口下车?”

  “哦,好的。”何未付完车钱,下了车,一个人仓皇地站在巷口,心里一时有点茫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迅速蔓延至胸口,令她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脚,步态迟缓地往巷子里头走,一边走一边用力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情绪统统赶走。

  “边走边晃,都不看路吗?”

  静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吓了何未一跳。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包,大声喊:“谁?”

  “我。”月亮躲在云层里,曲彦非“叮”一声摁亮打火机,一小簇蓝色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眉眼。他背靠墙壁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何未。暗夜里,他就像一头目露凶光的猛兽,正一步一步牢牢盯紧了自己的猎物。

  何未慌忙止步,看着曲彦非隐在暗处晦暗不明的脸,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曲彦非点燃烟,深深吸上一口,随意吐了个烟圈,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反问:“我不能在这儿?”

  空气中飘来烟味,还夹杂着淡淡的酒味。何未后退一步,警觉地说:“你喝酒了?”

  他挑眉看着她:“喝了,腿软,走不动了。”

  何未心里腹诽他活该,面上却不动声色。

  曲彦非微微轻咳一声,冲她招手:“来,过来扶我一把,我脚麻了,站不直。”

  何未一动不动,不上他的当。她已从刚刚小小的慌乱中恢复过来,现在非常镇定。

  “怎么?”曲彦非刻意压低了声音,“怕我?”

  “没有。”何未平淡回应,丝毫也没有被他威胁的语气吓到。

  “没有吗?”曲彦非“哼”笑一声,单手扶住墙另一只手伸出去捞几步开外的何未,但被她灵巧一闪避开了。

  “你过来,我脚真的麻了。”他加重语气,又向她招手,“过来!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何未依旧站着不动,心想只有傻子才上当!她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自然不会自动送上门去。

  曲彦非见她一直不动,皱了一下眉,话语里难掩冷嘲热讽:“才两小时没见,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你一贯作风。看来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本事,你一直没荒废!怎么说?愈发游刃有余了。只是,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好!”

  何未点点头,绝对的从善如流:“好,我会的。”

  “你……”没想到被反噎了一句,曲彦非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说,“厚颜无耻!”

  “我吗?”何未指着自己,表情有点无奈,“你什么意思?”

  曲彦非似笑非笑的样子:“什么意思?当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意思,古人诚不欺我。”

  “……”何未无语,心里默默想,他竟然搁这儿拽文,真是撞鬼了!心里认定曲彦非今晚一定搭错了某根神经,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他现在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简直不像他的风格。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也有可能?听说他一星期前才回来容城,几年不见说不定真是性情大变。也许,开始变得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了?

  曲彦非不满:“你嘀嘀咕咕什么?”

  何未自认涵养功夫还比较好,不愿同他一般见识,但再好的耐心也有被消磨殆尽的时候。“对,你说的全对,我就是厚颜无耻,行了吧!您要不累您自个儿在这儿继续,我先走了。”她打算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慢着。”曲彦非伸手拦住她,双手攥住她的胳膊,压低身体几乎是靠在了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地开口,“我话还没说完,不许走。”

  他们的姿势太过暧昧,何未努力向后仰靠,试图躲避他这种靠近。曲彦非却继续收拢双臂完全禁锢住想要逃跑的何未,然后轻轻向后一推一把将她按到了墙上,单手捉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他笑了,一字一顿地说:“不用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坦然面对比较好。”

  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耳边,何未羞愤难当,奋力挣扎。

  “别乱动!”曲彦非恶意勾起嘴角笑,死死扣紧了她的双臂。

  何未努力将头偏向一边,声音冷硬地说:“放开。”

  曲彦非低声轻笑,长叹一口气,扶正何未偏向一边的脑袋,低下头吻住了她冰凉的嘴唇。

  何未双颊滚烫,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力去推曲彦非,然后想也不想一个巴掌甩上他的脸。她怒气汹汹,厉声说:“我叫你放开!”

  曲彦非松开她,唇边笑意隐去,语气转冷:“好。”

  何未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硬生生憋回眼泪,狠狠瞪着他。

  曲彦非面色阴晴不定,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弹掉了手中早已燃尽的烟头。何未抱紧怀里的包,后退半步,全身暗暗发力,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用肩膀狠狠撞开了他,然后拔腿飞奔而去。巷子里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唯一的一盏路灯半年前就坏了,她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摸出手机和钥匙。借助屏幕微弱的光亮,何未手指哆哆嗦嗦,试了几次,钥匙才对准锁孔里,转动一圈,打开了家门。

  一进门,何未立马踢掉鞋子,光脚走进客厅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屁股瘫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直到此刻,她整个人还惊魂未定,心脏“怦怦”乱跳。屋内没有开灯,窗外青白色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她身前的空地上凝聚成一个扁圆的光圈,像一只硕大的、孤独的眼珠正冷冷地凝视着她。这画面十足诡异,直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何未喉咙发干,下半身深陷在沙发里,整个人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