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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超元幻想 第三章

  第三章冰释之心,世界启明

  “警告,不明程序侵入信息库,防火墙驱逐失败,警告,请立即离线。”

  切开和超元域的实时链接,取下头盔,我盯着智脑屏幕上不断变幻的数据,不知何时,额上已淌满冷汗。

  “这是什么东西?没有破坏星弧,反而和它同化成一体,这样的高容错性,简直像在自我进化一样。”

  没等我继续思考,一如每次下线后的惯例,某个肉球就来烦我。

  “阿澄,我饿了!”像条受太阳暴晒后的鼻涕虫,阿伦软趴趴抱住我撒娇,“都过1点了,我做的菜不好吃,帮帮忙啊。”

  “快滚开,重死了!”“可我真的好饿啊。”

  被他这么一闹,腹部袭来的空虚感让人心慌,整晚没睡的疲惫也顺杆爬上,我定定神,决定先弄点吃的,填饱肚皮后再战。

  因为老妈是个生活邋遢的工作狂,再加上妹妹对家务遗传性的不擅长,平时家里三餐都是我负责的,真是新时代好男人的典范。

  有气无力的走进厨房里淘米洗菜,强打精神忙活完烹炒工作后,仅存的体力也消耗殆尽,我把菜端上桌,瘫在椅子上,这些应该够填满阿伦的大胃吧。

  刚绵软的拿起筷子,门铃就不合时宜响起。

  “谁啊?”

  我用眼神示意已经开吃的阿伦,他不情不愿的跑去开门。

  “哇,小芸姐!”

  我顿时条件反射式的看向门口。

  和少女的目光对个正着。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吧。

  “咕!”

  下意识一惊,回过神来,心底泛起奇妙的违和感,原来声音是从小芸肚子里发出的。

  少女的脸刹那通红。

  “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尴尬的指指桌子。

  作为中国习俗的优良传统,饭桌文化一直是全民贯彻的热点,可此刻环绕在阿伦家餐桌旁的怪异氛围,却让人食欲全无,只有某个胖球在没心没肺的胡吃海喝。

  “呜呜,阿澄做的菜就是好吃!”

  他飞快的扒完饭,将脸上粘的米粒塞进嘴,又装了一大碗。

  “小芸姐,太羡慕你了,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话说超级英雄每次执行完正义回家后,有美食的慰劳就是种莫大的幸福吧。”

  “说什么呢……”她低头干扒着饭,讷讷道,“我、我只是还欠缺点经验罢了,努力的话,才不会麻烦这个家伙呢。”

  “那为什么每次吃得最多的都是你,比我和妈妈还多,长身体的青春期少女就是不一样啊。”我闷闷道。

  “这,这个,国家不是在提倡别浪费粮食吗?”

  什么嘛,这种软弱的态度。

  她是在向我服软么?

  偷偷瞥了眼小芸,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认真看过妹妹的脸了。

  她也已经十六岁了啊。

  女性特有的纤和柔美,在正值花季的少女身上展露无遗,虽然因疲惫和心情大起大落,导致神色有点黯然,但青涩冷淡的姿态,却像小猫般有让人不由自主想接近的魔力,除去性格上的别扭,这样惹人怜爱的双马尾,简直是男生的梦中情人。

  一个可怕的事实是,哪怕平时对我再怎么冷漠,作为哥哥,我也从未关心过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她喜欢什么,交了哪些朋友,内心又有什么样的梦?这些本该铭记于心的事,我都一无所知。

  “为什么来找我?”心底涌动的愧疚促使着我开口,“警官不是说了要呆在家里吗?”

  小芸只是沉默扒着饭,把所有筷子能戳起的东西都往嘴里塞。

  “我吃完了。”她把碗一推,小跑进卫生间。

  “阿澄。”终于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成分,阿伦放下筷子,坐立不安,“你和小芸姐一定吵架了吧。”

  “呃……”我刚想开口跑火车。

  “不要说谎。”小孩子般严肃的可笑口吻。

  “虽然我傻,但也习惯了爸妈吵架的事,可他们每次吵完后,只要有一方想认错,都会主动凑到另一人面前,别扭的呆着,所以我想,她也一定是希望同你和好的。”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看着他,那张憨直的胖脸上,凝聚着十二分的认真,尽管依然显得傻里傻气,但毫无疑问,满蕴着真诚的善意。

  “呐,阿伦。”我食不甘味的咽下饭菜,像是有一股莫名的意志指引着,问道,“你看了那么多特摄,为什么超级英雄都要戴上面具呢?”

  “呃……”他咬着指头冥思苦想。

  “我还真没想过,也许是因为这样更帅吧。”随即露出灿烂的笑脸,“不过,不管戴不戴面具,英雄的本质都是英雄,别人知道的是他,不知道的也是他。可如果我有一天成为正义的伙伴,我更愿意摘下面具,因为——”

  他骄傲的竖起大拇指。

  “我想让大家接受真实的自己。”

  ……

  这种矛盾的感觉是什么?仿佛海浪在起伏,却又荡漾着水晶般澄澈的剔透感。

  这,才是我想要的吗?

  “谢谢你!”

  两三口扒完饭,我推开卫生间的门大步闯进去,正对上墙角那张梨花带雨的花猫脸,鼓足所有勇气,没把视线从那不敢置信的双眼上移开。

  她,一直是个爱哭鬼呢。

  “小芸……”

  手轻轻落在少女瘦削的肩上,微微颤抖,随即传来陌生又亲切的温热感。

  明明今天才用这只手打过她的。

  “对不起,原谅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吧。”

  十六年中第一次真心诚意的道歉。

  “你知道错了啊……”

  回应我地是赌气式的哽咽。

  “连家人都可以不顾的家伙,凭什么妈妈更关心你,不就是电脑技术好点吗?真的好嫉妒……明明我才是妹妹!”

  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从小就到处惹事,没哪天消停,就算仗着成绩好,也不要太过分啊,你知道我被人指指点点时是什么心情吗?因为有个行事荒诞的老哥受人排斥,那些被你修理过的家伙,可是经常来找我茬啊!麻烦你每次乱来前,也顾忌下我这个妹妹的感受好吗!”

  终于,终于明白我们的隔阂在哪里。

  所谓家人,本就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无论因血缘、感情,还是漫长岁月营造的羁绊,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正的亲人间,怎可能会连彼此的真实境况都不了解!

  “小芸!对不起!”

  沉沉重量压在肩头,我蹲下身紧紧抱住她。

  “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一名黑客。”

  肤浅的道歉远远不够,只有将全部真相和她分享。

  “唉!”突如其来地爆料,把她从自怨自艾的泥潭中强行拉扯出来。

  “我每次去爬墙通宵不是玩什么游戏,实在是学校的网络环境太烂了,加上个人终端都被谭地雷没收,弄得我只能偷跑出去行动。”

  “你也知道我电脑技术好,实际上我水平是足以横行中国的强大,在星钜塔今年出榜的黑名单中,我可排名第七。”

  “唉唉唉!”

  少女惊慌失措的推开我。

  “等等。”她胡乱抹掉眼泪,双手捂住脸,似乎在竭力平息心底的骚乱。

  “你说你是黑客!”

  “嗯!”

  “你有像妈妈一样厉害的电脑技术?”

  “差不多吧。”膨胀的虚荣心让我想树立更高大的形象。

  “你每次上网都是作为黑客在超元域中行动,像电影演的那样?黑客帝国?创战纪?”

  “很帅吧。”

  下一刻,她自暴自弃似的抬头瞪着我,面红耳赤:“那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无可救药的网瘾患者的我,不就像小丑一样吗?”

  紧接着又像说服自己似的摇着头。

  “不不不,就算这样,你是黑客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已经找到妈妈失踪的线索了,在超元域里。”

  最后,甩出用来炸毁我们心之壁的超级炸弹。

  在那双受到太多冲击而混乱的清丽眼瞳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仿佛世界再度明亮起来的晨曦。

  ——————————————

  吃完午饭后,阿伦自告奋勇承担起收拾的任务,我和小芸则在卧室里商量主题为“找回妈妈”大作战的事宜。

  “现在你明白了吧。”

  智脑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有关迷之黑客组织袭击超元域的最新报道。

  “妈妈很可能被卷进这起跨国网络犯罪了。”

  小芸将视线艰难地从屏幕上移开,怀疑的瞪着我。

  “你是说,综合炼警官和你得来的消息,妈妈很可能被一个黑客组织胁迫,参与到这起事件中,而且她正在超元域的某处等你?”

  “嗯,虽然新闻中隐藏了许多真相,但能确定的是超元域已经天下大乱了,当务之急,就是解开老妈设下的难题,重新夺回星弧的控制权。”

  “解开妈妈的难题?她可是超元域的核心缔造者啊!”

  “所以说是难题啊。”我没好气道,切换到监控化身的程式窗口,防火墙正在分析“星弧”的现状。

  “看到了吗,这就是新闻中所说的病毒。”

  指着图例中某段被隔离的复杂程式,我一边浏览着数据解析目录,一边思考。

  为什么作为入侵者的病毒,会和星弧如此协调的共存呢?也许反过来逆向思考,不是病毒同化了我的化身,而是我化身中本来就有和病毒相兼容的程序?

  难道……

  脑海里灵光乍现,模拟着将“星弧”的代码程式分解,其中赫然存在着一个此前从未发现的钥匙状数据输出单元。

  身体瞬间瘫在椅子上,捂住脸,我现在只想找块遮羞布钻进地缝里,作为一个黑客来说,碰到这种事,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啊。

  “呜呜,还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早被妈妈发现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什么意思?”小芸看猴一样盯着我。

  “看到这段史氏代码没有,本来是我写入的数据链终端协议,却被妈妈通过篡改﹟﹠⊙∥№☆……”

  一大串晦涩的术语讲解后,她面目表情的转过头。

  “哦,忘了你是个电脑白痴,那我就用浅显的话解释吧。”

  “为了获得在超元域开设后门的秘钥,我曾经偷偷使用过妈妈的智脑,破解她的私人资料,结果却被反向追踪植入了病毒。”

  “你还破解过妈妈的空间啊。”小芸黑着脸鄙视,“果然是个恋母情结严重的家伙。”

  “才不是这样!”我驳斥道,“只是为了接触星钜塔的第一手资料罢了!这是黑客的浪漫啊!”

  “俄狄浦斯的浪漫吧!”

  她翻着白眼:“哼,反正你是个怎样的变态都和我没关系,但既然妈妈和这事有关,我也要去超元域。”

  “你也要去?”我狐疑的盯着她,“你会操控化身?明明不是最讨厌上网吗?”

  “别小看人啊,我又不是亚马孙雨林里的土著,虽然厌恶沉迷虚拟世界的家伙,但超元域我也会上的,要知道本小姐可是立志成为记者,上超元域也只是能多接触新闻信息的缘故,才不是因为你和妈妈。”

  成为记者?她什么时候有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既然这样,我就和你明说了吧,现在超元域已被病毒占领,官方正在关闭服务器,但这只是相对的,你也知道,现实社会的运转早已与超元域密不可分,一旦关闭,将造成巨大的损失。”

  “你是说,现在还能够进去?”

  “对,即使官方刻意封锁,也只能杜绝一般登陆端口的访问,某些转为内部网运行的公司,可还是与超元域存在链接,那里官方鞭长莫及,而我安插了不少后门。”

  “狡兔三窟,还真是个惯犯啊。”

  心中默念着明镜止水,来无视妹妹上瘾的挖苦,否则我不敢肯定会不会再给她一巴掌。

  将阿伦平时用的显像目镜扔给她。

  “接下来作战就正式开始了,我已经设定了登陆条件和地点,你上来就可以看见我,但如果我无法取回化身的控制权,那么——”

  “连前提条件都无法达成。”她接过目镜,冷冷道,“也就是说,要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这个靠不住的黑客身份上。”

  “靠不住?好歹相信下我这个大哥啊。”我怒视道,唯有超级黑客的自尊不容玷污。

  “你从小到大哪次靠得住?”

  在妹妹的炯炯目光前我退缩了。

  虽然言之凿凿要解开老妈的难题,但我实在没把握,这台作为破解工具的智脑,就算经过优化改装,性能上恐怕还是不足,如此成功率就更被压缩到0﹒001%以下,

  让人绝望的概率。

  只要稍有不慎,别说取回“星弧”的控制权,恐怕整台机器都会被病毒毁掉,葬送掉唯一的希望。

  因为这道封锁我权限的难题,是名为“世界蛇”的加密程序,整个地球上至今能破解者不过十人。

  在模拟6N维的数字空间中,有着类似病毒的自毁程序,在破解行动开始后,就会如贪食蛇般做普朗克型的不规律随机运动,追杀代表着破解者的代码,并随时间推移不断成长,最终破坏整个程序矩阵。

  破解者在逃避贪食蛇追杀同时,还要解开事先设下的种种关卡,并不被堵进矩阵迷宫中的死路。老妈明显已破解“世界蛇”的源代码,在原程序基础上,融入多种形式加密,这已经是连原作者都难有余力解开的谜题,堪称天衣无缝。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屏幕上,排列着简单却艰难之极的选择题。

  “YES”or“NO”。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考验吧。

  你一直都是我仅能仰视的人,那份望尘莫及的逸才,坚决的行动力,恐怕是连这个星球都能撬动的意志,但这回为了你,为了我们三人共同的家,我必须超越你。

  戴上头盔,毅然按下“YES”。

  漆黑的半兽睁开眼睛。

  在这段无法把握的时间内,我暂时取回了“星弧”的控制权。

  作为自毁程序的病毒,在系统运行后就解除冻结,那是连星钜塔宪兵也无法反抗的存在,于虚数之海中具现的姿态,形同潜伏九幽的魔蛇。

  这就是“创世纪黑暗”的本体吗?

  大脑中精确计算着行动路线,凭借凝聚着我三年心血的化身,来与之对抗。

  天眼系统启动,分析矩阵变化的情况;面对魔蛇疯狂的攻击,放出扰乱单元暂缓其行动;寻找迷宫中的道标,调动信息分身探路,以最高效率破解拦截的加密关卡。

  这是属于我的战争。

  麦比乌斯环构设假想,次元海数据链终端协议,图灵测试进阶演算,数字地球中枢漏洞复原…一道道如星座般横亘眼前的难题,全部是超元域构建的基础理论,人类在互联网时代智慧大爆炸中沉淀的结晶。

  每破解一道难关,也是她检验我学习成果,见证我成长的过程。

  哪怕一次失误,一丝一毫犹豫,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持续膨胀的贪食蛇,无序变幻的迷宫,会将我彻底困死,难以预测的一线生机,是我通往出口的最后曙光。

  在崩坏的矩阵中,已挣扎了十五分钟。

  世界蛇巨口的阴影触手可及,而我依然看不到一丝光亮,事实上从游戏开始,就是温水煮青蛙的过程,等待我的注定只是绝望。

  没可能成功的。

  身体绝大部分能量都供应给脑部,以至于大脑灼热得过载,双瞳早已失去焦距,每一个神经元都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可即使如此,手指也遵循本能地在键盘上跳动,模糊的视界中,似乎有绚烂火花绽放,活泼轻快如电,飞扬跳脱如雷。

  到底是从哪天起,我变得盲目追逐眼前这片幻影呢?

  淤积心底的泡沫在汹涌上升中膨胀,幻灭成万千碎片纷至沓来,最终拼贴成一幕温馨的光景,那是年幼的我和妈妈开心坐在电脑前学习基础编程,因被称赞而咧嘴傻笑的回忆。

  “怎么样,解开了吗?”

  “嗯!厉害吧,妈妈,我自己都觉得我厉害!”

  “就是这样才对啊,之前还说解不开耍脾气,现在开心了吧。坚持就是胜利,无论怎样的难题,都要敢于去挑战,这才是FreeBuster直面人生的姿态啊。”

  ……

  不,并不是盲目,我是真正喜欢在这世界中遨游。

  这就是我,真实且剥离了所有累赘的我。

  没有再徒劳地去寻找那不知位于何处的出口。

  我引导星弧转身,向着侵吞世界的大蛇,亮起长刀。

  解铃还须系铃人,虚虚实实,狡黠的中国式智慧呢。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抓住那钥匙。

  再向她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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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颠覆世界与变革的未来

  迷离的光影明灭。

  纷繁的数据代码渐次构建成熟悉的场景,落脚处是黑市区昏暗的小巷。

  本能意志指引着我抬起手,目光下移,是半兽锋锐的爪尖。

  已经登陆超元域了吗?

  这种感觉,是神经感应系统启动了?

  我终于夺回了星弧的控制权?

  从妈妈手里……

  “喂,你——”突兀地呼唤自身后响起,将我从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拉出,“是哥哥?”

  转过头,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小芸?”我呆呆歪着脑袋。

  “哈哈,是汪星人!”原本面瘫的化身瞬间大变脸,指着我摆出副喘不过气的嘲笑模样,“这幅耸拉着耳朵的狗样还真是和你搭衬啊!”

  “是狼啊,是狼!”

  “垂尾是狼,上竖是狗。”她指了指“星弧”摇晃的尾巴。

  “你还不是只猫!”

  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化身,正是一只有着太阳般璀璨的猫耳猫尾,打扮成探险家,萌力十足的女孩,她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数码相机,活力四射道。

  “没想到你还真破解了妈妈的难题啊,我有点刮目相看了。”

  “说得简单!我的辛苦和伟大之处,作为电脑白痴的你又怎会明白!”

  她不屑的撇撇嘴,从控制表情的熟练度来看,使用这只化身也有不短时间了。

  “来,笑一个。”刺目的闪光掠过。

  “照什么啊!”我心慌意乱遮住脸。

  “你也知道我是学校新闻社的成员吧,本小姐可是立志成为记者的,为了妹妹的理想,就请黑客先生贡献出自己的尊荣吧。”

  “快把照片删除啊,你在侵犯我的肖像权。”

  “罪犯有人权吗?”

  短暂的胡闹后,小芸放下相机。

  “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深吸口气,平静下错乱的心情。真是的,明明两人都在一个房间,却搞得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我已经知道妈妈在哪了,但这一路,想必不那么太平呢。”

  狰狞怪异的阴影,正从巷口处蹒跚爬来。

  几头丧尸般丑陋的化身。

  “什么东西!”

  猫娘尖叫着靠向我,拉住她慌张挥动的右手,没给丁点缓冲时间,下一刻,就从这条小巷中腾空。

  “怎么办到的?”她惊疑不定的俯瞰着下方楼群,手指却按住快门,不停拍起来,“没买飞行资格证明,不是不能飞的吗?那个超贵的耶。”

  “我可是长夜漫游者,这点小事难得倒?”

  “是因为你总通宵才这样叫吧!”

  不知为何,同妹妹斗嘴的别扭体验,却让刚刚经历生死抉择的我,心底泛起微妙的悸动。

  我一直以为黑客是孤独的,FreeBuster是孤高的,然而在这个瑰丽幻想的世界,我从未如现在这般意识到,其实心底一直渴望有人能与我并肩。

  当我放下顾忌,尽情的喜怒哀乐时,希望她也能在身边,这才是真正的亲人吗?

  ……

  “快告诉我,超元域这么大又乱成这样,你打算怎么找到妈?”

  打断我少有的伤春悲秋情怀,少女忧心忡忡道。

  “安心,我已经查找过异变来源了,现在天眼系统显示所有信号都汇集往一个坐标,而老妈也根本没隐藏的意思。你难道没看到病毒蔓延的中心吗?”

  “什么!”小芸瞬间望向前方,面若死灰。

  “没错,她要挑战的就是超元域中当之无愧的王者。”

  “太乱来了!这是犯罪啊!”猫娘一副崩溃的表情,浑身炸毛,“这样扰乱超元域秩序,造成的经济损失判死刑都可能啊!妈妈身为创始人之一,怎么会做这种不理智的事!”

  心里暗暗苦笑,我又何尝不想知道。

  事到如今,必须在情况进一步恶化前找到老妈。现在的数据空间层极不稳定,我要尽快分析周围环境,挑选最适合的路线赶到目的地。

  正如之前的黑客宣言所说,整个超元域都被“创世纪黑暗”所接管,以往在星钜塔铁腕统治下,井然有序的城市,沦陷于一派世界末日的惨状中。就像人类在各类幻想中所涂抹的噩梦那样,虫族寄生、地狱入侵、异形大战……上演着活灵活现的怪物大百科。

  被病毒侵蚀的化身,难以计数的病毒拟态体,正和所有没来得及下线的用户,以及超元域中充当杀毒软件的守卫们恶战,烽火连天。

  还真是最热血的展开啊。

  眼下这场混乱,完全可以看作一场波及全虚拟中国的血战。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真的是以超元域繁荣为己任的老妈?

  不断对所经区域进行扫描的天眼系统,无意中捕捉到某个场景,一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化身,正被几头病毒拟态体追杀着,蹦蹦跳跳像是故意吸引它们的注意般,不时发出夸张的怪叫。

  那是……黑心兔?

  操控星弧转弯进行低空飞行,释放出扰乱分身将病毒引走,我抠住黑心兔的马甲领子,把他从地面提起来,降落在附近一座大楼天台上。

  “嗨,星弧,还真是巧啊。”

  依然是那副欠揍的贱笑。

  “他是谁?”

  小芸缩在我背后,一脸警惕。

  “一个黑心商加情报贩子。”我大肆贬低道。

  “唉,好歹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你这样说真伤人心啊。”

  “少废话,你怎么会在这?”

  “富贵险中求嘛,骚乱平息后,说不定深入险区得到的第一手情报能卖个好价钱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真是符合你的价值观。”

  他像投资大师般气度恢然的摆摆手。

  “不要把我看作那些粗鄙的贪婪之徒,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哦,虽然是投机行为,但盈利前景与风险间的利益得失,也是经过精确计算的。”

  “这么有自信啊,那作为救你的代价,把搜集的情报都乖乖供出来吧。”

  “呃,这样我不是太亏了?”

  “还亏?若不是我,你的玩具兔子早和那些不知真假的情报一起,变成病毒消化后的垃圾了。”

  “NONONO,就算你不帮忙也没问题的,没看到我是在游刃有余的逃跑吗?”

  “这么说,我倒想再见识一次阁下跑路的风采了。”

  “好说好说。”他一副秀才遇上兵的无奈模样,“那么,你想从我这可怜的小贩身上压榨些什么呢?”

  “全部!”

  “还真是无情啊……咳,好了,不开玩笑了。时间就是金钱,就挑你感兴趣的说吧。”

  “你之前不是询问过洛水行博士的下落吗?现在可以肯定,她被牵扯到某个跨国黑客组织的阴谋里了,这场席卷整个超元域的灾难,就出自他们之手。但这个组织的目的不是简单的破坏,也不是为了敲诈,而是对整个现有网络秩序的颠覆——他们甚至没跟任何团体交涉过,‘创世纪黑暗’就是特意为此开发出来的病毒,至于后果会如何,他们希望谋取怎样的利益,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有等尘埃落定后方能知晓。”

  面对血色残阳下,呈现出一派混沌殇景的超元域,黑心兔张开双臂,像是要怀抱着整个世界般单脚站起转着圈。

  “真让人感动啊,这就是所谓创新式破坏吗?”

  ……

  “死兔子,你到底是谁?”

  他向后45度歪过头,三瓣唇挤出奇怪的微笑。

  “我只是大时代中,对这纷纭变化感到万分着迷的小人物而已。”

  “那么,再见了。”挥挥手,潇洒的走到天台边。

  “耶!信仰之跃!”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他跳下去。

  “真是个怪人。”小芸也囧囧有神的按下快门。

  意外邂逅黑心兔后,得到的情报远比预想有价值,我拉着妹妹继续横跨战场,相信找到老妈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然而越接近星钜塔,战况就愈激烈,“永夜启明星”的防卫机制在混乱数据场中受到干扰,无法完美阻绝病毒的觅食信号,不少搜寻猎物的拟态体,甚至已发现隐形状态下的我。

  刚从数只水母怪触手纠缠中脱身,一条长着狮头却形如鳗鱼身的巨兽,就从某座破裂的摩天大厦中探出脑袋,闪电风暴铺天盖地打来,激起浓厚的数据尘。

  “哇哇哇!”猫娘吓了一跳。

  “我现在可以肯定了,制作这个病毒的绝不是老妈,她才没这样恶趣味的审美!”

  环视着将我们团团包围的妖魔鬼怪,半兽现在的表情……非常不爽。

  小芸操纵猫娘死命地拍着“星弧”的头。

  “快点解决它们啊,本小姐的化身可是花了三个月的零用钱,坏了你赔啊!”

  “大不了我给你编一个嘛。”

  我拿出万能数据输出单元,启动了之前获得的“钥匙”,将其与程序发射枪“麦比乌斯”连接,指向那条电鳗缓缓凑近,巨大而丑陋的头颅。

  “枪口喷着火焰。”

  帅气的念出台词,按下扳机。

  侵蚀万物的病毒,反被浩瀚的银色光芒溶解。

  如我所料,老妈托付的这个程序,确实拥有逆转战局的分量。

  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将面前的拦路虎消灭时,亿万波动着不祥色泽的光弹从天而降,覆盖整个杀场。高速狂飙腐蚀着空间的弹痕,简直像下了场瓢泼酸雨,把原本耀武扬威的巨无霸们,整容成胃穿孔的惨烈模样。

  而我眼前消融的电鳗残骸,则被一把漆黑的影枪撕扯得支离破碎。

  如神话中带来毁灭的冈格尼尔。

  瞬间完成清场。

  “这时候还有心情带女孩子闲逛,兴致不错啊。”

  傲然挑衅的话,从一团形态模糊的幽影上扩散,她在紊乱蠕动的数据重构中还原成人形,肆无忌惮溢散着邪气的魅力。

  和妈妈此前一样,以真人的姿态显现于超元域,让人忍不住想吐槽,这家伙和我们画风不同啊。

  “洛想澄,男,孤儿,出生日不详,家庭不详……”然而这诡异的魅影,却报出一条条让人胆战心惊的资料,那声音化为不祥信号,穿过防火墙阻拦,仅为我所接收。

  “身份资料为联合国A级加密档案,没有6岁前的记忆,生活于瑞士国际孤儿院中,8岁被洛水行博士收养,带到新上海,自小表现出非凡的学习才能,2024年超元域登陆中国后,以‘星弧’之名出道,是中国自虚拟实境诞生后,新生代自由黑客中最具潜力的新星之一。”

  仿佛解剖小白鼠般,将人**裸玩弄,让人毛骨悚然的言灵。

  我却如深陷天网蛛网,被牢牢粘住地蝴蝶,不敢有丝毫妄动。

  因为在我面前散发着沉重压力的女人,是当今整个中国最强的黑客,也是官方所饲养地,拥有最恶之名的鹰犬。

  “影子女皇”。

  不知何时,周围已被数十名高级化身布下的信息网锁定。

  画地为牢,城管的招牌技呢。

  虽然我能躲避进病毒海,但小芸的化身却绝对无法逃脱。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全家的真实身份都已暴光,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下伪装,和他们彻底摊牌。

  “看来这次星钜塔遭遇的麻烦不小啊,连城管大队长都出动了,浪费时间在我这只小老鼠上真的没问题吗?”

  “——或者说,你有什么难题,必须找我才能解决。很好,谈判吧。”

  “星弧,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居高临下的俯视。

  “有什么资格让我影子女皇和你谈条件?”

  “就凭我这具化身,是唯一能清除‘创世纪黑暗’的钥匙。”

  我冷静试探着。

  “我可以帮你们,但如果谁试图违背我的意愿,我将启动自毁程序,到时你们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超元域毁于一旦了。”

  “呵。”

  短暂的僵硬对峙后,她嘴角微咧,将此前弥漫的紧张感付之一笑。

  “很不错的眼神,你对程序编辑的审美有一套啊,有没有兴趣改行当星钜塔的化身设计师。”

  不知道她为何把话题突然扯到这方面,我只能沉默以对。

  “不要紧张,星弧,我确实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作为一个FreeBuster,我只想问,在你认识中,超元域又是什么?”

  “改变人类社会形态的发明?还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乐场?或者,是能重塑自我的熔炉。”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这和我们谈判的话题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以为早已掌握你身份的星钜塔,又是凭什么没把你捏死呢?”

  “影子,这就是你对后辈说教的方式?”

  莫名的烦躁侵蚀着理智底线,让我甚至冲撞这绝不能招惹的敌人。

  “小子,你是在蔑视我吗?”女皇换上微冷的口吻。

  “很好。我也曾经像你一样锋芒毕露,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玩弄整个世界,直到被套上这枷锁为止,超元域的疆界,可从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广袤。”

  没有动怒,她反而无所谓的挥挥手。

  “你走吧。”

  “队长……”似乎无法相信会做出这种草率举动,她身后有着机械面孔的一个城管,迟疑着想反对。

  “放他过去。”影子女皇不知从哪掏出支点燃的雪茄,优雅吸了口,缓缓喷出无数难以解析的程式数字状、艺术般夸张离谱的烟圈。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反正情况坏得不能再坏了,还不如赌一把,虽然不抱什么希望。”

  “但上级有命令……”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低沉平淡的嗓音,却凝压着透彻威胁的凛然,是能将人自尊粉碎得一干二净的语气。话说让这样随心所欲的家伙,执掌整个超元域的运行秩序,真的没问题吗?

  她的下属随即保持缄默,周围的宪兵自行撤去封锁。就在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时,天眼系统没捕捉到任何程序运行的痕迹,女皇就瞬息跨越数据编织的时空,出现在我身边,双手环住我和小芸的肩膀。

  “妹妹大人就留这吧,想必她也穿不过病毒海,我会帮你照看好的。”

  硕大的烟圈喷吐在耳根上。

  握紧双拳,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哥。”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多年未曾听过的称呼,不是电信号还原的合成音,

  而是贴着耳朵的,真切温和的声音。

  “一定要把妈带回来。”

  “嗯。”

  动摇的情绪随之平定,我重重点头,操控漆黑之半兽,毅然冲向远方的混沌雾海。

  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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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早规划超元域蓝图的伟人们构想中,“星钜”是联通虚幻与现实的支柱,给在互联网时代迷雾中摸索前进的人类,带来未来之光的引航灯塔,而这座在虚拟现实中诞生的通天建筑,于过去三年中,确乎拥有了重塑世界的力量。

  仿佛前往宇宙尽头的旅途中,我沿着巍然壮观的塔身上升,也不知因何原因,在已沦为病毒巢穴的创始之塔外,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漫长的飞行后,终于来到塔顶。

  辰星璀璨,大气外空间翻滚的迷雾中,却有绮丽蜃气弥漫,无数病毒衍生的巨兽,守护着这块苍凉的净土,嘶鸣响彻天际,恍如诸神黄昏时悲怆而壮丽的景象。

  塔顶罗列的浑天仪中心,一道身穿白大褂的倩影静静凌立,她背后由混沌蜃气所凝聚的怪卵,仿佛神秘空间中的拉普拉斯魔眼,无数程式在深邃的卵膜中飞速运算,二次元和三次元的隔阂瞬时消融,似乎她本应该存在这。

  陌生环境导致的差异让我难以辨认,然而走上前,秀丽温和的面容,却正是印象中的母亲,明明有一头天生丽质的长发,却因懒得打理而剪掉,邋遢可笑的母亲。

  “还是来了么?真是……”她一副困扰的表情,“明明不想把你们卷进来的。”

  “不过——”转眼又歪着头,焕发真挚的微笑,“我为你骄傲,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我留下的钥匙,破解堪称时代难题的世界蛇关卡,你已经独当一面了呢。”

  发自内心的赞赏,却无法打动此时的我,压抑着心底躁动不安的熔岩,我竭力平静的回应。

  “刚开始也没料到呢,原来钥匙就在世界蛇体内,两者本为一体。”

  “那你最后是怎么确定的?要知道机会仅有一次,可不是谁都有这气魄的哦。”

  我摇摇头,不想在无用的问答上浪费时间。

  “妈妈,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我和小芸有多担心吗?”

  只有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质问,她环视着怪诞的天幕,眼中尽是我看不透的怅惘,那瞳孔中倒映的天空,就像把最美好的梦和最离奇的梦搅拌在一块,倒入怪异的调料发泡,煮沸着爱丽丝式幻想的咖啡。

  “很美丽的景色对吧,阿澄,你刚刚进入超元域时,那占据了整个灵魂的风景又是什么

  呢?对我来说,那大概是梦吧,至少我为了见证这样的美丽,从很久前就在准备了,多年的奋斗都为了这一天。”

  她想表达什么?平时引以自傲的逻辑,在浮躁的情绪干扰下,无法思考下去。在她面前,我终究是个不成熟的小屁孩,只能被动接收灌输的事实。

  “你们兄妹都是我收养的,说起来,我从未向你们讲过年轻时的事吧。”

  “在我明白何为人生价值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在废寝忘食工作着,这一切只为追逐一个背影。那是我的导师,我的兄长,也是小芸的父亲,怎么说呢?是个值得我毕生仰慕的人。”

  “我们是随着互联网长大的一代,见证着世界因此而改变的进程,明明只是虚幻无凭的网络,却能让地球以另一种形式转动,让生活在日渐地沟通中再无距离。”

  “它的影响是如此深远,辐射至社会的各个领域,以至于联合国都在今日改组,那时我们就想,这样神奇的造物,最终会发展成何种形态呢?”

  “为此,我们选择了各自的道路。”

  “哥哥他生前是享誉世界的科学家,对时代发展的大势洞若观火,他所在的团队为人类做出了太多贡献,甚至他去世后留下的遗产,都是构成今日超元域框架的雏形。”

  “只可惜生不逢时,这一切都因故被掩埋下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第二次冷战造就的政治怪胎,抹杀了哥哥的存在,我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无法保存,小芸想必也不知道她有如此伟大的父亲吧。”

  “我希望能继承他的遗志,也希望自己能在人类未来蓝图上留下绚烂的一笔,然而这世界总是爱歪曲单纯的愿望,为此有志之士们集结起来,为了明天而抗争,这就是创世纪行动的由来。”

  冲击性的事实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聆听着禁忌的秘辛,我脑中却一片空白。

  “这就是你挑战星钜塔的理由?你,真的在做这一切?”

  “是的,政客有政客的考虑,商人有商人的想法,而作为一个研究者的我,思维也总是过于理想化呢,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改变超元域。”

  “已经够好了吧!根本不用你插手,超元域就运转的很好了吧!”

  “你不懂。”又来了,大人自以为是的傲慢。

  “曾有人对我说,你想要的是一个束缚在僵硬完美中的现在,还是在混乱中不断生长的未来?我思考了很久,却也明白超元域远远称不上完美,既然如此,那我能否更进一步,除了上层建筑凭借权力规划的秩序外,也给予人们肆意生长的自由,在历史的优胜劣汰中,我相信大家会自我选择出更美好的东西。”

  “这样疯狂的举动,你以为会成功吗!不管怎样,停下来吧,你只是我们的妈妈啊!”

  “晚了。”她摇摇头。

  平淡无奇的动作,却让我心渐渐沉下去,沦陷深海数万米的高压中。

  “何况我负责地只是中国城部分,在世界各地还有同伴们镇守,你也见过‘幽怜’了吧,我可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呢。至于普罗米修斯和政府的干涉,若没堪称王牌的内应,你以为我们凭什么成功?”

  她以站在时代前沿的领导者,特有的骄傲道。

  “只要再过几分钟,人类将迎来自Metaverse创立后,又一次颠覆世界的变革。”

  庞杂的数据流潮涌回溯,将我们拉入未央的混沌中,妈妈身后的怪卵,正以创生万物的节奏胎动着,那里面孕育的怪物,仿佛拥抱着整个宇宙,又勾摄着芸芸众生的心。

  “阿澄,你知道吗?‘创世纪黑暗’并不是病毒,而是一款具备病毒性质,却朝【有序创造】方向进化的智能程式,当它吸收完超元域构成的各项数据后,将蜕变成‘创世纪混沌’,在让一切回归原点的大爆炸中,完成整个虚拟实境的重构。届时0与1,阴与阳,光与影,将衍化出全新的秩序,毫无雕琢,呈现天生之完美。”

  “怎么可能……自主进化什么的,以现有技术根本无法实现吧。”

  “阿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她像是恼恨不争气的我大声道,“不仅是人类创造了超元域,超元域更引领着人类前行,我们都是它的学生,当它需要奇迹的时候,奇迹也就应运而生!”

  她伸出手指着我,像小时候教导编程入门时那样,循循善诱。

  “引导你来的那个程序,它的发明者称之为‘银之键’,是开启整个行动后续计划的钥匙。当它和特定的个人终端相结合,能真正感应到人内心情绪和思维的脉动。经程序判定和概率修正后,将其转化成电信号,输入Avatar中,与配套的AI运行系统互动。想必在不久的将来,这类神经感应型终端和电子力回馈装置,会呈现井喷式的发展吧。”

  “唯心所动,这就是当初制定‘创世纪’计划时的终极目标,也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境界,顺应时代大潮,虚拟幻想与现实的完美结合。”

  “为了实现这梦想的境界,哪怕挑战超元域的现有秩序也没关系。”

  铿锵的话语中,蕴含地是斩钉截铁的决心。

  “这是犯罪啊,你会被关进监狱的。”我已经无法想象事件的后果,不寒而栗的恐惧渗入骨髓,昨夜国际刑警和调查员搜查家中的景象,在脑中翻来覆去。

  “那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怎么能说这种话?

  “令我们真正痛心地是超元域的现状,明明当初创造这是为了全人类的繁荣,如今却渐渐沦为各国政府和大财阀牟利统治的工具,他们像现实中那样瓜分着信息资源,用可耻的垄断压抑自由与创新的发展。我们明明只是想给所有人提供一个理想的舞台而已,无分国界,无分种族,任何人都可能在其中掀起变革的浪潮。”

  “现在改变还不算晚,创世纪后,这里将是孕育整个人类社会形态重生的摇篮,这也是对现实强权无能为力的我们,所能给予的最大制约。”

  无法说服,无法理解。

  面对沉醉在自我世界中难以自拔的妈妈。

  “妈,还记得你曾说的吗?”

  我只能尝试着将最本真的心意表达出来。

  “三年内,我所奋斗的事业将改变整个世界。”

  灼热的量子风掠过,拂起她凌乱的发丝。

  “嗯,那也是我们的约定。”

  “就是你那时的话打动了我。”

  “为此我一直努力着,妄想追赶你的背影,可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做,就算掌握了高超的IT技术,在超元域中欺负那些飞扬跋扈的渣滓,挑衅墨守成规的权威,这些终究只是叛逆期的孩子小打小闹而已,我始终只是在自欺欺人,无力的妄想着,而没法做到像你一样,参与改变一个时代的壮举。”

  “傻儿子。”她狂热的眼神重归清明。

  “推动时代前进地是这世上的无数股合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在日复一日的行动感悟中沉淀,厚积薄发,最终实现爆炸式的飞越。可妄想没有错,没有哪个人的价值,不是萌芽于最初的妄想中。”

  她轻罗秀发,露出怀念的微笑。

  “阿澄,记得你刚来家里时,是那样孤僻的一个孩子。没有六岁前的记忆,对什么都提不起劲,那时我真心希望你能喜欢上什么,能喜欢上努力的自己。可我这样一个笨拙的母亲,不懂音乐,不会绘画,连家务都做不好,除了IT技术外,就没任何长处,可就是这样的我,却能成为你努力的目标,我真的很高兴,也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引领人前行的美好经历。”

  “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终有一天,你会证明这点。”

  “照顾好自己吧,也照顾好妹妹。虽然没资格祈求你们的原谅,但请帮我转告小芸,我爱你们,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狠狠责备我吧,如果这能让她心情好过的话。”

  脑海中最后定格地画面,是叹息似的笑。

  “你永远是我儿子。”

  “再见了。”

  她转身毫无犹豫地向着混沌之卵走去。

  “不要!”

  无法阻止。

  给化身下达的指令被强行截断。

  “星弧”已完全无法行动,哪怕再怎么敲砸键盘,控制权已不在我手中。

  终究是她技高一筹呢。

  可就算能行动,又能阻止什么?

  明明没设置过类似的表情,泪水却止不住地从半兽的脸颊上滑落。

  仿佛这具数据虚拟的躯体,刹那拥有了心。

  怎么可能会好过啊,你这个笨蛋母亲,没有你,我们的人生怎么会好过!

  “警告,警告,异常数据入侵程序中枢,即将与服务器断开链接,请立即离线。”

  恍如梦幻泡影的美丽蜃气,在万象分解的狂澜中霎时井喷,化作上帝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闪耀而纯粹。

  陪伴我三年的化身,就在这纯粹的闪光中,烟消云散。

  化作时代前行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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