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山遇劫
没有答案，一直以来思杨问了自己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这让他很是苦恼。但是不要紧，他依然可以像面对香堂老人时一样宽慰自己，我有更现实的事情要去做，对答案的追求，我不着急。
所以思杨决定专注于眼下，眼下他正和姬成一道走在去往南山之南的路上，在那里，是帝国富庶的落川行省，在那里，有一个等待自己的人，一个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所以重要的是什么？专注于眼下，专注于脚下的路，加快脚步，抛下一切不由自主的事情，一路向前。
逆白马河而上，向西半日路程，天色渐暗的时候，思杨和姬成来到了一处村庄，从这里，白马河一分为二，主河道转而向北，隐入云秦的茫茫群山，一条名为川谷河的支流从主河道分离出来，斜向东南插入落川。这个村庄，就是白马镇辖区的最西边界，有个很朴素的名字——西峡村。
姬成和思杨站在西峡村村口的唯一一条旱路上，看着在夕阳黯淡的余晖下静谧美好的村庄，感叹着说道：“这里是先人进入峡谷的第一站，先人是如何发现这里，又是如何翻越崇山峻岭来到这里的，每次想到这样的问题，都不得不感慨一番。”
“不管怎样，能在这里休息一晚，总归是好事，从明天起，我们就要正式踏入群山，在翻越仓廪山进入落川之前，很长一段路怕是要露宿野地了。”思杨说。
“借宿这种事，让我来，走出学院，与人交涉，也是必备技能。”姬成兴致勃勃。
“这种事情由得你去，我路上砍得些柴你借宿时不妨提一下，白吃白住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想。”
“原来你路上砍柴是为了这时候用，长见识了。”姬成很是有几分佩服地说。
最终两人在一户墙矮门破的人家住了下来，户主是一对老夫妇，有一个儿子，不过儿子常年在白马河上做船工谋生计，难得回来。姬成的学生摸样和思杨砍得柴让两位老人格外放心，热情地做了晚饭招呼两人，饭后还专门抱了一床新铺盖给两人，思杨和姬成自是千恩万谢。夜里思杨躺在炕上，想着前路茫茫，一时难得入睡，姬成比起思杨更是兴奋，到底学生心态，拉着思杨说了好多话，夜半时分才沉沉睡去。
清晨醒来，思杨先起身出去，从院子里找了扁担，挑了两担水填满了水缸，而后叫起迷糊着的姬成，谢绝了老夫妇吃早饭的挽留，告辞离开。出了西峡村，转而沿着川谷河顺河而下，向着落川的方向行去。
走的自然是马帮行伍踏出的山路，崎岖不平。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草灌木长势正盛，点缀着一丛丛的野花，在姬成看来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感慨，思杨无暇他顾，细心的分辨着脚下的路，手里的柴刀一刻不曾放下，毕竟深山少人迹，虎啸猿啼中随便蹦一只野兽出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行至近午时分，除了惊起的几群飞鸟和野兔黄獾等小动物，倒也平安无事。思杨停下脚步，看着身后早已消磨了兴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姬成，摇了摇头，开口道：“姬大哥，赶路就是这样的，你若实在觉得太苦，不如一会儿我送你到河边，你可以出钱搭个商船，一路风景也误不了你游山玩水，不用勉强跟我一起的。”
听思杨这么说，姬成明显有几分意动，但还是佯装很生气的说道：“你这说得哪里话，既是约好同行，又怎能半途而废，你且走你的，我自然跟的上。”
“这样的路怕是还要走个**天，你若是实在受不了了，可以直接说，不妨事的。现在我们再往前走一点，看能不能找到马帮扎营起灶的地方，到时候停下来吃点东西再说。”思杨也没有坚持，只是进一步安排好了前路。
姬成没意见，两人便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正行之间，思杨突然停下了脚步，姬成当即问道：“能吃饭了？”
思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不是，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周围？”
“荒山野岭，哪来的人。”姬成探头看了看四周，靠近思杨轻声说道。
“许是我听错了，刚才分明有脚步声，就在周围。”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
“应该不是，不过也说不定，这样，现在开始你紧跟着我走，也不用太紧张。”思杨握了握手里的柴刀，示意姬成跟上，接着前行。
不几步路，思杨又站定了：“确实有人，姬大哥，我们怕是遇到劫道的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树木掩映处跳出来几个大汉，手里都拎着家伙，哄笑着冲到了两人面前。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一条长衫，手里摇着把驱蚊羽扇，施施然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思杨和姬成两眼，开口道：“小伙子耳力倒不错，可惜没什么用，这几日大哥们在这山上喝风灌尿，可是被水上讨活计的那帮白条们笑话惨了，今日二位经过此路，少说也得留下点什么，好让我给兄弟们个交代。”
思杨心下颇为紧张，手心都攥出汗来，姬成更是不堪，躲在思杨身后直打哆嗦。无奈之下，思杨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话：“各位叔叔，咱兄弟俩就在白马镇读书，穷学生本没什么钱，这次家里有事赶路回乡，若是有钱，早乘船走了，平白无故走什么山路，还望各位叔叔高抬贵手，让小子过去。”
中年人听完就笑了：“你这娃娃口齿倒也伶俐，有钱没钱，看看便知，不过话说在前头，叔叔们虽然干的是劫道生财的营生，寻常也杀不了几个人，不过若是你欺骗我等，待会儿搜了钱出来，少不了要你们吃点苦头。”说着，就挥手招呼几个大汉上前搜身。
思杨心知事情要败，正无措之际，身后姬成却转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青布小包，“各位且慢，不是我兄弟有心欺瞒，实在是确实囊中羞涩，这里是我贴身藏了的几两碎银，本拟置办些回乡礼品，既是各位过活不易，取去便是，千万不要为难我俩。”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包递了过去，一个大汉接了，回身交给了长衫中年人，中年人打开布包看了一眼，笑道：“这位小哥明事理，倒像个学生样子。看在小哥如此痛快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兄弟们来回奔波不易，加上刚才这位小兄弟谎言欺骗，区区十两银子，未免太少了些，这样，如果小哥你再拿十两银子出来，弟兄们自然离去，你们也尽可继续上路，如何？”
思杨正待开口，姬成却已经接口道：“此话当真？”
完蛋了，思杨恨不得把姬成的嘴缝上。果然，见姬成有此一问，那中年人更是笑的开心，“那是自然，咱们兄弟说话，还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斜眼瞪着思杨。思杨心知自己再插嘴决然讨不了好，只得闷声任由事态发展。
这边姬成闻言却也不慌了，慢悠悠又从怀里摸了个锦囊出来，“这里是几片金叶子，不过各位，我看大家也都是有力气的人，特别是大叔你，怕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这般落草为寇，做些违法乱纪之事，想来也是权宜之计，不如取了这些钱，去做些马帮漕运的营生，岂不是再好不过？何必在这荒野之地惴惴度日。”
“哎呦，看不出小哥你倒是个慈悲心肠的好人啊。你说的不错，没有人愿意干这些伤天害理欺良霸女的勾当，问题是你以为马帮漕运的生意好做？这年头儿除了白马镇独立天下，还称得上官清民乐之外，哪里不是贪官当道？更何况年年还要给各个寺庙送香油礼佛钱，拼死拼活干上一年，也就将将吃顿饱饭，生意？做什么生意比得上兄弟们现在这样自在？”中年人笑嘻嘻的对姬成说了一通，惹得身后的一帮大汉哈哈大笑。
“哦？既是如此的话，我就更不能把钱都给你们了，若是天下人人都落草为寇，那还有平民活的余地吗？”
“那可由不得你，兄弟们，把这两位小哥给我绑了，带回山上再说。”中年人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姬成手里的锦囊，招呼众大汉绑人。
思杨看着姬成被中年人拿来逗闷子，早就耐不住了，可恨姬成一路上讲些典故也算条理清晰，自己还以为这是个念头通达的饱学之士，没成想真是个呆子。此时眼见两个大汉走上前来意欲绑人，没奈何只好举起柴刀左右舞了两下，大喊一声：“都别过来！”
劫匪倒是真被这一嗓子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哄笑起来，“哎呦，莫不是个高手！”
“那可说不准，我看这小子像是有把子力气的人。”
“赵五，还不上去试试。”
一个大汉抢上前来，“试试就试试，个穷孩子还学别人舞刀弄剑，当心别剁了自己的脚。”一边喊着，一边举着大刀冲向思杨。思杨看准刀的来路，倒也看出这大汉没想着伤人性命，心里虽有几分紧张，却也没有怯战之心，当下横刀一拨，将大汉的刀头挡向一旁，手里的柴刀顺势直进，刀背斜斜砍在大汉的颈部，大汉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这两下兔起鹘落，众人的笑声未止，名为赵五的大汉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一时间场面安静的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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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思杨决定专注于眼下，眼下他正和姬成一道走在去往南山之南的路上，在那里，是帝国富庶的落川行省，在那里，有一个等待自己的人，一个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所以重要的是什么？专注于眼下，专注于脚下的路，加快脚步，抛下一切不由自主的事情，一路向前。
逆白马河而上，向西半日路程，天色渐暗的时候，思杨和姬成来到了一处村庄，从这里，白马河一分为二，主河道转而向北，隐入云秦的茫茫群山，一条名为川谷河的支流从主河道分离出来，斜向东南插入落川。这个村庄，就是白马镇辖区的最西边界，有个很朴素的名字——西峡村。
姬成和思杨站在西峡村村口的唯一一条旱路上，看着在夕阳黯淡的余晖下静谧美好的村庄，感叹着说道：“这里是先人进入峡谷的第一站，先人是如何发现这里，又是如何翻越崇山峻岭来到这里的，每次想到这样的问题，都不得不感慨一番。”
“不管怎样，能在这里休息一晚，总归是好事，从明天起，我们就要正式踏入群山，在翻越仓廪山进入落川之前，很长一段路怕是要露宿野地了。”思杨说。
“借宿这种事，让我来，走出学院，与人交涉，也是必备技能。”姬成兴致勃勃。
“这种事情由得你去，我路上砍得些柴你借宿时不妨提一下，白吃白住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想。”
“原来你路上砍柴是为了这时候用，长见识了。”姬成很是有几分佩服地说。
最终两人在一户墙矮门破的人家住了下来，户主是一对老夫妇，有一个儿子，不过儿子常年在白马河上做船工谋生计，难得回来。姬成的学生摸样和思杨砍得柴让两位老人格外放心，热情地做了晚饭招呼两人，饭后还专门抱了一床新铺盖给两人，思杨和姬成自是千恩万谢。夜里思杨躺在炕上，想着前路茫茫，一时难得入睡，姬成比起思杨更是兴奋，到底学生心态，拉着思杨说了好多话，夜半时分才沉沉睡去。
清晨醒来，思杨先起身出去，从院子里找了扁担，挑了两担水填满了水缸，而后叫起迷糊着的姬成，谢绝了老夫妇吃早饭的挽留，告辞离开。出了西峡村，转而沿着川谷河顺河而下，向着落川的方向行去。
走的自然是马帮行伍踏出的山路，崎岖不平。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草灌木长势正盛，点缀着一丛丛的野花，在姬成看来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感慨，思杨无暇他顾，细心的分辨着脚下的路，手里的柴刀一刻不曾放下，毕竟深山少人迹，虎啸猿啼中随便蹦一只野兽出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行至近午时分，除了惊起的几群飞鸟和野兔黄獾等小动物，倒也平安无事。思杨停下脚步，看着身后早已消磨了兴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姬成，摇了摇头，开口道：“姬大哥，赶路就是这样的，你若实在觉得太苦，不如一会儿我送你到河边，你可以出钱搭个商船，一路风景也误不了你游山玩水，不用勉强跟我一起的。”
听思杨这么说，姬成明显有几分意动，但还是佯装很生气的说道：“你这说得哪里话，既是约好同行，又怎能半途而废，你且走你的，我自然跟的上。”
“这样的路怕是还要走个**天，你若是实在受不了了，可以直接说，不妨事的。现在我们再往前走一点，看能不能找到马帮扎营起灶的地方，到时候停下来吃点东西再说。”思杨也没有坚持，只是进一步安排好了前路。
姬成没意见，两人便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正行之间，思杨突然停下了脚步，姬成当即问道：“能吃饭了？”
思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不是，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周围？”
“荒山野岭，哪来的人。”姬成探头看了看四周，靠近思杨轻声说道。
“许是我听错了，刚才分明有脚步声，就在周围。”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
“应该不是，不过也说不定，这样，现在开始你紧跟着我走，也不用太紧张。”思杨握了握手里的柴刀，示意姬成跟上，接着前行。
不几步路，思杨又站定了：“确实有人，姬大哥，我们怕是遇到劫道的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树木掩映处跳出来几个大汉，手里都拎着家伙，哄笑着冲到了两人面前。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一条长衫，手里摇着把驱蚊羽扇，施施然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思杨和姬成两眼，开口道：“小伙子耳力倒不错，可惜没什么用，这几日大哥们在这山上喝风灌尿，可是被水上讨活计的那帮白条们笑话惨了，今日二位经过此路，少说也得留下点什么，好让我给兄弟们个交代。”
思杨心下颇为紧张，手心都攥出汗来，姬成更是不堪，躲在思杨身后直打哆嗦。无奈之下，思杨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话：“各位叔叔，咱兄弟俩就在白马镇读书，穷学生本没什么钱，这次家里有事赶路回乡，若是有钱，早乘船走了，平白无故走什么山路，还望各位叔叔高抬贵手，让小子过去。”
中年人听完就笑了：“你这娃娃口齿倒也伶俐，有钱没钱，看看便知，不过话说在前头，叔叔们虽然干的是劫道生财的营生，寻常也杀不了几个人，不过若是你欺骗我等，待会儿搜了钱出来，少不了要你们吃点苦头。”说着，就挥手招呼几个大汉上前搜身。
思杨心知事情要败，正无措之际，身后姬成却转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青布小包，“各位且慢，不是我兄弟有心欺瞒，实在是确实囊中羞涩，这里是我贴身藏了的几两碎银，本拟置办些回乡礼品，既是各位过活不易，取去便是，千万不要为难我俩。”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包递了过去，一个大汉接了，回身交给了长衫中年人，中年人打开布包看了一眼，笑道：“这位小哥明事理，倒像个学生样子。看在小哥如此痛快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兄弟们来回奔波不易，加上刚才这位小兄弟谎言欺骗，区区十两银子，未免太少了些，这样，如果小哥你再拿十两银子出来，弟兄们自然离去，你们也尽可继续上路，如何？”
思杨正待开口，姬成却已经接口道：“此话当真？”
完蛋了，思杨恨不得把姬成的嘴缝上。果然，见姬成有此一问，那中年人更是笑的开心，“那是自然，咱们兄弟说话，还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斜眼瞪着思杨。思杨心知自己再插嘴决然讨不了好，只得闷声任由事态发展。
这边姬成闻言却也不慌了，慢悠悠又从怀里摸了个锦囊出来，“这里是几片金叶子，不过各位，我看大家也都是有力气的人，特别是大叔你，怕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这般落草为寇，做些违法乱纪之事，想来也是权宜之计，不如取了这些钱，去做些马帮漕运的营生，岂不是再好不过？何必在这荒野之地惴惴度日。”
“哎呦，看不出小哥你倒是个慈悲心肠的好人啊。你说的不错，没有人愿意干这些伤天害理欺良霸女的勾当，问题是你以为马帮漕运的生意好做？这年头儿除了白马镇独立天下，还称得上官清民乐之外，哪里不是贪官当道？更何况年年还要给各个寺庙送香油礼佛钱，拼死拼活干上一年，也就将将吃顿饱饭，生意？做什么生意比得上兄弟们现在这样自在？”中年人笑嘻嘻的对姬成说了一通，惹得身后的一帮大汉哈哈大笑。
“哦？既是如此的话，我就更不能把钱都给你们了，若是天下人人都落草为寇，那还有平民活的余地吗？”
“那可由不得你，兄弟们，把这两位小哥给我绑了，带回山上再说。”中年人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姬成手里的锦囊，招呼众大汉绑人。
思杨看着姬成被中年人拿来逗闷子，早就耐不住了，可恨姬成一路上讲些典故也算条理清晰，自己还以为这是个念头通达的饱学之士，没成想真是个呆子。此时眼见两个大汉走上前来意欲绑人，没奈何只好举起柴刀左右舞了两下，大喊一声：“都别过来！”
劫匪倒是真被这一嗓子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哄笑起来，“哎呦，莫不是个高手！”
“那可说不准，我看这小子像是有把子力气的人。”
“赵五，还不上去试试。”
一个大汉抢上前来，“试试就试试，个穷孩子还学别人舞刀弄剑，当心别剁了自己的脚。”一边喊着，一边举着大刀冲向思杨。思杨看准刀的来路，倒也看出这大汉没想着伤人性命，心里虽有几分紧张，却也没有怯战之心，当下横刀一拨，将大汉的刀头挡向一旁，手里的柴刀顺势直进，刀背斜斜砍在大汉的颈部，大汉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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