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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且静听风吟

  向无忧转怒为喜,得意之下,嘿嘿笑道:“这肥鸟儿倒真是能拉,大爷被你两泡臭屎砸中。也是有缘,现在落在大爷手中,却要变成大爷腹中之屎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说完哈哈大笑,想起烧烤雀肉之香嫩,喉中毛毛地却似要伸出手来。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火石,放在那大石头上,仍把那肥雀拎在手中,兴冲冲的找寻引火之物去了。

  他这几日在谷中,没再吃肉,松柏谷中腊干松鸡本是谷中老死之松鸡所制。本来就没有几只,早前已被他烤吃得差不多了。又得师父训告不得吃肉,肚子老实了几天,现在出得谷来,少了约束。见到美食在前,却又故态复萌起来。

  不多时,捧了大捧枯枝树叶回来,大多是松脂树丫。估量够烤制肥雀之用,却又想起无刀可供剖雀之用,发起愁来。忽然灵光一闪,嘿嘿从石堆里翻捡起来,果不其然,从青石缝中拎出一条长及一尺,形作匕首,边缘有棱之石块,虽不太锋利,剖这雀儿却是够了。

  向无忧举起那花雀,用利石往其喉间一割,倒持过来,不等把血放尽。趁热拔起毛来,把毛剥光之后,开膛破肚,用雪把血水搓净。红红白白,像只**小鸡一般,也有些过意不去。自言自语道:“阿弥陀佛,雀儿赶紧投胎做人去吧,别阴魂不散,到我师父那去告状。”想及松柏翁慈祥告诫的面容,颇有些为犯戒心虚。

  “美食动人心,雀儿啊你呀别怪我吃你狠下心。”向无忧面带喜色,声发哀音,哼着自编的小曲。选了一根粗壮的枯枝,将那雀儿穿在上面。用火石打起火来,松枝极易点燃,倾刻间火堆便已熊熊起来。他将那穿有雀儿之枝横在火堆之上,翻来覆去,细细烧烤起来。

  乳雀之肉极嫩,翻转之间却已熟透,香气阵阵。向无忧将脸上面具一把揭下,扔在一旁。也不怕烫嘴,将那乳雀横过来就是一口,连肉带骨,囫囵吞下,几口下去,一只雀儿就只剩一堆毛在边上了。

  他馋虫已被勾起,心中大是不舍,暗暗恨那雀儿不够肥壮。收拾心情,把嘴一抹,火堆也用雪埋熄压灭。提起身旁物事,举步欲往那林外阳光处行去。

  此刻,空中传来凄亮鸟鸣,极是悲切,向无忧愕然望去,只见一只大些的花雀在鸟巢所在树上盘旋低回,发现小雀不见,极为悲伤。

  听见母雀悲鸣,他心中却微微有愧,忙加紧脚步,冲出林子去了。

  走出山林数里,便有羊肠小道,已是比山路好走了许多。

  向无忧从袋中取了小块黄精,慢慢啃着往杨家村行去,心中却有心忐忑不安。暗道:“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却如何见人。脚还好些,手却要伸出来给人看见。好在还有这面具,不然被人看见这副阴阳脸,真真是羞死人了。”

  此时已能看见那杨家村落,在数里之外,零零散散有个三十户人家。却是个小小的村子,村子外有一条蜿蜒小河,从山边一直流到村子西侧,围村子半圈,才往远处去了。

  向无忧扣上面具,整了一整。顺着小河边,加快脚步。刚走到村口,那村子里的狗却汪汪大叫起来,不一会,冲出三条土狗来,有黑有白,啮牙咧嘴,冲着向无忧作势啮咬,极是凶狠。

  他儿时乞讨度日,常遇恶狗,也不害怕,蹲身做拾物状,三条恶狗大惊而奔,跑远才又狂吠起来。

  向无忧嘻嘻一笑,进村口站定打量,往右首一处院子行去,行近之后,开口喊道:“请问这是杨家村吗?”

  院子里却走出一六旬左右的老婆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神扫到那黑红左手,向无忧赶紧用右手竹筐挡住。

  婆婆慢吞吞道:“这儿就是杨家村,你这后生,却是哪家亲戚?”说完面有犹豫之色。

  向无忧恭声道:“请问婆婆,杨夫子家却在何处?”

  婆婆听闻找杨夫子,笑道:“你是家有小孩,要去杨夫子家读学堂么。不知几岁了,是否伶俐,杨夫子可是极挑的,不聪明的小孩,送再多的礼也是不教的。”显是把他当成为子寻师的慈父来了。那婆婆见向无忧也不答话,将他一把扯到路间,往村里一家青砖彻成的院门一指,说道:“呶,那就是杨夫子家的院子。”

  向无忧赶紧谢过,缩手转身往杨夫子家疾步行去。

  那杨夫子家有四间青砖彻成的砖房,正首两间,两侧各一间,院子也是不小,里面沿院墙种了一些柿子,樱桃,李子之类的果树,也不知是不是以此示桃李满天下之意。

  向无忧进得院门来,院中却也无人,左首房中隐约传来琅琅读书声,显是童声,极为清脆。

  他缓缓走近,门首板门虚掩,也不敢伸手推门去看,就木木的定在门外,听闻里面念些什么,却是听不明白,什么之乎者也,糊里糊涂的。

  此时,想是那杨夫子勉励了几句,说道放堂温习,向无忧赶紧闪到木门一旁,待那夫子推门出来。

  他待夫子出来,拱手低头道:“夫子好,小人向无忧见过。”偷偷抬起头来。

  那夫子四十余岁,留一把山羊胡,眼白多于眼黑,嘴唇极薄,抿成一条直线,一脸严厉之色。只见他双目一翻,唔了一声,也不停步,直直往右首厢房走去。

  向无忧只得跟上,待杨夫子走进厢房,却也不好跟进,只在外首候着。

  只听屋内言道:“你家中小儿几岁,可还聪慧,本夫子不上门授课,每月逢单,按时前来听课。课金每月纹银五钱。”言词甚是傲然。

  向无忧苦道:“杨夫子,小人是那山中采药兰翁新收学徒,因不识字,师父想让我来夫子学堂启蒙识字。”

  话音未落,一只茶杯从屋内摔出,撞在院内泥泞积雪上,好在却是未碎。

  向无忧不由吃了一惊,正欲上前拾起。只听那杨夫子怒道:“那兰老头岂不是胡来,你这壮大中年汉子,怎么在我这学堂与稚子一同上学识字,我却收不了这么大的学生。如若收了你,岂不坏了我的名声。”

  向无忧也不敢答话,他在陵州却也深知读书之人的傲气,把那竹箱轻轻递进屋内,轻声道:“这是我家师傅命我捎给夫子的灵芝,天冬。”

  手上一轻,竹箱却已被人拿去,听得那夫子喜道:“这却不好意思,哈哈,咦,这怎么好意思,真是上好地灵芝,天冬。”少歇听他放声吟道:“灵芝生王地,朱草被洛滨。荣华相晃耀,光采晔若神。”言语间很是高兴。

  向无忧听得满头雾水,也不好打断,只静静等待。过了半柱香时光,杨夫子才笑吟吟走出门来,仔细打量他道,笑道:“你这汉子,怎么就只会傻笑,一副呆相,莫不是精神有些问题。”

  向无忧心里苦道:“这副面具也只是个笑模样,好在够黑,让你看不出是木头所雕,我面具下还有副面孔,却是见不得人。”只得呵呵傻笑。夫子接着道:“你也可在这地方住下,在我学堂外旁听,却不可进得堂来。能不能学会识字,就看你的悟性了。”

  言罢,出声唤道:“黑牛,出来把这位小兄弟带到后院,找间小房给他住下。”正屋奔出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眼带憨厚,与向无忧面具容貌有四五分相近,面色红润,膀大腰圆,倒也不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唤做黑牛。

  那黑牛憨憨一笑,上来接过向无忧手中布袋,却引着他走出院门,往屋子后侧绕去。

  绕到后面,行了三十余丈,看见座小小院落,有四间草房,草房后是一丛细小斑竹,虽在隆冬,也是青青郁郁,生机勃勃。

  黑牛将向无忧引进院里,推开右手边那草屋,示意他先进屋。

  向无忧进去一看,角落里面零落放了些锄头,竹筐之物,正中放有一张大木床,足能睡下四人,上面散乱放了一些枯黄稻草,还有床黑厚的棉被,料想这黑牛也是住在此处。

  黑牛憨笑道:“大哥却也是来给夫子做工的么,我一见大哥就觉得亲切。大哥叫甚名字,也好称呼。”向无忧带着一副呆板的憨厚笑脸,苦笑道:“嗯,我姓向,这个也是到杨夫子家来做活,以后咱们兄弟倒是可以互相照顾了。”

  言罢伸出右手拍了黑牛一下,伸左手把布袋先放到床上去了。那黑牛讶道:“大哥你的手,怎么一边这么黑,一边这么白?”甚是惊异。

  向无忧无奈,苦苦思索,支吾道:“这个,是因在山中遇到山林火起,不及逃走,被火所伤。右手却没有受伤,所以如此。”

  黑牛是老实人,闻此释然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哥一定是富贵人家出身,从没干过粗活,这好手倒跟杨家小姐的手一样白晰。”他说起那小姐,目露憧憬,嘴角憨笑,似是仰慕已极。